邵無擇看著湖上風烈火熾,煙焰漲天,陳友諒的軍隊已大亂,再加上陳友諒的兩員主要大將左、右金吾將軍,和許多軍隊都已經投降,陳友諒的氣勢已大不如前,他們已經勝券在握。
打敗陳友諒已不遠了,如今湖上形勢已定,他們節節逼近,敵軍卻連連敗退。他看見巨艦又被他們的火藥打中,湖面被火光映得通紅,趁敵軍亂成一團,忙著救火之際,他得先上岸看看子安是否無恙。
他必須回去一趟!
另一艘船靠了過來,“無擇,岸上著火了。”宋子堅著急地道,他擔心子安的安危。
“我知道,我馬上回去。”他指示羅應淮的船上前,讓他和蘇昊接手作戰,并要他們知會主公一聲。
宋子堅也一面吩咐他的左右副將秦拓和吳撒接掌。他也不放心子安一人,希望沒事才好。
邵無擇和宋子堅立刻劃船上岸,岸上簡直是一片混亂,士兵都在忙著救火。由被燒之處來看,都是糧食所在,還有幾處則是前些日子存放火藥的地方,幸好這幾天他們因顧及火藥存放于同一處太危險,所以分散了一些,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邵無擇一看見帳外士兵不在,就知道不妙,他跑進帳內,吼道:“子安!
她不在營帳內!
恐懼開始籠罩住他,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他和宋子堅奔出帳外,一面大喊子安的名字。
事實上,子安離他們并不遠,但因為救火人員跑來跑去,再加上煙霧還未散去,所以能見度受到了影響。
“子安,你在哪兒?”宋子堅喊道。
他和邵無擇邊跑邊喊,驀地,邵無擇停了下來,他皺眉望向岸邊,開始沖向湖岸。
“無擇,你跑到岸邊干嗎?”宋子堅看他奔向岸邊,連忙轉身跟在他身后。
“我聽見子安的叫聲。”邵無擇慌張地道,希望不要出事才好。
宋子堅皺眉道:“有嗎?”岸上這么吵,他懷疑邵無擇是否有了幻覺。
一靠近岸邊,子安的尖叫聲再次響起,近得就像在他們身邊。
他們沖到岸邊,正好目擊子安被刀刃刺中,邵無擇的咆哮聲在岸邊回響,地上的士兵撞開了間諜。宋子堅立刻奔向間諜。
子安一聽到邵無擇的聲音,即虛弱得癱在地上。他終于趕到了!
邵無擇奔向她,將她攬在身側,她虛軟地道:“我以為見不到你了!
“別說傻話。”他粗嘎地道。他的心痛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感謝上蒼,短刀并未刺進要害,只傷及肩窩。
她沒有離開他!他慢慢地讓自己的心消化這個事實,他再次感謝上天將她留在他身邊。
子安看向肩膀,那把刀還在她身上,這令她快吐了。
“別看!鄙蹮o擇道。他撕裂子安的衣襟,子安轉頭埋進他胸膛,他立刻抽出刀子,迅速為她止血包扎。
子安顫抖一下,痛得喊了一聲,臉色泛青。
邵無擇抱起她,心疼地道:“我很抱歉,子安!
他的痛苦讓她不忍,她安慰道:“現在好多了。”
宋子堅走到她身邊,緊張地道:“你還好吧?子安!
“我很好!弊影不卮穑F在一切都很好。
年輕的士兵愧疚地道:“大人,我沒好好保護宋公子。”
邵無擇看向士兵腰側的血道:“你先去敷藥,待會兒再向我報告。”
“是。’他走到邵無擇和宋子堅身后。
邵無擇經過躺在地上已死的間諜時,冷酷地將他踢向一旁。這人死不足惜,宋子堅太便宜他了,只扭斷他的脖子,邵無擇無情地想道。
子安感覺到他的僵硬和冷酷的表情,遂道:“怎么了?”
他搖頭:“你怎么全身濕透?”
“你該不會是掉到河里吧!”宋子堅道。他轉頭看了士兵一眼,了然地說:“允奇救你上岸,是嗎?”
