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怒火、等待、傷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更何況,這些加起來都能變成一座發電機,而她連一半的電力都還沒消耗完。但她發現自己心軟了……沒錯,心軟了,這三個字著實讓她很生氣她心煩氣躁地彈著鋼琴,卻覺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她嘆口氣,起身到沙發上坐下。
坐不過五分鐘,她決定進廚房準備中餐。今天葑美要來,她不能老是這樣魂不守舍的。
魂不守舍?這四個字也讓她生氣,她沒有魂不守舍,只是有點煩罷了。
“佩嘉?”
她回頭瞧見母親穿著一襲亮麗的無袖連身及膝裙,脖子上還圍了輕巧的絲中,連妝都化好了。
“你要出去?”她問。
“誰說我要出去。你不是說你學生的家長……叫什么去了?”
“潘季華!彼卮。
“對,他們不是要來嗎?我總得打扮打扮!彼U好的發髻!澳阏f他是做什么的?”
“他自己開了一家公司!迸寮尾幻靼啄赣H為什么要盛裝打扮。
“對!编嵭阌襁@才將注意力轉回女兒身上!澳阍趺催穿成這樣?”
佩嘉瞄了眼自己身上的短衣長裙,有什么不對嗎?
“把這家居服換下來,去選一件好看點的.人家特地來看你,你怎么穿這么說誰!编嵭阌駶M臉的不以為然。
佩嘉看著母親,有些明白了。“他不是特地來看我,是他女兒來看我。”葑美是她幼稚園的學生,因為一些緣故與她感情特別好,兩個月前她辭職回家時,葑美還抱著她的腿不讓她走,她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不管怎么樣都好,人家特地來,你也該換身衣服。”鄭秀玉執拗地說。
“不用了!迸灏l回頭準備廚房里的東西!澳愕娜t好象抹太紅了!彼⒖虒⒃掝}扯離自己。
“是嗎?”鄭秀玉摸摸臉。“我看看。”她急忙往樓上走去。
半個鐘頭后,門鈴響起,佩嘉打開水龍頭洗去雙手的油膩后,才走出來開門.她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葑美的聲音。
“老師,老師--你在家嗎?喂喂喂!有人在家嗎?”
她微笑著拉開門,到美立刻撲進她懷里!袄蠋煟
佩嘉彎身摸摸她的頭!昂镁貌灰姟!
技美抬起圓潤的臉蛋,笑嘻嘻地說:“好久久久久不見!
佩嘉笑出聲。“快進來!睜恐氖肿哌M屋內。
一直被納涼在一旁的潘季華只得自動關門進屋。“來打擾了!
根本沒人聽見他的話,一大一小已經徑自走進廚房。
“佩嘉,來了嗎?”
鄭秀玉急忙下樓,但隨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放慢腳步,潘季華站在客廳等著說話的人現身。
鄭秀玉一出現,他立刻扯出一抹笑!按驍_了。”她應該是佩嘉的母親。
“哪里的話,坐!编嵭阌裼卸Y地說!芭寮,怎么把客人丟在客廳里!”她朝廚房說了聲。
葑美聽見聲音跑出來!捌牌藕茫
鄭秀玉聽到“婆婆”兩個字,頓時笑得有些僵硬。“好,長得好可愛!彼S持自然的聲調。
佩嘉拿著飲料走出來,聽到葑美的“尊稱”時,差點淺笑出聲,她將飲料端到潘季華面前。
“坐下。∨闳思伊牧奶。”鄭秀玉出聲提醒。
佩嘉只好坐下,開口詢問葑美最近在做什么。葑美興高采烈地開始說著這兩個月來的生活點滴。
鄭秀玉見狀,只好跟潘季華閑聊,而且非常熱中地探問他的家世背景、職業、興趣,一個也不放過。
對于母親的行為,佩嘉有些不悅,她不喜歡母親又想開始控制她的生活,乃至于她結婚的對象。
這幾年來,母親從不放棄想安排她的婚姻,即使她不住在家里也一樣,她會在每次回來時發現客廳里多了個陌生人,她在好幾次勸說無效后,便開始減少回來的次數,直到母親不再這么做為止。
母親雖然不再像她小時候那般咄咄逼人、頤指氣使,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有機會,母親還是會想安排她的一切。
她不耐煩的打斷他們,表示該吃飯了,十分鐘后,他們在餐桌前坐定,母親開始將話題轉向她,開始述說她小時候的成績有多好、有多乖巧。
佩嘉盡量關起耳朵,只把注意力放在荷美身上。
“佩嘉從小到大沒給我惹過麻煩,她很乖,從來不讓人操心,可就是越長大越不愛說話,所以才一直交不到男朋友!
