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藏碧兒發來的幾條短信,內容的大致是她已經和肖輕嵐打過招呼,一切順利。這讓我有幾分哭笑不得,好像私下里我倆在謀劃什么。事實上,不就是吃午飯的時候多了個人嘛,而且對方是個大帥哥,我看了只會胃口大好。坐起來,我覺得臉上干澀,趕快爬下床洗臉刷牙,轉身與進洗手間的噥噥打了個照面。
噥噥也是滿臉迷糊,擠著眼瞅瞅我,嘴角揚了起來:“哈哈,日臻,你看你的頭發!
“頭發?”我下意識地摸摸頭頂,“頭發有什么問題嗎?”燙了卷以后,頭發毛茸茸很正常啊。
“不是!眹亣伝厣碜チ艘粋猴子擺在桌上的鏡子給我,“你看看,頭發豎起來了,好像一只刺猬。
“什么?”我接過鏡子觀瞧,可不是,打小卷的頭發都豎了起來,一綹綹,一叢叢,成了名副其實的雜草窩。
“昨天晚上睡覺前沒有把頭發弄干吧?”噥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白癡啊,這點常識都沒有還學人家燙什么發?哪,摩絲,拿去自己固定!”
我扁扁嘴,握著摩絲無限委屈,“你不早點提醒我,現在都晚了。”
“不晚,亡羊補牢來得及!眹亣佉贿吽⒀,一邊咕噥。
“哼!蔽掖舐暤赝贄壦,借以表達最強烈的抗議,然后,展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頭發拉鋸戰。我擔心傷害發質,沒有用摩絲,所以花了相當長的時間,以濕水、卷發棒及卡子勉強壓下了沖天發卷,整理好課本,我決定到圖書館溫習昨天沒有來得及看的書。
照常理說,東大周末溫書的人不多,但,凡事都有例外。大一新生剛來學校,都有一股子雄心壯志,好比“新官上任三把火”,需要慢慢釋放,最后逐漸變涼。我去得不晚,即使如此,圖書館一樓的自習室也沒多少空位了——那不是人多造成的,相反,學生寥寥無幾,無非每個桌子上多了幾本書。我不知已經被多少人拒絕靠近,他們都是一指身旁的位置,接著說一句“sorry!有人了”?浚斘沂前装V,睜眼騙人很有成就感嗎?明明是人沒到,偏要拿書占位,還強詞奪理。
“這里有位置!痹谖覠⿶赖臅r候,有人在對面低沉地說。
“佟逸?”我踮起腳尖,透過一排寫字桌的隔板,見到了那個說話的男生。啊,我第一個反應是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啊,覺得好痛,那說明了不是做夢,老天,你終于發現虧欠我太多了嗎?
“你不是在找位置嗎?”他淡淡地說,眼神不離書本,鋼筆一指旁邊的位置。
“哦好!
我連忙轉過去,可能動作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拐角的桌沿,“嘭”的一下,佟逸的手腕抖動,在書本上劃了一條細細的長道,他濃濃的劍眉略微一皺,鼻梁上的鏡片一閃精光,開口說:“慢點!
“對不起,是我太笨手笨腳!蔽野褧痉旁谧郎,立即從筆袋取出涂字靈,拔開蓋子主動拿過他的書涂抹。
“不用了!辟∫萑』厮臅荆崎_了我的手。
那個動作非常的流暢,幾乎是不經過任何思考,我看在眼里,尷尬地咬了咬嘴唇。好討厭自己的魯莽啊……以前不覺得,因為身邊都是家人,或是學校的舍友,最多還有一個冤家沙瑞星,我做什么,他們似乎習以為常,使得我從來不注意那些細節。女孩子都希望以最完美的一面出現在男生面前,我也不例外,可為什么碰到了他又讓他討厭?現在,他心里一定很后悔叫我來這里坐。我在想,要是他是沙瑞星就好了,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我能以各種因氣憤而失手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佟逸又低下頭看書,靜了一會兒,才看向我,“我不是說你!
我一怔,佟逸這樣漠然的男生,體會到女孩子的尷尬已是難得,讓他說出安慰的話好像不大可能,但是我真的能感覺到他溫暖的一面,“嗨,我知道!
