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若霏見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突然覺得不妥,連忙揚聲提醒。
“欸欸欸,你可不能點一堆東西哦,我的員工餐額度只有四百元,超過可得算你的。”
麥圣元失笑,她雖然故意表現摳門,可是在他眼里,這樣斤斤計較的宇若霏,好可愛。
她不知道,員工餐額度是他為她掰出來的——沒辦法,這宇若霏太會……他想付出關心照顧她,還得拐彎抹角才行,否則她根本不會接受。所以,不論是今天或平時,本來就全部都算他的。
“哇,既然要算我的,那就吃省點!彼缓庙樦男宰,開玩笑地跟她計較。
宇若霏莞爾揚唇,兀自往亭子走去。
她知道他會清楚算帳,是顧慮到她說過不喜歡接受別人的同情幫助……這份心思,令她很窩心哪!
這樣的體貼,是他的慣性,還是屬于她的特殊待遇?
不知怎地,她竟希望,答案是后者呀……
第5章(2)
天麥溫泉旅館的庭園造景充滿古意和悠閑氣氛,夜間除了天然月光,還有雅致的燈具照明,蟲鳴唧唧、流水潺潺,譜成大自然的樂曲,再加上徐徐吹拂的微風,在戶外用餐的感覺并不輸室內。
麥圣元二十歲回麥家接受栽培,就開始接觸旅館事務,三年前正式接班,天天在各館間往來,頂多就是在附設餐廳吃飯,從沒在館內的戶外用過餐,若不是因為宇若霏,他也不會有這體驗。
“我發現在亭子里用餐的感覺其實還挺不錯的!边@首次體驗挑起了麥圣元一些想法。
“是不錯,但若是可以再隱密點,不要人來人往更好!庇钊赧h顧周遭,坦直地表達感覺。
“那……如果設置頂級的露天湯屋,一旁再多建個亭子,湯屋消費內含餐點,泡完湯直接在亭子里用餐,這樣如何?”麥圣元提出構想,詢問她意見。
“挺好的。”宇若霏微笑,揚眉點頭。
“有機會就把這個構想實現。”
麥圣元咧開笑,對于事業,很有沖勁。
“我記得你說過你每天九點多就出門開始忙旅館的事務,可我有班的時候都看你待到這么晚,不累嗎?”見他連吃飯都能想到公事,宇若霏忍不住關問。
這些年她學會獨善其身,少管閑事,畢竟都自顧不暇了,哪有多余心力顧慮其他人事物,可對麥圣元,她不自覺地多關注了些。
她知道天麥溫泉旅館有許多分館,也知道麥圣元的爺爺已經放手讓他獨立管理,可分館那么多,事情那么多,麥圣元只有一個人,吃得消嗎?
或許擔心這些很多余,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關心起他來,也就自然而然地脫口關問了。
她終于也會關心他了嗎?雖然只是簡單的問話,麥圣元心里卻十分欣喜。
這無疑又是一個好的轉變,代表她不但不再跟他疏遠,甚至也不自覺地關注到他了!
“還好,我不是每天都待這么晚!彼驈膬刃陌l出微笑,一邊答話,一邊替她舀了一碗熱騰騰的何首烏雞湯。
“是嗎?”宇若霏將他體貼的舉動看在眼里,嘴巴上雖然沒道謝,心里卻很溫暖。
“當然……”
麥圣元猶豫了下,決定還是說出來讓她知道。
“其實是你有班的時候我才會待到現在,否則除非特殊狀況,不然我大概六點左右就離開了!
“為什么?”她納悶地問,可心里不禁暗暗猜測,因為她有班他才久待,這……有什么涵義嗎?
呃……他如果坦白說喜歡她,想多見見她,所以故意每次都等她收工,會不會落了個她翻臉走人的下場?
“我擔心你一個人在這兒演奏會怕生不習慣!丙準ピ獡Q了個方式回答,迂回點,安全些。
宇若霏蹙眉一怔,旋即嗤笑出聲。
“這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忘了我是專門駐店表演的嗎?要是怕生怎么工作?”
她佯裝獨立堅強,完全董得住,可他的顧慮仍令她窩心。
其實,初到陌生地方,還要在大庭廣眾表演,不習慣或怕生是在所難免,可她必須克服這些感覺,畢竟這是她賴以維生的工作。
只是沒想到,他總是能顧慮到這么細微的心情……這麥圣元,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哪!
“話是沒錯……”
在他眼里,對宇若霏的部分印象還停留在當年,他依然覺得她還是個備受呵護的公主,而現在,他愿意繼續當她的騎士,貫徹保護她的任務!翱梢怯錾辖裉炷乔闆r,我在場的話總是比較好!
