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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神與福(下) page 16 作者:決明
    不,她不回蛟龍寨,這一走,本來就沒打算再回去。

    而現在,更不會回去了,蛟龍寨里,已無她懸念記掛的人在。

    “要不要先隨我們回家,我讓我妻子拿件衣裳給你換上,你這樣會著涼的。”瘦漢子又提議。

    她感覺自己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回答了胖瘦漢子的哪一句話,抱緊梅海雁呆呆不動。

    “這可如何是好?”胖漢子朝瘦漢子使了個苦惱眼神。

    “我們回去拿些食物、水和干爽衣裳過來,明早把人送回蛟龍寨吧!笔轁h子眼下所能想到,只僅僅這方法了。

    待兩人返家取物,再折回原地,系在岸畔木樁上的小舟里,已不見福佑與梅海雁的尸首……

    兩人周遭尋了好一會兒,怎么也找不到人影。

    一個瘦弱女子,與一具冰涼尸首,是如何短時間內消失無蹤?

    胖瘦漢子穿著海面,心里不由得同時涌現一念一一

    癡情妻子抱著早逝夫君,投海而去。

    這可能性的猜測消息,隨他們下回前往蛟龍寨運送蔬食時,一并帶了過去,全寨里的人沉默良久,女眷則掉下淚來。

    鄰近數個海鎮,接下來的千百余年,再不曾遇過海妖襲擊,平靜祥和。

    癡情妻子抱著早逝夫君,投海而去?

    不,她不會做這種事,上世輕賤性命的苦果,她已經嘗夠了。

    她只是心里默想,該要尋個地方,好生安葬他。

    最好是一處清靜美麗、再無俗凡喧囂打擾的地方,讓梅海雁得以永眠。

    失效十幾年的小玉雀,竟在頃刻發揮作用,眨眼間,海風料峭的小鎮消失無蹤,漫天飄墜的粉嫩櫻瓣,滿了眼簾。

    周身似有云霧繚繞,白渺幽深,眺望而去,無法瞧得更遠,一旁偌大櫻樹,花期正盛,綻放芳華,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了,宛若世外桃源,遠世孤立。

    這兒很美,這兒很靜,這兒……很好。

    “你喜歡這里嗎?”她輕聲,問著懷里的他,死人不可能答話,回應她的,只有飛花如而淚墜下,拂過發梢的聲音。

    她把他葬在櫻樹下,用他贈予她護身的短匕,親手挖了墳穴,櫻樹為墓碑,櫻瓣為紙錢,埋盡他短暫一生的光景。

    她雙手泥污,衣裙染滿土灰,圓眸茫然空洞,呆坐那抔黃土旁,疲倦得連根指頭都抬不起來。

    可就算如此累、雙眼如此酸澀,始終一滴汗、一顆淚,也未能淌下。

    此地見不到日升,亦無月落,她不知道自己維持同一姿勢多久,櫻瓣在她周圍積累一層,也覆暖不了身。

    櫻花似雨,無風自落,迷蒙讓她憶起那回冰冷雨日,她萬念俱灰,一無所有,等待死亡降臨,梅無盡卻在此時出現,執著傘,悠然走近……“師尊……”

    她想見他……她好想見他!

    突然之間,急需看見他的笑靨,讓她知道,這不是一場死亡、不是一種失去,她不必為此胸臆疼痛,沒有了梅海雁,她還有師尊!

    梅海雁不是逝去,他只是恢復成梅無盡……他仍是在的!

    福佑從櫻花瓣間爬志,渾身因姿勢固定太久而發麻僵痛,她忽略它,由懷里掏尋小玉雀,用盡所有的氣力,想著梅無盡——

    小玉雀如她所愿,將她帶回了家。

    那處十幾年未能踏回的地方。

    她一時恍惚,雙腳麻疼,無法順利站起,癱坐在家門前,看著眼前的熟悉與陌生。

    “師尊……師尊……”她小聲喊,不敢大聲,怕喊了太響,無人回應的失落更深。

    ……回來了嗎?還是仍在冥城,等待滌塵而歸?

