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电竞app-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言情小說 >> 現代, >> 清新雋永,才子佳人 >> 兩個人的森林作者:葉山南 | 收藏本站
兩個人的森林 第一章 作者:葉山南
    早晨八點整。

    床頭的施華洛世奇水晶鬧鐘傳出悠揚的《致愛麗絲》,葉知秋在這柔美的琴聲中緩緩醒來。她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繪著的仿梵高《星月夜》,長長吐出一口氣。

    今天是星期一,工作日的第一天,然而,這個再平凡不過的日子對于她而言卻只意味著兩個字:戰斗。

    葉知秋是一位知名的珠寶設計師。一個月前,她所在的珠寶設計室報名參加了本屆“亞洲之星珠寶設計大賽”,從那天起,她開始把自己的工作稱為“戰斗”。

    必須聲明一下,她本人并非什么爭名逐利之輩,只是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有兩個詞語的使用頻率是最高的,那就是“高雅”和“極品”。

    她是一位“高雅”的“極品”女人。對于這一點,相信所有見過她的人都不會持有異議。今年29歲未婚,美麗與智慧并重,出得廳堂下得廚房。事業上,她做到一帆風順;生活上,她要求盡善盡美。試問這樣一個女人,又怎么會允許自己一向平坦的人生路上出現“失敗”的丑陋坑洞?

    所以呵,為了維護她“高雅”的“極品”女人形象,她——拼了!葉知秋一骨碌從大床上爬起來,麻利地沖進盥洗室洗漱,再沖進廚房做早餐,最后殺回臥室化妝。三十分鐘以后,當拿鐵咖啡在她從立陶宛帶回來的特制咖啡壺中沸騰之時,她也打點好了自己,光鮮亮麗地出現在臥室門口。

    當季的香奈兒灰藍色套裝配寶藍色同品牌絲巾,染成深酒紅色的長發垂順光亮,披在肩頭猶如一幅鏡面,唇膏是嬌蘭的“ROUGEPETIT”,最襯她的白皙膚色;指甲油是同色系的深水紅,指甲銼得圓潤光亮,好像做了法式水晶甲。葉知秋對著穿衣鏡端詳片刻,確定今天的自己和過往的每一天一樣無懈可擊,才敢放心地飲了咖啡,穿鞋出門。出門剛走了兩步,葉知秋就停下了腳步,秀眉微蹙地瞪著自己前方的過道。原因無它,過道上堆了一個臟兮兮的牛皮紙箱,并且就放在與她家六樓A座相鄰的六樓B座的門口,恰恰好擋住了她的路。咦,這間因為被傳鬧過鬼而一直乏人問津的公寓終于有人肯租了嗎?她半是好奇半是猶疑地走近牛皮紙箱,用腳尖頂了頂。唔,好重,這里面都裝了些什么?

    她再走近,又用腳踢了踢,然后在下一秒鐘,她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叫:“啊——”低頭看自己的腳,她發現有一團顏色黃綠的糊狀物體正好粘在她的銀藍色皮鞋上!“啊——”她再度大叫,這該不會是……那個吧?“SHIT!”她精準地用英文咒罵出那物體的名字,然后逼自己深呼吸十次以后,才伸出手來敲六樓B座的門。切記,發火是極品女人的大忌,她要“高雅”地與這位新鄰居交涉。

    門很快就開了。葉知秋強迫自己擠出禮貌的笑容面對來人,“對不起,請問你是新搬來的嗎?”

    應門的是個高個子男人,一臉的泡沫讓人看不清他的臉,看樣子他正在剃須。他上身赤裸著,下穿一條灰不溜秋的條紋睡褲,腳蹬一雙人字拖鞋。

    不及格的品位。葉知秋僅僅打量了他一眼,便在心里鄙夷地下了結論。睡覺不穿睡衣,低格;穿人字拖,惡俗;甚至就連他使用的剃須泡的香味也很俗氣。

    她秀眉微皺,道:“先生,走道是公用地段,可不可以麻煩你把私人物品搬走?”她瞪著那個牛皮紙箱,又指了指自己的腳,“還有,你箱子里的東西弄臟了我的鞋。”本來想向他索賠的,可是看他那一副窮酸樣,想必也沒什么錢,還是自己吃虧認衰,少跟這種市井小民計較的好。

    聽了她的話,男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眸深處燃起了笑意。他開口道:“小姐,我那些東西本來就是要拿去扔的,你干嗎無緣無故踢壞我的箱子?”他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在指責她:如果不是你先踢壞我的箱子,箱子里的東西又怎么會沾到你腳上?