透過他的眼鏡片,眸子映出我的笑臉,“林日臻,昨天……碧兒是不是找你了?”
碧兒?
我點點頭,“是啊,她讓我幫忙搞這次宣傳部與廣播社聯手的經管系專題!
“你答應了?”他的語調還是一成不變的沉穩。
“嗯!蔽抑刂氐卦俣赛c頭,“這是廣播社的活動,我也是廣播社的一員,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為什么是你?”他言簡意賅地問。
“什么為什么是我?”我有幾分糊涂。
佟逸的眉毛皺得更厲害了,“我是問,碧兒為什么找你幫忙?”
我不知他的用意,小心翼翼地回答:“那個……我和這次節目的主要人物,就是沙瑞星認識,所以碧兒請我幫著從中……聯絡一下!
“她自己為什么不去?”
我沒注意到佟逸的不悅神色,徑自說:“你不了解,沙瑞星那個家伙脾氣火爆,有時蠻不講理,碧兒怕和他不熟,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惹到他,害節目無法按時完成!
“你不該幫她,那是她的任務!辟∫菝鏌o表情地說。
“為……什么?”我以為幫他的朋友,他會高興。
佟逸放下鋼筆,“宣傳部長的任務是促進同學之間的交流,發布最新資訊,如果連她自己都做不到好好溝通,怎么以身作則?”頓一頓,“林日臻,你這不是幫她,是縱容!
“對不起,我不知道有這么嚴重……”我兩手緊握,“不過,我個人覺得宣傳部長也不一定要事事親力親為,做部長又不是做干事,能夠很好的應用身邊的人和事物解決問題,不是也很好嗎?”
佟逸一徑望著我。
我被他看得冷汗涔涔,語無倫次地說:“當……當然啦,我承認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你覺得不妥,那我想辦法回絕……”
“那倒不必!彼財辔业脑挘加铋g的陰霾淡化了,“你不是也說了一番道理,既是見仁見智,沒必要因為我的話改變什么!
“你不會生氣吧?”我低下眉,偷偷瞄了他的臉龐一眼。
“沒有!辟∫葺p輕搖頭,視線重回書上。
“那個……佟逸啊,我想問你!蹦抗庠谒媲暗囊槐尽缎侣劸庉媽W》上徘徊,我好奇地問:“將來你打算做什么?真的會從事本專業工作嗎?”新聞學非常熱門,如果順利進入國家所屬的廣電臺或者知名報刊雜志工作,無論是待遇還是聲譽都獲益匪淺?墒牵菢拥脑,離我這個空殼子的小人物越來越遠,遙不可及。
“不一定!辟∫萦趿丝跉,修長的指尖揉了揉眉心,“在學校的情況和外面不一樣,要面對的不再是老師,而是和你我一樣身份的工作者,我不知道有沒有足夠的實力應對,所以還在考慮!
“你一定沒問題的!蔽液V定地說,“你寫的東西那么好,那么多人喜歡,就算對手再強,我相信嬴的仍會是你,你怎么對自己沒信心呢?”
“寫文章是一回事,做人是另外一回事!辟∫輷u搖頭,“你也是寫文的人,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聽佟逸的話,耳邊回想起月月給我的一番忠告,她說:“文字是一種古怪的東西,凌駕它就要超越它,又必須受它的限制。也許言過其實,也許辭不達意,總之能夠與現實吻合的情況非常少,人們總是通過文字來集中表現什么,因此,上面像有一層細膜,很難揭掉,親愛的老姐,你呀,看看就好,不要陷太深……”
陷太深?不懂的人怎么會陷太深?
