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好說。”她不是很相信那種積了什么幾輩子陰德的說法,她上輩子是殺手,雖說殺的都是十惡不赦的政治人物、大奸大惡之人,手上卻是染了不少血腥,她不以為自己是什么好人。
所以對掌柜的說詞,采取的是他說他的,她聽她的,心里自有一本賬。
“姑娘這好物可否割愛賣給仁惠堂?”
“掌柜的要出價多少賣我這奇楠香?”做生意她不繞彎改道,既然人家開口要買,只要價錢談妥便行。
這可難倒了汪中,在前朝,上等品沉香是一兩沉香一兩金,到了本朝就變成了一寸沉香一寸金,這團奇楠香少說有幾斤重……這主意,他沒辦法拿。
“要不這樣好嗎?鋪子的少東家正好來到白樺,如今就在客棧里,可否請姑娘移駕,面對面的商談?”
從一開始就被那塊沉香迷住的汪中這時才真正打量起薄縹緲,他原以為鄉下的姑娘家不像京中那些個名門閨秀大氣,但這姑娘雖然荊釵布裙,卻完全無掩她奪目清亮的光輝,尤其那雙鳳眼明亮水潤,好像雨過天青的晴空萬里,讓人不敢小覷。
鄉下人家哪養得出來這樣氣度芳華的姑娘?
薄縹緲對汪中的印象也好,不說這奇楠香價值多少,這位掌柜從頭到尾都未曾流露出一絲貪婪,和這樣的人做生意其實是很爽快的,不耍心計,不躁進,恪守本職,非常難得,這樣的本質在講求功利的現代已經很少見了。
她慨然答應和汪掌柜走一趟客棧。
汪中喚來伙計讓他跑腿,趕緊去向少東家稟明這件事,他隨后就到。
于是薄縹緲帶著花兒隨同汪掌柜去了縣城最大一家客棧。
她和那位少東家還算相談甚歡,最后薄縹緲婉拒那位少東家要請吃席的邀請,從客棧出來的時候,都過午時了。
“小姐,那席面上好多好吃的肉,我們不吃嗎?都晌午了呢!被▋翰幌癖】~緲健步如飛,她走得依依不舍,就差沒有一步一回頭,對那些沒能吃進肚子的山珍海味憑吊一番。
“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那是鴻門宴,吃了你就被賣掉了。”薄縹緲以為花兒最令人驚訝的才能就是她的肚子有個計時器,分秒不差的知道該用早飯,該用午飯還是晚飯了;▋翰幻靼资裁唇续欓T宴,但賣掉她這個她知道,她不喜歡。
她閉嘴,繃起小臉,不說話了。
薄縹緲看了精力突然被抽光的她一眼,“想吃肉還不簡單,改天我們開間鹵肉鋪,鹵豬耳朵,鹵嘴邊肉,鹵豬尾……你愛吃什么我們就鹵什么!”
這么鏗鏘有力的保證果然讓垂著頭的花兒精神一振。“小姐說真的,不騙人?”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花兒笑開懷,仿佛所有的日光都鉆進她眼底!靶〗愕囊馑际俏覀儎倓傆仲嵙隋X?所以有錢開鹵肉鋪了?”
她反應過來,小姐會笑得眉開眼笑,走路像飛得一樣快的時候,便是她賺了銀子的時候。
“咱們賺了銀子和鋪子的事情別嚷嚷!庇靡粔K木頭換來三間縣城最賺錢地段的鋪子、府城一間百年老年,加上五萬兩的紋銀。
“花兒知道,財不露白!