李允奇澄清道:“不是的,是——”
“喔!”子安心知不妙,馬上打斷李允奇的話,“我的肩膀好痛!逼鋵崳娴囊埠茈y受,但她深信邵無擇和宋子堅知道實情后,會讓她更難受。
邵擇馬上忘了他的問題:“等會兒你就會好多了!彼觳阶呋貛取
他命令李允奇退下療傷,待會兒他會問他詳情。邵無擇將子安輕放在床上,深怕弄疼她。
他對宋子堅道:“你先回去指揮作戰!
“子安受傷,我——”
“我會照顧她的!鄙蹮o擇打斷他的話。
宋子堅挑眉地看著邵無擇,他的語氣可真有十足的占有欲,深怕人家會搶走子安似的。他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竊笑,看來,他這個大舅子是當定了。
“你覺得我的話很好笑?”邵無擇威脅地往前站一步。
子安實在不知道他們兩個為何又劍拔弩張,“你們到底是怎么回事?”說著,就想起來,肩膀卻傳來一陣劇痛,她喊了一聲又倒下去。
邵無擇緊張地握著她的手:“你別亂動!
“子安,你好好歇著,大哥晚點再來看你。”宋子堅快笑出來了。子安只是皮肉之傷,邵無擇卻緊張成那樣,這可是前所未見。
“大哥,你小心點!弊影膊环判牡氐。
“我知道。”宋子堅走出帳外,忍不住微笑。
他的小妹找到了好歸宿,他愉悅地想著。
※※※
邵無擇拿了一件衣眼和創傷藥坐在床沿,他先脫下她濕淋淋的鞋襪,而后解下她左肩止血的布,血液已有止住的現象,這令他覺得很欣慰。
他伸手欲解她的衣服,子安卻拍掉他的手,臉紅地道:“你在干嗎?”
“幫你換衣服,你全身濕透,等會兒會著涼!彼刹幌胨軅职l燒。
“不用了,我自個兒換!彼团纳蹮o擇的手。
“別亂動!彼兆∷挠沂,這才發現她的手心磨破了皮,滲出血絲,“你的手怎么了?”他皺眉道。
“拉繩子的時候磨破的!彼硭斎坏氐,差點忘了這回事。
他看向她的左手,也是相同的情形:“什么繩子?”他替她清理傷口,很不高興她又多了道傷。
“麻繩!
他翻翻白眼:“我的意思是怎么弄傷的!
“你不說清楚,我怎么知道?”她抱怨道。
“子安——”他提高嗓門。
“救李允奇時弄傷的,詳細情形你再問他,我不想再記起那些恐怖的事!逼鋵,真正的原因是她怕邵無擇會生氣。
他點頭,不再追問。她今天也受夠了,還是別回想那些事,尤其是那個雜碎。
他握著她的手,在子安毫無防備下,抽掉她的腰巾。
子安臉紅得快著火了,她想坐起來,左肩卻痛得像有千百根針在刺。
“我不是告訴你別亂動嗎?”那無擇心疼地看著臉上布滿痛苦的子安。
“我自己換嘛!”子安臉紅地道。他怎么可以幫她換衣服,這太不合禮教了。
他不以為然地道:“你的左手根本不能動,怎么換?”他嘆口氣,“子安,現在不是臉紅的時候——”
“我真的可以自己換。”她打斷他的話,試著想舉起左手,卻痛得喊了一聲。
“子安!彼鸬溃澳阍趺蠢鲜遣宦犜?”他寧可替她挨那一刀,也不要她這么痛苦。
“我很好!彼矒岬嘏呐乃氖帧
“別騙我。”他一點也不相信。
他拉開她的外衣,她喊道:“等一下!
“子安——”
“我要毯子。”她臉紅道。
他嘆口氣,拿起床尾的小薄毯給她。
“扶我坐起來。”她又道。
“子安,你——”
“拜托。”她又拍拍他的手。
他只好扶她半臥著,看著她把毯子蓋在胸前。
“好了。”她低頭不敢看他。
“你緊蓋著毯子,我怎么替你更衣?”他無奈道。
她略微拉開薄毯,邵無擇伸手至毯下,拉開她的上衣,幫她脫下,并避免弄疼她的傷口。
他好笑地看著她低頭死命地抓著毯子,生怕它會突然滑下:“子安,我必須換下你的長褲!
