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放下湯碗,回頭看到韓蘇拿著電話在發呆,“怎么了?怎么不接電話?”
韓蘇不自然地笑笑,把電話關機,“沒什么啊,不認識的陌生電話而已,可能是騷擾電話,不理他!”
站起來看過去,桌上又滿是香噴噴的菜色。韓蘇自然地拿起自己的碗筷,像從前一樣把菜撥在自己的小餐盤里一點,盛夏看在眼里,嘴角抽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什么。
韓蘇看到了他的反應,但是她還是裝作不知道般努力吃著菜,然后若無其事地問他:“你不去參加聚會,真的沒關系吧?”
盛夏正在思索什么,聽到她的問話搖搖頭,“沒關系的,大家的工作都已經找得差不多了,最后這幾天都是在等畢業答辯而已,一般很少有什么事情。對了,過幾天我們可能要到你們學校做個畢業報告,你去嗎?”
畢業報告?韓蘇停下筷子,吃驚地看著盛夏,“你到我們學校做報告嗎?”
“不是的,是張楚學長和孫劍學長,他們的研究課題好像得獎了,所以你們學校邀請他們去做演講!笔⑾牡皖^笑了下,“本來也要我去的,但是我沒答應!彪m然那個課題他也有功勞,但他畢竟只是大學畢業而已。
“為什么不答應?”韓蘇奇怪地問,然后想到如果他答應了,那么她就必須去看演講,也就必須去看張楚。她連忙接著說,“不答應也好啊,其實那個很無聊的!
末了,她又小心地說:“盛夏,你先別告訴你學長我的名字好嗎?”
“為什么?”盛夏也覺得今天打電話的時候,韓蘇是故意打斷他的。
韓蘇撩撩頭發,撫在耳后,不自在地說:“沒什么啊,就是覺得不好意思吧,到時候我自己來自我介紹!
“好啊!狈凑芰晳T她的奇怪作風了,他吃了一口飯看她滿臉的釋然,不禁有些壞心地問,“那你什么時候去見他們?”“咳咳!表n蘇咳了起來。
盛夏連忙拿出她的杯子給她倒了杯水,“這么不小心?慢慢吃。”
韓蘇連忙用喝水掩蓋自己的失態,卻又聽到盛夏繼續說:“可能是在后天演講吧,我們一起去聽。”
“可是……”
盛夏嘆了一口氣,“你覺得丟人嗎?也是,我不如學長們那么優秀。”
韓蘇以為他在自卑,連忙安慰說:“不是啊,如果你不是因為家境的話,現在也完全是研究生了!
“不會的,”盛夏看著她微笑,“我的計劃就是念五年大學,有個文憑就好,我沒有資金也沒背景只有花更多的時間去苦干了!彼鋵嵑芸吹瞄_,剛才不過是逗她。
“有背景和資金又怎么樣?”韓蘇打斷他,眼神黯淡地說,“其實很多時候還是靠自己比較實在!
“那說定了,后天我們一起去!笔⑾倪要說什么,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院子的大門。他站起來看了看,然后對僵硬住的韓蘇,“我去看看是誰,你先吃飯吧!
韓蘇也轉過身,幾乎絕望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先是盛夏在問是誰敲門,接著門打開了,然后就是那個在網吧門口聽到的聲音。
“盛夏,你曉得那個秦綠穎吧?她好像是我給你介紹的那家醫院的院長千金!”張楚一看到盛夏就急忙開始報告消息,“完蛋了啊,早知道我不該勸你那么早簽約!本褪且驗榇龊玫秒x奇,讓他以為是天上掉下餡餅砸中了盛夏。
盛夏微微愣了一下,秦綠穎?半天才想起來是那個暗示自己背景雄厚的女人。
“有什么差別嗎?”盛夏好笑地看張楚急得團團轉,“我是和醫院簽約,又不是和她簽賣身契,她能對我怎么樣?學長不用這么著急。”
張楚翻個白眼,“你不懂啊!小學弟,你曉得社會險惡嗎?”秦綠穎對盛夏根本就是不懷好意的。
“那學長曉得社會險惡嗎?”盛夏環胸反問他。
“……不曉得。”曉得的話也不會上這么多次女人的當。
“但是學長不還是好好地站在這里?所以一切不會那么糟糕啦!笔⑾陌参康嘏呐膹埑按綐蝾^自然直!
張楚終于冷靜了點,隨著他走進院子,看到韓蘇的門關得緊緊的,不禁換上好奇的表情問:“那是你女朋友的屋子?真是近水樓臺啊!