我只能傻傻地笑,硬著頭皮應承。唉,裝模作樣的日子不好過,我和佟逸在這方面根本不是一個境界,知道該說什么,我怕說錯了一個字,會把隱藏三年的秘密揭出來,那時不被眾人的口水淹死才怪。
“看書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圖書館的人多了,佟逸不再和我聊天。
一開始,周圍還很安靜,只有墻壁上的掛鐘“嘀噠嘀噠”地繞圈子。
我翻開面前的書,沒看幾行代碼,就昏昏欲睡,眼角流淚,我打了半個呵欠——另外半個呵欠在意識到身邊有個佟逸的一剎那,硬是壓了下來。不好,我的形象啊,在佟逸面前要維持一個淑女的Pose,他那么沉靜的人一定討厭喳喳呼呼、張牙舞爪的女孩子。
在我瞄向佟逸的時候,桌面傳來一陣震動。佟逸拿著鋼筆的手一滯,接著繼續寫,可是震動并沒有停止,一波一波地傳來。
我懊惱地低下頭,從隔板的底部朝另一邊看去,竟是和沙瑞星一個牌子的NEC手機,指示燈一閃一閃的,八成是電話加短信,不然這么久沒人接聽,打電話的人早該掛了。讓我納悶的是,對面明明坐著一個人,但他的臉藏在一本什么《FAA簽派》的書后,根本不甩手機一下,這是不是太過分了?圖書館好歹是公共場合,桌子一連一長排,手機震動的范圍方圓二十桌,街坊鄰里深受其害。看,那邊已經有好幾個看書的學生都睇來了反感的眼神。傳說眼睛能殺人,我相信此人該有省悟,哪知人家根本不理睬這一套,任你隨便瞪,死活不管,徑自讓手機震個痛快。
佟逸什么都沒說,可我敏感地察覺到了他所受的影響,于是快速在一張白紙上寫了幾個字,翻過面架到隔板上,等待對面同學的“垂青”。氣人的是,對方在我有所行動的同時趴到了桌子上?,你要睡覺也請挑個風水好的地方好不好?我伸著胳膊舉紙的樣子,活像繳械的投降分子。誰也料不準那對面的學生什么時候睜眼。不能一直耗著,一計不成又生二計,我放下紙左顧右盼,趁沒人注意,悄悄伸出兩根手指,一點點探向罪魁禍首——手機。
“林日臻!钡纳ひ暨m時響起。
我的手腕被人壓住,從隔板的縫隙下拉回來。
“佟……佟逸?”我支支吾吾地紅了臉。天,被他發現了,不會有什么誤會吧!我絕不是覬覦那個手機,只是想把它關掉,沒別的,僅此而已。
“隔板下面是毛邊。”佟逸放開了我。
隔板下是毛邊?是了,那個隔板是三合板制成,它和桌子之間的空隙處沒有打磨,粗糙得很,勉強伸手去擠一定會被刮傷。哼,看人家,長得酷酷的,心多細,要是沙瑞星有他一半的體貼,我八成會感激涕零的對上蒼磕頭。
“呃……哈哈,我的手太粗了,換成碧兒就不會有事了!蔽腋尚陕。
佟逸嘴唇微微揚起,可是很溫和。
這時,圖書館的門開了,一陣風吹了進來,書頁嘩嘩亂翻。我混亂的思緒被中止,手忙腳亂地壓書,身邊旋風般擦過一個女生,風風火火來到我對面,氣急敗壞地說:“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不回短信?”
“……”無應答。
“你這是什么態度?那票外面找不到的,你去不去給我的回信也行啊!”
“……”仍是無應答。
然后,女生怒不可遏又是一頓雷煙火炮。戰火迅速蔓延至每個角落,竊竊私語和抱怨聲此起彼伏,一時間,圖書館沸騰起來。
佟逸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黑色精致的MP3塞進耳朵,照舊看書。
我強壓著情緒,期望哪個好心人站出來伸張正義。這一等,仿佛好幾萬年都過去了,還是沒一個學生吱聲,不曉得是不是大家都在等——等有人先開口,好一同轟炸。在我幾乎要爆發的邊緣,終于,對面無應答的人抬起頭,可是,他抬起頭的剎那,我驚呆了!這、這個人不是別人,乃是我那個宿敵沙瑞星!
他朝我挑了挑眉,拿起我眼熟的手機,一夾書本,大步流星朝外走。而跟在他身后不斷喊他的女生正是經管系的紀檢部長。
怎么回事?沙瑞星就坐在對面,我卻一無所知?那我剛才和佟逸說的話,他不是都聽到了嗎?我很想也想不起來之前都說過哪些話,可是,總有種被抓到做錯事的倉皇,這是為什么?還有,紀檢部長問他去不去什么地方啊?他不是說他們之間沒什么的,那她干嗎對他糾纏不清?