這話莫名地讓她怒火中燒!拔耶斎唤贿^男朋友!彼届o地插話進來。
餐桌上立刻陷入一片靜寂,鄭秀玉一陣尷尬,正想說些話時,潘季華先開了口!笆菃幔课液芎闷。”
“男朋友?”葑美咬著雞腿,嘴角沾著飯粒!澳信笥咽鞘裁?”
“就是有喜歡的人!迸寮挝⑿Φ啬瞄_她嘴角的飯粒。
葑美一聽,急忙搖頭!袄蠋煵豢梢杂心信笥,你要做我媽媽!
這下子場面更尷尬了,潘季華輕咳一聲,示意女兒乖乖吃飯。
“爸爸答應的,對不對?”葑美可聽不懂暗示。
在電梯里制造瓦斯大概都不會比現在更臭了,潘季華再次輕咳幾聲。
“老師不能做你媽媽!笔紫却蚱平┚值氖桥寮巍
“為什么?”葑美不滿的叫嚷著。
佩嘉仍微笑著。“老師有男朋友了,不能做你的媽媽!
葑美扁嘴!安灰∥乙蠋熥鰦寢。”她任性地堅持著。
“葑美!迸思救A將女兒抱至膝上!安豢梢赃@樣!
“老師……”葑美眨著大眼睛,“老師不要有男朋友好不好?男朋友不好、不好!彼疵鼡u頭,用著她童稚的邏輯極都勸說。
“勢美!迸思救A出聲,示意她不準胡鬧。
鄭秀玉在一旁道:“葑美不用急,這件事--”
門鈴響起,潘季華很明顯地松了口氣。
佩嘉起身往客廳走去,不明白這時候會有誰來?她打刑門,隨即愣在當場。”我來看你!痹莼椭毖。
她沒想到他會登門拜訪,而且還是在母親在家的時候,例以前從不會這么做。
“佩嘉,誰。俊编嵭阌褚蚴懿涣溯酌涝隰[脾氣,所以走了出來。
當她見到曾逸煌時,立刻沉下臉!澳銇碜鍪裁?”
“媽!迸寮尾粣偟鼗赝赣H一眼。
“我來找佩嘉!痹莼筒灰詾殁璧恼f。
“我有客人。”佩嘉回看他。
“老師--”葑美突然跑出來!袄蠋煟疫是想你做我媽媽。”
曾逸煌詫異地看著小女孩,她長得很可愛,穿著一身類似芭蕾舞衣的蓬蓬裙,她為什么要佩嘉做她媽媽?
“葑美!
這陌生的男聲讓曾逸煌更加詫異,他望向迎面而來的男子,眉頭不禁蹙起,兩人互相打量了一眼,曹逸煌立即明白他就是小女娃的父親,他看起來三十歲上下,戴著無框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潘季華納悶地看著站在門口的男子,他站得很挺,感覺像個軍人,貼身的襯衫下看得出體格很好,不管橫看豎看,都像個軍人。
“老師?”葑美走到佩嘉身邊。“老師,他是誰?是男朋友嗎?”
一抹嫣紅突然襲上佩嘉的臉龐,讓她一時之間找不到話來回答。
“他不是!被卮鸬氖青嵭阌瘢伊⒖逃盅a充一句。“他只是以前住在這附近的人!
“哦!”葑美這才放下心。
“不可以這樣!迸思救A抱起女兒!安灰獊y說話!
