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月不自覺地向床上望去,沐飛卿的視線來不及移開,和他的撞在一起,“你醒了!彼@喜地來到近前,拂上她的額頭,“不發熱了,你覺得怎么樣?”
“我很好,我怎么回來了?睡了很久嗎?”
“你睡了三大,餓了嗎,想吃什么?先把藥喝了,我吩咐下面去做!闭f著小心地扶起她,端起藥碗送到她嘴邊。
看他如此熟練地照顧她,沐飛卿愣了一下,藥的氣味撲面而來,她厭惡地側過臉,“我已經好了,不用吃藥了!
江浩月皺起后,堅持地把碗又向前送了送,“喝!蹦巧袂閹缀醴Q得上嚴厲。
沐飛卿無法,只得把藥灌了下去。
江浩月扶她躺好,也個冉去看她,“你休息,我去叫小雅來!
除了她剛醒來的一瞬間,他一直板著臉,“你在生氣,為什么?”
“有些話,等你好些了,我再來問你!
“我已經好了!边@書呆子在氣些什么?“那隊人馬是我從君漸離那里借的,他自會應付,不會有閃失。”
“我不是想問這件事!彼粗荒樏H坏乃瑲鈶嵉梦掌鹑^,她竟一點也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嗯?”
“為什么不等我來?你把自己的性命當成什么?”這么輕易地跳下去,完全不顧身邊的人會有多傷心。
“我——”沐飛卿怔然地望著他憂傷的臉,一向伶牙俐齒的她,此時竟然語塞。
他認真地望著她,“你答應我,下次無論遇到什么情況,都不再這么做了好嗎?”
小雅推門進來,見她已經醒了,高興地跑到她床邊,“你終于醒了,你真讓我們一群人都急白了頭!
沐飛卿看了她一眼,沒有出聲;又望向江浩月,神色有些慌張。小雅奇怪地看著他們,“你們怎么了?”
江浩月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沉默地等著她的問答。
“好了,下次等你來救我。”沐飛卿敗下陣來,嘆了口氣用被子遮住了臉。
江浩月沉沉地望了她一會,轉身走出門去:
小雅拉下她臉上的被子,“剛醒,別又悶壞了。你們吵架了?人家這么用心地照顧你,你怎么一醒過來就找他吵架?”
“為什么是他在照顧我?”
“你沒看到他送你回來那天的樣子,誰能從他手里把你奪下來?我怎么敢不讓他照顧你,除了我堅持要給你換藥,他根本片刻都不肯離開。他一邊照顧你一邊還有一堆公務等著他,你若是再不醒,我怕下一個倒下的人,就是他了。”
“糧車沒事吧!
“嗯,你這次立了大功,李國說要和你結拜認你做五弟,連寧公子居然都沒有反對。
“他會反對?他等著我叫他四哥呢。誰同他們一起鬧,他們竟然還不知道我是女的?”
“不是你讓君將軍為你掩飾的嗎?你一出事他就派了軍醫和婢女在崖上等著,一直把你送回鳳陽才走!
沐飛卿一笑,“我安排的?!我怎么會料到自己會慘到這個地步。”話一出口就知道說錯了,果然看見小雅一下子紅了眼睛。
“姐姐,你這次真嚇死我了,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安慰人向來都不是沐飛卿擅長的事情,小雅這一哭,哭得她不知所措,只得說了句:“對不起。”
小雅看著她狼狽的樣子止住了哭泣,她畢竟是個病人。于是扯開話題:“那君將軍為什么會幫你掩飾?”
“君漸離自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之前沒能看出我是女子的事他可在意得很呢,怎么會是幫我。不是想用這秘密壓制我,就是不甘心讓江浩月他們太早知道。聰明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太多了,我偏偏就不要讓他如愿!
