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洗衣房的車上多把鎖啊!蔽易匝宰哉Z地說。
沙瑞星大眼如鈴,死死盯著我,仿佛在說,責任都在你身上!
“你看什么?”我忍不住嚷道,“是你要幫忙的,出了意外也只能認倒霉!
“別忘了,那可是你借的車!鄙橙鹦菦]好氣地說,“出了意外你也有責任!
“你也知道是我借的車,那怎么可能有意外?”我據理力爭,指了指黑板,“你們系的紀檢部長說她丟的是她車上的鎖,我車上的鎖關她什么事?”
“你那個鎖也是飛來一把,不覺得可疑嗎?”他不以為然。
“你這是什么意思?懷疑我把她的車鎖偷了安在自己車上,然后吃飽了撐著搬腳踏車到修車鋪去鎖?”
“我沒這么說!彼ψ铀频穆柭柤。
“車鎖呢?”我氣得暴跳如雷,撥開碧兒阻攔的手,一推沙瑞星的胸膛,“把鎖交出來,想知道怎么回事,問一問你們親愛的紀檢部長,讓她來證實一下不就得了!”
“這還用你說?”沙瑞星輕蔑地一聲淺嗤,“你以為我為什么要站在這里,難不成是為了盼你歸來。康戎,一會兒‘失主’就到。”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堵在宿舍區門口,傳達室的大伯拿起了劉絨絨配給他的喇叭,在臺階上大呼小叫:“散開,都快點散開,和各位同學無關的話,請你們快點離去,不要阻擋其他同學的路,還有,那幾個站在黑板前的學生,你們到傳達室里面來。”
碧兒擔心地說:“不要緊吧,為什么叫我們進去?”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蔽乙煌票虄旱难,“你走吧,去忙你的事,那件事我記心里就是……”
“我不,我要在這里看到底怎么回事!北虄汗虉痰夭豢想x開。
這女孩說話溫溫柔柔,為人處事又無比任性,是個倔強十足的女生,尤其那雙盈盈大眼,讓人一看就移不開視線,乖乖地聽話照辦。
“由你了!蔽覠o奈地嘆口氣,和她一同進傳達室等候。
沙瑞星雙臂環胸,斜靠在門邊望著外面來來去去的學生,也不知道在盤算什么,不過這一刻的他是平靜的,囂張的氣焰蹤跡不見,只有眉毛微微收攏,嘴唇緊緊抿著。
那是沙瑞星嗎?
我納悶地托著下巴尋思,這個狂小子以前從來不會流露出如此陰郁的神色。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當紀檢部長風風火火走到傳達室門前時,我把所有懷疑都忘得干干凈凈。
辛小雨不敢置信地望著桌子上的鎖——那是沙瑞星從宿舍樓上的工具箱里又翻出來的鎖,在燈光的映照下湛亮異常。她上前抓住鎖,仔細審視了半天,激動地說:“就是我的車鎖,我剛剛去配件市場買的,現在還有發票!”說完,她一眼看到我,不由分說上來抓住我的手腕往外拉,“走,跟我去保衛科!”
“你放開我!”我使勁地甩手,可一下子也沒甩開她。
碧兒幫著我一同堵在門口,“辛小雨,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紅皂白地拉人家去保衛科?壞了名聲,那可是很嚴重的后果!
“我不分青紅皂白?”辛小雨眼紅地瞪著我們,“人贓俱獲,還有什么可說的?藏碧兒,這是我們經管系的事,你不要管得太寬!
碧兒微微一笑,“你剛才在公告上寫的落款可是紀檢部,代表了整所學校的紀檢部,既然如此,還分什么系不系的區分?”
“丟車的人卻是經管系的!”辛小雨擺明認了死理。
“就算這樣,你怎么能斷定該我被抓到保衛科?”我火大地說,“是不是我站在這里就代表了我有嫌疑?那樣的話,站在這里的每個人不都是嫌疑犯之一?你別忘了你的車根本沒有丟,我除非是吃飽了撐著才花那么大的功夫把車鎖弄開,然后把車放在原地晾著!”
