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王泠講得口干舌燥,朱宛心始終聽若未聞,不久便自個兒冷著臉往主臥室走去,于是客廳里只剩下她跟沈勁言。
無奈他也不怎么捧場,從頭到尾一副事不關己也就罷了,后來甚至莫名其妙的盯著她瞧,就好像她是外太空來的怪物似的。她被看得心里發毛,趕緊沒話找話說:
“沈先生,這房子還OK嗎?”
“什么?”他愣了一下,然后緩緩綻出進門以來的第一個微笑說:“View很不錯!
他的微笑牽動肌肉,令右臉頰中央往下凹陷。
望著那凹痕,王泠驀然失神。
唉,全世界最是非不分的混蛋,竟然擁有全世界最迷人的酒窩;而她在這么久之后,依然無法對這男人的酒窩免疫,實在是太差勁了。
就在她對著他的酒窩流口水之際,朱宛心已經回到客廳。王泠連忙用指甲掐住大腿,強迫自己恢復神智。
“朱小姐,感覺怎樣?”她殷勤的問。
朱宛心撇開臉,雙手抱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
看態勢不妙,她急忙說:“不然頂樓還有一間保留戶,面中庭,坪數比這里大一些,兩位要不要也參觀看看?”
沒人點頭,也沒人反對。
就這樣,她帶著兩個啞巴接連看了位在不同樓層的三間精華保留戶,全程大唱獨腳戲。
在下到一樓大廳的電梯里,氣壓依舊低迷,半點聲音也沒有?磥,除非老天爺顯靈,否則她的口水汗水終將付諸流水。
電梯門一打開,朱宛心率先走出去。王泠伸手按住開關,讓沈勁言先走。不料,這時他卻唐突的說:
“還認得我這個‘混蛋’嗎?”
她一時僵住了,接著被他輕輕推出電梯。
第1章(2)
并肩同行,他若無其事的走著,反倒她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一樣的惶然不知所以。她心里猶豫著:為了這筆交易,她應該要裝蒜耍賴嗎?
“基于當時的不歡而散,如果你堅持不認識,我也不會太過驚訝!贬莘鹂创┧男乃,他說。
這番嘲弄令好強的她惱羞成怒。干嘛要堅持不認識他,干嘛要裝蒜耍賴,她又不是見不得人。
她決定豁出去了,就算做不成交易也無所謂。
“怎么會呢,沈總,好久不見啊!贝嫘募づ频,她的話里眼里盡是挑釁。
“你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嘛,真可惜那時候杯子里裝的不是硫酸!
原本以為這番挑釁會惹火他,沒想到他非但沒變臉,反而咧開嘴哈哈大笑起來。真是搞不懂他到底在開心什么。
已經走到大廳的朱宛心聽到笑聲猛轉過頭,銳利的看著他們兩個;而他則無視那騰騰殺氣,帶著意猶未盡的笑意朝她走去。
“宛心,我喜歡有景觀的,所以就決定B棟十八樓吧!
王泠嚇了一跳,情勢的逆轉令她跌破眼鏡。
沒空分析究竟是老天爺顯靈還是沈勁言吃錯了藥,她得趕緊想辦法讓朱宛心點頭才行。
“朱小姐,目前剩下的戶數不多,喜歡的話動作就要快喔。說實在的,不論地點丶建材和設計,風之華都是上上之選,尤其未來的住戶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像是宏新高總裁丶三美醫院陳院長丶凱旋集團小開……”
“哼,不稀罕。”朱宛心嗤之以鼻。
看著美麗而驕恣的她,王泠頓時語塞。
這時,沈勁言沉下了臉!巴鹦,你究竟哪里不滿意?”
她臉兒一撇!疤×!
他聞言詫異。“一百多坪的房子就我們兩個人住,你居然嫌它。俊
“客廳不夠大!
“要那么大的客廳做什么?”