☆
五日拂曉,江浩月正在書房批閱公文,有客到訪。
來客不報姓名,只說是一名故人。江浩月沉吟了一會,放下手中的筆,整裝迎了出去。
來人身材修長,穿淺黃色織錦衣,邊上繡著雪狐毛邊,織金冠束起鴉羽一般烏黑的頭發,還未曾走近已覺此人氣質典雅,人間少有。他身后衣著整齊華麗的仆從們正從車子里搬禮盒,他站在一旁見江浩月出來,便笑著迎了上去,“江大人。”
江浩月愣住了,此人他并不認識。就算是只與他有一面之緣也應該會記得他,這幾乎是一張無瑕的臉,美得已超過了男女的界線,仿佛不是這塵世間的凡人,“閣下是哪一位?”江浩月問道,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名字。
“我姓君!蹦侨擞难乓恍,也在不露痕跡地打量著江浩月,“來拜訪江大人,順道探望沐飛卿。”
果然是他,便是這樣的人才稱得上“京城第一美男子”,“君將軍,多謝你派兵相助。”
君漸離輕松地說:“江大人說笑了,我怎么會私調兵馬,是我的軍士在林中打獵,偶遇盜匪行兇,也算是見義勇為吧。大人先忙公務要緊,我先到后堂去探望沐兄。”
☆
沐飛卿早就不想再躺在床上了,趁四周沒人偷偷穿了衣服,想出去走走。剛開門就看見君漸離他們正抬著禮品浩浩蕩蕩地向她這里走過來。
“沐兄起得早呀!本凉u離露齒一笑,樣子有些失望。
想看我在床上有氣無力的可憐相嗎?“君將軍您更早,路上辛苦了。”
“沐兄,我有許多心里話正要和你講呢!
沐飛卿明媚一笑,“是嗎?心里話呀。來,來,我們來找到清靜的地方慢慢講!
一關上門客氣無比的兩個人一下子變了臉色。君漸離立刻發難:“沐飛卿,你可是太對不起我了。我一心當你是朋友,你裝成男人騙我不說,還躲著我。不是這次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是不是再也不準備來找我了?”
沐飛卿閑閑坐下來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那是你自已眼力不好,我才不會和一個這么傻的人為伍。”
“我傻?”君漸離做出傷心的樣子,憂傷的神情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心軟,“枉我和你一見如故,還把你當成知已,誰知你竟是個女人!
可是沐飛卿明顯不吃這套,眼睛都不曾抬一下,“你再別提那個一見如故了,免得別人問你為什么一見如故,你不好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合謀害得聽雨樓老板破產。你可是手握天下四分之一兵權的大將軍,這事傳開了對你也沒什么好處吧!
君漸離笑笑,“怕什么?有什么人能想得到是誰做的。很久沒有人陪我,做這種好玩的事情了!
“你快別這么笑了,笑得我心里發毛!
“是嗎?難怪我每回笑的時候,他們就躲得遠遠的。我也是聽別人說,多微笑會有親和力,我才很認真地照著做的!
“喔,效果怎么樣?”
“這些日子我剛多了一個外號。”
“是什么?”
“笑面虎。”
沐飛卿無言,白了他一眼。
君漸離看著她嘆起氣來,“還是跟你說話有趣,你要不是女的多好!
那是因為別人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是女的,就不能做你的朋友嗎?”
君漸離一怔,然后笑著點點頭,“那倒也是。”他站起身來,“我要回京了,我看那個姓江的人還蠻順眼的,過些日子你同他一起到京城來找我!
沐飛卿冷笑,“門在那邊,君將軍好走!
“你來借兵時答應了要跟我回京的!
“喔?有這回事嗎?我摔傷后,以前的好多事情,我都記不清了!
君漸離一笑,“我會讓你記起來的,我回去可是要見圣上的。圣上若是問起我,你猜猜我會說什么?會不會說有某人知情不報,讓皇上見不到他想見的人!
☆
時至春節,遠在山東的秦竹軒來到鳳陽,準備和多日不見的兄弟們一起過年。和他一同回來的,是他那才剛滿一歲、雪玉可愛的兒子小棋。年夜飯擺在花廳,紅紅的燈籠下,大家熱熱鬧鬧圍坐了一桌。
沐飛卿不想去,又不是自己的家,吃什么年夜飯。她打發小雅出了門,吹滅燈火,窩在被子里,看著窗外大如鵝毛的雪花,突然想起兒時家中的一些小事。真奇怪,都過了那么久,為什么竟像是昨天才剛剛發生一樣。
“明恩!彼吭诖芭_上小聲地說,“你為什么不在我身邊?”