她一驚,猛地抬頭:“不……不用……了。”她結巴道。這張小毯子根本不夠長,只能遮至她的膝蓋,如此一來,她的小腿……
他根本不理會她的話,雙手伸進毛毯下。她光滑纖細的腰,對他的誘惑力很大,他克制著想撫摸她的沖動,拼命告誡自己她有傷在身。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她一跳,身子直想往后縮,但他不肯:“真的……不用了。”她支吾道。
“子安!彼眯Φ睾,看著紅暈由她臉上開始擴散,染紅了她的脖子和白嫩的肩膀,他從來不知道有人臉紅的范圍這么廣。
“我不要換長褲!彼虉痰氐馈,F在,她的右手緊抓著毯子,根本無法拍掉她腰上的手。
他只是聳聳肩,一手摟著她纖細的腰,讓她靠在他身上,使她無法亂動,一手扯下她的長褲,露出她白皙修長的腿。
現在,她覺得自己像條滑溜的魚,這令她覺得很難堪,便倚在他懷中不敢看他。
他順勢抱著她,當他觸及她光滑的背部時,猛然一驚,趕緊拿起他的衣服蓋住她的背,面對赤裸的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他迅速摟了她一下,隨即放開,開始替她換衣服。他只是讓她披上,扶她躺好,因為他必須先上藥在她的肩上。
“子安,敷上這藥會有些疼,你忍耐些!彼p輕拭去傷口邊緣的血跡。
子安頷首道:“我準備好了!彼o閉雙眸,抓著毯子。
他灑些藥粉在她肩上,她悶哼一聲,咬緊下唇,繃著身子。老天!這比被刀子刺進還痛。她不由得想起邵無擇左臂的箭傷,真佩服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說不定他是痛在心里不敢說。
他迅速替她包扎好,輕拍她的手:“子安。”
“好了嗎?”她仍然不敢隨便睜開眼,怕一見到傷口就會暈倒。
“好了。別亂動,免得碰裂傷口!
他替她穿上衣服,拉緊長袍裹著她。他的袍子穿在她身上,顯得有些寬大,袍子的長度剛好蓋至她的腳踝,將她漂亮的腿也一并遮住。
她柔柔地笑著:“我好像寶寶,要人幫我換衣服!
“你幫你的兔子穿衣服?”他不敢置信地道,那只兔子果然夠奇怪。
“不是!彼笮,“哪有人幫兔子穿衣服,我說的寶寶是全兒。”
“全兒?”他揚眉,拿起腰巾系在她腰上。
“蘇大人的寶寶,他好可愛!彼吨鹛鸬男θ荩壑猩l溫柔的光芒。
“你比寶寶可愛多了!彼⑿Φ乜粗哪樣宙碳t,她真的很會臉紅。
“你看過全兒后,就不會這么說了,他比我可愛好幾倍!彼t腆道。
他替她蓋好薄毯,雙手分撐在她頭側,懶洋洋地笑著:“不過,我比較喜歡替你換衣服!
現在連她的脖子也開始泛紅,他俯身吻她的額頭:“睡一下,晚點我送你回去!