“沒錯,這完全不符合邏輯推理的原則!北虄亨嵵仄涫碌攸c頭。
“只有她嫌疑最大!”辛小雨一口咬定是我,“我昨天下午和她發生口角,晚上車鎖就丟了,偷車容易引起注意,想報復我偷鎖也是一樣的,別告訴我,這件事不是她是你做的!”
“誹謗罪很嚴重的!”碧兒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眼神漸冷,“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啊,因為我和你吵架就懷疑我?因為碧兒為我辯護就懷疑她?”我怒極反笑,“尊敬的紀檢部長,您老今年貴庚呀?”我一指斜靠在門口的沙瑞星,“他也在這里站著,為什么你不懷疑他?我們在傳達室無非是好奇,誰規定除了你所謂的嫌疑犯,別人就不能到傳達室來轉轉?”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毙列∮暌话炎プ∩橙鹦堑男渥樱八俏覀兿档膶W生,我們班的同學,他為什么要偷我的鎖?”
“你不想想他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我的鼻子差點被氣歪。對蠻不講理的人,講道理簡直是對牛彈琴。唉,不愧是沙瑞星的同學,牛性可見一斑。
“他是關心同學不成!”辛小雨急速求證地一晃沙瑞星的胳膊,“哪,是不是?”
“沙瑞星,你憑良心講實話!”我緊隨其后地說。
沙瑞星不理我,徑自來到辛小雨跟前,伸手拿過鎖晃了晃,問:“辛小雨,你說這把鎖是你的?”
“嗯!毙列∮挈c頭,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票據,“這里還有發票。”
沙瑞星沒有接發票,接著問:“你說你昨天晚上六點半去吃飯?那時候你確定鎖好車了?”
“當然!毙列∮昝济粨P,“車鑰匙還在我這里!
“你鎖好車,車鎖卻不翼而飛,只有一個可能!彼卣f。
“對!毙列∮甑靡獾仡┫蛭,“就是有人蓄意偷鎖!
我噴笑出聲,“是……是啊,的確有人蓄意偷鎖!
“你笑什么?”辛小雨惱羞成怒,“林日臻,車鎖就是你偷的!”
“那你能不能解釋你的車鎖為什么會出現在我的車上?”我反駁,“昨天我也在食堂吃飯,也在停車場內停車,出來的時候車上偏偏多了一把鎖,這個問題我才要問你!”
“你什么時候有車了?”辛小雨嗤笑,“編個謊話也不打底稿,你是外市的學生吧,本校外市學生買腳踏車的名額我清楚得很,根本沒有你!
“那是我向洗衣房借的!蔽曳穩地說,“你可以問劉叔劉嬸,另外,昨天還有我的一個同學也看到了多出的鎖。”
“你的同學當然幫你!毙列∮晁阑畈豢舷嘈,“再說,借腳踏車并不代表你沒嫌疑,你說我的車鎖出現在你的車上,怎么可能?笑話!”
“是在她借的車上!鄙橙鹦墙K于開口說實情。
“沙瑞星?”辛小雨驚訝地反望著他,“你在胡說什么?你怎么知道車鎖在她的車上,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知道!鄙橙鹦茄鄱疾徽R幌拢届o地說,“因為,把你的鎖從她車上卸掉的人就是我!
“哪哪,現在一切真相大白!蔽遗呐氖郑c碧兒相視一笑,“辛大紀檢部長,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沙瑞星,你不要往我身上推責任!”辛小雨憤恨地盯著他,“車鎖是我親自鎖的,說什么都不可能跑到她借的車上!
“你可以不信我。”沙瑞星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那個運動神經白癡的女人還不可能有捅開鎖卻不損壞鎖的本事!
“那你是說我栽贓她?”辛小雨滿臉通紅,咬著牙咯吱咯吱響,“我告訴你,就算我看這個女人不順眼,也不會用下流的手段害她!”
“是嗎?”沙瑞星一敲眉心,“如果你確定你不會的話,那么還有一種可能,天太黑,昨天鎖車的時候你鎖在了別人的車上!