門外的江浩月聽到她的話放下了正要敲門的手,不知何故心里像被一根冰冷的針刺了一下,痛得連自己都莫明其妙。他擺頭甩開這奇怪的感覺,無論如何不能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寒冷的冬夜里。他推開門,“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
沐飛卿怔然望向他手中燈籠的火焰,這么小的光,竟然一下子盈滿了一室。
“跟我出去吧,大家都在等你。”江浩月溫柔地笑著,像是要把她拉出這無邊的黑暗。不等她反對,就把燈籠遞到她手中,“拿好它。”然后俯身抱起她,向外走去。
仿佛這件事有多理所應當,再這樣下去,怕是我自己也快習慣了。沐飛卿瞪著他的下巴,就算你不知道我是女人,也不能抱得這么自然吧!拔,”她把頭靠進他懷里,用近乎盅惑的聲音柔柔地說:“你有龍陽之癖?”
江浩月“騰”的一下漲紅了臉,“你在胡說什么?”
“那你為什么抱著我?”
“你的腳受傷還沒有好,今天又下了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他急急地分辯著。
“李國和寧紫澗要是傷了腳,你也會抱著他們嗎?”想想這個場面就會很好笑。
江浩月呆住了,臉漲得更紅,張了幾次口,卻說不出話來?觳阶叩交◤d,像放下一個燙手的東西一樣,把她放在椅子上,就不敢再去看她了。
☆
秦竹軒是第一次見到沐飛卿,但是她的事情卻知道得不少。聽二弟他們描敘,覺得她是個極強悍的人,真沒想到她竟然長得如此纖細美麗,像一個巧匠精心制成的水晶娃娃。此時她正帶著幾分戲謔的神情望向三弟,而他那向來冷靜自恃的三弟,臉緋紅得就像是房里掛的大紅燈籠。
小雅一見他們進來便拍手笑道:“我就知道,浩月哥出馬一定能把你請出來!
沐飛卿哼了一聲,“請出來”?綁出來才對吧,他什么時候給了她反對的機會?
李國嘿嘿一笑,“你們總算是來了,等你們開席呢。沐兄弟,這是我大哥秦竹軒,你們還沒有見過面吧?”
秦竹軒微笑著一拱手,“沐兄弟,聞名已久,我的這幾個兄弟多蒙你照顧了!
“他們的麻煩也是我引來的,你不必謝我!便屣w卿淡淡地說。
李國一擺手,“都是自己人客氣個什么?快上菜吧,你們再客氣下去,菜都要涼了!
熱騰騰的菜一盤盤端了卜來,燈火下的每個人都是笑著的。
好暖和呀,已經多久沒這么暖和過了。沐飛卿靠在舒服的椅背上輕輕吁了一口氣,還好過來了,還好沒有留在那個沒有光亮的屋子里。
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和小雅碗里的菜已經堆得像個小山了。錦兒還在往她碗里夾。還不太習慣別人的親近,沐飛卿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江浩月笑著說:“錦兒,她的碗里已經放不下了!
錦兒嘟起嘴,“可是她才受了傷,不多吃些怎么會有力氣呢?”
“你就別為她操心了,”寧紫澗插口,“人家可是狐仙,從山崖上往下跳都沒有事,這點傷算什么!
正說著門外奶娘抱著小棋兒過來,對秦竹軒說:“小少爺在外面聽見您的聲音,鬧著要進來!
錦兒拍拍手,“小棋過來,我來抱你。大哥讓小棋在這里玩一會兒吧,過年本來就該一家團圓的!
秦竹軒聞言有些黯然,“的確,是該一家團圓的!
“大嫂還是沒有消息嗎?”
“她還是不想見我!睔夥找粫r消沉了下來。
江浩月端起酒杯,“大哥明年過年的時候,圍坐桌邊的一定會有大嫂,那時我再一敬你們一杯!
秦竹軒見狀一笑,“是呀,今天不說這個,只談高興的。忘記告訴你們了,我兒子已經會走路了!
奶娘笑著說:“小少爺還會叫人呢!