“小心點!彼魅ニ粼陬~前的發絲。
“我知道。”他又吻她一下。
他撐起身子,凝視著她。她是個美麗的女人,但真正令他動心的是她有顆溫柔又善解人意的心,他知道容貌會流逝,但她如金子般的心卻永遠不會退去。
“我還有件事——”他又俯下身子。
“什么——”
她未完的話語消失在他唇中,她愣了一下,隨即圈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應他。
他低吼一聲,纏綿地吻著她。他喜歡她回應他的方式,她的味道,熱情迅速在他們身上蔓延,就當他快失去自制力時,心中的警鈴開始響起,他們還沒成親,而且時機不適合。他又吻了她一會兒,才離開她。
“等我回來。”他沙啞地道。
她點點頭,說不出話來。
她迷蒙的雙眼,像是喝了酒般,他禁不住再吻了她一下,才轉身離去。
子安嘆息一聲跑著他的毯子,沉沉睡去。
※※※
邵無擇在離開前調了兩名老兵在帳前站哨,以免又有意外發生,他可不希望再經歷一次剛才的事情。
火勢已經被撲滅了,還好沒造成太大的損失,糧食只要再補給就行了,至于火藥,因損失較小,對作戰不會有太大影響。
他派了幾名士兵在岸邊守衛,以免又有敵軍登陸。而李允奇這時也包扎完畢,正向邵無擇解釋當時的情況。
“我當時被刺了一刀,掉進水里,若不是宋公子下水救我,再用繩子把我拉上來,我可能就死定了!崩钤势鏉M是感激。若是他知道救命恩人其實是個女的,不知作何感想。
邵無擇心想,難怪子安會磨破手,瘦弱的她要拉起一個男子著實不易,她做事太沖動了,為何不叫其他士兵來呢?這樣或許她也不會挨那一刀,他得記住告誡她凡事不要太沖動。
“對于宋公子被刺傷,我難辭其咎,若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被刺傷,原本挨那一刀的人該是我!崩钤势鎯染蔚氐馈
邵無擇搖搖頭,要他退下。他并不怪李允奇,畢竟李允奇經驗不夠,武功又弱,才無法保護子安,是他自己太大意了。
他必須盡早將子安送回將軍府,她在這兒,他根本無法專心作戰,戰區太危險了,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
邵無擇回來時已過黃昏,他和宋子堅、蘇昊、羅應淮先至元帥的營帳中商討軍事,及今天下午發生的火災。邵無擇簡短地說明了當時的情形,他并不想讓別人知道子安在營內,所以略過子安不提。
這場戰役的勝負,似乎已可預見。陳友諒軍隊的糧食及火藥都已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才會派遣人員焚燒他們的軍需用品,而且陳友諒的一些將領也投誠朱元璋麾下。相信再過不久,陳友諒定會敗北而逃。
半個時辰后,商議已定案,邵無擇一行四人離開元帥營帳。
“子安還好吧?”宋子堅問。
“她應該還在睡,傷勢已無大得!鄙蹮o擇回答,他今晚就要送她回府中。
“怎么受傷的?”羅應淮問,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問邵無擇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她把縱火的那混帳誤以為是我軍,遂叫允奇去救他。允奇一時不察,被劃了一刀,掉入水中。子安下水救他,沒想到上岸時,正巧撞見那雜碎想逃走。允奇想阻止他,武功卻不如人,子安因上前救他,所以被那該死的東西刺中左肩。”他大略敘述當時的情形,一想到子安受傷,他仍然憤恨難消。
“子安倒是膽量過人!碧K昊道,沒想到一介女子敢和敵人周旋。
“她太仁慈了!鄙蹮o擇搖頭道,這一定和她是個大夫有關。
“等一下,你說子安下水救允奇?”宋子堅皺眉道。
邵無擇頷首道:“有什么事不對嗎?”
宋子堅聳肩道:“我不曉得這五年來,子安是否有學過游泳,可是,我明明記得子安有點怕水,怎么可能下水救人?”
“你說什么?”邵無擇大吼一聲,“她不會游泳?”
宋子堅一見情勢不對,忙道:“說不定子安如今學會了!
“這個沒大腦的女人。”邵無擇怒道,殺氣騰騰地往營帳走去。
羅應淮吹聲口哨:“他的火氣很大。”
蘇昊點點頭:“嗯,簡直是火力十足!
“我最好跟著去!彼巫訄圆环判牡氐。
蘇昊沒好氣地說:“你跟去做啥?無擇是關心她,才會發那么大火,放心好了!
“你等著做大舅子吧!”羅應淮賊賊地笑著。
宋子堅露齒而笑:“想不到無擇會變成我妹夫,感覺還真是……”他頓了一下,“該死的愉快!
三人開始哈哈大笑,沒想到邵無擇也會有今天,他一定沒想過自己會如此心系一個人。
羅應淮笑道:“我們去湊湊熱鬧!
“無擇會不高興!碧K昊也笑,但語氣中沒有任何懼怕之意。
宋子堅挑眉道:“子安可是我妹子,為了保護她免于被怒罵,我當然得去一探究竟!
