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的性子,相處起來自然水乳交融,和樂愉悅。
這天婆婆與姨母帶她去串門子,官眷總要互相走訪、交際應酬,這點齊書容早有認知。成親已半月,婆婆總得將她介紹給其他官夫人認識,除卻此目的,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記得與姑娘們多聊聊,留點心眼!逼牌欧愿赖馈
出門前婆婆已同她提過,姨母的兒子顯貴今年已十五,是時候開始物色人選,若是瞧著好的姑娘,早點訂下來也省卻—樁心事。
到羅府作客前,三人先到糕餅店買了幾盒京城最受歡迎的糕點與蜜果子,齊書容至今都沒機會上街閑逛,因此即使不需她親自購買糕點,她還是好奇地下車,打量街上的熱鬧景象。
海記糕餅是京城最大的點心食鋪,應有盡有,柜臺前擠滿了人,齊書容當然不會親自去擠,是由府里的婆子去買的,她與青桂站在外緣看著人擠人。
“少奶奶,看那狗,大得像馬!鼻喙鸬纱笱邸
齊書容也被嚇了一跳,那狗一身白毛,體型碩大,都到人的腰了,若是它咆哮地站起,準把人撲倒。
街上的行人莫不朝著大狗望去,議論紛紛,忽然,一個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齊……齊姑娘?”
齊書容轉頭,訝異地挑了下眉,真巧,竟然會在此遇上他。
青桂驚呼一聲!斑,萬公子?”
萬錫銘愕然地望著齊書容縝起的發髻!澳恪捎H了?”
“是!彼c了下頭。
萬錫銘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隱隱有些失落!拔也粫缘谩
“父親說給你寫過信。”齊書容疑惑道。
他又是一怔!靶牛覜]收到。”
“少奶奶。”府里的婆子已買好糕點。
齊書容朝他點個頭,轉身離開,萬錫銘往前一步,卻又硬生生停下,看著她坐上一輛樸實的馬車。
才上車,婆婆便問道:“遇上熟人了?”
“是父親友人之子。”齊書容規矩回道,當然不會笨得去說他曾住在自己家中一段時間。
這段插曲很快被拋到腦后,因為到了羅家后,遇上更令她驚愕的人——魏瑩瑩。幸好青桂沒當場叫出來,想來方才遇到的大狗還有萬錫銘,已經讓她覺得京城是個神奇的地方,什么事兒都可能發生。
魏瑩瑩見到她也是一愣,可隨即用鄙夷的神情將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齊書容在心中嘆氣,她曾撞破過魏瑩瑩與曹平羨的“私會”,更別說魏瑩瑩覬覦曹平羨繼室之位,如今卻讓她得了,自然加倍恨上自己。
幸好魏瑩瑩的母親涂氏也在,魏瑩瑩沒敢太放肆,只在涂氏熱烈地朝她打招呼時,冷笑幾聲。
“沒想會在這兒見到你!蓖渴蠠崆榈馈
齊書容回以淡淡的笑容。
在羅家太太的介紹下,林氏、林又芳與涂氏打上招呼。
很快地上了年紀的太太們湊了一塊兒,未出嫁的姑娘與年輕的新婦自成一圈,大伙兒先是聊些不著邊際、風花雪月的事兒,接著開始談到京城的流言八卦,后來話題一轉就繞到齊書容身上。
“聽說你與曹大人在山東就認識了?”一個姑娘問道。
“與母親出去的時候見過幾次!
“她不只見過曹大人,還見過邢夫人!蔽含摤摾洳环啦迳弦痪。
氣氛突然有些凝滯,齊書容卻不在意,當她見到魏瑩瑩的瞬間就一直在等她出招,因此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很多人都見過,是吧,魏姑娘!
當眾人同時望向魏瑩瑩時,她開始感到不自在,此時忽然有人問道:“聽說是你發現邢夫人投湖的?”
氣氛比方才更加凝重,齊書容反問道:“你聽誰說的?”其實這事在山東不是什么秘密,但為何連京城的閨房姑娘們都曉得此事?
那姑娘一時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道:“好多人都這么說!痹捯怀隹谒椭朗ФY了,她也沒惡意,就是好奇罷了。
“我也聽過……”
“是不是真的?”
幾個姑娘小聲交談。
定是有人特意散布,齊書容直覺地望向魏瑩瑩,見她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齊書容只覺得好笑。
“說這些做什么?”一位女子打斷姑娘家的竊竊私語,她同齊書容一樣都已嫁為人婦。她談吐不俗,只是喜歡給人冷釘子,久了人家也不喜與她多談。
“咱們去劃船吧。”羅家姑娘作為東道主,順勢轉移了話題。
“好啊!币粋姑娘先附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應和著。
不想劃船的人則留在詩邊,各自與熟悉的姊妹說話。
魏瑩瑩走到齊書容身邊說道:“我才到京城三天,可沒跟人提過你的事!
