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明子臉色發白,根本不敢去看皇上,只是強迫自己慢慢地起身。
“請皇上恕罪,民女并非故意不敬……”花明子雙腿打顫,聲音顫抖地說道。
“朕與他初次相見,他遠遠地跪在門邊,等著我品嘗菜色完畢?伤碜釉筒缓,待到我喚他上前晉見時,他想起身,卻起不了,勉強起身卻又跌落在地,一連摔了幾次……”黑行健看著她,可目光卻茫然,語調凄然。
花明子松了口氣,很快地看了皇上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梅兄有次跟我對坐品茗,梅兄沒坐多久,腳便麻了。他笑著說,他以前喝茶喝到腳麻時,總是勞煩了人背他下榻!
“是啊,大夫說他氣血不足,久坐久站都不適合……”所以,四下無人時總由他抱著。
花明子見皇上一臉思慕神情,卻不敢多瞧或多問,再度行了個禮后,說道:“民女先出去準備食材了!
“且慢。”黑行健說。
花明子看向皇上,只見他滿眼復雜情緒地看著她。
她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嚇出了一身冷汗。
“拿去!焙谛薪子耔C遞到她面前。
花明子搖頭,不敢伸手去接。
“那是他留給你的東西,朕不想他在天上還怨朕!焙谛薪≌f。
花明子蹙了下眉,卻還是接過了白玉鐲,然后恭敬地行了個禮。
“謝皇上!
花明子將白玉鐲戴回腕上,心情忐忑地走出房間,卻不敢再多問一句她心里最記掛之事——應炎隆如今可好?
因為她與梅兄的交情,皇上對她已有幾分的另眼相待,而她能說的都已說了,也不好再多言,若是犯得君怒,那么對應炎隆更加不利。況且,皇上愿意派人去調查,那么應炎隆就有機會可以平反。
花明子加快了腳步往灶房而去,在心里向老天祈求——
讓皇上能夠盡快調查出真相、讓應炎隆能夠盡快平安回來,就算是要折她的壽,讓她只剩幾天好活,她亦心甘情愿啊。
***
“應當家,起來!
應炎隆在昏沉間被人喚醒;他驚醒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急忙蜷縮著身體,因為早已被刑罰得草木皆兵。
“應當家,是我!
應炎隆驀地睜開眼,看見禁衛軍的紀副將就站在他面前。
他看紀副將臉色不甚嚴峻,又聽見對方喚他應當家,猜想情況或者不至于太糟,也許是皇上終于愿意見他了。
應炎隆想扶著墻壁起身,可十日以來所食不多,加上被刑求的身子無比虛弱,竟是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紀副將與另一名禁衛軍上前,一左一右地攙起了他。
“您稍忍耐一下。”紀副將用一塊黑布蒙上應炎隆的眼,再將他扶上軟轎。
“請勿擅自取下,以免有性命之危!
應炎隆點頭,感覺軟轎開始往前走。
軟轎走得飛快,宮牢里帶著沼氣的風拂過應炎隆的臉龐。
他聽見了機關開合的聲音,卻沒感覺到太多光影變化,只是覺得所呼吸的氣味開始愈來愈潮濕。
應炎隆想他還是在宮牢里,只是進了不為人知的秘道,而且還走了好一會兒,表示這秘道比想象中還寬敞且長!罢埾罗I!奔o副將說。
應炎隆被扶下了轎,解開了眼上的黑布。
應炎隆眨著眼還在適應光線,便看見眼前身著墨藍雙色紋長袍的皇帝正端坐在一把寬正大椅里。
“拜見皇上!睉茁‰p膝旋即落地。
“起身吧。”黑行健看著身形、面龐已經削瘦泰半的應炎隆,漠然地說道:“賜坐!
