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衣默聲。他不說,她還真沒想到他會這么哀怨……但這可不行,什么能比他、比他們的家更重要呢?當然沒有!
“我知道了!彼郎厝岬負崦條剛硬的臉,“以后我會以你為中心的!
“那……趕快來睡覺!彼杉绷,一雙大手毫不笨拙地為妻子解扣子。
“臭大牛,你干什么?睡覺就睡覺,你解我衣服做什么?”裴若衣又急又羞,猛推丈夫的手。這人,最近越來越會歪纏了,沒個正經。
“睡覺啊,不脫衣服怎么睡覺?”好不容易偷來的空閑,他不能就這么白白浪費了。
“你……不許啦,誰要和你做那事,住手……住手……”眼看陣地就要失陷,小丫鬟的適時出現解救了她。
“爺、夫人,外面有貴客找,說是夫人的故人,尋了好久才找來的!毙⊙诀吒糁块T通報。
故人?
裴若衣是一臉茫然,全佑福則蹙緊了濃眉。
“讓他去客廳等,奉上碧螺春,說我和爺這就來!彼颜煞蛲崎_,羞瞟他一眼,把解開的扣子扣回去,攏攏發,準備去瞧瞧這位故人。
全佑福雙拳握緊,垂在身側,突然而來不好的預感讓他心慌。
夫妻倆相攜進客廳,裴若衣上下打量這位故人。
只見這位年輕婦人,穿著一件金紗緞短羅裳,湖綠色水紗長裙,左手戴翠鐲,右手兩顆寶石戒指,梳著抓髻,斜插鳳釵,雖然不很漂亮,但面容清秀。
她一見裴若衣,就急急立起身,匆忙迎上前,眼中含著淚水。
裴若衣越看她越眼熟,直到婦人跪地,她才驚叫一聲,“閱琴?你是閱琴?”
“是的,小姐,我是閱琴,我找得你好辛苦啊!”
第10章(1)
兩個月后徐揚官道
馬車一路向南,舒適空暢的馬車里坐著兩位貴婦,一位氣質優雅、美貌無雙,一位清秀沖和,很有富貴人家內眷的身態,而坐在車頭充當馬夫的男人,雖身著上好衣料縫制的錦袍,但面色黝黑,身骨粗壯,掩不住一身的草莽之氣。
這正是南下揚州的全佑福夫妻和閱琴。
車內兩個女人的表情有些奇怪,裴若衣是盡量裝作不在意,一會兒垂頭為夫君繡新的帕子,一會兒微微探出粉頸,打量窗外風景。
閱琴則始終觀察著她的臉色,一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的模樣。她清清嗓子,終于還是忍不住了。
“小姐,閱琴說的事兒,你考慮得怎么樣了?這揚州府轉眼就要到了,你得拿定主意啊,我怕我家少……”她一頓,硬拗過來,“我怕許品少爺這會子就在一里地外的別館里等著接你了,我--”
裴若衣冷然打斷她的話,“閱琴,除了來揚州接回我家人的骨灰,我不知道還有什么事值得我留下,你說的那件事,根本不可能!
見小姐態度斷然,閱琴急了,又顧忌外面的全佑福,她只得坐到小姐身邊來,壓低聲量,“小姐,許品少爺從來沒對你變心過,當年是他爹見裴家被抄家后,苦勸他不聽,他爹用藥迷昏他,才把他帶來揚州的,他絕對不是負心拋棄你,這點我可以作證!”
“這件事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知道又能怎樣?”裴若衣有些奇怪地看她,“我記得當時你也反對我與他來往,為什么現在又這么替他說話?”