“嗯!饼R書容應了一聲,望著水波粼粼的湖面,其實她滿想知道還傳了什么?
魏瑩瑩瞥她一眼。“你不問我為什么來京城?”
齊書容正要開口,她卻冷哼一聲:“假惺惺,目中無人!
發泄似的罵了兩句,魏瑩瑩也不解釋,一甩頭就走了。
“怎么罵人?”青桂叫了一聲。“你才目中無人!彼龑χ含摤摰谋秤罢f道。
“青桂!饼R書容喝止一聲。
她泄氣地低下頭!拔矣譀]說錯!
“說多少次了,別給小姐、夫人回嘴,要是個不饒人的,你還有命?”齊書容嘆道!澳阋院笕暨想跟著我出來見識,就得學著,否則我以后都不帶你出來。”
“知道了,我往后就把嘴封了,耳朵關了。”青桂捂著耳朵。
齊書容好笑道:“那我帶個啞巴、聾子不就成了!
“反正我說不過小姐!
“咱們再去找人說說話!逼鸫a得把人都認識了,否則姨母要是問起哪個姑娘好,她可答不上來。
齊書容正想加入右邊賞花的幾位姑娘,剛剛仗義執言的少婦朝她而來。
“方才多謝你了!饼R書容說道。
“沒什么!标戞谷A淡聲道!拔抑皇莵砀嬖V你,關于你的傳聞不少,你最好有個底!
見她要走,齊書容忙道:“能不能告訴我大概傳了哪些話?”
陸婀華審思地打量她一眼,見她沒有絲毫怒氣或不平才道:“只說你與曹大人以前認識,接著邢夫人死了,你卻是證人,之后你嫁給了曹大人。”
雖然陸婀華說的是事實,但怎么聽起來怪怪的……齊書容皺下眉頭!翱蛇有加油添醋?”
“有,說你與曹大人早有私情!标戞谷A說話一向不拐彎抹角。
齊書容臉色脹紅,青桂則是訝異地張大嘴。
陸姬華拋下最后一句。“邢夫人是你推下湖的。”
第7章(1)
曹平羨一回府,就覺得氣氛不對勁,祖母笑盈盈的,母親沒什么表情,姨母卻是一臉氣憤。
“怎么了?”他瞄了眼姨母憤怒的臉。
“今天太沒意思了!绷钟址济Σ坏乇г。“都成了別人閑嗑牙的話題,你媳婦臉都青了!
“在羅府聽到什么?”他昨天就曉得她們今日要到羅府作客。“有人給你們難堪了?”
“那倒沒有。”林又芳說道。“只是看到她們那副指指點點的嘴臉,就受不了。”
“你自個兒去問你媳婦吧!绷质险f道!耙宦飞匣貋矶伎囍粡埬槨!
“沒事,生氣也好,生氣也好。”老太太笑道,要是連這都不生氣,顯見心機太深沉,就不討喜了。
“你們婚前就認識的吧?”林又芳忍不住問道。
“怎么?”
“認識是無所謂。”這年頭哪有人婚前都沒見過面的,又不是盲婚啞嫁!皼]私情吧?”
“好了。”林氏瞪了妹妹一眼。
林又芳訕訕地閉了嘴,她都還沒使出殺手銅,就讓她鳴金收兵,太沒意思了。
“去吧,去看看她怎么了!崩咸雒婢忣a。
曹平羨離開時,還聽得姨母叫嚷!白屛艺f說有什么關系,總歸都會傳到他耳里……”
以往回到院子,妻子不是在刺繡就是看書寫字,偶有閑情逸致還會親自插瓶,修剪花卉,今天卻連人影都沒瞧見。
“少奶奶呢?”
“在迎雁湖!鼻噼钟杂种。
“怎么?”曹平羨示意她有話直說。
“奶奶心情不是很好!彼龖n心忡忡地說。
曹平羨點點頭,走了出去。
遠遠地,就見妻子沿著湖邊走,偶爾彎下身,沒多久又起身直走,她在撿石頭。
屋內的石頭并不多,也不大,就是小小的,她幾乎每個地方都會擺上一、兩顆,想到就拿出來賞玩。
她無聊時還會把它們排成各式圖案,一會兒弄個小豬,一會兒排成小兔子,或者隨興弄成一堆,算是她的小嗜好,只要她沒打算在房里鋪一條石子路,他并不會多加攔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