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錯了,他是洗馬,不是衛尉。”贏政神色不變地道。
福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主君竟開圣口,將他連降數級,洗馬……洗馬哪里是官呀,那是體制外的預備官而已,純粹洗馬而已耶!
“他剛才說是衛尉!
“他現在是洗馬!闭^新仇舊恨,就在此一眨泯恩仇吧。
蓋聶輕喔了聲,看向臉漲得通紅又無比哀怨地垂下臉的福盛,突然覺得他有那么一丁點可憐,要是聯合他一起計殺秦王,不知道他意愿高不高。
“好了,這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刺客是燕太子丹派來的,那么咱們要前往燕國的路上必定還有埋伏。”荊軻憂心忡忡地將話題導回重點。“我現在擔心的是,高漸離恐已遭遇不測!
“不會。”嬴政和蓋聶不約而同地道,兩人互瞪一眼,像是暗罵對方干么當個學人精。
“何以見得?”荊軻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又問道。
“因為他必須留下高漸離才能將你吸引前去,才能設下另一個局逮住我。”贏政搶先一步解釋道。
蓋聶微瞇起眼,思索著和燕太子丹合作的機會有多大,但想歸想,一想到就是那個始作俑者把荊軻和秦王給系在一塊,他橫想豎想都認為頭一個該先殺的就是燕太子丹。
“既是如此,阿政,咱們就在這兒分道揚鑣吧!彼龑嵲诓辉敢娝贋樗骐U!澳阕尭J⒆o送著回秦國吧!
“你在胡扯什么?”贏政怒眼瞪去。
“阿軻說的對,要救高漸離,由我跟阿軻去就夠了,你跟著去只會礙事。”蓋聶力挺自家人,想趁機將贏政給踢到天涯海角去。
贏政壓根不理會他,緊緊握住荊軻的手。“卿,我可以,絕不礙事!
“阿政,我不是怕你礙事!鼻G軻無奈地嘆了口氣!鞍⒄阕屑毾胂,燕太子丹既已知道你跟著我前往燕國,你認為他會輕易放過你嗎?你要是前往燕國,對他而言是絕佳機會!
“你未免也太瞧輕我了!壁A政斜睨了眼蓋聶,目光又迅速回到她臉上。“我在身上有傷的狀況下,還能跟你師兄打個平手,待我傷好了,難道我會輸他?話再說回來,有我當餌,你要救高漸離的機會就更大了!
“我不能讓你冒這種險,讓師兄跟我去就好,你和福盛先回秦國,等我的消息。”荊軻微有怒氣,因為他不顧自身的危險。
“卿,在這當頭,你讓福盛送我這個身上有傷的人回秦國,半路要是遇到大票埋伏,你認為他真能將我保護好?”贏政的神情非常嚴肅,說的話更是一針見血。
一直在旁悶不吭聲的福盛,默默的走到外頭啜泣,可憐到一直裝啞巴省得被罵的秦舞陽則跟到外頭替他拍背,無聲的告訴他,你的心情我懂。
贏政繼續無視那兩人,直瞅著荊軻,等待她最后的答案。不過說真的,就算她不讓他跟,他也有法子跟上,他會先征求她的意見,只是不希望她生氣罷了。
說好了,只讓她開心的。
“我再想想!鼻G軻沉下眉眼,直覺這問題確實棘手,充耳不聞外頭的福盛已經放聲大哭。
只因她的猶豫,間接證實了他的能力不足。
“這事可以先暫時緩緩,咱們眼前該先處置的是——”贏政噙著和煦的笑望向蓋聶,道:“請教蓋聶兄為何要行刺我?”