我心煩意亂地拍拍抽搐的頭皮,想要繼續研究代碼。要知道,下周我們專業停上其他課進行實操,全部由曹Sir主講,他將親自檢查我們一個月來拿VC開發軟件的結果,如果有人答不出他威名遠播的三個“為什么”,那后果,就不單單是掉頭發、黑煙圈那么簡單的rou體摧殘了。
我偷看了佟逸一眼,他對身邊發生的一切毫不察覺,面無表情地寫東西,薄唇微動,大概跟著MP3在默念什么,宛如老僧入定;再看其他人,各行其是,有一部分也發起短信、聊起天,還有人明目張膽地在座位上表演吃“妙脆角”的雙簧,一個以手拋,一個以嘴接,咔嘣咔嘣,熱鬧非凡。
我我我……受不了,沒有那種超凡的定力,實在忍受不了噪音的折磨。隨便歸整好幾本書我迅速轉移陣地,從佟逸所在的這一排跑到背后那一排,隨便找了個角落貓進去,努力做新時代的“奮青”。
也不知過了多久,上眼皮和下眼皮又一次親密接觸的一瞬,肩頭一沉,扭頭看,是佟逸在拍我,他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到午休時間了。”
午休的兩個小時期間,圖書館不留人。
我眨眨眼,茫茫然慨嘆:“時間過得好快啊!
“是你睡了很久!辟∫萜^臉去,遞給我一張面巾。
我順手一抹,嘴角濕漉漉的沾有水漬。啊,我忘了牙齒不好睡覺總是流口水!完蛋,這不是都被他看到了!老天爺,你怎么老讓我在人前出洋相?
“你睡得真香,一直笑。”面對我的張皇失措,佟逸鎮定得多。
我摸摸頭,干笑著打哈哈,“是……是啊,昨天沒有睡好,今天比較困,平時不會,在圖書館怎么可能會睡覺呢?真是的,讓佟逸同學看笑話了。”我哭,做夢笑當然是夢到好事,不過,我想不起來究竟夢到了什么……
“沒有,圖書館的氣氛有點壓抑,大腦缺氧就容易犯困!
佟逸在我伸手之前推開了圖書館的大門。
外面的空氣很清新,我深吸一口氣,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那么,我還有事先走了!辟∫輷]手與我告別。
當我唉聲嘆氣晃回宿舍區,樓下站著一個褐色發絲的男生,穿淺紫色的絨衣,長長的睫毛如同櫥窗里的娃娃,眼神微瞇,顯得幾分迷茫,肌膚非常的白,從內至外,透著一股子暖人的柔和,他拎著一個木質的飯盒,見到我一頷首,“嗨,看書回來了?”
“肖輕嵐?”
咦,不是說好我去叫他吃飯,怎么變成他在這里等我了?
“商量一件事好不好?”他勾起一抹呆呆的微笑。
“好!蹦敲醇兞嫉男Γ屛覠o法狠心說“不”。
“我們不去食堂好不好?”肖輕嵐笑眼彎彎地低語。
“好……?為什么?”我十分驚訝,“我都答應碧兒了,必須看著你在食堂吃飯,外面的小攤位不干不凈,不適合你!
“食堂的人太多了!毙ぽp嵐輕嘆,“我們兩個進去會出不來的!
“沒事,人多的話,你在外面坐著就好,我負責打飯!蔽夜室夂雎运谋砬,“早點去會有位置的,就現在,否則一會兒真的不好擠了。”
“那好吧!毙ぽp嵐猶豫了一下,才柔順地點頭。
我滿意地點頭,幫他拿過飯盒,手指接觸到涼冰冰滑順的質地,不禁調侃地說:“碧兒好細心,這是他專門給你弄的飯盒吧!
肖輕嵐愕了一下,搖頭笑了笑,“不是她,碧兒不在意這些細節的!
“不是碧兒?我以為她是怕你拿學校一次性的筷子刮手才準備的!蔽彝峦律囝^,“不好意思,是我自作聰明胡猜的!
肖輕嵐瞇著眼望了望天空,“那些餐具都是阿逸給我準備的。”
佟逸?
我又開始納悶了,碧兒不是肖輕嵐的女友嗎?為什么聽肖輕嵐的口氣,好像他們倆在一起可有可無的?
“啊,你好幸!睘榱耸杈從窃幃惖臍夥,我笑道:“女朋友貼心,兄弟關心,再沒有比這讓人羨慕的了!
