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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奇葩 第4章(2) 作者:奕希
    救護車呼嘯聲終于由遠及近,短短十分鐘,他像是焦急等待了一個世紀,從未這樣害怕,怕得不敢喘息,生怕微小的震動會引來她的疼痛。即使明知道她是歐皓天的妹妹,他仍舊無法恨她。他該恨她的,甚至應該卑鄙的不惜一切手段去傷害她,就如她的哥哥對他姐姐所做的一切,他應該用十倍一百倍加以償還,但他做不到,早就認清這一點,所以才想離開,卻偏偏走不了,兜轉一圈掙扎一番后還是認命地想要見她、擁有她、保護她……

    診療室藍得礙眼的簾子將她的一切都隔絕在他眼前,凌蕭遠瞇著充斥著怒氣的眼死盯著,仿佛要將它燃燒穿洞。

    “疼嗎?這呢?這?”里面傳來男醫生的詢問聲。

    “嗯……”她低吟的聲音。

    凌蕭遠插在口袋的雙拳握得不能再緊,他發誓她再發出這樣的聲音他就沖進去。很好,威脅奏效,暫時里面毫無聲息。

    沒有聲音?為什么會沒有聲音?

    凌蕭遠念頭一轉,大手一揮掀開簾子,在觸及一只黝黑的手在一片白皙肌膚上來回觸碰時不由倒抽一口氣。該死的醫生在摸她?檢查需要這么長時間嗎?

    “先生,請你出去,你進來妨礙我們檢查病情!”中年男醫生發話,很不滿被打擾,“劉護士,請這位先生出去!”

    妨礙你檢查病情?妨礙你摸我的女人才是真的!橫掃他一眼,凌蕭遠滿臉黑線條。她在笑他!她的眉急蹙著,她的額際滲著汗水,她很疼,但她卻在笑,還是透著倦色的笑,但多了份戲謔。

    “劉護士?”中年男醫生不見護士將來人帶走,再次響聲詢問。

    被喚作劉護士的女子驀地回神,低下頭一陣臉紅,上班時間走神看帥哥,丟臉!走到他身邊,頭越發垂得厲害,“先生,請……請你……出去!”

    中年男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年輕女護士定力不夠!不過這對男女確實俊美得令人炫目。任何人都有權欣賞美好的事物,天天面對生死的醫護人員也渴望看到美麗的東西以調整緊繃的心情,理解!

    凌蕭遠打定主意杵在斗室,他人奈何得了?“嚴重嗎?”會很疼嗎?眼神死死盯著醫生不安分的手。

    “先拍個片!”男醫生看他一臉凝重,好心不計前嫌安慰道:“初步診斷并沒有傷到筋骨,具體傷勢情況等拍片后再看,手上只是皮外傷,包扎一下就好!

    他陪著她拍片,檢查,核磁共振,再檢查。醫生終于下定論:“無大礙,打上一針,靜養數日即可!

    凌蕭遠心口的巨石終于落下,感激地瞅著好消息的發布者,竟忘了先前自己無禮吃醋的狼狽樣。

    歐揚晨早已累得睜不開眼,她有些許怕,害怕這只是一個夢而已,明日清醒后她未從椅子上摔下,他也未曾一直守護在她身邊。夢中她感覺到一雙溫熱的手一直覆著她的,像是幼時父親偶爾親近時的呵護。她不要稍縱即逝的溫柔,如果無法擁有一輩子,那她希望永遠都不曾擁有!就如她執意逃離父母一般,無論心有多痛她都會選擇遠離。

    她不記得昨晚是何時又如何回家的,清醒時已是次日十點。第一個見到的不是凌蕭遠幽深的眸子,而是一雙透著關心和心疼的眼眸。段彥棠?怎么會是他?腰椎的疼痛還在,說明昨晚的一切都并非夢境,可為何身邊的人卻不是他?

