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奇英搖了搖頭,冷冷說道:“我不知道!
夕蕭突然笑得很開心,“不知道?哦——也就是說,‘江南遺珠’確有其事!白無瑕和萬連乘,真的有一個女兒!”白奇英突然愣住。原來,夕蕭只是在試探他而已。他懊惱地握緊雙拳。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的所言,所行,仿佛總是錯的。
“你為什么要查?”白奇英閉上雙眼,緩緩說道。他的聲音還是很沉靜,但是,細細聽去,卻仿佛有了一絲顫抖,仿佛在害怕什么一般。
夕蕭看著他搖了搖頭,很無奈地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什么辦法!”
“是萬連乘,對不對?”白奇英嘆了口氣,慢慢說道,“你告訴他,不用找了,他沒有女兒,舍妹也早已死去。”
夕蕭嘆了口氣,“你似乎很喜歡把自己的親人,當作死人!
白奇英突然瞪著他,“你怎么知道,這對她而言不是最好的方式呢?”
夕蕭提著眉望著他,滿臉的無可奈何,“你又不是她,怎么會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呢?說不定,她不想死呢!”
白奇英碾著眉卻找不到話說。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通報聲:“莊主,三星幫派人來請您和夕公子前去一敘。”
夕蕭聽后,突然點了點頭,滿臉佩服的神情,“果然不愧是三星幫,連我的去向都查得到!
白奇英的臉色則是立即凝重起來。似乎,再也瞞不下去了。
不同于白云山莊,同樣的黑夜,三星幫竟然是燈火通明。
不愧是天下第一幫,氣派到底不一樣。
夕蕭坐在軟榻上,滿意地看著四周。
石天坐在軟榻的另一邊,他慢慢飲了口茶,笑道:“石某不知夕神醫深夜拜訪白云山莊,否則定為夕神醫備下最好的馬車,也不至于如此寒冷。”
夕蕭嘻嘻笑道:“石幫主說得有道理!那下次我去之前,一定對你說一聲。”
石天笑了起來,“不知夕神醫去白云山莊,所為何事?”
夕蕭笑道:“只是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石天臉色不變,笑道:“我猜,白兄肯定沒有告訴你。”
夕蕭點了點頭,一臉的無奈,“我沒有想到,白莊主竟然這般小氣!”
石天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轉過頭看著白奇英,說道:“既然夕神醫想要知道,白兄不如告訴他吧!從哪里說起好呢,別的我們也不知道,就從萬連乘回了長白山又下山,來找瑕妹開始說吧!”
坐在他們對面的白奇英頓時愣住。他看著石天,滿臉的震驚,“你、你早就知道了?”
石天笑了起來,“原來你一直以為我不知道嗎?”
白奇英頓時慌了神,愣愣地看著石天。
石天笑道:“白兄怎么了?我知道也很正常!你忘了,瑕妹是我的未婚妻!”
白奇英望著他,不說話。他本是一心想要隱瞞石天,沒想到,石天竟然都已經知道,那么他的隱瞞又有何意義?
他自嘲地搖搖頭,慢慢說了起來:“舍妹外出游玩認識了萬連乘,回到家后,便對家父提出,要嫁與他。那時石幫主剛剛到莊中下聘,家父自然不同意舍妹的任性,但是她的性子極烈,怎么會服。于是家父便將她鎖在了房內。半個月后,萬連乘來找舍妹,家父為了要他死心,便偽造了一封書信交到他的手中!
“你我本不該相遇,但卻相遇。更不該相愛,卻又相愛。無奈父命難為,不得已,唯有垂淚別君。今生錯失之緣,來生再續!毕κ捑従徴f了出來,“當時聽萬兄說出這封信的內容,我就有所懷疑,原來當真是你們代筆。只是佩服,白聽鶴竟然有如此細膩的文思!