“嗯,我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毙ぽp嵐迷迷糊糊地笑了笑。
一到食堂,我踮著腳尖眺望人群環繞的小黑板,拉過肖輕嵐問:“你喜歡吃什么?今天的套餐有五柳炸蛋,紅燒茄子煲,
西紅柿牛腩,麻辣小火鍋,日本料理,韓國料理……還有海鮮魚湯……你選哪個?”
肖輕嵐攏著眉心思索了一小會兒,說:“麻辣小火鍋。”
“麻辣的……不大好吧。”我看了一眼碧兒給的菜單,“你不適合吃過于辛辣的食品,麻辣火鍋吃多了長痘痘,多不好看耶!
肖輕嵐喃喃地重復:“可我就是想吃麻辣小火鍋!
這個時候,他不是那個在廣播社里鼎鼎大名的DJ,整就一個倔強的挑食寶寶,努力地瞇著眼向有火鍋臺的櫥窗方向看。
“不行不行,我答應碧兒要看管你的!蔽覕[擺手,拒絕受他軟語溫言的迷惑,“讓我看看別的……紅燒茄子煲也不行,學校做的茄子太老,咬起來沒口感;日本料理都是生的,中國人吃了不消化;韓國料理光是那個冷面就撐死人了,一點味道都沒;五柳炸蛋?我爆,這是什么蛋?吃了會爆還得了?學校真是的,非要起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名堂,不肯實在,難怪那么多學生寧可忽略衛生也要叫外賣,唉,不對,我怎么跟你說起學校的不好了?學校食堂再不好,你也要在食堂吃……”
“呵呵!
我聽到好聽的笑聲,轉回頭,“你笑什么呢?”
肖輕嵐抿著嘴,笑如冬日陽光,溫暖宜人,“我笑你很有趣,自言自語的!
“啊,你還敢笑我?”我一叉腰,“這還不是為了替你考慮周詳一些?你告訴我,到底想吃什么?”我看到食堂的伯伯大媽已經不耐地瞪眼了。
肖輕嵐眨眨無辜的眼,“我要吃火鍋!
“不行。”我無奈地給他做思想工作,“不能因為碧兒不在,你就不守規矩,哪,既然其他的都不合適,你就吃西紅柿牛腩!
不管他愿不愿意,我拿出碧兒交給我的飯卡在磁前一刷——別懷疑,飯卡是肖輕嵐的,多半碧兒是為了防止他胡亂吃東西,才會沒收的。
當我打好飯后,一轉身,發現肖輕嵐蹤跡不見,急得團團轉,后來,終于在那個火鍋配料的窗口前找到了他。
肖輕嵐無疑是可愛的,一個人站在那里,認真地托著下巴看窗里的師傅配料,臉上流露著呆呆純純的笑,不時和大師傅說上幾句,似乎很開心。
我嘆口氣,上去把飯盒遞給他,“走了,這些你不能吃。”
“看看也不可以?”肖輕嵐低低細細地說。
那蹙眉詢問的樣子別提多讓人心疼。我差點改口說:“好啊,你喜歡看什么吃什么都行!毙液檬中倪募垐F提醒了我肩負的使命,輕輕推了推他,“我們走好不好?我也不吃別的,陪你吃西紅柿牛腩!
肖輕嵐戀戀不舍地又望了火鍋料一眼,無比遺憾地說:“嗯!
唉,要是他身體好點,抵抗力強點,吃什么不行!現在用人單位除了重視員工的工作能力,身心健康也是衡量的標準之一。如佟逸所顧慮的那樣,被人家知道肖輕嵐的身體那么容易受到損傷,即使他的才華再好,也會另眼相看。
唉,我為他惋惜。
與肖輕嵐共進午餐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光聽他說話就很舒服,溫溫軟軟的,對事但凡一開口就會一針見血。
“唉,肖輕嵐,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很厲害。”我崇拜地雙手交握。
“什么?”肖輕嵐慢條斯理地咽下牛腩,怔怔地抬眼望著我。
“你做校園DJ已經到了這個程度,要是將來有機會進大的廣播電臺,前途無量!蔽夷弥桓曜釉诓讳P鋼的盤子上輕輕一敲,聆聽那清脆的響動,“聲音啊,就是你的本錢,你可要好好保護你的嗓子,哪,剛才的火鍋什么的你都要戒嘴,再饞都不可以吃!