他將話鋒轉到中場休息時發生的不愉快,宇若霏一聽,因跟他聊天而稍稍好轉的心情又蕩了下來,俏臉上的笑意也跟著卸下。
“那個人是我的前男友,也是我唯一交往過的男朋友。”她沒忘記剛才答應過要告訴他。
麥圣元驀地感到妒意,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因為這來得突然的感覺,他一時接不上話。
他很清楚像宇若霏這樣美麗亮眼的女生,沒有男友才奇怪,可親耳聽到、親眼看到時,卻很不是滋味。
“那時我其實已經來到餐坊,本來想去找你,可看你正在和人說話,所以沒過去打擾……”
他反應過來,才開始解釋自己為何及時出現。
“但我后來發現,你臉色好難看,那男的跟你說話的態度和眼神也不是很好,到最后你還氣得站起來……”
“他喔,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宇若霏冷哼,對蘇啟民嗤之以鼻。
“他對你不禮貌嗎?”麥圣元皺眉問。若是很過分,再有下回的話,就派旅館的保全人員出馬了。
“不至于多不禮貌,只是看見他、聽他說話,會覺得很生氣!彼龥]好氣地撇了撇嘴。
“怎么會這樣?你們不是和平分手嗎?”他下意識猜測。
“說來話長。”她嘆。
“你愿意講的話,我很樂意聽!彼筒坏昧私馑械氖隆
看著他誠懇關切的眼神,宇若霏發現,不只他樂意聽,其實她也很愿意講給他聽。
她從沒有這種想要向某人大吐苦水的沖動,對麥圣元卻是例外,這樣的偏心,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天知道,自從父親事業失敗過世后,她一個人扛下家計責任,一路咬牙打拼,除了樂以梅這個姊妹淘以外,所有的怨言、委屈都藏在肚子里,因為抱怨于事無補,在需要仰賴她的母親、弟弟面前示弱的話,只會令他們更慌、更怕,所以她只能自立自強,像個刺猬,以強勢的面貌偽裝、保護自己。
或許是麥圣元身上有種溫暖及安全感的特質吧,讓她忍不住放任彼此距離愈來愈近。
“他叫蘇啟民,他家在中部是有名的客運業龍頭,和我家是世交,不過大人間的往來較密切,我和蘇啟民本來交集不是很多,但是大學的時候,我們雙方家人變得很積極在撮合我們,蘇啟民也開始殷勤地追求我,然后我們就交往了……”她先是介紹起蘇家的背景,以解釋兩人為何會在一起。
麥圣元一點也不意外,像他們那樣的豪門背景,一定會講求門當戶對,這也是他以前為什么不敢表達心意的原因,別說宇若霏看不上他了,就算她會喜歡他,她家也不會同意他們交往的!
“那怎么會分手呢?”
他發現,他并不想聽他們交往的過程,想到那樣一個男人曾經擁有她,他心里的醋意酸酵,所以問題一跳就跳很遠,直接問分手結果。
“理由很簡單——”她冷冷嗤笑。
“我家垮了!
麥圣元張口結舌,對這太直接的原因微感訝異。
就算是家長促成,兩人相處一定也有感情!怎能因為她家垮了就分手……未免也太現實了吧?
“你們家怎么樣跟你們的感情有什么關系?”他納悶地問。
“他怕我巴著他們不放會拖累蘇家,在那段時間,他也馬上劈腿另一個冨家女,還跟我說,他們家要求門當戶對,我們家既然垮臺了,就等于失去和他們結親家的資格!
宇若霏如實說,當時所受的侮辱、打擊和情傷,現在想來還會害怕,她不由得紅了眼眶,只好以一抹嘲諷的笑作為掩飾。
麥圣元知道那些所謂的門當戶對,可是當它實際發生在周遭人身上時,他還是忍不住嗤之以鼻。
“怎么會只想要利用這種方式來強化事業?感情又不是可以論斤秤兩的買賣!”他不認同地搖了搖頭。
“不過也好啦,我家垮臺歸垮臺,也看清原來很多人是因為名利、地位才巴結親近的,半點真心都沒有。人在人情在,人不在,平常稱兄道弟的知交好友全都成了狗屁,蘇家只是其中之一,只不過撇清得太明顯,連推托、偽裝的場面話都懶得說罷了!
憶及求援碰壁,什么好聽的謊話、難聽的挖苦諷刺都聽過,宇若霏很難平心靜氣,口吻顯得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