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怕了嗎?”
“不過屈屈一棵小樹,本皇子何懼之有?”
她嘲笑的看了他一眼,所謂小樹可足足近十尺。她一點都沒大家閨秀的樣子,將裙擺塞進束腰里,靈巧的爬上去。
這丫頭八成是潑猴投胎。溫良玉原該生氣,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票宮女太監看到這一幕卻是全看傻了眼,他們曾幾何時看過哪家閨秀這么不合規矩。
溫良玉看著她,他是皇子,這是皇宮,在他的地盤上給他下臉面,說靳永貞聰明,卻又顯得愚蠢,不長眼。
這丫頭真不能進宮,他不由心想,不然小命怎么沒的都不知道。
“上來啊!”靳永貞坐在離地較近的樹干上,一雙腳還在溫良玉的頭上晃啊晃,挑釁的意味濃!斑是你要服輸?”
溫良玉一個抬頭,也不惱,只是吊兒郎當的瞧著她,“憑什么你要本皇子上就上。”
“說到底,”她低頭看著他,看準他一身細皮嫩肉,身子板薄瘦,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你就是不行!
“本皇子行或不行,”他站在樹下,抬頭看著她的腳丫子晃啊晃,不由輕笑,“不是你嘴巴說了算!
“只會耍嘴皮子,無用……”突然覺得頭上有些癢,她的手下意識一揮,結果一只長腿蜘蛛爬到她手上,她嚇了一跳,一個不穩,從樹上掉了下來。
溫良玉的笑意一擰,連忙伸出手,原想抱住她,但是撞擊力道過大,他撐不住,兩個人硬生生的跌成一團,倒在地上。
“三皇子?”一旁的太監、宮女全都嚇白了臉,手忙腳亂的將溫良玉扶起來。
眾人圍著溫良玉,根本沒人理會跌在地上的靳永貞。
溫良玉除了有些皮肉疼之外,并沒有什么大礙,他推開眾人,蹲到靳永貞的面前,“你沒事吧?”
靳永貞覺得顏面無光的把頭轉開不看他。
見她不自在,他不由笑了出來,“瞧你說得天不怕地不怕,不過就是蜘蛛就嚇壞了,掉下來也不找個空的地方,硬往本皇子身上撞,想要投懷送抱也得含蓄些!
“你——”原本的羞澀,聽他這么一說,只剩怒火往上沖,“還有臉取笑我,明明就是你不敢上樹,不然我早爬上樹頂,不會看到蜘蛛被嚇,好!不然我們再比一場!
“還比?”他抓起了她的手,見掌心破皮,微微滲血,“都傷了。”
“這點小傷算什么!苯镭憣⒆约旱氖纸o抽回,“我們再比過,這次我一定會……”
“這是怎么回事?”
聽到身后的聲音,溫良玉身旁的太監、宮女連忙退開跪了下來。
靳永貞見面前的陣仗,不由困惑的眨了下眼。
看那副蠢樣,溫良玉在心中嘆了口氣,拉了她一下,“我母妃,快起來跪拜!
母妃?靳永貞腦袋轉了轉,那不就是寧貴妃娘娘。她連忙從地上爬起,跪了下來。
她聽右相夫人提過皇后是陳國的公主,陳國位于北周南方,多年來亟欲攏絡北周,所以早在當今圣上還是太子時,便送出公主和親成了太子妃。陳國打的算盤是若公主生下皇子,將來就是北周的皇帝,兩國自然一家親,只可惜公主芳華早逝,膝下無子。
陳國原打算再送位公主來,但當今圣上卻以“痛失愛妻”為由拒絕,并說此生后位空懸。
說穿了,皇室的姻緣哪會談什么情或愛,陳國有盤算,北周皇帝也不是個愚昧之人,當年還是太子之時,為了和平確實得收下這位公主,但隨著國運正盛,他根本不再忌憚陳國勢力,怎么可能再要個陳國的公主為后,所以這些年北周的后位空懸,唯宮里有兩位貴妃分庭抗禮,不過這些年實際掌權的是生有兩位皇子——一是長皇子溫良仁也是當今太子,二是三皇子溫良玉的寧貴妃。
“母妃,”溫良玉撒嬌的上前拉著寧貴妃的手,臉上滿是笑意,“兒臣想爬樹賞景。正所謂登高望遠,大地盡在腳下,心境開闊,母妃,你聽兒臣說的對吧?”
