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敝煦憻钫f著,用他那只滿是泡沫的手在她衣服上一點,紫色的平滑衣料上頓時多了一道軟趴趴的白,“現在有了。”他說。
她后知后覺,當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時,朱銘燁已經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他他……他還有閑情耍她?這情緒未免也變換得太快了吧?是知道自己家沒有被肥皂泡淹沒的危險,頓時放心了嗎?范若軒明知她又被耍了,可是她已經無力理他了。
范若軒注意到除了洗衣機里的那些之外,旁邊還堆著許多衣服;看朱銘燁這樣,平時也不常洗衣服,她不禁又多嘴問了句:“你把衣服都堆在一起洗,是在大掃除嗎?”
“嗯……不是,只是整理一下!
奇怪,這問題很難答嗎,怎么他有些支支吾吾的?
朱銘燁卻在這時轉移話題,問她:“今天不是開幕嗎?我以為你會很忙!
“我是很忙沒錯。”
“可你還是來找我了!
“你以為我是為什么來找你的?”范若軒看著他。
“幫我處理洗衣機、清理肥皂泡沫!彼卮鸬煤敛华q豫。
她一聽忍不住扶額頭,“你想得太多了,我沒有預知能力。”
范若軒本來一肚子火的,但是經他這么一鬧,脾氣又發不起來了,他真的是顧伊欣口中那個精明到家、樂于周旋在感情游戲中的無恥男人嗎?
“既然沒有泡沫再溢出來,就不用急著打掃了,你想喝點什么?我家只有果汁!
“那就果汁!狈度糗幱X得自己說了句廢話。
***
她熟門熟路地走去客廳,在經過朱銘燁的臥室時見臥室門開著,反射性地向里面掃了一眼,這一掃,有個東西牢牢吸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他放在床上攤開的大行李箱,里面已經零落地塞了一些東西,以那個行李箱的大小來看,她不相信那只是兩天一夜的短期旅游。
正在她盯著那只行李箱目不轉睛時,臥室的門被朱銘燁一拉,快速地隔絕了她的目光。
他剛從廚房出來,一手拿著杯子,里面的果汁甚至灑出了一些,可見他關門的動作真的很急;再看他的臉色,很像是做了什么錯事怕被發現,因而極力掩飾的小孩。
朱銘燁也會有這種表情?他這舉動把范若軒帶回了現實,泡泡世界的游戲玩完了,可沒有人會真的像童話世界的人那樣,心思透明、正邪分明。
“你要出遠門嗎?還把衣服都洗好了,看來這一趟不是很近!彼龁査。
“嗯,要去一趟法國!
“法國”兩個字,無疑戳到了范若軒的痛處,看著他那張有些莫可奈何的臉,不知為何她突然想笑,“法國?要去多久,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如果我不問的話,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告訴我,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你這個人人間蒸發為止?”
對她突然興起的怒氣,朱銘燁用著剛剛看洗衣機的眼神看著她,有點狼狽、有點手足無措,半晌才說:“我是打算要告訴你的!
“哦,打算要告訴我?那你關門關得那么快干嘛?怕我知道了就抱著你的大腿,求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嗎?你未免也想得太美了,真以為你是情圣啊!”她哼笑,帶有一些只有她自己知曉的自嘲,“你所謂的“喜歡”,該不會就是喜歡看女人如你的意,被你弄得要死要活的傻樣子吧?”
“你明知道不是那樣!
“我就是不知道!”她上前!澳憧诳诼暵曊f什么“喜歡”,卻連出國這種事都不告訴我!其實仔細想想,你根本沒有告訴過我任何事,你一直都在自說自話,只是為了自我滿足而已!”
朱銘燁愣了下,在范若軒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走掉;她看到他去客廳里翻箱倒柜,又快速地走回來,遞了幾張票給她,一張歌劇票、一張舞臺劇票,還有一張電影票,日期分別是明天、后天和大后天。
“這是什么意思?”她問。
“我想約你去看的,我大后天晚上的飛機,在那之前,我想和你多相處,軒軒,我是喜歡你的。”
這話她已經聽很多遍了,看著那些票,范若軒的眼中有了一絲蒙朧,她抬頭,與他對視且久,問他:“你跟顧伊欣上過床是嗎?”
“你見過她?”
“很好,你默認了!笨吹街煦憻畹哪,范若軒總算知道那個時候,當顧伊欣問她是不是喜歡朱銘燁時,她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樣了。
那就是所謂的“默認”。
這么說就很容易理解了,那時在飯店,朱銘燁巧妙地沒有向她介紹顧伊欣,是他根本就不想讓她認識她;但他沒想到顧伊欣會去范若軒的店里,沒想到她還是從顧伊欣那里,知道了他做過的事。
“那是以前的事了!敝煦憻顩]有為自己辯解,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復雜。
她搖頭,“那不是重點!
第8章(2)
重點是,還被顧伊欣生疏地稱為“朱先生”的他,就已經理所當然地跟人家滾床單了,難怪他對她都沒有任何了解,就一口一個“喜歡她”,他“喜歡”的對象根本不需要去了解。
她知道自己很愚蠢,但她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怕知道的那個問題:“朱銘燁,我對你來說,究竟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朱銘燁對這種問法感到新鮮,但他仍然很認真地思考;范若軒從沒如此有耐心地等待過一個答案,最后朱銘燁張開嘴,低沉緩慢地說:“我想,大概是一間房子!
一間房子?她不甘心受人擺布,所以她親口問他,可她聽到了些什么?一間房子!顧伊欣的話猶在她的耳邊,容不得她再去忽略。
范若軒拿過他手里的果汁,仰頭一飲而盡,再原樣放回去,又從他另一只手上拿過那三張票,疊得整整齊齊,而后從中間齊刷刷地撕成兩半。
“去你的房子!想住就住、想走就走嗎?老娘不陪你玩了!”
他明顯一僵,凌厲的雙眼始終鎖在她的臉上,但范若軒已經不在乎這點小事了,她也不管自己穿的衣服有多貴,拿袖子當抹布在臉上一抹,怒道:“看什么看?沒見過女人哭啊!不過我這可不是在為你.是為了我自己!”
“軒軒,你別哭……”朱銘燁晃著一個空杯子,樣子有點可笑,這個沒事就捏她鼻子、揉她臉頰的人,現在倒是裹足不前了。
他為難的樣子似乎是弄不懂她為什么這么激動,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很好的房子!”
也許她就像他所住的這章房子一樣,某天霸道地把自己的東西堆放在各處,強行在這里安家落戶,卻不問這房子是不是愿意給他;當這間房子再也找不到上一位主人留下的痕跡,到處都充滿著他的影子時,他又卷起行囊準備離開。
沒有人會問房子的意見,房子于他而言,就更只是任他改造的玩物;他倒是很誠實,連句虛偽的假話都懶得說,他唯一的夸獎,就是她是他所住過的房子里“很好”的那個。
那種“很好”,是不是代表他還沒有完全得到、比較有挑戰性?他的表情難得誠懇,可這些話,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別的意思。
范若軒突然一驚,因自己的雙肩被朱銘燁猛地扳正,杯子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她低呼了一聲,他卻毫無反應,是她的表情透露出了些什么,讓他感到了什么危機,他才做出這種嚇人的舉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