“那也要感謝學長給我創造機會啊!笔⑾纳駪B自若地把門關上,然后帶著張楚來到自己的屋子里。
“要不是學長免費借我住這個屋子,我還沒辦法認識她!笔⑾慕o張楚倒了杯水,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外面。不曉得韓蘇想不想來見學長,他沒忘記韓蘇一聽到學長的名字就變得蒼白的臉。
張楚也對外面張望連連,“她在哪?雖然我最近失戀,但是看到學弟幸福,我就感覺人生還不是那么絕望。”就不知道盛夏的小女友長什么樣子的,“可惜上次我耽擱了,沒見到她,聽孫劍說,她的脾氣很辣?”
盛夏但笑不語,起身走到韓蘇的門口輕輕地敲門,“你睡了嗎?”
韓蘇根本就沒午睡的習慣,這樣子只是表明她不想見張楚,但是盛夏還是問一下,他很想把她介紹給自己最尊敬的學長。
韓蘇躺在床上,用床單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她幾乎是打著冷戰聽著外面的敲門聲。還有二十多天,請再給她點時間吧。
盛夏等了片刻后,只好無奈地笑了笑回到屋子里,“很抱歉,學長,她睡著了!
張楚眼露失望,“沒搞錯,架子這么大。”難得來看讓盛夏動心的傳奇人物,居然落個空。不過想想自己悲慘的經歷,他顧不得好奇心了,抓住盛夏長嘆一聲,“學弟……”滿腹心酸啊。
盛夏連忙坐下準備好幾大杯水。張楚開始失戀倒苦水的時候,就必須準備給他補充口水的物資,否則幾個小時下來,他的結束語一定是感嘆自己凄涼到連個倒水的人都沒有。
可是這次張楚灌下兩杯水后,卻一臉猶豫,不知道要不要開口。
盛夏不禁詫異起來,張楚第一次失戀得這么古怪,“怎么了學長,不方便說嗎?”
張楚還在猶豫,寧偉雖然要他去散播聽來的消息,可是他卻不忍再去增加流言。雖然知道夢中情人是在耍他,但是他卻禁不住為她的遭遇而同情起來。
他想了無數種版本,最后嘆了口氣,“說起來太長了。簡單點說,她是因為某些原因被家里冷落對待了十幾年,然后性格就變得很古怪,喜歡利用別人來排解和打發寂寞,而且要不是交往幾天就分手,要不就是在網上結交,根本不見面!
看著他的模樣,盛夏知道他對那個叫曼陀羅的女人還有幻想,根本沒完全死心,“學長還想著她?”這個女人真這么好?張楚煩躁地抓抓頭,“我不知道怎么說才好。雖然她根本不記得我的名字,但是我就是覺得她其實也蠻可憐的,她……反正她不是個壞女孩。但是要接受她,或許需要勇氣吧。我不知道我有這個勇氣沒有,但我卻不希望自己是傷害她的其中一個!
“所以學長不肯告訴我她的名字?”盛夏起身再倒了一杯水,他這個學長真是神奇,人家是借酒澆愁,他喝水的架勢比喝酒還像失戀。
果然張楚拿起水又是一氣猛灌。看得盛夏好笑連連,仔細想了想,他撐住下巴懷疑地問:“因為從小被冷落所以玩弄別人的感情?這樣的理由好像單薄了點。學長都是聽那個男人說的,既然他也是你說的那朵毒花的追求者,你就不怕他說謊?”張楚呆呆地想了想,“是啊,現在想來他說得支支吾吾的,最后連名字都沒留下就走了!碑敃r他太震驚,只記得打電話給韓蘇求證,哪里顧得上問那個男生的名字。張楚抓抓頭,然后補救地說,“不過我知道他是隔壁X大的。”
“哦,說起X大,學長演講的事情準備好了嗎?后天好像就要演講了吧。”他這么個狀態可以去演講嗎?
張楚苦笑著又喝了口水,“我現在根本沒心思去想什么演講。現在腦子里都是她,為什么最倒霉的事情都被她遇到,而且我還這么倒霉地認識這么倒霉的她?”
盛夏被張楚的話鬧得有些頭大,他咳嗽了一聲繼續安慰著說:“聽說有些女人換男人如換衣服,可是幾乎所有的女人,衣柜里永遠少了一件衣服,所以她們總認為下一個男友才是最好的。學長何必為這樣的女人傷心呢?”
