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做點心?”
“奴婢的爹是大廚,娘親天生對吃食敏銳,只要吃過一次便能做出一樣的菜來,奴婢隨了爹娘,手藝還不錯,且奴婢會幾樣失傳的通俗小點心,雖然難登大雅之堂,但味道卻是極好的,保證老太君絕對沒吃過!
駱佟展顏一笑!昂脴O了!
她人生地不熟,便喚了飄雪、踏雨一同去廚房,怕人手不夠,同時也將寸心、抱琴捎帶上。
飄雪很是驚訝新主子要親自下廚!坝惺裁词陆淮咀鼍托辛耍竽棠毯慰嗟綇N房里沾惹油煙?”
“就是份心意!
駱佟堅持自己做,飄雪等人也不能說什么,只好忙著給她打下手,幸好她資質不錯,只看青兒做一遍便做得有模有樣,幾個丫鬟都夸好吃。
打鐵要趁熱,她回房更了衣,便領著踏雨、青兒,提著食盒往和翠院去。
已經過了午后,和翠院的暖閣里,除了老太君之外,談秀彤也在那里陪老太君說話,兩個丫鬟出來給駱佟撩了簾子,倒是恭敬的施了禮,喊了聲大奶奶。
談秀彤原就不屑駱佟庶女出身,昨日敬茶認親,她便沒稱呼駱佟一聲大嫂,今日再見她,自然也是一樣。
“孫媳給祖母做了幾樣點心,請祖母品嘗品嘗。”駱佟讓丫鬟打開食盒。
安老太君的大丫鬟杏雨便接了過去。
談秀彤嫌惡的看了一眼!白婺改睦锍缘脩T這種東西?”
“我瞧瞧。”安老太君向來午膳用得早,這會兒也有點餓了,見那些個點心從未見過,便道:“我嘗嘗!
見安老太君將一塊點心吃完了,駱佟直覺有希望討得老太君的歡心,恭敬問道:“可還合祖母胃口?”
“這是你親手做的?”安老太君不置可否,但面上線條已柔和了不少。
駱佟比較放松了,便笑道:“是孫媳瞎鼓搗的,做的不好,祖母不要見笑才好!
安老太君又拿了一塊,淡淡地道:“還不錯!
駱佟笑容可掏地道:“那么孫媳就把食盒都留下,明日再來跟祖母請安。”
安老太君嗯了一聲,表示同意了。
駱佟見好就收,今日就到這里,也不要想留下來喝茶什么的招人厭,她速速告退了。
到了外頭,稍稍離了和翠院之后,青兒便忍不住蹦跳!按竽棠,您瞧見了吧?老太君滿意呢!”
“我瞧見了。”駱佟笑道:“有賞。”
青兒嚇得雙手亂搖。“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奴婢還欠大奶奶三百兩銀子呢,奴婢給大奶奶做牛做馬都無法償還大奶奶的恩情,怎么可以還要大奶奶的賞……”
踏雨頓時嚇得瞪大了眼。
青兒這丫頭好大的膽子,大奶奶才過門兩日就向大奶奶借了三百兩銀子,她想都沒想過有這種事。
“奴婢和弟弟的命都是大奶奶的,大奶奶只管使喚……”青兒說話沒留神,一不小心絆倒了,哎啲了一聲!昂猛础夷_……我腳崴了……”
踏雨忙過去扶青兒,駱佟也想幫忙,踏雨連忙阻止,“不成啊,大奶奶,這里離和翠院不遠,要是讓人瞧見了去向老太君嚼舌根,您好不容易費的苦心又要付諸流水了,府里的曾嬤嬤特別會治崴腳,或許給曾嬤嬤推拿幾下便好了,不如奴婢扶青兒去給曾嬤嬤瞧瞧可好?”
駱佟知道踏雨說的不錯,她一個正經主子、府里的大奶奶去扶一個奴婢確實不成體統,這也是府里的規矩萬萬不容的。她催道:“好,那你快去!”
“可大奶奶……”踏雨很是為難,她們主仆三人走到了東花園里,國公府的花園又不是一般的大,要是大奶奶迷路了……
“不打緊,我知道回明秀軒的路,你快扶青兒去曾嬤嬤處!