“我想吃啊!毙ぽp嵐抿抿唇,瞇著的眼微微睜開,“為了工作,不吃喜歡吃的東西,我會不舒服。”
“肖輕嵐!蔽页旎ò宸藗白眼,耐心地給孩子氣的他說:“碧兒和佟逸那么擔心你,你是不是應該自己多注意一下?”大概是昨天做的事影響到了那頭牛的未來,我心里多少有點愧疚,轉移到了對肖輕嵐的“教導”上。
“我知道給他們帶來了很多麻煩!毙ぽp嵐微笑,“所以,我在盡量改。”
“嗯,真是乖孩子,”我點頭,夾給他一大塊牛腩,“多吃點,你太瘦了,看看,昨天被我一碰就倒了,多危險!
肖輕嵐乖乖地吃著,一邊看我,“謝謝你昨天給我的維他命,阿逸跟我講了!
“不用!”我拍拍胸脯,“這都是小Case,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從昨天到現在你們三個輪流給我道謝,不累啊……哪,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串通好啦?”
“串通?”肖輕嵐黑眸流露出一絲絲迷惘,“什么串通?你又見到碧兒和阿逸了?”
“你們真沒串通?”我不答反問,堅決表示懷疑。
“沒有。”肖輕嵐老實巴交地說。
“那就怪了,你們三個倒是默契十足!蔽铱嘈Σ灰选
“我們三個在習慣上比較統一!毙ぽp嵐若有所思時就不由自主地停下手里的筷子,笑呵呵地說:“呆在一起時間長了,身上難免帶有朋友的影子!
“啊,是這樣子啊!毙液梦覜]有被那頭大蠻牛感染,不然也跑去練跆拳道,不是沒機會和他們結識了?
“應該是的!毙ぽp嵐微微一笑,“好比……林日臻,聽碧兒說你和沙瑞星是老同學,我看你們就有很像的地方——都那么直白。”
“我和那頭……那個家伙像?”我哭笑不得地點點自己的鼻子,“你開玩笑的吧?我們兩個怎么可能會像?”
肖輕嵐笑而不答。
“不要胡思亂想。”我鄭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肩,“快點吃飯,一會兒就要涼了!
肖輕嵐低下頭繼續和碗里的牛腩奮戰。
我的唇抵著勺子,不斷回想肖輕嵐的話,自己都覺得可笑。沙瑞星蠻不講理,我才不會像他那么討厭……討厭嗎?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他扛著腳踏車在校園里走來走去的樣子,心里微微一縮,算了,看在他幫過我的分上,不再說他的不是了。透過肖輕嵐瘦削的肩,我的視線在食堂的每個角落里跳躍,不經意間,目光落在一個圓柱子后面的兩個人身上。那是一男一女,男的大概在一百七十八公分以上,女的大概低他兩個頭,看上去非常相配,不過他們兩個有點……古怪。女生拉著男生的胳膊晃來晃去,男生不以為然地一個勁兒躲閃,好多路過他們身旁的人都納悶地多看兩眼。
“佟逸?碧兒?”我脫口而出。
不錯,今天帶了隱形眼鏡,再遠的距離也沒問題,我對那一男一女的印象極為深刻,從輪廓上也能判斷得出。
肖輕嵐“啊”了一下,也隨著我的視線望去,他的情緒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徑自又低下頭吃飯。
“忙完了?”我順著自己的理解說,“嗯,他倆一定是忙完了才過來的,這次關于經管系未來展望的節目,是宣傳部和廣播社聯手策劃的活動呢……真有他們忙的了,哪,你說是不是?”
肖輕嵐沒有抬頭,長長的睫毛一動,輕笑著說:“可能吧!
怎么搞的?
碧兒是肖輕嵐的女友,看到自己的女友和自己的哥們在一起,不該生氣嗎?那個論壇的帖子再度浮現在我腦海中——我不信,即使氣度再好的人,也會有脾氣的,肖輕嵐心里一定很生氣,怎么辦?我該怎么做?是碧兒親口告訴我,她忙著宣傳部和廣播社的事沒時間吃飯,那么為什么出現在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