佩嘉站在門口,不知該怎么處理目前棘手的情形,最后還是決定先讓曾逸煌離開!拔矣锌腿!彼终f了一次,暗示他先離開。
“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彼辉敢膺@么快離去,尤其是現在這種狀況不明的時候,他要知道那個男的是誰。
“我--”
“佩嘉沒空跟你說話!编嵭阌癯雎暣驍嗯畠旱脑挘柚顾赡芟氤鋈サ哪铑^。
母親的話再次讓佩嘉惱怒,原本想拒絕的話語卻臨時轉了方向!安缓靡馑。”她朝潘季華點個頭。“我出去一下。”
潘季華也只能點頭。
“佩嘉--”
她踏出家門,將母親叫嚷的話語關在門內。
“我--”
她舉起手阻止他說下去!拔抑皇遣幌矚g我媽控制我的行動,并非特別想跟你說話。”
“我知道!彼h首。“你媽……還好吧?”
聽他的語氣,她知道一定是文雁將母親的情況告訴了他!班牛
“什么時候開刀?”他又問。
“她想到臺北的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后再決定!蹦赣H的腦部長了顆瘤,唯一慶幸的是,腫瘤還算小,壓迫到的區域不算大,只要開刀拿掉應該就沒問題了!
話雖如此,但在腦部開刀還是令人害怕,母親想再確定知道沒有其他方法,例如吃藥就能控制之類的。
“什么時候上去?”他緊接著問。
她望著他,突然不說話,只是走下門廊,望著馬路。
“佩嘉?”他喚了聲。
“我不想跟你說話。”她煩躁地說。她發現他在使用蠶食鯨吞法,讓她不知不覺對他說了這么多話,而且一天比一天多。
曾逸煌嘆口氣。“我很想你!
她轉頭瞪視他!安灰艺f這些,我不想聽!彼铰犜交。
“他是誰?”他只得再換個話題。
她納悶了一下,一會兒才明白他指的是潘季華!皩W生家長。”話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沒必要解釋!斑@是我的事!
“我知道!彼樦脑捳f!拔視刀省!
他直率的話語莫名地讓她臉泛紅霞,她轉開臉說道:“我不需要在乎你的感覺!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我愛你,嘉。”
佩嘉憤怒地轉向他。“不要再對我說這些話了。”她捶他,他不停地、不停地對她說這些話讓她的心好亂。
她突然的失控一點也沒惹惱他,反而讓他欣喜,只要她肯、發泄對他的怒氣,不管是怎樣的方式,他都甘之如飴。
“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我對你從來沒改變心意過――”
“我不想聽。”她轉身欲進屋。
“嘉!彼∷,不顧她掙扎地將她攬入懷中!拔铱梢缘饶銡庀铱梢缘,這次換我等你!
他的話刺痛了她。”我沒等你,也不會等,你走的那天我們就結束了。”淚水刺痛她的雙眼。“我恨你,我真的恨你――”她哭泣道。
“對不起……”他的胸口仿佛讓人狠狠踹了一腳,眼神滿是痛苦。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她克制自己,不讓愚蠢的淚再落下。
“嘉……”
“放開。”她推他。
“好了,把你的手拿開!编嵭阌翊蜷_門,一臉溫怒。
佩么回頭,先是一愣,繼之是氣憤,她不敢相信母親竟然偷聽他們的談話。
“你走,不要再回來!编嵭阌褡呦騼扇苏f。
“我走了一次,就不會再走第二次!痹莼蛥柭暤馈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這幾年也沒混出什么名堂,所以又回來纏著我女兒是不是?你想要多少錢--”
“媽--”
“不要再用錢來打發我。”曾逸煌面露兇色,神情嚴厲!拔迥昵安粫行,現在也不會有效!
佩嘉面露震驚之色!眿?”她的語氣是不可置信的。
“說得倒好聽,我們給了你一百萬!编嵭阌窭浜咭宦暋!霸趺?拿了錢就不認帳?”