    “我踢壞你的箱子?”葉知秋倒抽一口冷氣,這男人簡直倒打一耙!

    “先生,是你先把箱子放在走道擋住我的路。”她盡量維持著聲音的冷靜,心中默念:不能生氣,身為一個極品女人,要隨時保持風度。

    男人跨出一步走到她面前,葉知秋這才發現他著實很高大,站在一米六五的她面前,足足高出了一個多頭。他走到紙箱旁邊,低頭專注地看了看,然后抬頭對她道:“這旁邊空間很大,你可以繞過去!

    “你——”葉知秋氣結。沒有一個紳士會對一個淑女說這種話,這男人果然低格!誰知他又補上一句:“我以為正常人看見障礙物都會繞過去!

    “……”她說不出話來,朝天翻了個白眼,決定放棄與面前的惡劣男人爭辯,“好吧,算是我的錯,OK?我只是想提醒你,下次不要把私人物品亂堆亂放,沒別的事了,再見!币姽砹,她還有那么重要的設計大賽在等著她,干嗎要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跟這男人廢話!她轉頭就走。

    高跟鞋“噠噠”地踏了幾步,身后卻傳來呼喚——自然是來自那低格的惡質男人,“小姐,請等一下。”

    她都不計較了,這男人還想怎樣?葉知秋停下腳步,不耐煩地回過頭,“還有什么事?”男人微笑著指了指她的鞋面,道:“那個,我可以幫你處理!

    葉知秋面無表情,“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處理’!遍_玩笑,她高貴的鞋豈是他的賤手可以碰的。

    誰知男人笑意更深,眼眸深處還帶點兒頑皮的捉弄,“不,我堅持要幫你處理!闭f完,他徑自轉身到屋內取了一個小瓶出來,對她道:“把鞋脫下來!

    這下來真的哦?葉知秋愣了半秒鐘,連連搖手,“真的不用了,我……感謝你的好意,但真的不用了!毙颖凰K還要“感謝他的好意”,她葉知秋做人真是軟弱無能。不過,看到他手上那瓶顏色黃濁、不知為何物的怪異液體,她決定為了她的鞋著想,還是軟弱無能一回好了。

    “小姐,不要逞強,你的鞋除了我之外,誰也搞不定!蹦腥诉呎f邊蹲下身子,自動自發地替她脫起鞋來;葉知秋一時不察,就被他握住了腳踝。她尖叫起來:“別碰我的腳!”而男人好像沒聽見她的抗議似的,利落地脫下她的鞋,把她赤裸的左腳往自己肩上一擱,“踩著我的肩,不然你會跌倒!

    我寧愿跌倒!葉知秋在心中大吼,可不知為什么,她就是無法把腳從他肩上拿下來。她因為眼前這尷尬的姿勢而臉紅了,只好在心中安慰自己:他的肩頭至少比地面干凈些。男人擰開瓶蓋,倒了些液體在鞋上;知秋立刻感到一股刺鼻的怪味撲面而來。她巴巴地叫道:“我的鞋很貴,你不要亂來!”

    “我保證不會。”他邊笑邊用黃色液體擦拭鞋面上的污垢,“這是松節油,你鞋上沾了顏料,只有用這個才能擦掉。”

    “你是畫家?”看他使用松節油手法嫻熟,她一時竟忘了要與這個低格男人劃清界限——反正自己的腳就踩在他身上,再怎么劃清也還是很靠近。

    男人不置可否地一笑,沒有回答。

    他果然沒有夸口。鞋子經過他的擦拭,那塊黃綠色的惡心印記立時不見了。他將鞋子套回她小巧的蓮足上,笑著道:“可以了!

