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幸運的,所以她從不奢求幸福!
就如她從不知道“幸!笔鞘裁!
她的父母在家中各處一室,卻能在公眾場合表現出相濡以沫的恩愛。十歲那年她在一張“結婚協議書上”才終于知道個中緣由。
她的父親和母親的婚姻只是一場維持了三十年的鬧劇,甚至必將這樣貌合神離一輩子。
因為利益,因為權勢,因為承擔著將各自家族事業推上高峰的任務……所以他們聽從父母之命結婚、生兒育女,卻并不相愛!
記憶里他們私下很少相聚在一起,但現在他們卻一齊突兀地站在她面前。
“你想鬧到什么時候?受了傷也不通知家人,收拾東西立刻回家!”歐辰柏威嚴地道,揚晨是“歐新”目前唯一的希望!皳P,媽媽還等著你傷好后出席我的個人演奏會!乖乖的,回家好好休養!”楊宛晶熱絡地道,完全看不出是在和六年未見的女兒說話。
“傷好后她該去的地方是‘歐新’!”這般危急的態勢下竟還想著演奏會,歐辰柏冷冷地瞪了眼太太。
“‘歐新’有皓天和秦沐在!”楊宛晶不示弱地回瞪他,余光瞥了眼坐在一旁蹺著腿笑眼觀戰的兒子。
歐皓天對著躺在床上一徑沉默著的妹妹眨眨眼,暗示:大哥送的探病禮物怎么樣?
歐揚晨對著哥哥扯出一抹笑,真是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怔怔看著眼前的親人,母親依舊優雅而美麗,歲月并未在她臉上留下太過殘酷的痕跡;父親的身段依舊保持良好,只是氣色并無她想象中的紅潤。
好悶!
四十平方米的小屋被她最親的家人進駐后竟顯得局促。
她躲了家人六年,不是不愛他們,不是不想他們,只是她不愿意承受他們強加給她的重擔。她要的僅僅只是平凡的家人,父母恩愛,兄妹互助。
父母的拉鋸戰終于在一個小時后因雙方接到緊急電話而告終,丟下要她深思熟慮前途之類的話后走出了她的小屋。
歐揚晨疲倦地斜首看向自始至終在一旁看好戲的哥哥,他有著藝術家的氣質,除了容貌之外他比她更像母親。
“你該感謝我未煽風點火要他們帶你回家!”歐皓天開始邀功。
歐揚晨微微苦笑,早知道他今日的異常安靜必有原因,“想讓我回‘歐新’?然后你可以瀟灑地出海游玩?”
歐皓天拉過椅子坐近,用手摩挲著鼻梁,燦爛一笑,“你能不能別這么聰明?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己是透明人!”
她在心里嘆口氣,不是她聰明,而是他本身不善隱藏心思和情緒,“我是心理醫生,職業病而已!”
“怎樣?答應了吧!”歐皓天撒嬌似的拉著妹妹的手。
開門聲倏地傳來——歐皓天一驚,妹妹和那個怪人同居了?
歐揚晨微微一笑——他來了!來得還真是時候。
歐皓天一眨不眨地盯著凌蕭遠懷中的孩子,呵!好眼熟!忍不住起身走近,“好可愛的孩子!”怎么突然所有人都變得很眼熟?奇怪!
凌蕭遠下意識地將小森抱緊,冷冷地盯著他,嘴角諷刺的上揚。真是模范父親呵!連兒子的存在都不知道。
“商量一下,孩子借我抱一下?”歐皓天嬉笑著,發現將來自己會是個慈父。
凌蕭遠冷瞥他一眼,雖已暫停復仇計劃,但不等于仇恨已消失,更別想奪走小森。側身抱著小森走向她,她的笑好像有軟化暴戾的作用,當下心中的怨氣散了一半。
“還疼嗎?”連語氣都軟化了,旁若無人地一心撲在佳人身上。
歐揚晨接過小森,微笑著搖了搖頭,這笑柔得入骨。
上演一家三口恩愛的劇目?讓觀望者瞠目,就連身為哥哥的他,也未曾見過她這種笑容。
“你和我妹同居?”在光線充足的地方看他,倒是有著超凡的氣質,難怪能俘獲揚晨的心。
聞言,歐揚晨差點被唾沫嗆到,蹙眉斜睨凡事不經大腦思考的大哥,“你還真會想!”