“我沒有拿錢。曾逸煌冷言道。
佩嘉注視著母親。“我們?爸也有份?”她氣得發抖,費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沒爆發出來,她不相信這種連續劇里才會上演的劇情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我們是為你好--”
“夠了!”佩嘉截斷母親的話!拔也幌肼牐抑苯尤柊!彼焖俚淖哌M屋里。
曾逸煌懊惱地攏過發絲,他回來是為了解決與她的問題,不是制造她與家人的摩擦,雖然他真的沒辦法喜歡她的父母,但這并不代表他想破壞,或樂于見到他們不和。
佩嘉的個性他很清楚,她不是個會屈服在父母威嚴下的人,若是真起了沖突,誰也討不到便宜。
佩嘉一進屋,才猛然記起屋里還有客人,葑美正坐在沙發上與父親一起看卡通。
“老師!逼捞鹦χ鴵]手。
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沒辦法打電話給父親。她稍微緩和一下自己的情緒才道:“對不起,老師還要跟朋友說說話,葑美再等老師一下下好不好?”
“好!陛酌拦怨缘狞c頭。
她轉向潘季華,向他點個頭!罢娴暮鼙。”
潘季華理解地微笑!皼]關系,你忙你的!眲倓傄δ复蜷_門開罵時,他多少聽到了些。
佩嘉轉身再走出去,卻聽見母親正對著曾逸煌罵著一些刻薄的話語,她關上門,這砰然的巨聲響讓鄭秀玉住了嘴。
“媽你先進去。”她深吸口氣。
“我――”
“媽!迸寮未驍嗨脑。“屋里還有客人,你要讓人家看到你這樣子說話嗎?”
鄭秀玉訕訕然的停了嘴。
“你先去陪他們,我一會兒就進去!迸寮卫_門。
“根本不用跟他再多說什么!
“媽--”她拉長語調。
鄭秀玉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進屋內。
曾逸煌凝視她惱火的神色,明白她現在肯定氣壞了。
“我無意讓你跟你爸媽--”
“我知道!彼靼椎卣f!拔抑皇窍肱宄顩r,我有想過……但不相信它會真的發生!彼龘崃艘幌旅夹。
“他們只是想保護你!
“我知道!彼X得好累!昂鼙,我爸媽一定讓你很不好過。”
“我不在意這個。”他靠近她。
她抬眼看他!拔冶仨毾嚷暶,這是兩回事,我爸媽的事我很抱歉,但你的離開……”
“我知道。”他柔聲道。
她轉開視線,突然又覺得想哭!澳憧梢愿艺f的!
“我不能一直靠你幫我解決問題--”
“我爸媽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
“不,他們只是讓我認清我的問題!彼驍嗨脑,遲疑地伸出手,撫上她的發。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無能,小時候我媽保護我,可我卻救不了她;我喜歡你,可是我沒法像漢強對文雁那樣對你,他有錢買東酉給她、帶她到處玩,可我沒有,我想買你喜歡的東西,但是我一毛錢也沒有――”
她訝異地看著他。
他微笑!拔抑,但我那時候只是個小孩子,不會想那么多,小孩子有吃的東西就很高興了,而我只是單純的想讓你高興,可是我們的情形卻反過來,一直都是你在給我東西、水果、糖果、乖乖、口香糖,其他的小孩會笑我,我很生氣……”
“所以你就叫我不要再給你東西。”她明了地接話。
“上了小學后,我還是很喜歡你,可是同學一樣會笑,我沒辦法像楊漢強那樣去打每個笑他跟文雁的人。”他嘲諷地扯了一下嘴角。“可能那時候我就覺得我不夠好,但我又放不開你,當你生氣不理我的時候,我很慌,可是我卻不知道該怎么做!
他深情地凝視著她!拔抑皇窍胱屇懔私馕乙恢焙軟]自信,再加上一堆親戚都在背后說,我長大后會跟我父親一樣,我聽了更生氣。
“我真的不想離開你,但我知道自己必須走。”他的心揪扯了一下。“我沒辦法把我的感覺說得很清楚,我一直在害怕…
“你可以跟我說,就算要走,你也可以跟我說!彼行┘!澳阕屛乙粋人在空蕩蕩的屋子里等你,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
“我知道!彼穆曇羯硢 !拔颐看我粋人待在屋里,就感覺很……”他找不到適當的字句。“有時候我會產生幻覺,以為你在屋子里走動,在廚房里、在沙發上,我不會說,但你一定曉得!
她沒說話,只是掉淚。“你傷我太重了……”她吸吸鼻子。
“給我彌補的機會!彼僖踩滩蛔〉貙⑺龘霊阎小
她啜泣!拔也恢!