    “哦!彼瞪档攸c點頭,不知道是該道謝,還是該轉頭就走。他是幫了她的忙不錯,但如果不是因為他那該死的牛皮紙箱,她又哪會有“忙”需要他幫!躊躇了片刻,她決定還是發揮極品女人的風度,“那個……謝謝哦!

    說完了,她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臉上猝然升騰的熱度,不知道是因為尷尬還是別的什么。

    只聽得后頭傳來他的喊聲:“不用謝,我也有賺到了福利哦!

    福利?葉知秋回過頭瞪著他,不知他所指為何。

    只見男人斜倚在門框上,笑得很邪惡,“粉紅色的,我看到了。”

    什么粉紅色的?什么他看到了?葉知秋聽得一頭霧水,直到他的補充解釋再度響起——“我以為像你這種穿著講究的女人,會穿粉藍色內褲來配你這一套香奈兒呢!

    色狼!一剎那葉知秋渾身的血液都沖上腦門,他竟然趁她把腳踩在他肩頭上時偷看她的內褲!還……還批評她內在跟外在不統一!他、他……要他管,她只要上下有統一就好了,要他多事!

    知秋又羞又氣地瞪著他,實在找不出一個確切的形容詞來形容這男人的惡劣。又低格又惡俗,沒品位就算了,還很好色……

    “。 彼栆宦,捧住羞紅(或是氣紅)的臉龐,比逃命還快地沖出了過道。天,她到底攤上了個什么樣的鄰居啊!

    而她身后,男人笑得瞇了眼,伸手一把抹去臉上的剃須沫,露出一張俊美非凡的容顏。因為與那個惡質男人纏夾不清,葉知秋破天荒地第一次上班遲到了——十五分鐘。

    上午九點十五分,葉知秋像一陣風似的沖進自己的珠寶設計室——“森林坊”,放下LV坤包,立刻像計算機似的開始運作起來,“對不起,各位,我遲到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工作。一個小時后所有人到會議室,討論這次要參賽的主題。AMY,你替我把亞洲之星組委會寄來的參賽表填寫一下;EVA,你……”她突然停了下來,是因為發現所有同事都拿怪異的眼光瞧著她。

    “我怎么了嗎?”她有些緊張地看看自己周身。出門之前照過鏡子,這樣的打扮很高雅很極品沒錯啊。

    “老大。”新進設計師綠子怯怯地開口道,“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

    她話音未落,文員EVA立刻跟進,“不,是……聞起來很不一樣!

    “聞起來?”葉知秋吃了一驚。不會吧?她對香水最挑剔了,一向只用雅詩蘭黛的“欣悅”或香奈兒的五號。她立刻抓起身上的衣服聞了聞。咦,除了名貴香水的馨香,好像還真有一股怪味,來自……松節油!

    噢!她在心里哀號一聲,都怪那個惡劣低格好色男!他把她弄得聞起來像漏了油的油箱!她一向苦心經營自己高雅女人的形象,什么衣服配什么鞋子,什么氛圍配什么香水,連帶著使設計室里的一干同事也受到熏陶;現在可好,她居然在自家門徒面前丟盡大臉,搞得自己頓時廉價了起來。

    “老大,這是哪個品牌新發售的香水?味道很特別哦。”綠子是剛自學校畢業的小女生,說話自然不會轉彎,可她的無心之語在葉知秋耳中聽來卻是極大的嘲諷。

    葉知秋臉上微微一紅,連忙將話題扯開去:“SANDY還沒來嗎?她已經請了一個禮拜的病假了!盨ANDY是她的私人助理,總是一有個頭疼腦熱就請假;現在是大賽前的準備期,少了這么個助手,她都快忙昏了。

    “哦,SANDY今天早晨打來過電話,說她……”EVA看了葉知秋一眼,才怯怯地道,“她說她去醫院做過檢查,發現自己懷孕了,所以要多請兩個禮拜的假!

    “哇!”葉知秋立刻叫起來,“她有沒有搞錯啊?兩個禮拜?沒事好端端的懷什么孕。俊边@下她那一堆爛攤子要怎么收拾?