“……所以我是一件不滿意的衣服?”張楚郁悶極了,“問題她根本就沒穿……”自己只見過她一面啊,他們根本沒開始交往啊。
“咳咳,被穿再丟也不開心吧?”盛夏忍住笑意,這個學長總是很可愛。看看時間,下午的打工已經遲到了,但是為了學長,一切都不重要。
“唉,跟你說實話吧,她其實……”
忽然門外傳來了韓蘇的聲音:“盛夏,店長打電話叫你。
盛夏連忙對張楚笑了一下走了出去。門外,韓蘇靠在墻上氣息微喘地拿著電話,一雙眼睛寫滿驚慌。
“怎么了?”盛夏奇怪地問她,“什么把你嚇成這樣?”
這時,張楚也好奇地跟了出來,可是他看到韓蘇的剎那頓時呆住了。
盛夏并不曉得,他對著電話連忙講了幾句,然后捂住電話先給目瞪口呆的張楚介紹了一下:“學長,這是我的女朋友韓蘇!比缓笥窒雽n蘇介紹的時候,韓蘇看起來輕松地笑了笑,“我知道這位是你的張楚學長,我們進屋子里等你,你還是快接電話吧,店長好像很著急!
盛夏點點頭,連忙走出小屋去接電話了。
張楚被韓蘇拉進了屋子才如夢初醒。天啊,盛夏的女朋友居然是韓蘇!他幾乎立刻就想沖過去告訴盛夏,但是他的腿卻定住了。
“為什么……你……你和盛夏……”他努力了半天都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為什么他一直夢想的“曼陀羅”會是盛夏的鄰居和女朋友。
“請別……”韓蘇的眼淚在眼睛里打轉,“對你我很抱歉,但是……請先別告訴他!
張楚立刻覺得自己是個傻子,“你還想騙他?!你到底想玩什么?”
“不是的,我是真的喜歡他。”韓蘇唯恐他的聲音太大,連忙靠近他小聲地祈求,“別告訴他,我求求你。”
張楚看著韓蘇的眼淚,他呆住了。他搞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是在嫉妒盛夏還是在擔心盛夏,或者兩者都有。甚至他心里有個模糊的念頭,如果當初他不把這個屋子借住給盛夏,那么守護她身邊的人會不會是他。
但是另外一個念頭又很快地浮了起來,“盛夏知道你的情況嗎?你告訴他了?”
韓蘇搖了搖頭,“沒有,其實那本來沒什么,是我看不開而已!
“你……”張楚還想說什么。這時盛夏已經接完電話走進小屋,看到的就是兩個人平靜地坐在桌前。
“對不起,店長要我趕快去店里,有點問題要我處理!逼鋵嵤菐讉女客人沒見到他在抗議。
韓蘇自然地抬起頭微笑,“那你快去吧,學長就交給我招待吧。說來他也算半個房東,我也好跟他說說屋子的事情!
盛夏點頭看著張楚,張楚在韓蘇哀求的目光中呆呆地點頭。
“你……你去吧,我和她聊聊你……”
惦記著焦頭爛額的店長,盛夏松了口氣,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等到他一離開,韓蘇的眼淚也掉了下來,“謝謝,我真的很謝謝你!
張楚用力揉了下臉,粗聲說:“你不用謝我,你該說的是對不起!”害得他浪費那么多感情在她身上,現在還要幫她隱瞞自己的學弟。想到這里他連忙抬頭問:“你對盛夏是……”
韓蘇低著頭悶悶地說:“很抱歉玩弄你們的感情,但是我以為我并不重要……”
“你的確覺得自己不重要,但是我們……”偏偏就有人被她漫不經心的模樣吸引。
“你的確是一朵曼陀羅。曼陀羅的花很像百合,但是渾身都是毒!睆埑嘈α艘幌,“我是學醫的,再沒人比我了解曼陀羅這種毒藥了,為什么我還會上當?”
“我不知道該怎么對你說抱歉,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韓蘇只能不停地說抱歉。
張楚站起來自嘲地說:“算了吧,我會上當算我倒霉。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傷害盛夏?他的人生已經很慘了。”
“我知道、我知道!表n蘇望著他悲哀地說,“我從來沒想過去傷害他,我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但是我還以為是兩個星期后,現在也好……省得到時候再分手影響他去工作!
張楚一下子又覺得心隱隱地抽疼,“其實……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你沒必要……”為什么他要勸自己心愛的女孩去接受別人?他根本沒這么偉大好不好?
韓蘇擦了擦眼淚望著門外的陽光輕輕地說:“我沒辦法改變自己,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或許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會離開他!彼圆蝗绗F在離開的好。
“我希望你能幫我。”韓蘇祈求地看著張楚,“請你一定幫我好嗎?”
“……”沉默良久,張楚捧著頭坐下來,“你要我幫你做什么?”
韓蘇閉上眼睛露出一抹微笑,“謝謝,真的很謝謝你!
這樣足夠了,相見不如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