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他還能再多活一些時日,總想著她與應炎隆成親后,必然要再去拜訪梅兄的。誰曉得如今居然已天人永隔……花明子咬著唇,低頭拭去淚水。
黑行健見她傷心,更加惱恨,怒斥:“就是你拿走了白玉鐲,他才會死的。俊
“我若知道白玉鐲能救他,怎么可能拿!”花明子驀地抬頭說道。
“大膽!”黑行健伸手便是一巴掌。
花明子被打得倒在地上,耳朵嗡嗡作響。
她忍住想對他咆哮的沖動,因為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可以輕易毀滅應、花兩家的所有人命,只因為他是皇上。
人生,從來就不公平,所以她只能盡全力保全重要的人。
花明子忿忿咬了下牙根,待得再次抬頭時,已抹去了眼中的怨恨,盡力用最平穩的語氣向皇上說道:
“我也希望梅兄活著。若我能夠分壽予他,我亦是愿意的。”
黑行健瞪著她,因為那樣倔氣的眼神,他曾經在梅以文身上看到。梅以文曾對他說過:“你不過是運氣好,生在皇室,成了皇帝!否則你與我有何不同?我們都是人,你也不能長翅膀飛!
光憑梅以文的那些話,就該被判死罪的,但他怎么舍得要梅以文的命,那也是他的命呀。
梅以文從來就不愿順著他,從傾城山莊留下的那些沒服用的“舒心丹”數量看來,梅以文從幾個月前就已萌生死意了……
黑行健頹然在榻邊坐下,拿出了白玉鐲握在掌中,一股心酸霎時襲上喉頭,喃喃自語道:“……你就是存心想跟朕作對……朕方才看到白玉鐲時,還以為是你沒死,
只是一場惡作劇……當初你拿死來威脅朕讓你離開……早知道你離開了,還是會那么早走,我就是綁著你,也要留住你……”
說到最后,黑行健將臉埋到雙掌之間,雙肩不住地抽動。
花明子見著皇上如此傷心,連忙垂眸定神,就怕自己聽到、看到不該看的情感,會惹禍上身。
她雖不知皇上與梅以文之間的關系為何,但見皇上此時失魂落魄的模樣,再想起梅以文對她的羨慕,還有梅以文說過的話——他有心愛之人,不過卻是遠在天邊、不得相見;再加上梅以文病危時,傾城山莊被封莊一事……皇上與梅以文的關系非比尋常。
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或許還有機會放手一搏。她見到皇上了,不是嗎?黑行健傷心了一會,看到花明子仍跪在地上,粗聲問道:“他將這玉鐲拿給你時,還說了什么嗎?”
“梅兄拿這玉鐲給我時,雖不曾多說什么,可我知道他是羨慕我的。”花明子定定回看皇上的眼,決定拚了!
“他羨慕你什么?”
“他羨慕我是女兒身。”
黑行健的臉色刷地慘白,高大身軀晃動了下,神情竟瞬間委靡了。
花明子見此,知道自己下對了棋,也只能繼續猜測下去——
“梅兄說過他有心愛之人,只是今生無法相守。他說自己若是待在心愛之人身邊,必然會讓對方名聲有損。他說他若能像我,便能與那人偕老一生,但他天生體弱,活不過三十歲,不想連累那人為他流淚……”
黑行健身子再度一震!甚至必須扶住墻壁以穩住身子。
他原以為梅以文離他而去,還發上毒誓說是再見他的面便要自盡,都是因為厭惡他;誰知道梅以文選擇離開,竟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是男子身分,梅以文怕損了他身為皇上的聲譽……
他原以為自己是恨梅以文的,恨梅以文不解他的情意,恨梅以文狠心離開。誰知道真相卻是如此讓人揪心,他寧愿自己再繼續恨梅以文,才不會這么心痛啊。
黑行健捶打著胸口,希望能不再那般痛苦。
“皇上,您沒事吧?!”兩名護衛立刻入門,一左一右地護住他。
花明子這才發現原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監視著,她瑟縮了下身子,卻仍持續跪著,即便她的膝蓋已經在發抖。
“你們全退下。”黑行健大掌一揮,仍然頹著身子。好一會后,才又抬頭看向她!八說過什么?”
“他說他日日為他心中所愛祈福,祈求對方能夠利益眾生!彼朊沸謶摬唤橐馑f幾句似真似假的話來讓皇上心軟!爱斔貏e想念那個人時,還會做一些特別料理。我有幸嘗過幾道,若非心細如發似梅兄,若非極度想念,不可能會費心做出那樣的手藝!
黑行健想起自己與梅以文的情緣,也正源自于一場素宴上他嘗到了梅以文的手藝“相思豆腐”;他驚為天人,召梅以文出來相見。那一見之后——他腦中便只有梅以文的身影了。
“他做過什么料理?”黑行健嘎聲問。
“相思豆腐。那豆腐似菊花在湯里綻放啊,滋味清雅不似人間有!彼f。黑行健緊握著白玉鐲,任那沁涼直鉆入心頭——梅以文,若我早知你惦記我如此深,說什么我都不會讓你離開的。名君盛名又如何?能保住心愛之人嗎?
“還有呢?”黑行健緊盯著她的眼問道。
“還有一道清燉瓜盅,他取名為‘情終不悔’!
黑行健心中大慟,終究忍不住胸口的痛,仰頭放聲嘶吼了起來:“為什么要這樣待我!你給我回來!回來!”
花明子低頭,原為避看皇上的狼狽姿態,但后來聽見他的嘶吼,不禁也紅了眼眶。即便貴為天子,亦無法守住有情人。人命要離開時,誰都留不住啊。
“你……可知‘情終不悔’怎么做?”黑行健嘎聲問道。
“知道。但最多只能做出梅兄的一半火候!
“你待會就去做,需要什么材料,都讓朕的護衛去找來!
“是。”花明子點頭,心里卻著急著該在何時開口為應炎隆求情。
黑行健看著她,見她雖是極力鎮定,卻仍是一臉的欲言又止。他想起自己在來時的路上,密探所告之關于花明子背景諸事,包括她與應炎隆的婚事,還有羅繼才曾熱絡追求她諸事。
這些時日,他為著梅以文的離世痛苦不已,什么都不想管,才會暫時將應炎隆的事交給羅貴妃處理。他原想著羅貴妃與應炎隆并無恩怨,應當就是讓應炎隆在宮牢里多待個幾日罷了。
但他沒想到花明子、應炎隆和羅繼才這三人竟能扯上關系。如此一來,那應炎隆在宮牢之間的待遇,想來不會太妙。
“你拿白玉鐲找金福來想求助什么?想救應炎隆?”黑行健見她用力點頭,又對著他磕了個頭后,他才又問道:“你可知他被嬪妃控訴的罪名是什么?沒有一個女人會用毀掉自己的清譽來控訴男子的侵犯,何況是嬪妃……”
第9章(2)
“他是被陷害的!被髯蛹甭曊f道,跪著的雙膝不由自主地往前爬了幾步。
“可有證據?”
“有!”花明子連忙將她這些日子以來所搜集的證據,一古腦兒全說了出口,急到連聲音都顫抖起來。
黑行健聽完后,眉也不抬一下地說道:“你們都聽見了,還不快去把事情查清楚!
“是!遍T外傳來回復聲。
“多謝皇上!”花明子又用力磕了三個頭。
“起身去做那道‘情終不悔’吧!焙谛薪≌f。
“是!被髯悠鹕恚虻桨l麻的雙膝不由她作主,雙腿一軟,整個人又落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