“他有鑰匙啊!”證據確鑿。還好老爸老媽先行離開,否則現在恐怕是世界大戰的開幕典禮。
他修的門,他買的鎖,他當然有鑰匙。凌蕭遠完全漠視他的存在,順手拿起書來瀏覽。
歐揚晨語塞,他有鑰匙是事實,還能爭辯什么?
歐皓天見兩人不語,摸摸鼻子起身準備離開,瞄了眼依偎在妹妹懷里的孩子,又望了眼怪人,眼熟!很像她。
“揚,考慮一下我說的。怪……”人,歐皓天搔搔頭,“凌……蕭遠,我妹麻煩你照顧了!”
凌蕭遠瞄他一眼,微微頷首,驀地覺得他并非自己想象中的討厭。笨蛋!愛屋及烏的愚蠢心理開始犯罪。他在心里咒罵自己。
小森依偎在歐揚晨懷里,他也近在咫尺。幸福的感覺。
幸福?為何會有如此突兀的想法?
歐揚晨伸手,“拿來!”他竟私藏鑰匙?但……似乎并不生氣。
“什么?”他裝傻。
歐揚晨瞪他一眼,不再理他,對著小森綻放出甜美的笑容,“小森,這幾天好嗎?”
小森搖頭。
“他想你,所以不好!”他趕緊解釋,免得被扣上虐兒的罪名。
小森點頭。
還是不理他,等著他自首。歐揚晨取出床柜上的拼圖和小森玩,“這片拼哪?嗯,小森好棒!”
她在生氣?生他的氣?應該生氣的人是他才對,先是段彥棠后是秦沐,以為他的心是鐵打的,禁得起強酸的腐蝕?悶悶地走出臥室,不看屋內其樂融融的景象。
“嗯哼!迸P室內傳出強忍疼痛的悶哼聲。
凌蕭遠急速走進,才發現她欲要下床,長長的發柔順地披下,柔柔弱弱的樣子令他心疼。
“揚……”他驚呼,“你干什么?”不安分得讓他想揍人!
她抬眸凄楚地看他一眼,仿佛在指控他的行為,“看不到嗎?我想試著靠自己走下床!”
他大步向前扶住她不穩的身子,寬大結實的胸膛此刻正貼著她柔軟的胸部,兩個身子親密地靠在一起,對視著的眼眸都帶著一絲怒氣,竟不知兩個人的舉止有多親密多曖昧。
“因為鑰匙所以你在生氣?”
她是在生氣,氣他一聲不吭地離開。她以為他會離開,覺得好怕,才會忍痛下床,“我才沒有生氣!”生氣是很累人的,她從來不做傷己的事情。
凌蕭遠皺眉,“你不能下床,醫生囑咐要臥床休養,不許亂動!”
她揚起略顯蒼白的臉看他,“有事你就先走吧,小森今天住我這就可以!”
“去哪?我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家里!”他只要陪著她。
“我會找人來陪我,何況還有小森!”
“找誰?”跟著她跑的追求者?段彥棠?秦沐?生氣!很生氣!“我不走!”他將她抱到床上,蓋上被。
“剛才……我以為你走了!”她低低地說,垂下眼瞼。
聞言,他驚詫,旋即笑得開懷,“你不想我走?”好得意。
“不是!”她斷然回答。
“可是我不想走,我想留在你身邊,你對我而言很……”表白好難。
“很什么?”
她看到他的臉上竟泛起紅暈,天哪!平時酷酷不理人的模樣竟然會害羞?何況該害羞的人是她才對啊!
“很重要!”他篤定地道。吻落在她手心的傷口處,“會不會很疼?”
他的呼吸熱熱地吹在她的手心,那雙深情的眸子幽幽地注視著她。心,揚起!
事情是如何發展的他們不知道,只知道他停留在她手心的唇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她的唇瓣,堵住了她所有的言語。
她無法動彈,只能承受著他輕柔的吻!
“我也要!”小小的帶著稚氣的聲音響起。
兩個沉醉在甜蜜熱吻中的男女倏地分開,怔怔地看著眼前用手遮著雙眼卻還留著一條細縫的小森。
“小森?”歐揚晨驚喜地抱過小森。
“揚、晨、姐、姐!”小森一字一句道,隨后指了指自己的臉頰。
凌蕭遠趕緊一把抱過小森,“舅舅代勞就行了!”說著,欲要貢獻出自己的唇。
小森搖頭,止住湊過來的俊臉,“我是男生!”