    “可是,SANDY已經28歲了,勉強可算做是高齡產婦,現在讓她上班很危險……”EVA急忙替情同姐妹的SANDY解釋,卻被葉知秋一個白眼給嚇住了。

    葉知秋在心里告訴自己深呼吸五次。她控制怒氣、維持高雅儀態的方法就是深呼吸,深呼吸的次數越多,代表她的怒火值越高昂。深呼吸完畢,她換上一臉的淡笑,道:“在現代醫學的理論中,35歲以上懷孕才算是高齡產婦,我比SANDY還大一歲,我為什么沒有懷孕?”

    下頭有人小小聲地接口:那是因為你沒男人要啊。

    當然了,這話葉知秋是聽不見的;她一向自詡為“極品女人”,自認為只有她不要男人,而沒有男人不要她的份。

    她渾然不覺,繼續訓話:“有些人,就是缺乏人生計劃,才會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離成功越來越遠。像我,之所以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是因為我凡事有計劃,不會搞出突發狀況。作為現代女性,一定要學會……”

    下頭有人已經開始打哈欠,有人偷偷去查手機短訊,更有人跑去上廁所。對于她們這間工作室資歷最深、名氣最響的葉知秋,她們可真是煩透了。她總是自封為“極品女人”,一天到晚把“高雅”啊、“成功”啊、“自我實現”啊這些詞掛在嘴邊上,人雖然打扮得光鮮亮麗,可是這種自以為是的性格,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怪不得她一直交不到男朋友,要她們看哪,她是沒人要的老處女還差不多!

    “切!盓VA小聲地發個牢騷,低下頭去擺弄自己新涂的銀色甲彩。

    然而這一舉動恰恰落入葉知秋的眼底,她立刻痛心疾首地嘆了一聲,道:“EVA,我說過上班時間不要打扮得妖形怪狀。這種銀色的甲彩,只適合去酒吧的時候涂,看上去太CHEAP了啦。”

    EVA被批評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羞窘萬分,卻又不敢出聲反駁。沒辦法,誰叫葉知秋是這“森林坊”最棒的首席設計師,連老板都買她的賬,她一個小小的文員又能奈她何?葉知秋說完了,絲毫沒察覺到EVA心中不爽,轉過身去吩咐另一人:“AMY,替我泡杯茉莉香片進來。還有,你的口紅顏色太艷了,和你的膚色不配,下次記得改正!

    “哦!辈恍冶稽c到名的AMY委屈地點點頭,然后跑去咖啡間暗自神傷。

    葉知秋仍舊渾然未覺,又轉頭看向綠子,“綠子啊,你……”

    “老大,老板叫我帶個口信給你!本G子連忙出聲打斷她,她可不想被她批評得一文不值。

    “是什么?”葉知秋挑著眉。

    “他說會暫時從美國總部問調一名助理給你,幫你準備這次的設計大賽!

    “從美國總部調人來?”葉知秋皺起眉,“老板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點兒?”

    “森林坊”是美國某知名珠寶廠商旗下的分支,專門負責亞洲地區的珠寶設計,老板也是名美籍華人。

    “我不知道哩。”綠子聳聳肩,“不過聽說新人今天就會到哦!闭婧,有新人進來的話,她就不算是新人了,可以名正言順地欺負后輩。

    “好吧好吧隨便了。”葉知秋心想反正自己忙到腳后跟打轉,多個人就多份力氣。

    她揮揮手,走進辦公室。因為她的設計才華得到業界認可,因此老板特別嘉寵她,給了她一間自己專用的辦公室。

    走入房內剛一落座,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她接起,彼端傳來有幾分異國腔的男聲:“嗨,知秋。聽說你昨晚加班到很晚,所以我特意打個電話來問問!

    “老板。”葉知秋臉上一紅。這樣斯文又俊雅的成功男士,才是她心目中匹配的男子!皠e叫我老板。糾正你這么多次,老是不改,這么叫不嫌太生分了嗎?”

