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卻是憂心忡忡,雖然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說這村子的人都是貪心近利的德性,可也夠叫人心悶的了。
“小姐,你怎么就讓她們進來?瞧她們多貪心,都抓了一大把的木屑!
“木屑不值錢,她們愛就給她們!
“可菌子都還沒種出來,就讓她們把這培養土給看去了,她們要是學了起來,可怎么辦?”
“我是特意讓她們看的,今日不讓她們進來看我們做什么,明日、后日,搞不好以后天天都會上門,與其煩不勝煩,不如就讓她們看個究竟,才會死心!北】~緲心里早有盤算。
“小姐不怕她們把那些個什么都參詳出來,咱們豈不百忙一場?”她越想越有可能,聲音就急了。
“無妨的,大娘,我說了,她們要能把成分拆開來看,若能看出門道,是她們厲害,但就算這些都讓她們看去了也不打緊,我還留有后步!彼齻儔焊恢酪趺慈【z體,把菌體種進去。
雖然她補保證以后會不會有人也曉得要先植進菌絲體,但那也是以后的事,而且有競爭才有進步對不?
那是她已經把第一桶金賺到手,別人來分一杯羹,對她來說已不重要了。
菌子的生意是否能做長遠,她并不介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除了白樺縣城,這個百濟王朝可大得很,有本事有能耐的人更多,她并不執著非要走這一行,短打帶跑,比較適合她。
張大娘見小姐心里拿了主意,也慢慢的放下心來,她雖然不像花兒那樣把小姐的話當成圣旨,全心全意的信任,但是現在這位小姐和以前很不一樣,她愿意試著相信她,相信她會帶領他們走到一個新的格局,而不是只能一輩子在這泥地里打滾。
隔天,不是那么情愿的薄縹緲又去了縣城。
她還真不怎么愛走這一趟,尤其在那位攝政王還逗留在這里的時候,她怎么想都有種自投羅網的感覺。
盡管寒毛豎著,她還是硬著頭皮,帶著花兒進城去。
臨行前,張大娘拿了釘簡陋的帷帽讓她戴上。“小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外面什么人都有,能避著還是避著的好!
都入冬了,這帷帽不能擋風又遮不了雨,何況她有武藝防身,就算大內高手來她也不怕……但看在張大娘殷殷的目光下,她還是戴上了。
她得承認,張大娘的目標比大內高手還厲害。
這么乖巧端莊又聽話的小姐,讓張大娘頗感安慰,要知道小姐這容貌太招人了,他們四人在這里無權無勢,要是因為長得太好惹上不該惹的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到時候誰會來救她們?
沒多久,薄縹緲和花兒已經站在一家名叫仁惠堂的藥鋪前。
據路人說這家仁惠堂是縣里最大、生意也是最好的一家藥鋪,不只替人抓藥,還請了坐堂大夫看診,也常施藥濟貧,頗得好評。
可她百般不情愿,為什么還要上縣城來?
這不是因她日前得了塊黑黝黝的玩意兒,聞著有股香甜清幽的味道,張大娘和王老漢翻來覆去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但,殺手的嗅覺是靈敏的,好吧,就算那已經是過去式的職業,但她直覺那是個好東西。
于是便來讓藥鋪的掌柜替她掌掌眼了。
再說她的運氣也不會背到又遇見那閻王的地步……吧?
她很努力的給自己做心里建設。
鋪子不大,里頭兩三個看病的老幼,幾個伙計管抓藥收錢,有藥童看顧外頭小爐里熬的藥湯,掌柜則杵在柜臺后撥算盤珠子。
薄縹緲一進來就聞到濃濃草藥味,對于這個味道,她并不排斥。
不論中醫、西醫,為著都是救人,西醫救急,中醫治本,完全不沖突。
她也不急,摘下帷帽,待前頭的人都走了,這才走到伙計面前,花兒在她的示意下網他手里塞了個東西。
“這是?”伙計一愣,感覺到手里的分量。
“小哥,我找掌柜的,有事相商,可否勞駕知會一聲?”
