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來我在生氣嗎?”
尖銳的聲音穿過他的耳膜,提醒他車上還有另一個人存在。
“勁言,你聽到沒?”看他沒理睬,朱宛心氣上加氣,故意扯著嗓子重復了一遍:“我說我在生氣!”
“我耳朵沒聾!
“那你為什么沒反應?”她咄咄逼人。
他煩躁的皺起眉,好心情蕩然無存。
“宛心,別鬧了行不行?”
“我哪是在鬧!”她委屈的抗議著:“你從來不在乎我的感受,你心里根本沒有我!
“你想太多。我們年底就要結婚了不是?”
“還說呢,快結婚了房子沒著落,你卻一點都不著急!
“宛心,你憑良心說,我哪次不是放下公事陪著你到處看?房子沒著落是因為你總是挑三揀四。依我看,不著急的人是你!
“誰說我挑三揀四?慎重本來就是應該的,哪像你一點也不投入,從頭到尾不是講電話就是忙著和售屋小姐調情!
“你說我和售屋小姐怎樣?”他驀地轉頭,好像真沒聽清楚似的。
“我說,你和她‘調情’。”賭氣一般,她特別強調最后兩個字。
“調情?”他的音量陡增。“就因為我和她說了幾句話?”
“你們不僅有說有笑還眉來眼去,這不是調情是什么?勁言,沒想到你的眼光這么差,那女人身材平板姿色平庸,就連頭發都像刺猬一樣——”
叭——叭——叭——叭——
他雙手猛撳喇叭,動作又重又急。
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嚇得她從座位上彈起來,要不是系著安全帶,她肯定會撞破擋風玻璃飛出車外。這一嚇不僅讓她花容失色,也讓她把說到一半的話給硬吞了回去。
看來他生氣了。
她捂著心口,提醒自己收斂脾氣丶管好嘴巴,千萬不要逞一時之快而壞了大事。父親是絕對不會容許她功虧一簣的。
車子繼續行駛,車內悄然無聲。很快的,她到家了。
她默默準備下車時,他叫住她:
“宛心,當我說絕不住明揚山莊的時候,我是認真的,所以你大可放棄你的‘拖延戰術’。”
她回過身,倉皇中有著詭計被拆穿的難堪。
對自己而言,這樁婚姻的附加價值就是成為“明揚山莊”的女主人;而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強迫他東看西看,以為拖到婚期逼近而房子還沒著落,他就不得不答應住進明揚山莊。
如今這個如意算盤沒了,她忍不住害怕的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放心,我不會逼你住到汐止去,這是我們早就說好的!贬莘鹁哂凶x心術似的,他說。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汐止那棟破房子,她一秒鐘都待不下去,更別說里面還住著一個瘋婆子。
“那你打算怎么辦呢?”她識時務的放低姿態丶柔聲的問。
“照你的原訂計畫,繼續找房子,能在年底以前找到最好,否則只好把婚期延后!
“你的意思是,什么時候找到房子就什么時候結婚?”
“沒錯!
“那,”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如果很快找到呢?”
他微微一笑!澳銘摬唤橐庠琰c結婚吧!
當然不介意!
她差點脫口而出。
一旦坐上揚聲總經理夫人的寶座,她便完成了父親交付的階段性任務。這四年的處心積慮,為的就是這一天啊。拖了這么久,遠超過原先的算計,父親早就等得快抓狂了。
掩去眼中陡現的星采,她故做淡然的說:
“早結晚結我都無所謂。倒是你,公事已經夠忙的了,還得四處奔波找房子,我擔心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吃不消!彼乃记擅畹谋P算著:“再說房子看來看去都差不多,不如我們就從看過的房子里頭挑一間最合適的買下來。這主意你覺得如何?”
接收到她詢問的眼光,他點頭。
一得到他的同意,她便煞有其事的思考了起來。片刻之后,她滿懷期待的問:“勁言,既然你喜歡有景觀的,那就‘風之華’B棟十八樓羅?”
在她欲蓋彌彰的殷盼中,他笑了——果然被他料中,分毫不差。
倒不是他們心有靈犀,也不是他料事如神,而是他太了解她想要嫁給他的急切,急切到她必須一舉成功。
而在參觀過的華廈美墅當中,“風之華”是她最有把握的,因為那是他唯一有過購買意愿的一間。
其實他根本不在意那房子長什么樣子,想買它只是因為當時心情好。
望著未婚妻因興奮而越顯嬌艷的臉龐,他的思緒回到“風之華”的停車場。在那里,某人曾經送給他一句忠言:
“有個這么漂亮的老婆,小心當綠烏龜!
想著想著,他語帶笑意的說:
“我沒意見,你高興就好!
第2章(1)
“你說他就是你的前任老板,揚聲企業總經理沈勁言?”
“嗯!
“那個不幫你主持公道、然后被你潑了一臉茶水的大混蛋?”
“對!
“難怪你會表現失常!
“怎么說?”
“暗戀的男人突然出現,誰都嘛會失常!
王泠啪的把筷子攢在桌上。
“妍姐,我什么時候跟你說我暗戀他?”
“用得著說嗎?看看你每次提到他的樣子……”妍姐索性也放下筷子,裝模作樣的模仿起她的臉部表情!把劾锏你裤饺鐗羲苹茫樕闲唪鲋袏A雜著痛苦,就像這樣。”
王泠瞪大眼睛,驚駭的看著。
她有表現得這么明顯嗎?
在揚聲的時候,她的確偷偷的喜歡他,不喜歡才怪,她根本就是沖著他才拼死拼活考進揚聲的。
畢業前,她被同學拉去聽了一場演講,主題是談臺灣科技產業之類的東東,講座就是他,聽完,她便誓死成為揚聲的一員。
沒辦法,誰叫他長得那么帥,跟蔡升峰有得拼呢!
熒光幕上的“師奶殺手”從來就不是她的菜,她喜歡Man一點的男人,就像蔡升峰——臺北成棒隊的明星球員,也是她這輩子唯一崇拜過的偶像。
偶像遠在天邊,而他近在眼前。
可惜過關斬將進入揚聲之后,她很少有機會與他近距離接觸,甚至連遠觀都很難得,她的辦公室在四樓,而他的在二十四樓——樓層不同,世界也不同。
唯獨有一次,她因為參與企畫案,和他進出同一個會議室達兩周之久,在那十天當中,她用了起碼九天半的時間看他,大大滿足了長時間以來的想望,也更加沉溺于他的魅力而不可自拔。
然而她也發現,并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買他的帳。
拜他暴躁的脾氣所賜,大家總是對他敬而遠之,同時在背后戲稱他為“大暴龍”。
甚至有一幫人,老是在公司里散布謠言扯他后腿,他們拿他的背景大作文章,惡毒的說他是個“混血王子”。
她總是想,如果哪天他們變成了一對,她是絕對不會在意血統這種蠢問題的,又不是在挑選種馬。
唉,當時的她是多么自不量力、異想天開啊。
就算八個月前她不曾因為性騷擾事件離開揚聲,他們之間也是絕無可能的,世界不同嘛。
更何況,誰要跟個大混蛋在一起?
她對他的癡想,早在他拒絕為她主持公道的那刻便完全覺醒,直到那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盲目。
“王泠!
“?”
“快吃啦,時間不早了!
回到現實的她一看妍姐的面都吃光了,而自己的還剩一大半,便趕緊端起碗公呼嚕呼嚕吃將起來。
“拜托,女孩子家吃相好看一點行不行?”妍姐大叫。
“女孩子家?叫我男人婆還差不多!彼鲱^灌了一大口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