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寬,你希望我怎么做?”
“愛我!
“……這也可能徒勞無功啊!彼龂@息,把臉埋在他肩窩里。
“你這么說,不過是想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吧?女人!
她倏地拉開上身,一抹淡紅爬上耳根,她此刻才領略到,自己有多不習慣情人間的私語。
他再次拉近她,貼著她的耳道:“你現在想不想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不想——”她脫口反應,尷尬萬分地看著他,“我是說,不是現在,那個,小狗在地板上尿尿了……”指著沙發旁剛出現的一灘尿漬。
他回頭一瞥,懊惱地揉著額角,“……我從不養小動物的,就是怕麻煩,這只狗讓我清理了一下午的地板,你現在可以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了嗎?”
她立刻咧嘴笑了,笑進心坎里,笑出讓他心動的一臉粲然。
他以穩定的步伐走出電梯,一路上擦肩而過的公司員工行色匆匆,偶而交頭接耳也特別壓低了音量,部門主管從會議室快步走出,分別回到個人辦公室。
現在才上午九點半,會議剛要開始,不可能提前結束。
他走向辦公室,琳娜已在里面等候,一見到他立即迎上前報告:“經理,早上會議取消了,老董只召見了陸晉先生和幾名投資部門主管,現在該怎么做?”
“什么都不必做,我心里有數!彼瓚!斑@兩天廠商會議都安排好了么?”
“大致上都安排好了,只有周昌……”她適可而止,謹慎地看了他一眼。
“周昌怎么了?”他面不改色。
“周昌的范小姐說,你親自和她約時間吧,她的時間你都知道!
他不置可否,繼續和她討論下一個事項,心情不受影響。
佟寬從不論及私事,也絕少把感情帶進公務,但琳娜生性敏慧,上司的生活秩序變動了,自然是有人影響了他。
他南下的行程增多了,冰泠的表情柔和多了,酬酢大為減少,部屬能代替的活動絕不主動出席。令她大為訝異的是,他竟然為了一只朋友交托的小狗大費周章,請她帶去動物診所做例行檢查,打齊疫苗,買妥器具狗糧。
佟寬并非寡情之人,但絕無熱情到自找麻煩的地步,尤其是養狗這回事,她很清楚那不會是他的選擇。
一年前,她記得那是陸家的家宴,他是座上客,她為他專程送去遺忘在公司的禮盒。他當時站據庭院一隅等她,冷眼注視一群陸家孩子在逗弄一只威昂的杜賓犬。她湊興說了兩句:“這狗養得真好!經理也喜歡吧?”
“那是小時候的事了。”他直言,停了幾秒道:“我曾經有過一只狗,很乖的一只小柴犬!
“柴犬的確很可愛,又忠心,那是很棒的經驗吧?”
“不怎么好!彼龊跻饬系鼗卮,“養了半年,就有人弄死了它,只是為了惡作劇,圖一時之快!
“嗄——”她接不下去,很后悔開啟這個話題。
他卻笑了,“不過那個人很快付出了代價,他手臂骨折,石膏打了好幾個月。”
她驚駭得說不出話來,身旁那張漂亮的側臉找不出情緖的痕跡。
“所以我從此不再養狗!边@是他當天的結論。
但他為了某個人打破了原則,她尚無天真到以為某個人是他的男性好友,然而,也不會是范爾晶,她想象不出來“某個人”的形貌,侈寬的心思嚴密封藏,誰都無法一探究竟。
籌謀檢討了幾項工作計劃,他接了個電話,面色略變,琳娜示意先退出辦公室,他頷首,門闔上后,他出聲:“我知道有困難度,沒有困難度的條件您怎會放在心上?董事長!
“佟寬,你這么說并不公平,董事一職不是憑我一句話就可以促成的!
“是嗎?那就算了,我從不強人所難。”
“陸晉最近出了點麻煩,你就不能讓我少操點心?”