踏雨扶著青兒走了之后,駱佟才暗暗喊了聲糟糕,早上雖然談思璘帶她去過和翠院見琴姨,但走的是不同路,此刻她哪里知道要怎么回明秀軒?
正束手無策之際,一個聲音在她身后響起了。
“名!
她心里咯登一下,面上頃刻白如縞素。
第九章 你想惡心誰(1)
天地萬物彷佛都無聲靜止了,駱佟寒毛直豎。
她有多久沒聽見人喊這個名字了?
前塵若夢,她雖然記憶清晰,但她從不刻意去回想,多想無益,只會苦了自己,而且這一世她是駱佟,趙名希已是與她毫無相干之人。
她緩緩回過身去,果然看見談思湛在她面前,他負手而立,雙眸正深深的看著她,而她心中涌現的不是激動,而是戒心。
“名希……”談思湛按捺住急切的情緒,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他的眼里情感變化萬千,有驚喜,有感慨,有失而復得,有緣分天定,還有叫人不容錯認的情愫,他眼神須臾不離駱佟面孔,嘴角綻出了一絲笑意。
“果然沒錯,你是名希!彼闹幸皇。“你的模樣就跟我們初相見時一模一樣!
想當初他便是被她出淤泥而不染的不凡風韻給吸引的,她就像一株雅致的墨蓮,彈起琴來更是疏淡飄逸,如今那風韻依然存留在她身上,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駱佟昨日便知他認出了自己,早有心理準備,故而并不慌亂,她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就與他獨處。
要知道,這是國公府第,嫂子要與小叔子獨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偏巧她的丫鬟都不在,才給了談思湛這個機會,她還沒有想過自己單獨面對他時會是何種情況。
“名希,你為何不說話?”談思湛忍不住打破了沉寂,他展現出前生令她傾心的率直作風,似笑非笑地道:“你莫不是想要否認你并不是趙名希吧?就算你否認,也瞞不過我,適才我喚了你的名,而你回頭了!
昨日見到她,他也受了莫大震撼,他萬萬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她,這真是天助他也,他有許多事想問她,有了她的相助,他要成為皇上跟前第一得勢的紅人則是指日可待。
“前生孽緣,想不到咱們都來了同一處!彼目粗,她之所以不否認,是因為他也不能耐她何,如果說反常即為妖,那他們兩人都是妖。
“名希,你是何時來的?”不同于她的冷淡,談思湛卻似有千言萬語想與她敘舊!澳阕钥O之后便來了此地嗎?我是三年前來的,當時真是驚恐害怕,足足有一個月不敢開口說話!
“我何時來的,與你無關。”她的聲音滿是冷漠。“而你何時來的,我不必知道!
老天厚愛,她慶幸自己在原主幼年時便穿來了,有時間讓她適應這新身分,融入駱佟這角色。
“名希,你不想知道我前生是怎么死的嗎?”他嘆了一口氣!拔摇潜唤鸨柽t而死的,金兵攻破了京城,掠奪屠殺,把我們關在一起,不給我們衣裳穿,沒飯可吃,沒水可喝,金兵一個一個虐殺我們,把我們當雞鴨般的割我們的肉,任由我們傷口腐爛、餓死,那被活活餓死與凍死的感覺,我永生難忘,當我再度醒來,發現我還活著,甚至成了國公府的少爺,我便發誓這一世要揚眉吐氣,絕不再受人擺弄欺凌,還要一雪前生入贅之恥……”
他越說越是激昂,然而駱佟的神情卻始終淡漠。
當他前生入贅高門時,可不覺得那是恥辱,他是歡天喜地去入贅的。
前生她就看清楚了,他是一個寧可茍全性命于亂世,也不愿殉國以全節的人,若不是他毫無骨氣,又怎會落入金人之手?只要在金人攻入城時自縊便可以一了百了,非但不必活受罪,還可以留個全尸,但他是個沒骨頭的,貪生怕死、怯懦畏葸,他不想自縊也不敢自縊,最終才會落得死無全尸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