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仲言首先蹙起濃眉,“我不做那種娘娘腔的事情!彼源蛏闲W起就沒再哭過了。
唐仲行緊接著抗議:“我一直都有在戀愛啊,你眼睛長到哪里去了?”
“不,我指的戀愛不是那種牽牽手、打打KIXH1、上上床,分手以后還可以繼續做生意伙伴的‘戀愛’——那根本不叫‘戀愛’好不好?我所說的戀愛是非常嚴肅的,你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魂不守舍、心痛失眠;你會想一直陪著她、寵著她,想和她結婚、生孩子、一起終老。”肖亞諾為“戀愛”下注解。
“唔,如果你說的是‘那種’戀愛的話——好吧,我的確沒試過。”唐仲行聳聳肩。他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
“那不結了?所以,你根本無法體會我現在的心情。”肖亞諾郁悶地吐了口氣,突然目光對上小唐身后的某個點,眼中銳芒一閃,口氣驀然上揚了起來,“我突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說來聽聽!贝筇泼济⑽⑸蠐P。他雖然自身是個無趣的人,但也愛聽有趣的事。
“在我們左手邊約25米的方位,有兩個美女在聊天。”肖公子發揮他的狩獵本能,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藍衣服的那一個是電臺DJ,已經有固定男友;而黑衣服的那一個,是這間PUB的老板娘,目前單身——聽說這間酒吧里超過三分之二的男人都約過她,但都碰了一鼻子灰!
“她有人格缺陷?”小唐挑眉,并不相信。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黑衣服的明明是個面容和善的美女呀。
“嗯……差不多。你何不試試看?試著問她要電話號碼,然后你就知道她有沒有人格缺陷了!毙喼Z笑得很鬼。今夜他失戀,而失戀的人有權利做些不厚道的事。
“我?約她?”唐仲行先是詫異地皺了皺鼻子,然后以半開玩笑的口吻道:“坦白說,這根本沒有挑戰性嘛,小女生一個。”今晚是他第一次到“匹諾曹走開”喝酒,所以——他并不知道那站在25米以外嬌俏笑著的,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就這樣,他十分理所當然地自負了——因為自己的好條件,也因為那女孩看起來很單純好騙。
“那么,你去嗎?”肖亞諾笑望著小唐,目光中有一抹挑釁。
“WHYNOT?”唐仲行聳聳肩,就當是娛樂兄弟好了。
“小唐!碧浦傺哉Z帶警告地喚了一聲。
“放心,哥,我有分寸。”唐仲行說著已經站了起來。一抬頭,略長的額發揚起,他漂亮的黑眼睛里閃著如小鹿一般天真純良的神采;鄰座立刻有兩個辣妹發出低低的抽氣聲。
唐仲行很紳士地沖她們笑了一下,然后拉拉身上的T恤,緩步走向吧臺。他心里盤算著:對這樣的女生,他甚至不需要準備多么有水平的搭訕詞,直接開口向她要電話,她也一定會紅著臉雙手奉上的。
于是,他帶著滿腹的自信,如驕傲的圓桌騎士般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
“請問,你可以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酒吧里氤氳的橘黃色燈光下,唐仲行將手伸向了秦珂。他的動作優雅而瀟灑,沒有一個女人會舍得拒絕。
在一旁作觀眾的顏真夏驀然捂住嘴:完了!這男人居然直接走上來要電話——這是秦珂最討厭的搭訕方式。秦珂甚至認為,老套地為女性買一杯酒——這樣的方式都要來得更好些;最起碼這樣她的酒吧可以多賣出一杯酒。
一陣沉默。
秦珂半耷拉著眼皮,看著那只伸過來的手。很漂亮的一只手,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齊整干凈;可是,手的主人——顯然沒有腦子。
剛才這男人開口說話時,她的確是小小地詫異了一下——畢竟很久沒有男人主動向她搭訕了;然而,她聞著他身上煙草味的古龍水,這充滿攻擊性的男子氣味令她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
“我為什么要給你我的電話號碼?”她語氣冷漠地開口問。
唐仲行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冷淡,“原因是這樣的:我有收集美女電話號碼的習慣。”他開著并不好笑的玩笑。
“你這個習慣有夠無聊!鼻冂姘姿谎邸G,眼下這男人的出現不就印證了她的觀點——男人果然又笨又色!
她不客氣的話語令唐仲行臉色微變:果然……性子有些沖呢。他早該知道肖公子叫他做的事,不會是什么好事。然而,他還是很快揚起俊美的笑顏,“是,我也覺得無聊,但是——我無聊得很有誠意。怎么樣,考慮一下?”
“沒必要考慮,你完全引不起我的興趣。”秦珂已經再度低下頭去擦杯子了,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顏真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秦珂果然寶刀未老,永遠都懂得怎樣用言語傷害男人的自尊心。
被一名美女拒絕,又被另一名美女嗤笑,唐仲行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輕咳了聲:“別誤會,我并沒有要和你發展男女感情的意思,只是想交個普通朋友。”說完后,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話有些諷刺。
可是,秦珂照樣給他來個冷臉以對,“對你這樣的男人,我連交朋友的欲望都省下了!
字字尖刻,不留情面,饒是唐仲行脾氣再好,此刻也終于笑不出來了,“那請問,我是怎樣的男人?”他斂去笑容,挑眉問著。
“驕傲,輕浮,沒有頭腦,自我感覺太好,還有——古龍水的味道很刺鼻。”秦珂擦完杯子,換了塊抹布開始擦拭吧臺臺面,繼續不緊不慢地說著,“像你這樣的男人,我每天都要碰上好幾十個。自以為是個有頭有臉的企業精英,于是把自身的好條件當做籌碼,把追逐女性當做游戲,漠視女性的尊嚴,傷害女性的感情。就是因為世界上有像你這樣的男人,很多女人才會對愛情失望的!
