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輕晃中,他綻放出清麗而略微妖嬈的嫩白色身姿,絕世的傾城容顏罩著一層不愿被打擾的嚴霜。雪已經停了。雪光映著冬夜寒冷的月光,反射于他讀不出思緒的湛藍色眼瞳,整個世界在他不具絲毫雜質的純凈眼眸里凝結為天寒地凍的一片。
“為什么要把我吵醒?”他靜靜地問面前驚訝得張大嘴的女孩,透露冰寒氣息。
“問你話,沒聽到嗎?”見呆滯的女孩不回答,他微皺細長的眉略顯不耐。
女孩是真的為眼前見到的景象驚呆了,甚至都忘了深夜自己立于湖邊哭泣的原因。淚珠還殘留在她凍得僵硬的臉龐上,如其主人般因過分驚艷而停止了呼吸。月光同時也打在了淚珠上,于是淚滴便映著一層光暈,晶瑩透徹,似感慨般嘆息一聲悄悄滾落。
奇怪……像……花瓣上滴落的露珠……
他暗自想,好奇地伸出手指接住,放入薄薄的紅唇中品嘗滋味。
咸的……并不是露水的甘美,但……好涼i而且……悲哀……
他為自己的想法輕笑,孤傲緊抿的唇扯出一抹自嘲的完美弧度。
悲哀?他竟也懂人類的情感嗎?也許只是因為他知道她在傷心罷了。
“你……你是誰……”女孩終于清醒過來,眼前突然從水波中鉆出來的人雖美,可是仍不可思議得教人恐懼。
“那西色斯,你這丑東西又是誰?”被世人評為自戀狂的美男微微將上身往前傾,使得自己與女孩間的距離縮小至十厘米以內。
“喬怡,我叫喬怡。”小喬怡仰首,羨慕驚嘆地盯著對方漂亮的臉,稀罕地伸出手,欲觸摸大海色澤的瞳孔!八{色的……我從來都沒看過這么漂亮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
“不要碰我,你的手太臟!辈恢且院畏N方式,那西色斯的身影閃爍一下便又與另一人拉遠距離。
臟?她的手怎么會臟呢?喬怡低頭不解地看自己干凈無污漬的手,迷惑之至。
“那西……你不喜歡別人碰你嗎?”
“那西色斯。”他不悅地糾正,“好了,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吵醒我?”
“我并不想吵醒你的,我不知道你藏在水里。那個……這么冷的天你在水里不冷嗎?”她困惑地問。
神話中才存在的水仙之神因對方的問題露出淡淡的笑意。
“看到那些花了嗎?它們就是我,它們不冷的話,我就不冷!
“爺爺告訴我那些是水仙花!迸⒌哪抗鈶賾俨簧岬貜倪^分俊美的臉龐上移至湖邊在風中輕顫的白色花朵。
“不……它們就叫那西色斯,沒有任何花朵能比它們美麗,不沾泥土的潔凈美麗!
年幼的喬怡無法理解,但還是勉強點點自己的小腦袋,然后終于想起要說出自己傷心的原因!皩Σ黄,我不是有心吵你的。我只是不想離開這里,爸爸和媽媽離婚了,所以我一直跟爺爺住,可是爺爺死了。我不想同媽媽一起住,可爸爸也不想要我!
無聊,沒有人類正常情感的他自私地想。修長的手指捂著嘴,嫵媚地打個哈欠,他對女孩不再感興趣。
“不要再吵醒我!
“對不起!眴题鶠樽约捍驍_了別人又一次道歉,還深深地一鞠躬,幼兒園的老師就是這么教她的。
于是另一人便感到非常滿意,愉悅地微笑一下后消失在空氣中。
“那西?那西……你在哪兒?那西……”抬頭后驚覺方才還同自己說話的美人突然不見了,喬怡慌張地四下尋找,可是回應她的只有清冷的回音,傳說中山仙厄科的化身。
“不見了……怎么會……”女孩一個人自言自語,隨后目光落在那些潔白的水仙花上。
白色的小花,粉嫩的,娉婷的身姿裹著翠綠色的葉和那西有著同樣名字與美貌的植物。雪一般的潔凈感覺,卻又擁有多情的生命,若有似無的香氣,淡然如方才那男子的一顰一笑。
“那西!”喬怡突然天真地笑著大叫道。然后奔向那片湖水中的花叢。親人逝世的哀傷,被父母遺棄的哀傷……全因那些于冬夜中冷然孤芳自賞的花朵而暫時遺忘在冰冷的水波中。
就在這一夜,女孩記住了“那西色斯”,這個希臘神話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