宋子堅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惹得兩人大笑,他那樣子好像要去除妖,三人笑著往營帳而去。
※※※
子安坐在床畔,忍不住打呵欠,她真是太墮落了,賴床半個多時辰,對于這個缺點,她始終無法改進。她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些。
她拿起襪子,感覺有點濕,可是也沒辦法,她運用一只手想把它穿進去。
邵無擇沖進來時,她正在和襪子搏斗,聽見聲響,她抬頭露出一抹微笑,看見他勃然大怒的表情,她不解地道:“又失火了嗎?”
他雙手交叉于胸前,問:“你會不會游泳?”他為自己的冷靜感到自豪。其實,他真正想做的是搖醒這個女人。
她一聽,頓時大驚失色:“我們要從水里逃走是嗎?”他們打敗仗了?
“回答我的話,子安!彼睢
“這個時候你還在管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我們趕快坐船逃走,大哥呢?”她顧不得穿不穿鞋襪,連忙下床。
“子安!”他大吼一聲,總有一天他會被她氣死,“我們干嘛逃走?”
她被他嚇了一跳,怒道:“你自己說失火了!
他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要冷靜,“那是你瞎猜的,我什么時候說過失火!
“你自己一副很緊急的樣子,我怎么曉得?”她抱怨道。
他威脅地上前一步:“你到底會不會游泳?回答我的話。”他扣住她的下顎,顯然已失去耐性。
“不會——”
“什么?”
兩人的咆哮聲同時在帳內響起,一個是邵無擇,另一人則是剛進營帳的宋子堅。
子安的雙耳被震得嗡嗡作響,她怒瞪他們兩人:“你們在參加吼叫大賽嗎?”
她的話引起羅應淮和蘇昊的笑聲,隨即又以咳嗽聲代替,因為邵無擇冒火的眼神正掃向他們,他不懂這群人來湊什么熱鬧。
宋子堅則是無法置信地搖頭,子安真是太大膽了,簡直有點不知死活,不會游水竟敢下湖救人!他原本以為子安在這八年中學會了游泳,沒想到她仍是旱鴨子。
“你不會游泳為何還下水?”邵無擇的聲音聽起來很危險。
子安退后一步,與他保持距離,她可不想再聽一次獅子吼,“當然是為了救人!彼椭朗虑椴m不了多久,“事情都過去了,你何必那么斤斤計較?”
“子安——”宋子堅的嗓門也開始提高。
“斤斤計較?”邵無擇挑眉道,“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死掉!彼蠛。
她蹙眉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你干嘛說我會死!
他真受不了這個遲鈍的女人,他拼命深呼吸控制自己,雙手放在身后,以免控制不住而想搖醒這個笨女人。
蘇昊和羅應淮忍笑忍得眼睛都彎成一條縫了,邵無擇的關懷之情已昭然若揭,為何子安還是聽不懂?
宋子堅也受不了他這個妹妹,嘆氣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會淹死?”
“淹死?”子安睜眸道,“怎么會?我抓著繩子啊!”她實在不懂他們在氣什么?
他們全都嘆氣一聲。邵無擇發現他每次同她說話,都需要有圣人般的修養,才不會被氣得內傷。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的腳突然抽筋,誰來救你?更何況,你不會游泳,連自救的能力都沒有!鄙蹮o擇厲聲道。
“說不定等大哥和無擇找到你時,你已經死去,浮在水面上!彼巫訄愿胶。
“可能一只眼睛還被魚吃掉了!绷_應淮恐嚇道,一邊還不忘比手劃腳。
子安原本紅潤的臉倏地慘白,他們描繪的景象實在太惡心了?墒,當初急于救人,她根本不會想那么多。
邵無擇很高興他們的話終于收到了恐嚇的效果,他深信下次她會三思而后行。
“這是無擇的衣服?”蘇昊感興趣地問道。子安的身上穿著一件深藍的長袍,非常不合身,袖口長至膝蓋,袍子拖到地上。
“你的衣服呢?”宋子堅道。
子安看向邵無擇,他聳肩道:“我要人拿去晾干,免得她待會兒回去沒得穿!
“你的傷還好吧?”宋子堅關心道。
“還好,只是手還不能動。”子安道。
“不能動?”羅應淮露出一抹竊笑,“那你怎么換衣服?”
