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背過身子,假裝研究旋轉門邊擺放的盆栽。
“怎么還不回去?”他故意這么問,眉峰壞壞地挑起。
月聆害羞不語。她還不想回去,還想問他——以后能不能再和他見面?
她真的很喜歡他啊……可是他非得表現得這么云淡風輕嗎?害她覺得自己的一點小小情思,都變得好丟臉。
“我……有東西要還給你!彼龑λ麛傞_潔白掌心。藍颯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藍色的橡皮耳塞。
“不用了,你留著玩吧!彼柭柤纭
“哦。”她失望地垂下頭。沒話講了,藍颯要走了。虧她還巴巴地追到賓館來,真蠢。
可是,他沒走。
他帶笑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你們寢室沒有門禁吧?”
“?”她愣住。
“要不要上來?”
“上……來?”她不解地、但是又害羞地抬起頭來,不懂他的眼神為何突然變得溫柔了。
“我的房間——未來賽車明星的房間,想參觀嗎?”他對她微笑,晃著指上鑰匙,丁冬作響。
月聆呆看他帥氣的笑容半晌,然后,靦腆地點了下頭。
“進來!
藍颯掏鑰匙開了門,側過身子,把這矮了他幾乎兩個頭的小女生讓進房內。
她低著頭往房內磨蹭,因為不好意思,走路的速度可媲美烏龜;他看見她后腦勺上晃動的馬尾辮,和紅T恤領口上那段雪白細膩的脖頸,心中不由輕輕一扯。
于是他伸出手來,像抓貓那樣,親昵地撓了撓她的頸后,“走路這么慢,你裹了小腳?”他取笑她。
“啊……”月聆抽息低叫。下一秒鐘,他居然又偷施襲手,雙手穿過她腋下將她一把舉了起來,然后像拎小雞似的拎進房內,拋到沙發上。
“咚”的一聲,她跌落綿軟沙發,臀部被摔得有些疼。她瞪住藍颯,“干什么呀?”有點生氣,忘記害羞了。
他毫不在乎地笑笑,回身從雪柜里拿出一罐飲料,隔空拋給她,“你幾點以前必須回寢室?”
月聆想了想,“十……十二點吧。”她想和他多待一會兒。
“哦!彼皖^看表,“那我們還可以聊一個小時!
“唔!绷私獾攸c點頭。只有一個小時?不滿足呢。
她眼光落在他沾著血漬的唇角,“這里……疼嗎?”她伸指點點自己的嘴角。
“哦,還好。這兩年在國外,被人揍習慣了!
“什么?”她吃驚地睜大眼。
“在這個圈子里,華人本來就沒什么地位。雖說從修車工做起也不是沒有發展成職業車手的可能,但基本上——我是不會有那種機會了。”他沒什么表情地說著。
“可是……為什么?”她不懂。
“沒有贊助商,沒有后臺,自然就不會有人肯花大力氣栽培你!彼柫寺柤纾蝗恍ζ饋,“怎么樣啊杜月聆?借我五十萬來花花吧!贏了獎,車身上就冠你的名字!
“真的嗎?”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皺起秀眉,開始認真地思考這個可能性。
“假的。連開玩笑都聽不出來?”他笑了。
雖然有時候會埋怨命運的不公,但他已經看開了。他只是深愛賽車而已,成得了車手最好,成不了也沒辦法;在車隊工作,每天碰觸自己心愛的賽車,也算是聊勝于無的安慰了。
只是不知道今晚過后,他還有沒有這個機會……想到方才塞爾吉的威脅,他眼神略略黯淡了。
雖然一點兒都不后悔揍了那個混蛋,但相應地,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慘重的。藍颯聳了聳肩,不想再煩惱這無法改變的事實了;轉頭輕喚傻坐在沙發里頭的小人兒,“杜月聆,過來。”
“。俊彼读讼,然后,乖乖起身走到他坐的木椅旁。藍颯要干什么?
“你的手帕呢?雪柜里有白酒,拿出來蘸一蘸,給我洗傷口!彼c點自己唇邊,很囂張地命令她,知道她是乖寶寶,一定會照做。
果然,杜月聆點點頭,依言而行。能為他清洗傷口,她心里是高興的。在她看來,這是很親密的舉動呢。
她找出白酒,倒了些許在絹帕上,輕輕擦拭他唇角。
“啊,好疼,好疼!”藍颯疼得直抽氣,哀哀叫喚,捉住她的手不準她再擦了,“小姐,你下手輕一點!”