    “你還好吧?”段彥棠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不好,怎么會好呢?我昨晚抱著她的時候她可是全身都在顫抖!”都抱過她了,身為心理醫生的人反應不會那么遲鈍吧?難怪治不好小森。

    回話人是凌蕭遠,一早他修理昨晚被撞壞的門時,這該死的心理醫生就杵在他面前,若不是門未修好,早就關門上鎖,只可惜沒狗可以放,讓他整整盯她看了半個小時。

    歐揚晨這才看到斜倚在門邊的凌蕭遠,他何時愿意說這么多話了?印象里他是惜字如金的。

    段彥棠抽動了一下嘴角,本想表現出輕松自若的姿態,但卻更顯僵硬。他不是拙眼的小毛頭,職業賦予了他敏銳的觀察力,此時的她還負傷在身,卻比四年中的任何一天都要美,她的美是凌蕭遠帶來的,給了她鮮活,她也只有對著凌蕭遠的時候才不淡漠不疏離,才不會刻意拉開距離。

    “我沒事了,過兩天就可以回診所!”打擾原本診所的運作,為此她很歉疚。

    段彥棠搖了搖頭,“你好好休息,診所的事不必掛在心上!”

    “謝謝!”她有禮地道。

    段彥棠苦澀一笑,她總是帶著禮節性的距離,不愿他人親近,也不愿走近他人。

    “早餐兼午餐,小米粥、醋熘素魚片、炸枇杷豆腐、羅宋蔬菜湯!绷枋掃h將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端到她面前,她只吃素食,這一點是走進廚房后得出的結論。素食菜譜、素食凈菜、素食面,而這幾道菜是她在菜譜上圈出的,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觀察力和領悟能力。

    歐揚晨詫異地看著他,除秦滟外無人知道她只吃素食,連父母都不知道,而僅有數面之緣的他卻做出了她最喜歡的幾道菜。

    凌蕭遠得意地將雙手插入口袋,側目睨了眼在一旁僵直背脊的段彥棠,“不知道你來,我只做了兩人份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還不走?

    歐揚晨瞪他一眼,又看了眼窘紅臉的段彥棠,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揚晨……我、我先走了!”段彥棠僵硬地起身,“你注意休息!”

    歐揚晨微笑著頷首,目送他離開。

    待大門合上的聲音傳來,凌蕭遠盛了碗粥遞給她,蹙眉,酸酸地道:“他喜歡你!”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歡。

    歐揚晨接過粥,蹙眉睨他,不茍言同,“他是我的學長!”

    笨蛋!他在心里喃罵,感情遲鈍的女人!不過想來若非遲鈍恐怕早八百年前就偎進了他人懷中,還等他出現?

    歐揚晨看著眼前的食物不覺食欲大振,已經有很久未有這種感覺了,巴黎的六年里忙著課業和打工,囫圇吞吃著食物,漸漸的只因需要吃而吃,純目性的東西就失去了本身所具有的樂趣,因此食物也變得毫無誘惑力。

    “你……”歐揚晨放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眸色一沉,“你家人還在等你回去,我沒事了!”大快朵頤的同時理智還是能占上風。

    “小森有人照顧!”現在他理所應當在這照顧她。

    小森當然有人照顧,你有妻有兒,為何還要在這施舍短暫的恩惠?歐揚晨微微一笑,“回去吧,要是被小報記者偷拍我又會榮登頭條,題目是‘勾引有婦之夫’!”

    有婦之夫?誰?指他嗎?他可是標準的黃金單身漢,“不是!”他想解釋,可不知從何開始,難道告訴她小森是她哥哥的兒子?小森體內有一半是歐家的血?而且他還在執行著報復計劃?

    “嗯?”沒頭沒腦的一句,不是什么?

    “我不是有婦之夫!”說罷,他的人已逼近她面前,語言太過累人,行動會比較簡單易懂。

    他的眼靠她很近,他的眉也很近,他的呼吸灼燒著她的臉頰,他讓她莫名的一陣心慌。不是有婦之夫?那就如秦滟所說小森是私生子?