“客廳當然要越大越好,開party才夠氣派!敝焱鹦睦硭斎坏牡芍!耙院笪业脦湍憬⑷嗣}鞏固關系,家里會經常宴客,客廳小不啦嘰的多沒面子!”
接著她眉兒一挑丶話鋒一轉:“勁言,我就是想不通,你干嘛放著明揚山莊不住偏要另外找房子,明揚山莊比這里氣派一百倍——”
他臉色鐵青地打斷她:
“宛心,已經講好各讓一步的,你何必再提?”
“可是……”他的表情令她不情愿的閉上嘴巴。
“我先回公司,房子的事改天再說!
他板著臉轉過身,關上了協商大門。
王泠的心沉入谷底,陡現的生機終究宣告破局。事已至此,與其死纏爛打不如瀟灑以對,起碼輸了里子她還保留了面子。
于是,盡管意興闌珊,她仍舊很有風度的說:
“買房子本來就要精挑細選,既然朱小姐不滿意,那也勉強不得!
向前一步,落地門自動開啟,她微笑著擺出送客的姿勢!跋M院筮有機會為兩位服務,后會有期。”
她禮貌性的陪著兩張撲克臉穿過來時的花園,走往停車場。一路上安靜得可怕,氣壓比剛才還要低上十倍。
停車場里停著一輛顯眼的白色積架,她想那應該就是他的車了。果然沒錯,沈勁言遠遠便“啾”的一聲解除遙控鎖,朱宛心搶先一步,連聲招呼都沒打,便自己開了車門坐進前座,再砰的一聲用力關上。
他在原地站定,并不急著上車。稍后當他轉身面對她時,臉上已經沒了方才的陰沉。
他的視線從她的臉丶往下到她別在制服前襟的名牌。
“王泠,”視線回到她的臉!盀槭裁锤男匈u房子?”
“行行出狀元,何況賣房子賺的錢比較多,”她伸手壓住被風吹得更加囂張的亂發,咬著牙說:“也有尊嚴得多!
他露齒一笑。“我很驚訝你剛才沒在茶水里面下毒,看得出來你對離開公司的事仍然耿耿于懷!
“沒辦法,我一向心胸狹窄!彼瓢恋奶鹣掳。
他又笑了。“你賣掉幾間了?”
一間也沒有。
她聳聳肩。“我只是來實習的,過兩天就離開了!
“然后?”
“然后還是賣房子!
刺耳的喇叭聲長長的拉曳著,車里的人在催他上車了。
“你的未婚妻在等你!彼戳丝窜嚽白闹焱鹦。
“我知道!
“她很漂亮。”
“的確。”
“有個這么漂亮的老婆,”她故作悲天憫人的說:“小心當綠烏龜。”
***
——小心當綠烏龜。
沈勁言回想著當她說這話時丶那副框在爆炸鋼絲頭里的偽善表情,心情出奇的愉快。
就是那頭爆炸鋼絲頭,才讓他認出她來的;在今天之前,他只記得見過她一次。
那次,她突破重圍闖進他的辦公室,為自己慘遭“性騷擾”討個公道;一見投訴不成,便悍婦般的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一個基層員工具有這種不怕死的膽識,著實令人肅然起敬?上М敃r的他非但沒心情贊賞,反而嫌惡到極點。他直覺以為,她不過是個利用苦肉計來達到某種目的的野心人士。
也不能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任何乍見她的人都會這樣想的。就算有人饑不擇食丶愿意騷擾一個身材毫無特點的女人,在還沒嘗到甜頭之前,肯定先被那頭爆炸鋼絲給扎得遍體鱗傷。
“你這個是非不分的混蛋!”
當她火冒三丈的送給他這個封號的同時,也順便用杯子里的水幫他洗了把臉。呵,他長到這么大,還不曾被人用這種方式洗臉,因此不免對她那頭爆炸鋼絲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他一向佩服有膽識的人,但像這樣悍辣的角色,他還是頭一次遭遇到,可惜今天的她悍辣勁兒不足,反倒過于虛張聲勢而顯得有些滑稽。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