“真的?!小棋好能干!”錦兒把他放在地上,“來,小棋,走幾步給我們看看。”
小棋一被放到地上就邁開他的小短腿,小鴨子一樣跌跌撞撞向前跑去,一把扶上沐飛卿的膝蓋。沐飛卿有些精神不振,正在閉目養神,膝蓋上突然趴上個小小軟軟的家伙。一睜開眼就看到可愛的小棋正睜大小鹿一樣的大眼睛,仰頭望著她。哪來的這么漂亮的孩子?長得真像年畫上的娃娃。她不禁一笑,抬手溫柔地摸著他柔軟的頭發。
小棋見她笑了,也咧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后張開小手拍拍她的臉,甜甜地叫了聲:“娘親!
小棋這一聲把大家都叫愣了,奶娘急忙解釋:“小棋人小,還不會認人,他管女的都是叫娘親的!
她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原來還在忍住笑的李國,和好容易抓住機會可以取笑沐飛卿的寧紫澗,一起“哈哈”大笑廠起來。
秦竹軒忙道歉:“沐兄,對不住。童言無忌,別放在心上!
沐飛卿看看笑得東倒西歪的寧紫澗,“罷了!笨丛诮裉焓谴竽暌沟姆稚,就先不和這個獵犬斗了。
☆
雪花如柔絮輕揚,后花園銀樹瓊花,白玉鋪路,美得像是夢境。沐飛卿卻一直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你在生氣嗎?”江浩月看著懷里的她,問道。
“為什么生氣?”她懶懶地說。
“人的長相其實——”江浩月努力地在想一個不讓她生氣的說法。
“你是想說,他們笑我長得像女人的這件事情?”沐飛卿睜開眼睛,看著他為難的神色,好笑地問。
“這——”
沐飛卿停了停,像是做了一個什么決定,幽然一笑,“我為什么要生氣?我本來就是女人。”
江浩月停住了腳步,吃驚地望著她。
“這么冷的天,站在雪地里做什么?快走呀!辈挥眠@么驚訝吧,沐飛卿忍住笑,一本正經地指揮著,“好了,我到了,放下我,出去時幫我關好門!彼膊蝗タ此谋砬,接著指揮。
江浩月的大腦一片混亂,和她相處的一幕幕一下子一起涌上心頭。他木頭人一樣,一步不差地按照她的話行動著,關門的動作居然還很輕。
“教養還真好。”沐飛卿小聲說著,然后向窗外瞟了一眼,笑著罵了聲,“呆子!彼]有發現,自己此時的笑容是這幾年以來從未曾有過的明亮。
☆
從那天年夜飯以后,江浩月就一直病著。聽小雅說是因為那天江浩月一個人在外面賞了大半夜的雪,直到被早起練劍的寧紫澗碰到時,還有些呆呆的。
沐飛卿一聽就笑了,那不就是說,送她回來后,他一直在外面發呆。真的這么震撼嗎?
“姐姐,又是你在捉弄人家吧?”小雅看著她的笑臉問道。
“我什么時候捉弄他,我只是喜歡說實話而已。”沐飛卿站起身來,興致勃勃地說:“我去探病了。”
☆
第一次走進江浩月客房改成的房間,陳設得很簡單,幾乎沒有什么閑置的東西。
江浩月斜靠在床上,在冬日里難得的陽光下看一份卷案。見是沐飛卿進來,也不知是因為風寒發熱,還是別的什么原因,臉有點紅,“你來了!
沐飛卿淺笑著坐在他床前,“我看望你呀。江大人好些了嗎?”
“我沒什么大礙!
“真對不起,我那天讓江大人受驚了。”
“你——你是女孩子,我很高興!苯圃峦柟庵械男δ,眼睛里仿佛藏了許多東西,仿佛有許多話想要說。
沐飛卿無端地慌張起來,她明明是過來看笑話的呀,為什么在他的目光下會覺得慌得想要逃開?
江浩月看到她的神色,閉上眼睛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再睜開時已如以往一樣平靜,“你呢?我幾天沒有過去,你的傷都好了嗎?”
“小雅已經同意我自己出門了!便屣w卿好像松了口氣。
“現在天氣寒冷,你不要在外面呆得太久!
“我知道,”她瞟了他一眼,“有前車之鑒嘛!
他望著她,寵溺地笑著,“是呀!