一席話把唐仲行聽了個目瞪口呆。這女人……在說什么鬼話?!她認識他不到一分鐘,居然就這么理所當然地發表了一長篇對他的批判?她哪來的證據,又是哪來的這些怨氣?她真的如肖公子所說,有人格上的缺陷嗎?
酒吧陰暗的燈光下,唐仲行瞪著這個伶牙俐嘴的女子。她很漂亮——至少,不說話的時候很漂亮。鵝蛋型的臉龐,柳眉彎彎,雙眸黑亮,嘴唇紅潤——可是,誰能想到呢?這么美麗迷人的一張嘴,說出來的話語竟是這么刻薄傷人!
唐仲行的眼眸深處倏然有種什么光芒閃了一閃。他看著她,而她卻避開了他的眼光,臉龐緊繃著,嘴角帶著埋怨的冷笑,仿佛全天下人都對不起她——于是他想,他開始有些明白了,“小姐,你是認為我驕傲輕浮沒有頭腦,還是在你眼中——全天下的男人都是驕傲輕浮沒有頭腦的?”他目光炯炯地直視她。
秦珂抬起頭,反問:“有區別嗎?你是全天下所有爛男人的代表,說不定還是個中翹楚,需要我說得更清楚明白一些嗎?”
顏真夏在邊上再一次忍不住笑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番言論了;但每一次聽,都還是覺得很好笑。秦珂對男性有種莫名的敵意,這敵意仿佛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根深蒂固,沒有人能摧毀。
唐仲行緊抿著嘴,無言了。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這種惡言相向。肖公子說得對,這女人的確是有神經病的。然而,在惱怒而尷尬的這個當口,他的腿卻像有自己的意志似的,牢牢地扎在原地死活不肯離開。他望著秦珂,久久移不開眼光——這漂亮的、尖刻的、心理變態的女人呵……是他過去從來沒有遇過的挫折……
“你叫什么名字?”下意識地,他的嘴張開了,嘴里迸出這么一句。
秦珂白他一眼作為回答:這男人臉皮很厚嘛;換了是別人,這時候早就氣跑了。他倒是意志堅定。
而顏真夏終于看不過去了,開口為帥哥解圍:“她叫秦珂,秦始皇的秦,斜玉旁的珂!
“顏真夏!”秦珂低叫起來,臉頰漲紅了。
“秦珂,我記下了!碧浦傩悬c點頭,嘴角已沒有笑意,只是望著秦珂的眼光多了幾分深意,“我是唐仲行,朋友們都叫我小唐!彼詧蠹议T,然后他轉過身大步離開,微長的發翻飛在T恤領口處,仍是如來時一般的悠然自得。
顏真夏望著唐仲行離去的背影,“其實,我覺得他還不錯!眲e的男人遇到這種情況連惱羞成怒罵娘的都有,相比之下——這個小唐已經相當有紳士風度了。
“不錯?”秦珂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男人都這德行,你要不要考慮踢了你們家阿KEN換這一個?”她搬出顏真夏男友的名字。
“唉……秦珂大小姐,你有時候也要學著說點好聽的。”顏真夏嘆息,還好她了解秦珂只是嘴巴壞而已,不然她早跟秦珂絕交了。
秦珂聳肩不語。好友的話不是沒道理,可是,一提到男人……她就沒來由地生氣。本性如此,能有什么辦法?
小唐回到座位上,一把搶過肖公子手里的啤酒,自己一仰頭灌了下去。
“踢到鐵板了?”肖亞諾并不介意,笑嘻嘻地問,“她家電話號碼是多少?”
唐仲行不理他。喝完了整瓶啤酒,他才沒好氣地開口:“12345678,你要不要拿個筆抄下來?”
“呵呵,果然是三振出局啊!毙喼Z見好友受挫,終于得到了心理平衡。他上前拍拍小唐的肩膀,“來,我請你喝酒!薄皠e喝了,明天還要工作!碧浦傺岳潇o地開口。
“大唐,你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喔?”肖公子不滿地皺眉,“我們年輕人泡PUB,不喝到醉是不會走的。喂,小唐你怎么——”他突然叫起來,因為唐仲行已經利落地站起身來,朝著酒吧門口走去。
聽見叫聲,唐仲行回過頭,卻是看著自己的哥哥,“哥,我明天早上還有個電話會議要開,先走了。”
唐仲言點點頭;肖亞諾卻不滿地叫道:“小唐,一個女人就把你刺激成這樣?”
“是呵,她是刺激到我了!碧浦傩袥_余下的二人揚起笑容,狀似隨意地開了口,卻拋出驚人的話語,“她害得我今晚鐵定要失眠了,這完全符合肖公子所說的戀愛癥狀吧?所以,這么說吧——我打算追她!
此話一出,不僅肖亞諾呆住了,就連唐仲言也變了神色。什么?一向把“愛情”視為生活調劑品的小唐要去追求一個絕對稱不上“調劑”的女人?他是瘋了吧?
“小唐,別賭氣!碧浦傺猿雎暰妗
“我沒賭氣!碧浦傩须p手一攤,神情仍是無比輕松,“只是在被她罵到狗血淋頭的那一刻,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想把她摟在懷中狠狠親吻的沖動!比缓螅麤_余下二人擠了擠眼,踏著瀟灑的步伐走出了酒吧。
出了門,他在門口的小黑板前停下腳步,默讀了片刻,然后念出聲來:“如果愛我,請不要騙我;如果騙我,請不要讓我知道;如果讓我知道你騙我,請收拾你的行李,離開我遠遠就好。”
然后,他微笑了:這個叫秦珂的女人——其實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