白奇英嘆了口氣,淡淡說道:“萬連乘看完信之后,便離開了。家父打聽了一下,知道原來他已經在不久前,定了親事。于是,家父便將舍妹放了出來。舍妹自然不信,于是提出要去找他,否則,便死在我們面前。依她的性子,必然是說到做到的。再加上家父確信,萬連乘不會為了她悔婚,所以便應允了!
“她這一去,便是一年;貋砗螅呀浫玖颂柌,短短數日,就病逝了!卑灼嬗⒕従忛]上雙眼,再說不出話來。夕蕭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這么說來,她還是死了?”
“不錯!边@次開口的,卻是石天。
夕蕭聞言便蹙起了眉。他以為,已經說服了石天。
白奇英也是滿臉的驚愕。
石天望著夕蕭的眼睛,眉宇間染上哀色。
“你若是不信,便跟我來!”
夕蕭望著他,瞇長了雙眼。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覺與判斷,所以,石天的話,在他心中依舊沒有什么說服力。
石天淡淡笑著,已經站了起來。他朝夕蕭點了點頭,便朝門外走去。
門外站著王乾,見到石天,他顯然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側過身去,為石天讓路。
夕蕭看了他一眼,唇邊帶著笑,快步朝石天的方向跟去。
門外不遠處,站著兩道美麗的身影。
細細看去,便是沁灼與紫衣。
沁灼看著他們二人緩緩離去,不由得心急起來。
“他們要去哪里?”
紫衣美麗的眉頭也緩緩皺了起來。如水的眼波中,竟流露出一絲擔憂。
本來看到石天請來白奇英,她就很奇怪,F在又看到了石天在開門后,臉上露出的肅穆且寒冷的表情,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還能露出那樣的表情,只能證明一點,他對面前的人,動了殺意。
石天想殺夕蕭。
她握緊了拳頭,不由細想,急忙朝二人的方向追了過去。
“夕爺。”輕輕柔柔的聲音,頓時在他們身后響了起來。
夕蕭緩緩回頭,卻見紫衣風情萬種地朝他們走來,臨近了,便軟綿綿地倒在夕蕭身上。
“嗯?”夕蕭提了提眉,看著她笑得溫柔,“怎么了?”
紫衣的手撫上他的胸,嬌笑道:“夕爺一晚上去哪里了,把奴家一個人晾在房中,奴家好寂寞!”
夕蕭雙手摟著她的腰,溫柔地笑著,“乖,我很快回來,你在三星幫等我!不要亂跑!”
紫衣纖細的長指在他胸前畫著圈圈。她望著他的眼中,滿是不舍,“那,夕爺可要早點回來!”
夕蕭挑著眉,滿臉的壞笑,“放心,不會讓你等很久的!”
紫衣嬌柔地點頭,緩緩從他懷中退了出來。
她目送他離去的眼神,含著無數的風情。
“你剛剛……”沁灼很快趕了上來。
她噘著一張嘴,嬌俏的臉上,寫滿了不快。
剛剛紫衣的那番舉動,她可是全部看在眼底,說是一點都不介意,她自己都不想相信。
紫衣卻笑了起來,“你想不想知道,他們要去哪里?”
聞言,沁灼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但又蹙起了眉,“可是,我們要怎么知道?跟蹤他們嗎?”
紫衣笑望著她,“你忘了嗎?我們水月宮最賺錢的地方是哪里?”
“牡丹園!鼻咦撇幻魉。
“不錯!”紫衣笑得歡快,“為了能夠吸引更多的男人,那里的女子都用一種特別的香粉!
“你剛剛……”沁灼突然如釋重負一般。她笑了起來,“所以,你可以憑著香氣跟上他們,對不對?”
紫衣笑著,輕輕眨了眨眼睛,“走吧!”