帳內頓時鴉雀無聲,子安的臉開始發燒,她的反應簡直是不打自招。羅應淮和蘇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沒事發生。
宋子堅冷聲道:“你替子安換衣服?”他看著邵無擇。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主意?”邵無擇挑眉道。
“你必須立刻娶她。”宋子堅怒道,他不能容許任何人破壞子安的名節。
“大哥。”子安喊道,她現在恨不得沉在水中不起來,哪有人逼迫別人成親,“大人沒有……哎呀!我有蓋毯子啦!”老天,簡直是一團糟。
根本沒人理會她的話,宋子堅沉聲道:“無擇,你怎么說?”
“我會娶她!鄙蹮o擇道,他原本就沒打算要放她走。
在子安聽來,邵無擇是被人逼迫的,她不要他被迫娶她,以后他會怨她的。
宋子堅點點頭,總算塵埃落定,他也可放心了。
“我不嫁!
子安的一句話,讓宋子堅的頭又開始痛了,“子安!”他大吼,他就知道事情沒那么容易解決。
她的話讓羅應淮和蘇昊挑高雙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們兩個不是情投意合嗎?
邵無擇的臉色頓時冷若寒霜,他對其他三人道:“你們出去。”
宋子堅頷首道:“你好好說服她。”他實在不知道子安到底在想什么。
三人識趣地走出帳外,留下他們兩人。
邵無擇雙手交叉于胸前,整個人顯得有些冷漠:“為什么不嫁給我?”他早該知道她還是忘不了他的出身。
她不懂他為何變得如此不可親近,“我不想你被逼和我成親,將來你會怨我的!彼届o地道。其實她很想嫁他,只是不希望他將來會反侮。
“還有?”他又道。
“什么還有?”她不解。
“真正的原因!彼粠Ц星榈仃愂觯拔业某錾。”
“你的出身?你以為我在乎你的血統?”她瞇眼道,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不是嗎?”他的表情和聲音冷冽得像北風。
她憤怒地往前一站,手指戳著他的胸膛:“這就是你認為的?你以為我是這種人?”
她的怒火讓他不解,難道他猜錯了?原因只是像她說的這么簡單?
“你真是太可惡了,原來我在你眼中是心胸如此狹窄的人,你竟然如此惡劣地暗示我!我再也不想同你說話了,你聽到了嗎?”她提高聲音道。她現在氣得想摔東西從來沒人敢這樣侮辱她。
她的憤怒讓他的心開始微笑。他太多疑了!只因為,在他成長的過程中,這類教訓實在太多了,才會讓他老往壞處想。
她充滿火花的眼睛,使她顯得生氣勃勃,他不禁泛出笑意。
“你認為我的話很好笑?”她已把她的誓言忘得一干二凈。這人實在是太厚顏無恥了,竟然還在笑。
他將她攬入懷中,這才放心地笑著:“別亂動,你會扯裂傷口!
她根本不理會他的命令,死命地捶他,踹他。他對她根本缺乏了解,真是令人生氣。
“別這樣,子安。”他命令,深怕她又撕裂傷口,所以,他扣住她的右手。
“放開我!彼龖C怒道。
“不放。”他無賴道,親一下她的額頭,將她的頭壓在他胸膛,讓她動彈不得。
“這戰事一結束,我們就立刻成親。”他繼續道。
“我說過我不嫁!彼虉痰馈
“你沒有選擇的余地。還有,除非我愿意,否則沒人可以逼我,子堅也不例外!聽到沒?”他的話沒有轉圜的余地。
“你只是覺得有責任保護我的名節。”她低喃道。
他微笑地親一下她的頭頂,俯身在她耳邊說:“我幫你換衣服之前,就決定要娶你了!
“真的?”她有點不相信,臉色又開始泛紅。
“嗯。還有,別質疑我的話!”他不喜歡人家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那你以后也別亂猜,我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不是漢人,我在乎的只是你這個人!彼脑捰鷣碛÷,不好意思地把小臉埋進他寬厚的胸膛。
他感動得抱緊她,下顎摩挲她的頭頂。年少時,他也曾想過擁有自己的家,但現實的打擊讓他不得不相信好夢難圓。但如今,他真的有了歸屬的地方,不再認為天地之大而無他容身之處!這讓他相信上天畢竟沒有忘記他,它給了他一份最好的禮物——
遇見子安,與她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