這番話一出口,屋里每個人都是一震。
不錯,停車場擺放車頭的位置都掛著一個小小的牌子,上面印有停車的順序號,免得車一多學生不好找。一般來說,停車人在拿完牌子后會直接從車頭的方向去食堂,但若是左右都已經有車,要在后車輪上環形鎖,就會繞到停車場的后排,黑燈瞎火的情況下,把車鎖在自己車附近的車上也不是不可能。
辛小雨一愣,“你是說,我弄錯了車?”
“前提得是你不是故意的。”沙瑞星一句話帶過,輕描淡寫。
“我當然不是故意的!”辛小雨激動地握緊了拳頭,“難道你對我的人格有所懷疑?”
沙瑞星似笑非笑地后退一步,“大家都是泛泛之交的同學,我只能說保留意見,但某些頭腦簡單的人我還是很了解的。”
從剛才我就知道了一件事——瑞星的立場在我這邊,可為什么聽著這么別扭?什么叫做運動神經白癡的女人?什么叫頭腦簡單的人?他就不能正經八百地評論一個人?或者,他不能嚴肅地評價我而已。
辛小雨一跺腳,面紅耳赤地對我說:“好,這一次我認栽,是我不分青紅皂白,你先不要得意,再讓我抓住你的小辮子,有你好看!”拿過鎖與沙瑞星擦肩而過,低聲警告:“還有你,注意一下措辭,在你被南航錄取以前,最好給自己留條后路!
沙瑞星不置可否地一揚嘴角,伸手做了個“請”的Pose。
“嘭!”
巨大的甩門聲震得矮柜上金魚缸里的金魚一陣猛跳,傳達室的大伯雙手捧一杯水,還沒有喝就嗆了個正著,摸摸嘴唇,感慨不已地搖頭道:“唉,現在的女孩子脾氣越來越大,將來有了婆家可怎么得了?”
碧兒笑眼彎彎地俯下腰看了看大伯,“伯伯,我也是這樣的人嗎?”
“啊,不是不是,碧兒是咱們學校有名的高材生,人見人愛……”大伯眉開眼笑地改口,“大伯剛才說錯話了!
“什么人見人愛!北虄阂幻蛐∽欤粲兴嫉剜溃骸捌腥藢ξ乙暥灰,恨不得把我一下踢開!
我以為她說的是沙瑞星,連忙拉她,“那件事我記得的!
“安啦,我的牢騷不是你所想的!北虄盒σ饕鲹u頭,柔柔嘆息,“日臻,你還是擔心一下你那位老鄉吧,辛小雨她媽是教務處處長蔡文卿,對畢業推薦方面起決定性作用,雖說蔡處長不大可能為孩子的矛盾對我們做什么,但她知道了心里一定擰個疙瘩,尤其你和沙瑞星所在的兩個系就業率都不高……”
對啊,蔡文卿是辛小雨的媽媽,我怎么連這個都忘了?一股小小的懊惱蔓延開來,我不禁埋怨自己逞口舌之快,埋下禍根。
“后悔了?”嘲弄的嗓音響起。
立即,我的郁悶情緒被掃蕩得一滴不剩,揚起脖子,硬聲說:“誰說我后悔了?不是我做的事情難道要我背黑鍋。俊
“似乎你該感謝我為你洗刷了冤情!鄙橙鹦谴竽粗覆豢蜌獾匾恢缸约海皠e忘了晚上還欠我一頓飯!
“沙瑞星的推斷好像破案啊!北虄盒χo他戴高帽,“日臻,他那一句‘還有一種可能’與柯南的‘真相只有一個’異曲同工,你說是不是?”
“他哪有柯南厲害?”我不以為然地翻個白眼,“碧兒,有些人一夸就上天,到下不來的時候沒人能救他!
碧兒點點頭,不再吭氣。
我轉過身看了看沙瑞星,“你不生氣了?”
“生什么氣?”他挑起一邊眉毛。
“在食堂的時候,你不是很生氣地走了?”我不由自主摸了摸后腦勺,灼熱的痛楚還沒有完全消散,估計那個包短期內也是無法消失的。
“我早說過,大人不計小人過!鄙橙鹦且粡堊欤┌椎难烙珠_始炫耀它的光澤,“看在林叔張姨的分上,我原諒你!
“不稀罕。”我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那就晚上見!彼挷徽f,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