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看似迷糊,心思卻是出乎意料的細密,令他不悅,卻又感到些許歡愉,矛盾得緊。
他無法接受有人左右他的情緒,于是打歡喜日過后,便不曾再戲弄過她,甚至要她服侍,可偏偏該死的少秦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戲?硬是把她丟在他面前,搞得他心浮氣躁!
“勘察可以交給其他人去做,你先留下來陪朕喝一杯吧,朕不知道已有多久沒同你和國師一道喝酒了!
三人一道長大,雖說現在是君臣關系,但在李劭尚未即位之前,他們是情同手足的好友,三人共處了十多年的歲月。
主廳里,太監早已開始布菜斟酒,由不得李弼說不,他只能硬著頭皮,帶著舒雪尹來到圣榻旁。
“誰要妳坐下的?”一見她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他頭痛的低斥。
這里可比王爺府嗎?王爺府由得她不分尊卑,在皇上面前豈可胡來?
“可是……”她不是都這樣的嗎?舒雪尹疑問很多,但不敢問,因為時間不對,地點也很不對,所以她順從地站到他身后。
“朕似乎沒瞧過鳳凌王對哪位姑娘說話如此輕柔!崩钲啃Φ。
這樣叫輕柔喔?舒雪尹不甚認同地搖搖頭。
“雪尹!崩钲靠聪蛩
舒雪尹乖巧地垂首欠身!盎噬希俊
“布蕾皇后極掛念妳,若是有空便回宮讓她瞧瞧吧!鳖D了下,他又道:“別以為皇后不在意妳,才將妳賞賜給鳳凌王,這是朕作主的,因為鳳凌王平亂四方,戰功彪炳,卻未曾跟朕要過任何賞賜,難得他開口,朕是非得要賞的,如此說來,妳可明白?”
舒雪尹想,皇上只是在為布蕾說情,于是笑笑點頭。“奴婢明白。”
明白個什么?!李弼眼角微抽,狠瞪著她。
皇上分明是在提點她,要她把握機會好好守在他身邊,總有一日,沒個王妃正位,也絕對有側妃之位。
搞不清楚的笨丫頭!他不過是一時興起,豈有皇上說得那般曖昧?不過也慶幸她蠢得過火,聽不懂皇上的暗示。
他支手托額,又氣又惱,然臉上依舊是不形于色,抓起矮幾上的酒杯,轉移話題。“預;噬洗舜未核芽梢詽M載而歸。”
春搜再每年二月末,為期三天,所以這三天,他必須隨著皇上留在行宮三日,正好可以讓他有三天的時間,將這煩人的丫頭甩開。
“說到這事──”李劭啜了口酒,看向坐在右前方的上官羿。“國師,日前地動,可有卦象?知道是何預兆嗎?”
上官羿對答如流!按藶樘熳优R朝,皇朝地氣歡騰之兆,可見皇上在朝必定是盛世千秋。”
“國師,朕不是頭一回上天壇,卻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
“也許皇上氣勢正盛!彼S手拈來一個說詞!傍P凌王,你說,是不?”
李弼輕啜著酒,漫不經心地懶應著。他當然知道上官羿不過是隨口說說。
身為堂兄弟,他多少知道一些關于皇朝異象之事,好比地動代表著真龍歸位,又好比春霧夏雪秋霾冬霆數種當季不該發生的氣候,乃是真龍回天之象。
“皇上,這是好事!鄙瞎亵辔⑿,斂去眼中精光。
打地動以來,他日日夜觀星象,日探水鏡,隱約看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卻難以規探全貌,唯一能確定的是,有另一派天子將回朝奪位。
皇朝三代子嗣相當薄弱,而三代前,平德皇時代曾出現一個讓位的攝政王李鳳雛,平德皇曾留下暗諭告知,說不準有天李鳳雛的后代子孫將會歸朝奪政。
而他,護國國師鎮守金雀,又豈能讓皇位再讓給其他李家人?