☆
“起死回生、跳崖都死不了,這還不夠啊?她還要變成女人,你聽聽外面的議論,她到底想干什么?鳳陽縣的百姓已經開經籌錢,準備給‘守印大仙’修廟了!睂幾蠞咀诤氖碌氖噬,向小雅和李國抱怨著。
李國哈哈大笑,“什么變成女人?她本來就是女人。”
“就是那樣才更可氣,她居然騙了我們那么久!
小雅幽幽地看著他,故意說:“真對不住呀,我也是騙子!
寧紫澗忙說:“我不是說你!
李國拍拍他的肩,“干嗎這么在意,她們兩個女孩子出門在外,這樣也是情由可原!
正說著錦兒過來了,“你們看見沐公子——不,沐姐姐了嗎?”
寧紫澗頭也不抬,“還能在哪?她又不愛出洞,還不是在狐貍洞里窩著!
小雅裝作沒聽見他的話,“她聽說浩月哥病了,去探病去了!
“三哥就是受了點風寒,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熱心了?她是不是喜歡上我三哥了?我絕對不讓她和我三哥在一起!
小雅搖頭,“我不知道,看姐姐那個樣子的確不像是去探病的。她可能還沒有喜歡上他吧!
“為什么?我三哥人這么好,她憑什么不喜歡他?”
小雅還沒有回答,就先和李國他們一起笑起來了。
錦兒邊笑邊問:“寧哥哥,他們在一起你生氣,不在一起你也氣,你到底怎么樣才能不生氣呢?”
寧紫澗瞪著他們,終于也沒能繼續板著臉,跟著他們一起笑了起來了。
☆
剛開春,江浩月就收到了進京面圣的公文。
“不知是吉是兇!鼻刂褴巻柕,“三弟,要不要我加派些人手和你一同進京?”
“不用了!闭f話的是沐飛卿,她憤憤放下手中的茶杯,“是君漸離動的手腳,回京就是了。那家伙是個瘋子,不聽他的安排,他又不知要弄出什么事來。”
“你去嗎?”江浩月望著她。
“我想不去!便屣w卿越想越氣,她什么時候這樣受制于人?“哼”一聲,話也不想說了,站起來轉身就出了大廳。
“這個狐貍也有今天!睂幾蠞究粗谋秤靶覟臉返湹卣f,“大哥不用擔心,我同三哥一起進京,順便也可以看看狐貍大戰!
“那你可能看不到,兩個聰明人是不會輕易出擊的,他們一般是不會打沒有勝算的仗。你也回趟家去看看吧,你再不回去寧莊主怕是要找來了。”秦竹軒好笑地看著四弟失望的表情,“回去看看還可以再去找你三哥嘛,他在京中政敵不少,的確是不得不防!
☆
于是兵分三路,秦竹軒帶著已經調養好身體的錦兒和李國回傲天堡;江浩月和沐飛卿與小雅準備進京;而寧紫澗則是回落霞山莊。
寧紫澗悶悶清好行李,來和小雅道別。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見小雅的聲音:“錦兒走之前說想看看你穿女裝是什么樣子,我也是很久沒看見過你穿女裝的樣子了!
“你想看?拿件衣服來,我換給你看看!便屣w卿一面看書一面說。
她說出她是女人以后,好像什么都沒有改變,也懶得換回女裝。除了偶爾看到江浩月快得像錯覺一樣一閃而過的深情目光,他們之間居然和以前一樣。小雅觀察著她的表情,“姐姐,你覺得浩月哥人怎么樣?”
“要是把你托他照顧,我會很放心!
“哦,”小雅一笑,“我也覺得浩月哥很好,我喜歡的要是他,姐姐你說好嗎?”
沐飛卿明顯地一愣,“好!边@個字說出來以后,心里不知為何,痛了一下。
都說聰明的人在感情方面比一般的人要遲鈍,果然不錯。小雅看著她的表情,“姐姐,你也說好,那我這就去找浩月哥。”說完站起身來,走出門去,也沒有看到閃躲在一旁的,臉色發青的寧紫澗。
☆
在書房找到江浩月時,他一個人正在清理公文?吹剿M來了,他笑著問道:“小雅,你們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小雅點點頭,“浩月哥,我們還是分頭進京吧!
“為什么?”
“錦兒的病已經好了,我們非親非故,不能再麻煩你們了!