    歐揚晨蹙眉,躲過他的逼視,冷然地瞥他一眼,無意繼續交談,正打算繼續喝粥,手中的碗被他搶先一步拿開。

    “我是小森的舅舅!”他從不喜歡對身份做過多的解釋,別人的目光他不在乎,但對她——他在乎。

    他不是有婦之夫!她所介懷的事實際并不存在。歐揚晨不自然地盯著滿桌的美味,故意轉話題:“好餓,可以先喝粥嗎?”楚楚可憐的樣子,仿佛是受委屈的孩子。

    凌蕭遠在心里嘆口氣,為何她的目光能如此清澈柔和,她看不到他眼中對她的渴望嗎?他可是正常的男人,“我喂你!”聲音低沉,端起碗在她身邊坐正,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她的心陡然涌起一股暖流,隨即微微一笑掩飾住因他而慌亂的心,“受傷的地方是腰椎,不是手!”伸手欲要接過碗,卻被他的手緊握住。

    看著她眼中閃過的害怕和驚訝,他克制著自己放開對她,她的一切令他失神,他還有顧慮,他還有心結,他不能傷害她。

    “我喂你,乖!”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她身后的靠墊,生怕粗魯的動作會弄疼她。

    她沒在堅持。一口一口喝著他喂的粥,淚在眼眶兜轉,生怕一眨眼就會溢出。很別扭地將內心溢滿的暖流歸于傷痛脆弱所導致,執意不讓心朝著愛的方向邁進。她要的只是平淡的生活,不要虛幻的激情,更不要傷害。

    一個女人怎么能在傷痛之時還能美得令人屏息?優雅中透著絲倦色,傲氣中帶著許纖弱。

    秦滟睨著倚在床上看書的歐揚晨,不禁連連搖頭,“揚,我有沒有說過你很美?如果我是男的一定千方百計把你追到手!”

    歐揚晨對此不置一詞,秦滟才是她眼中天生的美人,傲人的身材、火辣的性情……還有顆善良的心,“下輩子如果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就勉強娶你過門。 彼蛉さ。

    秦滟嗤笑,探索的眼神在她臉上來回一圈,“揚,你戀愛了!”千姿百態的女人,戀愛后卻通常有易于察覺的通性。

    歐揚晨放下書,翻白眼,卻不由想起他,臉頰上飛過一抹緋紅,極力掩飾道:“是你自己想戀愛吧?別牽扯到我!”

    歐揚晨臉紅!千年奇觀!還抵死不認?“你臉紅哦!”秦滟不死心地追問,“是凌蕭遠?”不等她回答,又肯定地道,“一定是凌蕭遠!”第一眼就知道他們必定很合,磁場完全相同的兩人,怎會不來電?何況那天在酒吧被她誤打誤撞已端倪出幾分詳情。

    “你可以擺攤算命!”歐揚晨喃喃。戀愛?不是!打斷她繼續發問的念頭,“但不是你所說的戀愛!而且過程也沒有你想聽的!”

    秦滟無所謂地揮揮手,“不想說就別勉強告訴我,我可以去問凌蕭遠啊,他也是當事人之一哦!”

    歐揚晨頭疼地按住太陽穴,秦滟巧舌如簧一向她是自嘆不如的,“我摔下椅子,腰椎受傷,他送我去醫院,就這樣!”她言簡意賅地道,他和她之間的關系能用最為簡單的語言概括,可其中紛亂連她也無法道清。

    秦滟顯然不滿意她的答案,但也不再追問,畢竟任何人都有保留隱私的權利。抬手看表,十一點,秦老頭聽信秦沐讒言規定晚上十二點她必須到家,她是現代版的灰姑娘嗎?

    “得回去了!”秦滟擺擺手道,“明天來看你!”拋了個飛吻給她,轉身拎起手袋走人。

    聽著門開門合的聲音,她淡淡一笑。目光幽幽地望向窗外,夜色好深,好沉!星辰高掛在天空,遙不可及。幸福也很遙遠吧?她生來就是幸運的,還有權利得到幸福嗎?

    十七八歲時不曾編織過少女美麗絢爛的夢,如今二十四的女人,四十二歲的心態,還有能力去編織美夢嗎?她不夠勇敢,生怕身陷深淵不能自拔,生怕改變原有的路線后前方的路會變得模糊不清。

    她是懦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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