    腿部的麻意未能舒緩,她卻急于入家門,索性用上雙手,挪爬了幾步。

    一雙墨履,踏入她視線之中。

    福佑仰起頭,看見梅無盡站在面前,黑長發披散似緞,連衣裳也未理妥,一副小憩初醒,惺忪的慵懶。

    “還說會在家乖乖等我,為師都回來了三天,也不見你蹤影!彼ザ紫,與她平視,拂去她發間及領口的落花瓣。

    “師尊……”福佑去揪他衣袖,直到掌心握個滿盈,不再空虛,才覺得稍稍安心。

    他是真的,不是虛幻,她能牢牢握住他……

    “腳麻了?能站起來嗎?”他一手攙起她,見她身姿搖晃不穩,左掌托往她脖后。

    這動作,梅海雁也很常做。

    不過,梅無盡很快便收回左掌,不似梅海雁,老賴著不肯走,有時還往下挪移幾寸,往她臀兒去……

    梅無盡能讀她心思,即便不讀,她的眼神,也泄漏了太多。

    他低嘆:“入世一遭,沾染上的種種塵緣,最是蝕骨難消,所以為師才叮囑你,想念為師時,來看看為師,看完就該走,而不是留在那兒,經歷不該經歷的俗事!

    當初給了她小玉雀,本想讓她行個方便,如今想來,千錯萬錯。

    “……”他口中的那些“俗事”,他記得嗎?還是隨仙魂回歸,便忘得一干二凈?

    “為師記得的!标P于梅海雁的所有,點點滴滴,樁樁件件,他全都記得。

    “那……”她正欲開口,腦子里什么也沒想,只是本能要問:包括與我成親……

    唇瓣甫張,便被他伸指按抵,阻了險些脫口的話。

    他溫潤的嗓音,取代她說:“神,將入世視為一種懲罪,如同冥城每送出一次輪回,必要魂體飲下孟婆湯,因為累世的記憶,是沉重負擔,記得上輩子的情仇恩怨,只會拖累此生……神最忌情,尤其是私情,一旦心中存私,大愛難顧,雖雖所有神只皆須無情,可只消一絲偏差,入魔的下場,你親眼見過!

    最血淋淋的實例,便是瘟神夭厲,遭判孤絕巖百年刑期。

    福佑無語,句句都聽得懂,卻句句無從插話。

    “為師認為,那世的梅海雁既死,天命已達,我刑已滿,再無半點價值,何必再記?不如,我替你抹去回憶,讓上世種種,隨風而去吧。”

    這三日,他想了很多,初初踏回家里,思及要面對她,他心情確實復雜。

    為人師表,入一趟人世,居然把愛徒給娶了,夜夜蹭著人取暖,最愛躺在她腿上讓她掏耳,更別提如何摁著人,吻得她在懷里輕輕顫抖,再暢快淋漓地與她合而為一,享受最甜美的歡快——思緒到此強硬止步,再往下想,入魔之路真的有他一份。

    見她未歸,他松了口氣,于是未急于尋她,獨坐松下,思索這師徒關系,該如何走下去才好。

    最后想出來的結論,這樣最好。

    沒了那段記憶,粉飾太平,天知地知我知她不知,彼此不至于相處尷尬,又能重歸最初,他也才能站穩立場——用師尊與徒兒的方式。

    福佑面無表情,鑲在臉上的一雙圓圓黑眸,茫然瞅著他,迷惑,不解,仿佛他用著她不懂的神語,說了些艱澀的勸世大道理。

    上世種種,隨風而去?……

    “你我單單純純,只做師徒,這樣更好些,像以前,活得自在輕松快意,赴仙宴,喝仙酒,閑來無事便到城里吃吃逛逛,不涉人間狹隘的小情小愛……若不然,為師不知該如何待你。”梅無盡苦笑,他曾為她,犯下殺戒,還極狠地毀盡凡胎魂體,他怕,自己再深入,會更失控,變成老友那般——

    無論他語調如何閑逸,眉心間,幾乎難以分辨的淡蹙,福佑沒有遺漏掉。

    原來,擁有那世相愛的記憶,對他,是這般的苦惱。

    不知該如何待她……是因為,不想再像梅海雁那世,那樣癡纏愛她的意思了嗎?

    她靜靜凝覷他,一句反駁也找不到。

    師尊總是對的,她已經習慣信任他,天大地大,誰都不能盡信,只有他,絕不會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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