他放聲笑起來,“別生氣,我這邊答應您的事一定做到,我是個守信諾的人,這一點和陸家人有很大的不同吧?”
“……重劃區那塊地就讓你主導吧,這點其它人不會有意見!
“我對蓋房子沒興趣!
“你對什么有興趣了?”
“從小您正眼都沒瞧過我一眼,當然不知道我對什么有興趣了。”
“……”
“老董,我鬧著玩的,我要來董事做什么?和您對著干么?”
“……”
電話咔嚓一聲掛斷,他斂起笑意,稍事一想,拿起手機撥出設定號碼,對方沒有浪費半秒,立即接聽。
“見個面吧,就在你公司地下樓咖啡廳,十分鐘后見!
他知道自己可以做得更徹底,更淋漓盡致的,像之前一樣,而且毫不困難。
第7章(2)
當他走進約定的咖啡廳,看見那張充滿企盼卻又萬分隱忍的秀氣面容時,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然而無法忽略的是另一種沒有過的心情,他同時對這種游戲感到意興闌珊,那讓他步伐憊懶,笑容浮躁。
他拉開椅子,但沒有坐下。范爾晶疑惑地看著他。
“我只是想親自告訴你,我們不能再單獨見面了!彼岷陀智逦匦。
“……”她張大眼,沒有預料會聽到這句話。
“這樣對你,對陸晉都好!彼疃喍痰亟忉。
“……對你呢?”她脫口問。
“我?”他輕笑,“你不了解嗎?我從來就不是該被考慮的對象!
“……”
她能說什么?她甚至不能證明這個男人對自己有何情意,她耳聞過他和陸家不足為外人道的關系,她并不真的在乎,她真正心煩的是這段時日不能停止想到他,想到連陸晉的電話都刻意漏接,她就快要亂了方寸。
他看了看她,忽然彎身俯首,在她頰上輕觸一個吻,“再見!
她呆愣不動,頭一抬,想說什么,他已轉身離開,沒有遲疑。
一吻已足夠,佟寬收起笑意。
沒有意外的話,這個吻將會產生他預期的后座力,那才是他要的不是嗎?
他取出隨身皮夾,抽出一張肖像舊照,指腹撫過影中人笑盈盈的眉眼。他端詳得很仔細,努力想看進女子淺棕色的眼底,確認無論他怎么做,她都能深切明白,即使不明白,也能給予諒解。
像林詠南。
或許愛來的時候,是在靜悄悄間發生的,像每天清晨落入屋里的日光,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了移轉,一眨眼,便情意深植,流淌在每一個角落里。
每一個角落,都有佟寬曾經存在的風景。他閑靜自若地走動,平靜地閱讀,隨性地小憩,安靜地注視她,整個人像是一面澄藍無風的長空下,波光粼粼的海洋,少有起伏波動。偶而皺眉,多半是為了那只已被她正式豢養的小狗,只要狗兒啃咬家具,在抽拉一地的卷筒衛生紙堆里翻滾,而林詠南又忙得視而不見時,他才會忍不住皴眉。
回到鎮上,她便回歸尋常步調生活,即使他持續上門,夜宿在此,咫尺之距,經常兩人各忙各的,沒有對話,屋里唯一的響動是機械操作聲。半天過去,她直起腰回了神,才想起另一個人。走出工作室,有時發現他就這么在長椅上睡著了,有時看見他在書桌前伏案疾書工作計劃。他少言不愛熱鬧,彷佛整個人和周圍靜謐的空氣融為一體,彷佛他才是這屋子的真正主人,凝視他的身影,總是令人存疑,這樣一處平常僻靜的所在,如何牽系住年輕的他?
他幾乎從不告知她到來的時間,似乎認定她永遠不會消失,他想看便看得見她。他擁有一把復制鑰匙,給予他進出的自由。他興之所至,不受限制,有時候是凌晨,有時候是夜半,從來不在日正當中,他喜歡在寧靜時分出現在這棟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