“小雅,我想保護你們。”
“為什么?”
江浩月望著她,目光清澈而溫暖,“因為我愛著你的姐姐!彼届o地說著,很平靜。就如同清泉流過山石,那么自然,“我希望在她的身邊保護她和她的親人!
絲毫沒有遮掩,就這樣坦蕩地回答了她早已知道的答案。小雅欣賞地笑了,若是有個人可以陪在姐姐身邊,她希望就是這樣的人,“那么你為什么不去告訴她?”
“我很想告訴她。小雅,你覺得我要是告訴她,她會說什么?”江浩月看著她停了一下,“她會立刻逃開是不是?雖然我沒有問過她,我可以看出她有很多的心事。所以我現在可以做的事,就是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等她,等她有一天回頭看著我!彼樕系谋砬榫尤皇切腋5摹
“若是永遠也沒有那一天呢?你怎么辦?”
“我已經愛上她了,該怎么辦?”
小雅的眼睛紅了,低下頭去,再抬起頭時換了個調皮的笑臉,“你想聽聽姐姐以前的事嗎?既然她早就把她的生辰八字告訴你了,我說說家里的事,她應該也不能怪我吧!
江浩月一笑,點點頭。
“我的父母是經歷了很多磨難才走到一起的,聽說之前還失去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所以更加的珍惜姐姐,加上她從小就很聰明,剛到三歲爹爹就把她抱到他的私塾里面聽他講課。九歲時母親得了一場大病,久治不愈。有一天來了個術士,當著眾人的面指著姐姐說她的生辰有害親友,而且天生反骨,會背叛身邊的人。”
“你的家人信了嗎?”
“當然不信,但是母親終于還是沒能挨過那個冬天。從那時開始,親友鄰居就在姐姐背后指指點點。姐姐很生氣,找來許多書,想證明那個術士是錯的?墒窃秸揖驮绞,到了最后她也認為是自己害死了母親。爹爹那時的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又安慰不了她。他知道若是哪天他也死了,姐姐一定會崩潰,所以他帶回了明恩!
“明恩?”
“其實我應該叫他哥哥,他是爹爹收的義子。他來的時候我好像是五六歲吧,還記得他來的時候渾身是傷,非常瘦,我還很怕他呢。但是爹爹是對的,在他兩年后去世的時候,姐姐整天在屋里不肯出來,也不肯吃飯。我那時還小,是他耐心地一點一點把姐姐從陰影里拉了出來!
小雅嘆了口氣,“說起來他們兩個比我更親近,更像是骨肉至親。就像是光和影子,互相依賴?墒遣恢獮榱耸裁矗昵懊鞫鲌猿忠欢ㄒ能,幾個月后,我們得到他陣亡的消息。姐姐那時的感覺可想而知,她要去找他的尸骨回來,我沒有辦法勸住她?墒悄莻時候死了那么多的人,哪里可能找得到。接下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彼O聛碜吡藥撞,像是平復了一下情緒,又恢復了平常的笑臉,“說得太多了,我要回去了。我來的時候騙姐姐說我喜歡你,看她那時的表情,心里并不是完全沒有你的。其實我也不算是騙她,浩月哥,我喜歡你做我的家人!
江浩月目送著小雅,他此時很想去找沐飛卿,問問她,那些心里面的傷口還在痛嗎,有沒有好一點?沐明恩,是什么樣的原閃,你竟又把她推向更深的黑暗里。
☆
小雅走出房門,意外地發現寧紫澗正在門外,表情很奇怪。她搖頭笑著說:“好呀,你在偷聽,你可不能告訴我姐姐呀。”
“你呢?”他沒有笑,認真地問。
“什么?”
“你父母去世的時候,誰來安慰你呢?”
小雅覺得心里猛然間被震動了一下。我?我還用誰來安慰?沒有人在背后罵我、躲著我,心中也沒有害死親人的罪惡感,我還用安慰嗎?突然之間,在他溫暖的眼神中,冰封在眼眶中的眼淚流了下來。在爹爹整晚陪著哭泣的姐姐的時候,在明恩永遠跟在姐姐身后的背影后,我原來一自在等,等著他們叫過頭來問我,“你呢?小雅,你傷心嗎?”原來我一直等的就是這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