    溫潤的男聲猶如上好的絲絨,柔軟地撫過她的心田,她心中甜蜜,溫柔地喚了一聲:“士杰。”

    “這才乖。”電話那頭的翁士杰呵呵笑著,并不在意自己的語氣有多曖昧,更不知道彼端的女子已然芳心怦動。

    “對了,我派過來的新人你見到了嗎?”他問。

    “還沒。不過你挑選的人,我當然放心。”她溫婉地應著。翁士杰是個獨具慧眼的珠寶商,七年前他在美國洛杉磯創立了“森林坊”本部,以制造東方韻味的首飾起家,在美國賺了個盆滿缽滿;現在,他又在亞洲九個大城市設立了分部,把歐美的流行款式引入亞洲,一樣大受好評,這一來一去間,使他成為近兩年最為成功的儒商。

    而葉知秋最欣賞的,正是這種男人。有頭腦,有品位,有氣度,有膽識,翁士杰可算做男人中的極品,與她正好相配。

    她這樣想著,不禁神思飄乎起來,那邊翁士杰又說了些什么,竟是一句也沒聽見。這時,透明隔窗外突然有人輕叩;她抬頭,見是綠子,正以口型告訴她:新、人、來、了。她連忙和翁士杰告別,掛下電話。拿出化妝鏡檢視了一番妝容,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最后噴上名貴香水,待一切都打點得盡善盡美了,她才慢吞吞地走出來。她是葉知秋,著名的珠寶設計師,又是個品位高雅的美麗女人,這點兒架子還是要端的。

    她亮閃閃香噴噴地度著優雅的貓步走出辦公室,見一干同事都圍在門口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么,卻沒人注意到她。

    她瞇起眼——那被眾女子團團圍在中央的,就是新來的助理嗎?怎么,是個男人?高高的個子,半長的卷發,看上去長得挺周正,怪不得這群小女子都趨之若鶩。

    不過,有她這個極品女人在,別人是沒機會出風頭的。葉知秋清了清喉嚨,成功地將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在一眾女子的欣羨眼光中,她蓮步輕移地走向門口立著的高壯男子,臉上泛著最甜美迷人的笑容,“我是葉知秋,歡迎加入‘森林’!彼币暶媲暗哪凶。近看之下,他很是英俊,一雙彎彎的笑眼中滿是興味。怎么?他對她產生興趣了嗎?葉知秋有些得意。

    下一秒鐘,只聽得男子以清朗醉人的男中音溫柔地道:“我們又見面了,穿香奈兒套裝的小姐!

    此言一出,葉知秋立刻臉色轉白。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面前的男人,從上到下、從下往上地來回打量。終于,她的視線定格在他腳上穿的人字拖鞋上。

    是——是那個惡劣低格的好色男!知秋徹底愣在當場。望著面前那張帶著玩味笑容的英俊臉龐,她生平第一次有了以頭撞墻的沖動。

    怎、怎么會是他?

    她的新任助理,和穿著人字拖來上班的男人?葉知秋瞪著面前的男子,腦中好似有一排鐵匠在敲打,叮叮咚咚亂成一團,怎么也無法把這兩個身份劃上等號。

    然而相較于她的失態,男子卻依舊笑得很閑適,還紳士地向她伸出手來,“我叫高穆平,昨天剛從洛杉磯飛來,從今天開始,我將會擔任你的助理設計師,請多指教!

    葉知秋沒有去接那只手,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她突地扔下一句:“你跟我進來!北阆癖换馃揭话闾饋頉_回辦公室。

    高穆平有些好笑地看著她滑稽的背影。極品女人是嗎?在回國之前,他就聽說“森林坊”的首席設計師是個自視甚高的美女,現在看來,她果然很“極品”。他笑著看了看腳上的人字拖,心里很明白這雙NIKE新發售的運動款拖鞋已經被她嫌棄地劃入“低俗沒品”那一欄中。

    而關于這一點,他覺得——相當有意思。

    高穆平對身邊各位以垂涎眼光瞻仰他的小女子們綻開一個勾人的笑容,然后謙和地道:“各位美女,我先進去了。今天的午飯我請,算是聯絡感情!彪S后,他轉身款款走入葉知秋的辦公室,身后的小女子們頓時炸開了窩——

    “我們‘森林坊’終于有男人了!盇MY心下甚慰地感嘆道。她等得紅顏變白發,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而且還是個帥哥!盓VA補上一句。這一點很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未、婚!本G子又羞又喜地雙手捧頰,仿佛已經看見自己身披白紗、手挽英俊男子共赴紅地毯的美好遠景。

    “他在美國念設計,鍍過金!