伙計一愣,感覺到手里的分量,看了眼正微皺眉頭在看賬目的掌柜,視線這才回到薄縹緲臉上,這一看,趕緊揉了揉眼睛,話都有些不會說了!拔覀儭乒裾,我……去幫你說一下,你等著!
一年將盡,又是月底,上頭的東家已經在客棧候著掌柜把這一整年的賬本送過去,掌柜忙著盤點這一年的收入支出,脾氣跟暴雷似的,誰去打擾他都要先得個白眼,因此這些日子大家盡量能避就避,但握著手里拿碎銀,他決定去碰碰運氣。
那碎銀起碼有二錢,傍晚下工回家可以給小囡囡和老娘買點什么好吃的。
也不知伙計向掌柜說了什么,只見掌柜揉了下眉心,望向薄縹緲這邊,薄縹緲見著,超他屈膝行了禮。
做生意的不打笑臉人,他放下撥算盤的手。
只見伙計笑瞇瞇的小跑出來。“姑娘,我們掌柜的讓你過去,只是長話要短說,我們掌柜忙得很。”
“謝謝小哥!彼@一笑,笑得伙計又愣了下,等人走過身邊,他才回神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頭,哎喲,這是想什么呢?人各有命,姑娘再美也不會是他的!
薄縹緲讓花兒在長凳上候著,她徑自走到掌柜面前。
“姑娘要找老叟,可是有事?”掌柜穿著繭綢黑緞袍子,有張溫和的臉,看著無害,但眼里閃爍的精明卻瞞不了人。
“不知掌柜的如何稱呼?”
“老叟姓汪,姑娘稱呼我汪掌柜就好!
“汪掌柜,小女子住在朱家角山下,偶爾上山得到此物,因著是在一顆沉香樹上發現的,想說帶來這里請掌柜的替我掌掌眼,不知掌柜的可否愿意?”
掌柜的聽到沉香樹,眼底快速閃過什么,很快掩去。薄縹緲將手中的包袱放在柜臺上,慢慢打開布包,露出一個木頭盒子,盒子里,一顆不規則?黑黝黝的木頭就躺在其中。
掌柜看了一樣,臉色微變,“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他走出柜臺,那些個賬目也不管了。
“汪掌柜請帶路。”她很快收起包袱。
汪掌柜將薄縹緲領進一間小室,讓人上茶點,薄縹緲心里知道,這是有譜了。
汪掌柜非常慎重的將那團木頭抱出來,又拿來一支水晶磨成的透鏡反覆的查看,足足經過一刻鐘才把透鏡放下,又捻了捻方才碰過的指頭,確定上頭留有油脂,暗地點了頭。
“老叟有個不情之請,我想從這沉香木中削一片下來作為試驗?”他表情殷切,有種難以言喻的迫切。
“汪掌柜的請便!
汪中大喜,讓人打一小銅盆的水來,用刀輕輕裁下一小片的沉香木,然后掰下一小角放進口里,一大半丟進了盆。
奇異的是殘余的粉末竟自然的團成珠,散發出微微香氣來。
薄縹緲笑瞇瞇的看著他折騰,汪掌柜這么大費功夫,可見她從沉香樹的窟窿里掏出來的是個頂頂好的東西。
只是她仍默不作聲,做出符合她這年紀該有的樣子。
汪掌柜在咀嚼間,露出一點黃牙,黃牙上黏著那黑色的木屑,而放進水里的沉香片就那樣浮在上頭,宛如鴉羽。
汪中很舍不得的將口中那角沉香咽進肚子,一副好像吃了滿漢大餐那般心滿意足,接著眼珠子轉了好幾圈,神情比剛開始多了兩分的試探。
“敢問姑娘來仁惠堂之前可去過別處藥鋪?”
“倒是不曾。”她很老實,一得知仁惠堂是縣城最大的藥鋪,就直奔而來,沒有考慮別家,也只有最大的藥鋪才吃得下她想賣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