凌蕭遠翻白眼,“舅舅妻不可欺,懂嗎?”教育是有必要的。
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這人……原來不茍言笑的面具下是個孩子!還是會吃六歲孩子醋的大孩子。
可是心里卻覺得幸福!因為小森會漸漸恢復健康,因為……有他!
凌蕭遠呆呆地看著她,有種昏眩的感覺,溺在一片因為有她才出現的愛的汪洋中。她是一個奇跡吧,奇跡般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令他知道什么是愛,奇跡般地將小森帶離黑暗……
她是他的奇跡,一輩子的!
“歐先生,我們已經找到關若嫣的母親!”征信社打來電話如是說。
歐皓天甩上電話,興奮地沖出辦公室,和正進門的秦沐撞個滿懷,“若嫣有消息了!”欣喜萬分。
秦沐整了整衣服,不屑一顧地揚眉,“與我何干!”世界上除了揚晨,任何人都與他無關。
歐皓天抑制不住喜色,無視朋友表現出的無情,喃喃自語:“找到若嫣的母親了,她一定知道若嫣在哪!”消失了七年的女人,她曾說過會陪著他實現航海的夢想,現在他離夢想不遠了,她是否會兌現承諾?
“她不想見你,即使你找遍天涯海角也無濟于事!”揚晨就是個例子。不是,任何人都沒有資格和揚晨相提并論。
一盆冷水淋遍全身,歐皓天頹然地垮下臉,不自信地道:“若嫣不會不想見我!”她怎會不想見他呢?可是她又為何不辭而別?一走就是七年。他不愿思考,自她走后,只想渾渾噩噩地過活,造出無數花邊緋聞,無視“花少”的臭名,一切只是希望她能出現。不是說女人善妒嗎?為何她會不在乎?難道當年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
“要去你盡管去,做好失望的準備!”秦沐冷冷地哼出氣。
歐皓天深吁口氣,按下電梯,勉強擠出笑容,“祝我好運吧!”說罷,電梯門恰巧滑開,進入。
“我和你一起去!”改變主意,秦沐跟著進入電梯,他想看看命運究竟對誰不公。
咖啡屋內一位容貌蕭索的婦人不安地四處張望,消瘦的臉頰上有雙過大的眼睛,渾濁的眼中透著惶恐的情緒,過大的服裝罩著她瘦小的身軀,她的一切看起來都透著不合時宜和突兀的不平衡。
婦人怔怔看著向她走來的兩位挺拔俊秀的男子,竭盡全力回憶著七年前那個男孩的容貌,生怕會認錯……也怕會錯過。
“請問……您是關婧女士?”歐皓天不確定眼前身形瘦弱、容顏蒼老的女人是七年前他見過的關伯母,記憶中她應該是十分美麗的。
關婧木然地點頭,氣若游絲地道:“我是!”
歐皓天釋然一笑,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我……七年前見過您,我……我是您女兒若嫣的朋友!”他斷斷續續地道。
若嫣!這個名字令她眼中閃過一抹歉疚,喃喃道:“我知道!”
歐皓天迫不及待地望著她,心中燃起希望,“若嫣……她在哪?”聲音急切而激動。
關婧緩緩搖頭,看到他眼中由希望的欣喜化為失望的哀傷,她對不起若嫣,“若嫣……她是為了我才離開你的……她,她三年前回國了,沒有和我聯系,她……她恨我!”關婧神色慌張地敘述著,思緒混亂。
“因為你她才離開我?三年前她已經回國了?”歐皓天重復著,不敢相信他此時聽到的一切。
關婧茫然地點頭,眼神幽幽地望向窗外,“當年我沉迷賭博,欠下高利貸,若嫣為了酬錢……”她頓了頓,看向他布滿痛苦的眼睛,“你父親……給了若嫣一筆錢,要她出國……”
“所以她離開了!所以她不愿見我!”歐皓天頹然地靠向椅背,痛苦地閉上了眼,“她回來了,卻仍然不愿見我!”
秦沐的嘴角掛上一絲諷笑,很無趣的結果。
“她不會忍心丟下您不管的……”歐皓天想到什么似的睜開眼,“若嫣她不可能丟下您,她既然為了您離開我,又怎會……”
“她對我失望了!”關婧打斷他的話,自責地道,“出國后我還是沉迷于賭博,差點害小森被綁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