寧貴妃無言的看著自己的么子,這孩子長得極似圣上,所以她向來疼愛這個么兒多些,這會兒見他一身錦服臟了,臉一沉,眼里厲光一閃,掃過四周,“你們這些奴才,怎么不攔著三皇子?”
“母妃,兒臣要做的事,有哪個奴才敢不怕死的攔著,倒是——”溫良玉刻意的瞄了靳永貞一眼,“衛國公府的靳二小姐說了兒臣幾句,她擋著不讓兒臣爬樹,跟兒臣有了拉扯,兒臣跌了一跤,兒臣還在想要怎么罰她才好!
溫良玉嘴巴是說要罰,但話聽在貴妃的耳里,卻是功而非過。
靳永貞不知道溫良玉為何要說謊,但她知道溫良玉是在幫自己,她不懂——以他對她不客氣的態度,為什么要幫她?
“不許胡鬧,”寧貴妃伸出手,扶起了靳永貨,“靳二小姐倒是個知進退的好姑娘!
“謝……貴妃娘娘!苯镭懕豢涞糜行┬奶摗
看她不自在,溫良玉心情大好,忍不住低笑出聲。
寧貴妃仔細的打量著靳永貞,方才在殿上,她也如同眾人一般對這靳家之女頗多好奇,但看她進食那來者不拒的模樣,實在是有些貽笑大方,但也因為如此,在一群中規中矩的閨秀中,確實是特殊的,只是這樣子的深刻印象并不討她歡心。
看其妹思其姊,看來今日被她下令留在府里的靳時維一定也是個不知進退的閨閣千金。
她的心中不由慶幸,要不是衛國公府十四歲的嫡長女身有殘缺,今年要入宮選妃的位置還得留她一位。她自然明白圣上對靳氏一門有愧的心思,但挑太子妃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她可不允許任何差錯,所以早早就下令不讓靳時維進宮,就怕讓圣上見了,一時愧疚心起,直接跳過選秀,在太子身邊指了個位置給她。寧貴妃心中對靳氏一門有佩服卻沒半點興趣。她心中的理想兒媳婦是要溫柔婉約,進退有度。
貴妃看向一旁宮女交代,“待會席上賞靳二小姐桂花糕!
只賞甜品而非貴重之物,貴妃對人的喜好,跟在她身邊多年的宮人自是明白。這位靳二小姐,并不討寧貴妃歡心。
不過靳永貞并不放在心上,比起珠寶,她更喜歡能夠甜入心口的美食。
“謝娘娘。”她眉開眼笑的謝恩。
這真誠的笑容令寧貴妃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但也只不過是一眼,她溫柔的對溫良玉說道:“玉兒,隨我來。去換件衣裳,別讓人瞧見,說你這個皇子沒規矩!
“是。母妃!睖亓加窆ЧЬ淳吹母松先,離去前,俏皮的對靳永貞眨了眨眼。
靳永貞挑了挑眉,撇過頭沒理他。
溫哀玉眼中帶著一絲促狹,這個衛國公府的二小姐實在有趣。從小他就被人捧在手心,鮮少人有像她這般不長眼,不把他的身分當一回事,不逗弄、逗弄她實在對不起自己。誰怪她不長眼,自己跑來跟他結下不解之緣。
轉眼來到了盛夏,還真有些熱了。
溫良玉身邊只帶了個張公公,一身富貴紫袍,閑適的晃了過來。
張公公恭敬的在一旁打著傘,就怕熱壞了尊貴的主子。
早在橋上等了許久的靳永貞一見他,立刻跑了過來,“今天怎么這么遲,我等你很久了,都快熱暈了!
看她滿頭的汗,溫良玉對張公公使了個眼色。
張公公立刻拿了錦帕上前,不料靳永貞不屑的瞧了一眼,直接拿袖子擦汗,張公公看著她粗魯的動作,眼睛都快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