    “聽說他是森林美國總部最有前途的新進設計師!

    “我覺得他的發型很像木村拓哉哎。”

    “他看人時的眼神也很SEXY啊……”

    ……

    一個高穆平,引燃了“森林坊”遲來的春天。這些芳心死寂了太久的花樣少女們,紛紛貢獻出自己的情報,情緒亢奮地討論著,渾然不知這間設計室里的另一名不屬于“少女”范疇的女子,正兀自氣得七竅生煙,顫抖的手幾乎拿不穩電話聽筒。

    “喂,士杰……”葉知秋肩窩里夾著電話,看見高穆平進來,賞他一個寡淡的眼神,“坐!备吣缕铰柭柤,坐在米白色真皮沙發上,環顧四周的擺設?催@間辦公室的設計,就知道主人是個完美主義得近乎苛刻的人了。米白色的地毯,米白色的辦公桌,墻面和天花板都是同色系,只有一面墻上掛了滿幅的梵高《鳶尾花》,使得整間屋子平添了濃烈的色塊。

    他笑了,這樣的風格,的確很像葉知秋本人。從沙發這邊看過去,她正捧著電話訴苦,偶爾插一兩句“有沒有搞錯”之類的抱怨,想必是在向老板告他的御狀吧。

    這一瞬間,他的心里忽然生起一股沖動,很想了解面前這個自詡為“極品女人”的女子。這時,葉知秋抬起頭,問他:“你剛才說你叫什么來著?”

    “高穆平!彼芄缘刈鞔,心中卻有一絲失望,她竟然記不住他的名字。

    “哦。”葉知秋點頭,又對著電話講,“士杰,那個高穆平實在是……”口氣絲毫不掩飾嫌惡。

    大約又過了五分鐘,葉知秋放下電話看向高穆平,冷冰冰地問:“你的房子,是老板幫你找的?”

    高穆平點點頭。他也很無辜,沒想到會和她住隔壁。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真要命,以后要和這種低格的男人一起工作還不算,連上下班都要成天對著,一想到這點就忍不住難過。

    “那,你平時沒有串門的習慣吧?”她充滿期待地望著他。

    高穆平哭笑不得:這算什么?她嫌棄他也未免做得太明顯了吧?

    掩飾好心中的小小郁悶,他展開捉弄的笑容,“那可不一定哦。事實上,我很喜歡敦親睦鄰的!闭f完了,果然看到她眼中閃現出懊惱的神色。

    葉知秋腦袋一陣發暈:他這話什么意思?是想和她多多聯絡感情?她深吸一口氣,忍下發火的沖動,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很愛安靜的,所以……所以我覺得,鄰居之間平常沒什么事的話,就不必……不必……”她在想該怎么說才能不傷他的自尊心,可是看他一臉無所謂的涎笑,又怕他沒聽懂,真是左右為難。

    可是沒想到,這時他卻很合作地點頭了,“我懂你的意思!

    葉知秋頓時松了一口氣,“你真的懂?”

    “我真的懂!彼WC地點點頭,心中卻苦笑:她真的這么討厭他嗎?

    “那我就放心了。”她垮下肩膀,接著換上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在工作方面,我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不過,我個人對于助理這個職位有幾個要求!笨此荒槾翥叮滩蛔∏们米雷,“你在聽嗎?”

    “哦,有!彼B忙點頭,一副白癡表情讓葉知秋更認定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她皺了皺眉,道:“第一,你不可以在我的辦公室里抽煙,要抽也不可以抽廉價煙!

    “我不抽煙。”高穆平淺淺地一笑,沒去深思剛才那陣恍神所為何事。這女人也真是苛刻,連廉價煙她都嫌棄。

    “第二,在工作時間不可以穿著隨便!边@一條就是特別為你而定的。葉知秋心想。可他卻一臉茫然,“請問,怎樣才叫穿著隨便?”