沁灼笑著點了點頭,跟在了她的身后。
天依舊黑著,黑得有些恐怖。
夜行的人,手中提著一盞鮮紅的燈籠。
石天領著夕蕭前往城外。他們在一處荒涼的獨墳前,停下了腳步。
“到了。”石天的聲音充滿了冰冷的氣息。
夕蕭拎著燈籠湊上前去,瞇著眼睛看著石碑上的文字。
“愛女無瑕之墓”。
“這便是白無瑕的墓?”夕蕭看著石天,表情是一貫的懶散。
石天望著他,笑道:“夕神醫還是不信瑕妹已死?”
夕蕭于是嘻嘻笑了起來,“我只相信自己!
“那你便挖墳開棺,檢驗一番!闭f這話的時候,石天的表情已經變得極其陰冷。但是在黑暗之中,夕蕭看得并不真切。
可是,這句話卻叫夕蕭疑惑起來。石天既然很愛白無瑕,又怎么會讓別人挖她的墳呢?他的這番話,不是更加證明,白無瑕沒死?
可是不挖墳的話,便是無法證明她究竟是否已經身故。
夕蕭笑了起來,“看來,我真要做件缺德的事情了。不過,沒有刀鏟,怎么挖呢?”
石天突然笑起來,他往前走了幾步,從墓碑后面拿出了兩把鐵鏟子。然后遞了一把給夕蕭。
夕蕭提了提眉,望著他?磥,石天還是早有準備的。他嘻嘻笑著,也不說什么,只將燈籠掛在旁邊的樹枝上,然后接過石天手中的鐵鏟,開始動手挖起墳來。
石天看著他,居然也笑著,幫起他來。
兩個人的速度和力量,果然不是普通的快。轉眼間,棺蓋已經露了出來。
夕蕭拿起燈籠,往墳內探了探,卻看到棺蓋上的釘子,早已經被取了出來。棺蓋上還有被刮過的痕跡。
他緊蹙的眉,頓時松了下來。他望著石天,嘻嘻笑道:“原來挖過這墳的人,不止我一個人。難怪你這么輕車熟路,原來早就干過一次了!”
石天笑道:“不愧是夕神醫,果然夠銳利。白家說她突然暴斃,我怎么會信。自然是要檢驗一番的!
夕蕭嘻嘻笑道:“結果呢?你發現棺材是空的!”
“不!”石天笑道:“恰恰相反。我相信瑕妹已經死了!”
“為什么?”夕蕭挑著眉問他。
“因為,她就葬在這里!
夕蕭的目光頓時落在棺材上。這里面當真有尸體?他蹙起了眉,把燈籠遞給石天,然后鐵鏟一揮,棺蓋頓時飛了出來。
夕蕭也頓時一顫,全身僵硬起來。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棺材是空的。
可是他卻被人點了穴道。
石天緩緩走上前來。他朝棺材看了一眼,冷笑道:“棺材不裝死人,倒真是奇怪。不過現在好了,有了你!
夕蕭嘆了口氣,“我可以不愿意嗎?”
石天冷哼了一聲,“只怕由不得你!”
夕蕭又嘆了口氣,話語中竟多了許多的悲傷:“想我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江湖第一神醫,居然會葬身于此!而且還頂著個女人的名字!可悲,可悲。
“所以,來世,不要再這般多管閑事!”石天的眼中泛起了殺意。他抬起手在腰間一揮,手中便多了一把軟劍。
“等一下!”夕蕭突然大聲叫了出來。
石天冷冷地看著他。
“你答應過我的,會保護那個紫衣丫頭,你不要忘記!毕κ捳f得有些急促,當真是臨死遺言了。
“好!”石天冷冷應聲,隨即揮手,劍光閃過。
血,如漫天飛舞的花瓣一般,揮灑起來。
一滴,兩滴,三滴……
落在地上,很快滲進泥中,融入了塵土。
墓碑前,紅色的燈籠,掉在了地上,燃燒起一片紅色的火焰,頓時妖艷起來。
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的鬼魅,與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