“對不起!彼Ьo她!皩Σ黄。”
她搖頭!拔迥辏阕吡宋迥辍稽c……一點訊息也沒留……也不聯絡……”
“我想過,可是我擔心一聽到你的聲音就會再也熬不過去,會馬上跑回你身邊!彼ㄈニ臏I!澳銓ξ矣薪^對的影響力!
她仍是搖頭!拔艺娴牟恢馈!边@五年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漸漸將他淡忘,可他卻突然就這樣冒出來說要與她重新開始、要她原諒,她的心情沒法子轉變這么快。
“沒關系,我們慢慢來!彼谱约壕徬履_步,只要她愿意試著了解他當年的心情,他已經很高興了。
佩嘉抗拒著與他再接觸,在他懷里會勾起她軟弱的一面。
“我……我還有客人!彼萌I。
“好!彼簧岬厮砷_她。
她轉過身擦干淚水。
“明天我會再來。”他承諾道。
她沒說話,走上門廊。
“嘉……”
她停下腳步。
“你爸媽的話已經不會再影響我,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不要跟他們起沖突!彼幌胍姷剿赡軙艿降呢熈R與傷害!
她回望他,兩人注視著彼此,好半晌,她才頷首進屋。
曾逸煌的心用力地撞擊著胸口,他能感覺佩嘉的軟化,他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他的拳緊握著,如果他不好好克制自己,他會沖進屋去抱住她,再也不讓她離開。
他相信只要再給他一些時間,他一定能重新贏回她的心。
***而原本打算在父親回來后與之好好“長談”一番的佩嘉,卻沒想到母親先她一步與父親吵了起來。
“你沒空是什么意思?我都要上臺北檢查了,你竟然還說沒時間?!”鄭秀玉氣得直發抖。
“你別生氣,不然等會頭又痛了——”
“你還會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你先靜下心,不要這樣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鄭秀玉指著他,無法相信他說的話。“你說的是不是人話?”
“如果我能陪你,我一定陪你去,可最近公司出了點問題――”
“不要每次都拿這種事來搪塞!”鄭秀玉不屑地說。
姚冠吉嘆口氣,拉了拉領帶。“我跟你搪塞做什么?如果我要搪塞你,我就說我公的男子,今年四十八歲,肚子微微突出,頂上的頭發也開始有些稀疏,臉形稍圓,帶著金框眼鏡,五官還算俊逸。
鄭秀玉一臉狐疑。“之前你也說公司有問題,后來我問你,你不是說都解決了嗎?”
“那是不想讓你擔心!彼谏嘲l上坐下!斑@幾年公司擴展得太快了!彼麌@口氣,都怪他一時沖昏頭,老想著把公司做大!扒皫啄暧唵味啵瑳]啥大問題,可是這一、兩年經濟不景氣,訂單越來越少,錢軋不過來!
“那就裁員啊!”鄭秀玉看著丈夫疲憊的臉,這才開始將他的話當真。
站在樓梯上偷聽的佩嘉輕唱一聲,蹙起眉心往回走。
其實,生意失敗并不是新鮮名詞,每年都有好幾百家以上的工廠、中小型企業倒閉,她記得之前景氣非常低迷的時候,甚至有到上千家。她不曉得父親的公司現在面臨的情況怎么樣?是否還有絕處逢生的機會?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也幫不上忙,能做的頂多把自己的積蓄拿出來應急。
只是有時想想,她不免覺得諷刺,以前母親跟著父親一起為事業打拼的時候,他們將她一個人留在家里,沒有絲毫愧疚,或覺得不對的地方;這幾年,母親身體不好,留在家里的時間多了,回頭看父親忙碌的模樣,卻忍不住埋怨父親工作忙碌,沒有時間陪她。
但她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花在女兒身上的時間也不多,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盲點嗎?她微扯嘴角,在商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她還記得她離家到臺南工作時,母親用投訴的語氣說她與父親將她一個人丟在家里不管,這話在當時的她聽起來是多么刺耳。∵@么多年了,父母一點兒也沒變,有時想想,真覺得疲累。
她望向馬路邊的大樹,思緒再次翻飛,她……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