    像你這樣就叫穿著隨便!葉知秋只差沒沖著他的鼻子大吼。深呼吸三次,壓下怒氣,她彎起唇角讓自己看起來像是笑的樣子,道:“那我解釋得具體一點好了。首先,上班時間不可以穿——拖鞋!彼J利的視線落在他的腳上。

    果然是為拖鞋而來。高穆平心中暗笑,卻還是做出一副白癡的表情,存心氣死她,“我的鞋有什么不妥嗎?我特地穿它來配我這條運動型牛仔褲的。”

    他不提還好,一提她更是心頭冒火:她從來沒見過有一個男人品位像他這么低劣的!上班不穿西裝不打領帶,居然還一身的運動打扮,他以為他這是去打沙灘排球?

    “反正,在我的辦公室里不可以露出腳趾!彼龜蒯斀罔F地道。

    “為什么?”他困惑地低頭去查看,“我的腳趾長得很好看啊。”

    SHIT!葉知秋心中暗罵,按著太陽穴不斷提醒自己要冷靜,和這種沒品的男人爭論只會徒然降低自己的身份。

    “好吧,隨便你!敝灰僮屛铱吹侥。她讓步。

    “可是……”他欲言又止——當然是被她的眼神瞪回去。

    “你又想怎么樣?”葉知秋口氣不耐煩了。她都已經這樣犧牲了,他還要生事?“我只是想說……”

    “你如果有什么不滿,盡管打電話回美國向老板投訴。我是這里的首席設計師,這里的所有規矩都由我定。”葉知秋說著站起身,以一副母儀天下的高傲姿態俯視著他,“沒事的話,我去工作了!

    “等一等!”他終于叫出聲來。

    呵,身為一介小小的助理,他居然敢吼她?葉知秋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到底有什么事拜托你直說,我的時間很寶貴的!

    高穆平隨著她站起身,緩緩地走近她,臉上的溫柔笑意教葉知秋心中發毛!澳恪愕降紫胝f什么?”

    下一秒鐘,他的大手撫上她柔滑的發絲,在她嚇得即將尖叫出聲之前,他語氣輕柔地道:“葉知秋,你頭發上沾到口紅了!

    頭發?口紅?

    兩個毫不相干的詞語撞入知秋的腦海,她大眼眨了眨,終于反應過來,“呀!”連忙后跳一步,抓過桌前的化妝鏡來照。

    為什么會這樣?她吃驚地瞪著鏡中的自己。果然有一團水紅色的唇彩粘在發梢上,還糾糾纏纏地打了好幾個結。

    邋遢,極品女人的大忌!

    妝面不潔,高雅女人的死穴!

    天,這是什么時候弄上去的?是在用肩膀夾著聽筒和士杰講電話的時候?還是在氣急敗壞地咒罵高穆平的時候?

    她懊惱地呻吟了一聲,正要抓過面紙去擦,卻被他按住柔荑,“哎,別心急,要先把頭發解開,不然會越弄越亂。”

    他溫柔的語氣響在耳邊,然后,他修長的手指穿進她的發絲間,他、他居然在幫她解開糾纏的亂發!

    怎、怎么會這樣?她那么嫌棄他,他居然還好心地伸手幫她解頭發?不,不是!是“她那么嫌棄他,居然會讓他的臟手碰她高貴的秀發”?

    葉知秋望著這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那專注的神情沒有一絲邪念,那輕柔的手勢是如此奇異地安撫了她的煩躁。她心口突地一緊,一種說不出是什么的滋味充溢在她的胸膛。這感覺,好奇怪呵……

    “好了!彼忾_她糾纏的發絲,笑著道,“我恐怕得去洗個手!彼麑λ龘P起手指,“沾到口紅了!

    她俏臉大紅,卻見他已轉身,表現并無半點兒不自在地緩緩地踱了出去。

    葉知秋愣愣地盯視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有一個認知逐漸清楚地浮現:這一局交手,她又輸了。

(快捷鍵:←)上一章  兩個人的森林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