皇朝,是他上官家的!上官家為皇朝落得代代家破人亡,孤老終身的命運,皇朝欠他上官家太多太多,所以皇位本就該是他上官一氏擁有的,誰也別想搶。
“不談那些了,朕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和國師、鳳凌王如此把酒言歡了呢!崩钲啃Φ脺匚臓栄拧
“皇上,這可得要怪鳳凌王,他常年在外征戰,幾年見不上一面是常有的,這一年來好不容易在皇城定下了,皇上該先罰他。”上官羿朝對面的李弼笑得很賊。
無力地閉上眼,李弼連瞪他都嫌累。
“小婢,還不斟酒?”李劭笑道。
小婢?叫她喔?舒雪尹偷偷抬眼,覷了下,發現皇上和國師身邊皆有太監侍衛服侍,唯李弼沒有,便趕緊走到他席旁,為他斟了一杯酒。
“對了,王爺,我聽說前幾天歡喜日時,你特地出門了?”上官羿問。
李弼開始懷疑他的衙司有人出賣他,否則他的行蹤怎會連國師都摸透了?
“小婢,還不趕緊喂酒?”李劭笑著催促。
這兩個家伙真的是在連手欺負他!明知道他不愛近人身,明知道他厭惡有人在旁……皇上不知他天賦之事,但上官羿可一清二楚,今日如此整他,明日他非加倍奉還不可!
舒雪尹猶豫了下,看他濃眉攢得死緊,實在沒勇氣喂他酒。可是,不管怎樣,皇上都比王爺大吧?
于是──“王爺,請喝酒!彼龁问帜闷鹁票顾,瞧他斜睨著她,以為他要喝,她趕緊把酒湊上前,誰知道她的腳很明顯地被人絆了一下,手中的酒也神準地潑到他身上。
“妳這沒用的丫頭!幾天前潑了戶部尚書一身茶水,今兒個又潑了本王一身酒,笨手笨腳極了,給本王出去!”李弼佯怒低咆,想要藉此法讓她躲到外頭,免得待會成了皇上和國師欺負的第二目標。
可舒雪尹不知其中蹊蹺,被這么一罵,近日被疏遠的委屈全涌上心頭,她水眸倏地泛紅,難過的垂下臉。“……對不起,奴婢告退!
“妳……”想伸出去拉住她的手,終究還是被李弼收攏在身側。
***
舒雪尹噙著淚水踏出行宮,迎面一陣強勁山風襲來,冷得她直打哆嗦。她想回行宮,但那男人擺明是故意把她趕出來的,她哪有臉再回去?
扁起嘴,她決定朝天壇方向走,只要靠在墻面上,至少能擋點風。
然而,才剛踏到天壇旁的青石廣場,四面八方隨即卷起一陣狂風,冷冽寒意讓她縮著肩頭直往天壇墻面跑,可在碰到墻面的瞬間,整面大地亦為之翻騰,彷佛是翻身而起的蛟龍。
“地動了!又地動了!”
行宮前的禁衛隊不安地喊著,不懂地動代表何況,而站在天壇邊的舒雪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離開天壇,她很冷,不走,又怕地震太強烈,要是建筑物倒塌,鐵定就地把她掩埋。
風聲呼嘯,卷起滔天黃沙,掩住頭頂薄陽,大地瞬間灰蒙,鳥群破林而出,就連林間野獸也從四面八方竄出。
“有豹子!”
有人喊著,幾乎同一時刻,舒雪尹也看見了。“別來啊……”她的正前方是行宮的瓦墻,有不少野鹿猴子,甚至是豹子老虎正從那后頭竄出,以極快的速度朝她的方向跑來。
死定了!抱著頭,她虛弱的貼在天壇墻面上。
“雪尹,別動!”
黃沙漫漫,她雖看不清楚誰從行宮正門跑來,但她聽得出是那個人的聲音。
“王爺!”她不敢動,就算野獸的狺叫聲逼近,她還是不動,幾乎是同一時刻,她聽見某樣東西凌空而至的聲音,重重地插刺在她身側。
“過來!”李弼吼著。
瞪著被長劍刺穿,就死在她腳邊的豹子,她很想跑,但是腿很軟!巴鯛,我跑不動……”她嚇得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李弼從禁衛軍手上搶來一把劍,吼著,“全軍散開,第一衛守在行宮口保護皇上安危,其余的,給本王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