“謝皇上!睉茁”患o副將扶上座椅之后,隨著皇上的視線看去——眼前有一片三人寬度的明亮石壁,其上正映著一套桌椅床榻。
應炎隆皺了下眉,因為這屋內明明只有二椅一桌啊。
“我們現在坐在一式二門的乾坤雙房里。這間是‘坤房’。隔壁的‘乾房’里面布滿了回音石以及明鏡石壁,能夠將聲音及里頭情況投射到‘坤房’,但‘乾房’內之人卻完全不知道‘坤房’的存在,也聽不到我們說話。”黑行健說。
應炎隆點頭,并沒有接話。他不知道皇上帶他到這里的用意,且皇上沒有先問他問題,他也不敢妄自喊冤,只能等待著……
黑行健看著石壁上那間他曾囚禁過梅以文一個月的“乾房”——那時他日日在“坤房”守著,只為了觀看梅以文的一舉一動。因為那時梅以文已發了毒誓,說只要再見他一面,就要自殺。
他曾經因為忍不住思念、不守約定而出現在梅以文面前,結果梅以文咬舌試圖自盡,嚇得他再也不敢現身。后來,是他見梅以文被囚于這房內,精神開始渙散,且開始絕食,這才同意梅以文的請命,讓人將之送到傾城山莊。
應炎隆感覺到皇上變得沉重的呼息聲,卻不能多問什么,只是坐直身子定定看著石壁上映出的“乾房”——
乾房那端,有人推門而入。
是花明子!
應炎隆身子驀地一震,一顆心提到了胸口,不由自主地傾身向前,眼眶發熱地緊緊盯著她——
她讓紀副將拖著昏迷中的羅繼才進門,并將之推到墻邊,用鎖鏈鎖扣著。
“看你的女人怎么替你洗清罪名吧!焙谛薪≌f。
“多謝圣上!睉茁⌒闹屑,勉強彎身行禮后,便一瞬不瞬地看著石壁上的花明子對紀副將道謝。
紀副將退出之后,花明子搬了把椅子,雙臂交握地坐在羅繼才面前。
應炎隆看著她清瘦、幾乎見骨的臉龐,心里不舍?,只是瞧著她雙臂交握胸前,兇悍地瞪著羅繼才的神色,倒也寬心她還不錯的精神。
“羅繼才,你也該醒了吧!”花明子一腳踢上羅繼才的肚腹。
那腳踢得著實有力,配著羅繼才的慘叫聲,聽來頗是驚心動魄。
“啊!痛啊!痛死我了!”羅繼才睜大眼,大吼大叫著。
應炎隆挑了下眉,唇角上揚,真恨不得也踩上一腳。
黑行健看著花明子的舉動,想著梅以文真的想變成她這樣強悍的女子嗎?不過,如果是梅以文雙手扠腰對他叫囂,他也只會覺得梅以文看來生氣勃勃吧。如果梅以文還活著的話,坐在他身邊陪他看花明子教訓羅繼才的話,不知有多好……黑行健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許再胡思亂想,只是看著花明子一腳踩上羅繼才的下腹。
羅繼才慘叫不絕,卷曲著身子!澳銊e再踢了!我要死了!”
“死?誰說要那樣便宜你了!被髯永湫σ宦,再度一腳招呼在羅繼才腰側——她之前已經請教過紀副將了,務期每一腳都要招呼在羅繼才最脆弱的部位。
羅繼才痛到呼天喊地,淚水鼻涕糊了一臉。
“再喊一聲痛,就把你倒吊在火盆下慢慢地燒!你知道這種死法嗎?聞著自己的肉味、慢慢痛死是什么感覺,要不要試一試?據說要將近一天才能死成,有人死了兩天還死不了……”花明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羅繼才倒抽一口氣,全身發抖,不停地搖頭。
“不說話嗎?那只好讓你看看這個了!被髯酉崎_床上薄被,露出一個人——一個一動不動、臉色慘白的女子。
羅繼才看著那個女子,全身顫抖了起來。
“你你你你殺了許嬪!”
“你慫恿許嬪控訴應炎隆非禮于她。現在她成這副德性了,你若不吐實,也就是這個下場!被髯永淅湔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