荊軻頓了下,緩緩看向大師兄,美眸閃動著懾人殺氣。
蓋聶閉了閉眼,無聲地問候了他。
第11章(1)
天色未亮,荊軻已悠悠轉醒,在贏政的懷里微動了下,他極具占有性地將她摟得更緊。
“阿政,我要去熬你的湯藥。”她輕聲道。
“嗯……天還沒亮!彼畚磸垼仓牢堇镞暗得很。
“我都是這時分替你熬湯藥的!奔兇馐欠纻涠䦷熜帧案V列撵`”地在他的藥里加料。
先前她就察覺他虛弱得古怪,查過藥渣后,證實了并非她多疑,她也因此稍稍教訓了一下二師兄,但就怕二師兄記仇又遭大師兄唆使,所以自己動手最妥當。
“卿……”
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頸間耳邊,教她莫名感到臉紅心跳,只能強硬地拉開他黏人的手臂,輕松地躍下床,順手將發挽成圓髻,搭了件外袍就走出房門。
近來,她心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每每他摟著她睡時,她總覺得愈來愈不自在,尤其他在她耳邊說話時,她老是會心跳加速。
是他初醒的嗓音太慵懶嗎?但隨即她又自己否定這個說法,因為他不管何時在她耳邊說話,都有同樣的效果。
她到底是怎么著?撫著臉,熱氣未散,她渾身不自在地踏進灶間,就見阿蕊已經在灶前升火,而秦舞陽竟在一旁幫忙,這一點教她頗為意外。
荊軻雙手環胸倚在門邊,就見秦舞陽拉著阿蕊不知道說了什么,阿蕊低低笑著,面頰微微泛紅,她不禁微揚濃眉。
阿蕊羞怯地想縮回手,秦舞陽卻怎么也不肯放手,待荊軻回過神時,她已經將秦舞陽給一腳踹開。
“秦大人!”阿蕊驚呼了聲,趕忙將秦舞陽扶起。
“你為什么又踹我?”秦舞陽淚眼看著荊軻。
“你在做什么?”荊軻的眸光冷肅懾人,她輕輕地扳了扳手指,松動松動肩膀,似乎有意拿他活動筋骨。
“我沒有啊!”他二話不說立刻躲到阿蕊身后。
“是男人就給我出來!”看來這家伙還是死性不改欠教訓,她好歹算是他的長輩,扭一扭他的劣根性也是應該的。
“我還沒束發不算男人!”秦舞陽吼了回去。彷佛只要有阿蕊在,他就擁有萬夫莫敵的氣勢。
“你還不是男人就敢調戲姑娘家!出來!”荊軻隔著阿蕊和他對峙。
“我哪有!”
“我明明瞧見你握著阿蕊的手不放。”
“握著手又沒怎樣,咱倆晚上還一道睡呢!”
荊軻驀地停下腳步,先朝阿蕊施禮,隨即趁阿蕊不備,一把將她提起挪到身側,露出了縮著脖子的秦舞陽,他一時失去屏障,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你倆一道睡?”荊軻問得極輕,危險地瞇起眼,殺氣咻咻射向秦舞陽。
“很冷啊。”他的身子抖若秋葉,可憐兮兮地道。
“是啊,大人,這些日子趕路,有時連營都沒扎,冰天雪地里要是不傍著睡,真會凍死人的。”阿蕊趕緊幫忙解釋,臉早已紅透。
荊軻睨她一眼。“你知不知道你是姑娘家,你可以和一個毫無干系的男人一起傍著睡?”
“可是……”
“話不是這么說的,你還不是都跟秦王睡!鼻匚桕栃⌒÷暤卣f。
荊軻橫眼瞪去!拔液桶⒄蔷缄P系,你跟阿蕊是什么關系?”
“你是女人,和秦王怎會是君臣關系?打我以往聽過的,曾與君王同寢的臣子全都是寵臣……床上寵的!毖垡娝桓币浪暮輼,他開始后悔自己話說得太快!澳切┒际悄械膶櫝,女的不叫寵臣!
拜托,阿政……這么親昵的喚法,她以為秦王是一般販夫走卒可以直呼名諱的嗎?她叫得那么順門,大伙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這欲蓋彌彰的解釋壓根不能教荊軻釋懷,等她再次回過神來時,秦舞陽已經再一次跪伏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