“我們這就去吃頓好的!碑斪餮a償花兒沒吃到席面的哀怨。
“耶,我就知道小姐最好了!”她邊走邊跳。
薄縹緲也笑的很開懷,如果人生都像花兒這么簡單多好,有吃有喝,便是幸福,有笑有玩,便是快樂日子。
主仆兩人漸去漸遠。
第六章 被挾持求自保(2)
而客棧這邊,身穿藤青色直綴的男子站在二樓包廂窗戶前,直到薄縹緲主仆倆走不見了,這才慢吞吞的回過頭,他的身后赫然坐著一個鼻帶鷹鉤,長眼微挑,面如美玉,身穿錦衣衛百戶服的步從容。
“陸某難得能和步指揮使在白樺縣城偶遇,卻讓人攪了興致,真是掃興!”陸知雖是商賈出身,但因生意做的大,人面廣,什么人都能說得上一些話,而步從容這位在少帝面前是一等大紅人,等于是少帝的親信侍衛,是他想結交的人物。
只是他這一身百戶服……果然傳言不假,他得罪了上鋒,被降為百戶,可即使是只是個百戶,他麾下的錦衣衛仍舊對他唯命是從,不敢稍有違背。
這大船沉了,也還有三千鐵釘不是?誰知道他哪天會不會又爬上去了?
他繞過千絲萬縷的關系,好不容易才約得步從容在客棧里見面,哪里知道讓汪中給攪了。
所幸步從容并不在意,陸知倒沒料到能由那女子的手里得到一塊稀世的奇楠香。
他這趟白樺城之行,倒是收獲頗豐富,只是一想到四家鋪子和五萬兩雪花銀,被坑的肉痛之余覺得便宜那個村姑了。
只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銀子來來去去,總能再賺回來的。
“陸少東轉眼得到一塊可遇不可求的奇楠香怎么會掃興?轉手賺回來的可不只那幾間鋪子的價值,要本座說,那位姑娘要價還要得少了呢!
陸知忽然就滿頭大汗,一下濕了脊背的衣服,這位步大人話里可有什么弦外之音?他暗自琢磨,忽然靈光一現,說道:“這不是托步大人的福,才能得到這一塊罕見的沉香,否則百年難得一遇這么大的奇楠香,怎么可能這么恰巧落在陸某手里,大人乃有福之人,此香該歸大人所有!
步從容瞥了陸知一眼,眼光依舊冷酷,沒有任何溫度。
他知道陸知要的是什么,既然陸知不失為一條可以用的線,何妨賣他個人情。
“陸少東是個識情知趣之人!
薄縹緲不是那種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無酒明日愁的人,可適當的犒賞一下自己和花兒,她覺得也沒什么。
奇楠香換了錢,為了彌補花兒沒有吃到席面的遺憾,她領著花兒去了縣城最大一家的飯館,叫了一桌更好的席面。
看花兒吃飯是件很賞心悅目的事情,不管花多少銀子都覺得很值得,末了,沒吃完的飯菜她一定打包回家,一點也不浪費。
看著她大喊跑堂來打包菜肴,身為主人的薄縹緲沒半點不自在,那是花兒的下午茶點心,她斷然不會阻止。
兩人正要踏出飯館,薄縹緲前腳尖還點著門檻,便感覺到一股殺氣襲來,瞬間她腦海轉過許多年頭,她要閃過這殺氣并不難,后面的花兒她也有信心,但無辜的跑堂呢?
年頭飛逝而過,她選擇不動,果然,一把冰涼的利刃從耳際削過她的發,森涼的橫在她的脖子上。
站在她后面的花兒對這突發的狀況愣了一下,卻看到薄縹緲背著的手朝她揮了揮,示意她不要妄動,她眼眨也不眨的把小姐的意思弄明白后,難得機靈了一把,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塞回給跑堂,并且往后推了他一把,然后把兩手就這樣肅著,像只待宰的雞,去和小姐站到一旁。
跑堂意會,感激的望著這對主仆一眼,然后飛快的去躲了起來,至于飯館客人,正門逃不出去,全一股腦跑上了飯館二樓,有些反應快的,鉆進廚房從后門溜了出去報官。
“乖乖聽話,大爺要能逃出這緹騎的天羅地網就放你一條生路,不然,你就給大爺我墊背吧。”男子刀子抵著薄縹緲的脖子,鐵般的胸膛也抵住她的背,一股屬于男人的汗臭隨之而來,刀鋒在她皓白的頸子上劃了條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