閱琴一時無法答話,默默垂頭。
“小姐,奴婢始終記得你的大恩,若不是你給奴婢銀子遣奴婢離開裴府,奴婢早就餓死在街頭了。我一聽說老爺少爺們被腰斬午門,就顧了人去收尸,沒想到那些官差恁地可惡,一具尸身就要銀一百兩。
就在奴婢走投無路的時候,許品少爺恰巧趕來,他也是念著小姐才來京城的,他花了錢上下疏通,才把尸身買下,但衙門不許把尸身帶走,我們只得就地火化,若不是愛小姐,許品少爺干嘛要跑到京城,代小姐收尸?”
“你們這樣做,我很感謝,我會把錢還他,并一輩子都感激他。”
“可是……他要的不單單是你的感激。 遍喦倏嘈!靶〗悖麨榱四,不惜反抗他父親,硬是把正妻的位置留下,就算現在有了幾房妾,也是許老爺硬逼他娶下的,你還不明白他的心意嗎?他一聽說你的消息,就打發我去接你,他說過,雖然你已嫁做他人婦,他不會在意,只要你……”
“住嘴!”裴若衣輕斥道,“我絕對不會背離我的夫君,他有恩于我,我發過誓,今生永不離開他。這種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若被我夫君知道,別怪我不念曾經的主仆情分!”
“小姐……”閱琴暗急。
“閱琴你又是何苦呢?這樣撮合我,你心里不苦嗎?”
“小姐,你……”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已經嫁給許品了嗎?”裴若衣挑眉,看她的眼光有一絲憐憫。“既然愛他,就不要讓自己陷入這么可憐的境地。我與他,就算有過緣分,現在也結束了。我絕不做對不起我夫君的事。這事到此為止,我不想讓大牛知道,他心會不舒坦!
她態度堅決,揚起手中已然繡好大半的絹帕,滿意地微瞇眼,嘴角含笑。帕子上威風霸氣的金色老虎很襯她的夫君呢!
閱琴見她滿臉幸福的表情,忍不住向車頭方向看了一眼。實在想不透,那種粗魯可怕的莽漢,是哪一點能配得上優秀出眾的小姐?!
就算他現在有了點錢吧,再有錢,能比得過累富三代、號稱江浙第一富豪的許家嗎?
他們不配,他們實在太不配了!
而車外的全佑福,早已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牽唇,微微苦笑。
妻子的話,讓他又是心痛、又是安慰。
這件事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知道又能怎樣?
我絕對不會背離我的夫君,他有恩于我,我發過誓,今生永不離開他。
她說得好不得已,她發誓不背離他,也只是因為他有恩于她……
全佑福斂下眸,陷入深思。
住在妻子前任情人華麗巍峨的宅邸是什么感覺?
他奶奶的簡直難過透頂!
且這位情人腰纏萬貫、年輕俊朗,對他的妻子又是百般殷勒,萬般討好,完全不把他這個正牌丈夫放在眼里,他氣、他怒、他惱,他恨不得去把那個人踹到天邊去,更恨不得馬上扛了老婆飛奔回張家口。
可是他只敢想想,不敢在老婆面前放肆,尤其還有一個那么溫文儒雅、英俊癡情的勁敵在旁邊虎視眈眈,他本來就輸人家一大截了,萬萬不能再使十蠻力,讓老婆生他的氣。
他全佑福何時曾像現在這般窩囊?簡直如困獸,只能在房中來來回回焦急地走動。
現下,他的妻子又被情敵小妾之一--閱琴找去洗腦了,他明明知道一切,卻要裝作不知道,他、他、他快瘋了!
“全爺,我家少爺有請。”小廝恭敬地進來傳話。
終于來了!全佑福握緊拳頭!爸懒耍疫@就去!
他整整衣裳,隨著小廝穿過造廊,經過一處水榭,紲過一片竹林,來到一處幽靜的亭臺,身著一襲白衣的翩翩公子許品,正設下酒宴,在亭中等他。
那樣悠閑的雅態,滿身的富貴氣,全佑福立即被一股強烈的自卑壓得喘不過氣來。就算他心里再難受,他也不得不承認,衣衣和這位許公子,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