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巧!
實在是不巧得很!
斜日忙完后回到斜陽殿離宮門關閉只隔半個時辰,駱品不得不在斜陽殿留宿一夜。
斜日稟退了女官,獨自領著他們幾個去了她住的御日宮,這里清凈,無人敢打擾,他們一家人好似又回到了在青廬的日子。珠珠更是抓住時機,黏著娘不放。
“娘,你怎么到現在才回來?人家等你等得好著急!
“娘有公務要處理!泵χ团R老九大眼瞪小眼,瞪到時辰一到,臨老九光著腳就沖出宮去了。
修竹偏要追著問:“娘,你又和臨老九在一起?”
這孩子什么時候變得說話如此粗魯?要是有駱品一半的彬彬有禮,將來也不愁討不到老婆,“臨一水是國之棟梁,你可以稱呼他‘臨大人’或‘臨叔叔’,怎么能用這么粗魯的稱呼叫他呢?”雖然她平時就臨老九長臨老九短地叫著,不過她不允許兒子如她一般。
說話間,她還故意瞥了一眼駱品,想看看他的反應——她可不能白白提及臨老九。
而他的反應就是——畢恭畢敬地跟她道歉,“不好意思,今夜怕是要打擾了!
駱品還頗為自責,怎么辦?斜日也換上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殿內宅院雖多,不過日久疏于打掃,沒幾間能住人,恐怕要累你今夜在我的房內屈就一晚了!
這么大的王宮,這么宏偉的斜陽殿,居然沒幾間屋子能住人?如此荒唐的謊話,她說出來居然還是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
他倒不傻,緊跟著提起,“修竹在宮中的時候不是住在御日宮的后苑里嗎!我去他的廂房睡好了,今夜就麻煩你多陪陪修竹和珠珠!
他連這一層都預備好了,沒關系,她再找借口!靶拗耠x開這段日子,我吩咐女官將廂房重新布置,還未能準備妥當呢!這附近只有內室里有一張床,今夜我們四個人怕是要擠擠了。”無話可說了吧!這是她的斜陽殿,她的話最具權威性。
駱品也未多問,四個人和和氣氣地用了晚飯,他便拉著修竹,哄著珠珠上床睡覺了?此銎疬@些事情手到擒來的樣子,斜日明白她不在青廬的這段日子里,他已經習慣了又當爹又做娘的生活——沒她,他也可以過得很好。
這個想法讓她沮喪起來。
珠珠這個小東西卻在一瞬間救起了她為人母的驕傲——扒著她的雙腿,珠珠就是不肯閉上眼睛乖乖睡覺,“我不要睡覺!我不要!閉上眼睛,再睜開我就看不見娘了,我不要跟娘分開,我不要……”
明明有娘,卻不能被娘疼,這種滋味駱品看著也有些不忍,可是斜日的身份非同一般,怎可能像尋常娘親一樣疼她照顧她呢?
他拉過珠珠的小胳膊,想迫使她放開斜日,“珠珠,平時爹是怎么教你的,就因為娘不能時常陪在你身邊,所以你才更要聽爹的話,做個堅強的乖丫頭。
“我不要!敝橹樗F鹌鈦,頗有斜日的作風,“爹你上次說只要我乖乖聽話,娘就會回來和珠珠待在一起,我很聽爹的話,可是娘還是會離開珠珠,珠珠不要聽爹的話了!彼愕叫比盏纳砗,不讓駱品抓住自己。
“這孩子……”
駱品硬要把她拖過來,還是斜日攔住了他,“我來跟她說吧!”她蹲下來跟女兒談判,“珠珠,你聽爹的話,現在乖乖地上床睡覺,娘保證你明天醒來的時候還能見到娘,好不好?”
“你說話算話?”珠珠睜著大眼睛不信任地盯著她,大人總是喜歡騙人。
“你娘是女主,一言九鼎,哪能說話不算話?”
珠珠信了,乖乖地跟修竹一起躺到床上,蓋著被子等著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的瞬間。
現在,該是他們夫妻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你怎么能讓修竹一個人跑出王宮呢?”雖說算不上埋怨,可駱品的語氣還是好不到哪里去。
修竹離開的那段時間,斜日正忙著清除追隨罷月的那些仍不肯死心的余黨,如果修竹留在宮中反而更加危險。她已派出黑衣人一路護送修竹回到青廬,兒子跟著他,她沒什么可擔心的。
斜日也不為自己辯解,反倒提起旁的事,“聽說你那個三哥要為你張羅娶房新媳婦?”他三哥叫什么來著?名字挺有趣的,好像叫……落魄?不!是駱迫才對!