“誰叫你那么沖動和別人掄拳頭?”她小聲地反駁。
“咦,你不怕我了?”他瞪眼。很敢講嘛!剛才還羞怯得像只綿羊。
“我……才沒有怕過你呢……”她聲音嬌軟地頂回去,聽起來卻像調情,說完后自己也紅了臉。
藍颯眼神一閃:這傻乎乎的紅臉蛋兒,此刻卻令他心動了。他挑眉,有些沉醉于兩人之間這半真半假的曖昧氛圍,剛想說些什么,她就把一塊倒滿了酒的手帕用力按在他嘴邊。
“痛痛痛!”他只差沒從椅子上翻下來。
“這樣才能消毒啊。”她有些心疼地看著他,但不忘和他講道理,“今天晚上,你都不要再說話了,看看明天早上傷口能不能結痂!
他斜眼睨她,“你不是吧?這也管?”
“什么‘不是吧’?”再度瞠圓杏眼,一臉茫然。
“嘴巴不光是用來說話的,還能做很多事情。”說著,他有些輕佻地笑了,伸手捏捏她粉嫩的臉頰。
她呆住,“咕嘟”一聲咽下口水,突然之間心跳狂亂。
為什么……室內溫度好像升高了?氣氛突然變得曖昧起來,藍颯的眼神好似有魔力,定定望住她,殺死她大腦中名叫理智的那根弦。
“杜月聆……”他啟唇輕喚,一手輕柔地從她耳際一直滑到她下巴,然后將她勾向自己,“要乖哦,別弄痛我的傷口!
然后,他吻了她。
月聆僵住身子,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怕弄痛他的傷口。可是,他太壞了,怎么可以利用她的好心就趁人之危呢?雖然……雖然自己是喜歡他的,可是這樣不說一聲就接吻,讓她覺得非常困擾。
藍颯喜歡她嗎?或只是一時興起與她調情?
她心中忐忑地任他吻著。過去從沒愛過,也從不懂男人的心思;更何況,藍颯哪里是平常的男子?他的個性那么捉摸不定,她可以期待他的真心嗎?
她小心地、偷偷地揪緊了他衣衫的前襟;被甜蜜的吻俘虜,喜憂參半。
這時,他忽然停下動作,拉遠她的身子,審視她呆怔容顏,“嚇傻了?”
他對這女孩是有好感的,但如果她不愿意,他不勉強。畢竟她年紀尚小,單純如一張白紙,他對她的感情里不止有沖動,還有珍惜。
“藍颯……”由于才被吻過,她的聲音嬌甜無力,“你喜歡我嗎?”她近乎惶恐地問著。
藍颯抿住唇,低頭想了片刻,道:“應該是喜歡的吧!
月聆眼神一黯:只是“應該”……嗎?
但很快地,她揚起毫不介懷的笑容,“嗯,知道了!”她重重點頭。
“你知道什么啊?蠢!彼{颯打她一下頭。就在這一刻,她逞強的笑顏觸動了他的心。可惡的丫頭,明明被這答案傷到心了,卻還笑得那么燦爛。被她這樣一笑,他甚至有些沖動地覺得:自己對她,不只是“應該”了。
“哎,杜月聆。”他將她抱進懷里,下巴抵住她肩膊,輕輕磨蹭,“談個戀愛吧,和我!蓖话l奇想。
“啊?”她傻了。這是什么提議?
呆了好半晌,她才干巴巴地擠出一句:“可是——你過兩天就要離開了。 彼斎幌牒退谝黄,可是現實條件不允許哪!
“如果我被炒了,干脆留在這里發展也沒什么不好啊!彼皇呛苷J真地笑道,“你家那么有錢,和你交往應該會很有‘錢途’才對。”
“什么。 彼龤獾么匪蝗,心里卻甜極了。藍颯這么說,是否暗示他要為她留下來?
“到時候你跟你老爸打聲招呼,你老爸一句話,我就要什么有什么,多爽啊,比開賽車好多了!”他繼續信口胡掰,眼神卻逐漸游離,“而且你那么乖,長得也夠可愛,娶你當老婆絕對養眼又省心,帶出去也超有面子。”
“藍颯!”杜月聆被他惹得尖叫連連,又忍不住笑,“你在說什么鬼話?別鬧了啦!”
是鬼話嗎?藍颯垂下眼簾,抱著她纖腰,將臉埋入她頸間,無聲地笑了。心里,有一點荒涼。也許,是太累了吧?他深愛的賽車,傷了他的心。多年執著打拼,受盡委屈和輕視,卻沒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此刻在這女孩柔軟的胸懷里,他找到片刻安寧慰藉,得以喘息。
杜月聆……是上天派來救贖他的天使吧?他擁緊了她,心中升起脆弱的依戀,有些無賴地低聲咕噥道:“今天晚上,不準你走了。”
懷中的女孩害怕地僵住身體,傻瓜也聽得出來,這個請求意味著什么。
然而,片刻后,他聽見胸膛處傳來她低低的允諾:“好!
真聽話呵,果然是個有求必應的丫頭。他笑了,感動地擁住她身子輕輕搖晃。
窗外,月色那樣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