她這是在質問他嗎?駱品也不甘示弱,“宮里宮外都傳說你跟臨大人絕非君臣關系這么簡單,你可有什么要對我說的?”
聽說這臨一水原本只是個大商人,自從他找回失蹤多年的斜日女主后,便一躍成為朝中大員,著金裝在宮中走來行去,穿梭在那些赤袍銀衣的貴族、大臣之間,氣勢凜然。近來,他更協助斜日女主破了罷月女主的奪位陰謀。據說連王上都不敢動他半分,儼然一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架勢。
誰給他這么大的權力?不用說了,于是緋聞就此產生。
駱品不理這些,斜日確是革嫫的女主,可在他眼里,她只是他的妻子而已。
他會問這話,她總算沒白綁了臨老九一整個下午。擰著脖子,她才不會不打自招呢!“現在我還沒看出來我和他的關系除了君臣之外還會有所改變,不過這一男一女在一起時間待長了,也難說!
她分明留下話引子叫他往下揣測,看他吃醋,她會心情愉悅?
對不起,要讓她失望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什么樣的人可以倚靠終身,心里對自己要有個交代!彼跗鸩璞K,喝起老山泉泡出來的龍井,清而不淡,濃茶入口,回味甘甜,確實比雨水泡出來的茶味道好些。
就這樣?這就是他的反應?用跟珠珠說話的口吻提醒她?
沒有指著她的鼻子大罵: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沒有拉著她的手,哀求她不要離開他這個正牌丈夫;甚至沒有丟難看的臉色給她,他只是要她擦亮眼睛選男人?
這能算是丈夫對妻子即將爬墻開杏花應有的正常反應嗎?
還是,他壓根沒把她當妻子看?
斜日氣鼓鼓地撐著下巴,“彼此!彼此!你也擦亮眼睛娶房好媳婦回來,千萬別娶個好吃懶做的女人進門,折騰你是小,若是餓壞了我的一對寶貝,本主要她的命!逼鋵嵑芟朊髅靼装椎乜謬標耗闳舾胰女人進青廬,我就讓她不得好死,全家橫尸街頭。
不行,做人不能這么粗俗,誰讓她丈夫是赫赫有名的學者呢!
看來談話無法出成果,沒關系,她還有備用招數!澳阋怖哿艘惶炝,早點歇息吧!不過沒有為你另外準備床榻,好在我的床夠大,我、孩子們和你,我們四個人擠一擠,湊合著睡一夜吧!”想念他懷抱的溫暖,這是她回宮以后最無法適應的改變。
一個人在這張床上睡了二十年也沒覺得冷,在他身邊游蕩了幾年,再回來卻覺得鋪著錦緞華被的床冷得像冰窖,凍得她心都疼了。
就一夜,只要再讓她貪戀一夜他的溫度就好。
她大咧咧地拉著他往床那邊走,絲毫不在意駱品快要掉到地上的眼珠子,抓住她的手,他想叫她松開,卻又找不到理由。
他們是夫妻,拜過堂,成過親,孩子都生了兩個——可那是在她失憶前。
他娶的是白衣斜日,不是女主斜日,他可以跟那個流浪到革嫫把他當成唯一親人的斜日成為夫妻,卻無法為一個生活在自己身邊數年的女主寬衣解帶。
他有讀書人驕傲的尊嚴……或者說是自卑。
偏過身子,駱品拒絕了她,“這里是王宮,別這樣!
“別哪樣?”她明知顧問,從身后抱住他,她又問,“別這樣?”偷襲他的唇,成功,“別這樣?”她的小手探進他那身青衫,再向下探去,她笑得更為詭異,“還是……別這樣?”
她這么快就忘了上次見面時他們之間的爭吵嗎?真是健忘!
他還記恨她沒告之她的真實身份?好小氣的男人!
他覆住她的手,甩不開,也舍不得甩掉。他們共同生活了數年,說徹底冷卻,哪有那么容易?
駱品為自己的失敗嘆了口氣,拉過她的身體,將她的頭按到自己胸前,這才發現她比自己矮好多,幾個月不見更是纖弱得可以完全勒在懷抱中。
“我陪你……和孩子一起睡。”
在她的嘴角拉出一道弧度之前,他不忘補上一句,“不過,只是睡覺而已!
他還真是小氣的男人——斜日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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