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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若鏡(下) 第四章 作者:煓梓
    “喝!喝!”

    就在他們加快速度趕路的同時,徐姓士族指派的兩名殺手也尾隨而至,到處打聽他們的消息。

    “有沒有看過一對自稱是兄妹或夫婦的年輕男女,從這里經過?”殺手判斷皇甫淵和閔斯琳應該在這附近打轉,索性探問旅舍店家。

    見錢眼開的店家,在收下五十錢后告訴殺手他們想要的答案。

    “兩天前是有一對看起來很相配的夫妻,在本店投宿過,就是不曉得,他們是不是兩位公子要找的人!

    殺手們互看一眼。

    “那男的是不是長得高大魁梧,身上還帶著一把特殊的劍?”其中一名殺手問。

    “是,沒錯。”店家猛點頭!八哪前褎ξ矣浀煤芮宄,劍把部分鑲了一顆月光石,應該值不少錢。”

    就是他們。

    “店家可記得他們往哪個方向走?”殺手又奉上五十錢,店家迫不及待地收下。

    “記得!钡昙一氐!八麄冑I了好幾顆打火石,說是路上用得到,我偷偷跟在他們的后面瞧了幾眼,發現他們是前往居延置的方向!

    “居延置?”

    “就是居延置!钡昙矣贮c頭!澳堑胤接旭v軍駐守,附近也有不少朝廷帶去開墾的居民,挺熱鬧的呢!”

    不妙,他們的目標竟然是居延置,得趁著他們還沒到達軍營之前,把人干掉才行。

    “快追!”殺手們不敢耽誤,快馬加鞭定要追到皇甫淵和閔斯琳,就怕他們一旦進入軍營動不了手,無法完成徐姓士族交代的使命。

    另一方面,閔斯琳和皇甫淵沒日沒夜的趕路,終于到達居延置。

    “總、總算到了!”眼見雄偉的碉堡就近在咫尺,閔斯琳和皇甫淵方能松一口氣,心中那塊一直壓著的大石頭,方能放下來。

    “先停下來休息好了,反正再走幾步路就到了,不急于一時!睘榱吮M快趕到居延置,他們趕到連命都快沒了,不歇個喘,恐怕難以為繼。

    “也好,不差這一時半刻。”閔斯琳也是累得半死,還有他們的馬,也被操到快要口吐白沫,再不讓它們喘個氣,恐怕得換他們馱著馬走了。

    “騎了這么久的馬,我的屁股都快要裂成兩半!庇滞从炙帷

    閔斯琳哀鳴。

    “你說話能不能文雅一些,不覺得太粗魯了嗎?”他才想哭,好歹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說話的口氣卻與市井悍婦沒兩樣,讓人忍不住搖頭。

    “有什么關系,都這么熟了。”吃也在一起,睡也在一起,簡直就像對孿生子,哪里還需要見外。

    “也對。”他嘆氣。相處得越久,說話就越容易口無遮攔,至少她在他的面前是毫不隱諱,他也不知道那是好是壞,只能由她。

    兩人下馬活動筋骨,順便喂馬兒吃草。望著前方昂然聳立的碉堡,閔斯琳突然覺得緊張,不由得拿出銅鏡前后翻看。

    “不曉得能不能找得到唐將軍?”越是接近目標,閔斯琳就越緊張,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

    “很難說。”誰也不能保證!跋M茖④娋驮谲姞I里,如此一來,咱們就可以將銅鏡和帛書交給唐將軍。”完成玉娘的愿望。

    “等咱們把銅鏡交給唐將軍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閔斯琳幾乎把玉娘留下來的銅鏡都翻爛了,就是瞧不出端倪。

    “誰知道?”皇甫淵聳肩,不敢抱太大希望。

    “萬一就算咱們把銅鏡交給唐將軍,還是回不了明朝,那該怎么辦?”越是關鍵時刻,閔斯琳的問題就越多,就越不安。

    “那咱們也只好認命留在這里生活,水遠綁在一起。”反正都綁了這么久,不差之后那幾十年。

    “咱們也不一定非綁在一起不可!”閔斯琳心兒怦怦跳地猜測他話中的意思,他好像有意跟她過一輩子?“咱們還是可以各自嫁娶,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

    “話是沒錯!笨蓯旱呐耍商煜胫鴶[脫他!暗阍谶@里算是老姑娘了,我怕沒有人肯娶你!

    畢竟比起漢朝人動不動十四、五歲就為人妻、為人母,她的年齡要大上許多,想要把自己順利推銷出去,怕是不容易哪!

    “你說什么?!”這么狠毒的話也說得出來,擺明找死。

    “本來就是!被矢Y笑嘻嘻,已做好逃跑的打算,他打賭她的小拳頭一定會揮過來。

    閔斯琳果然靠過來要揍他,皇甫淵忽左躲右閃避她的攻擊,兩人打打鬧鬧好不快樂。

    “找到了。”

    “就是他們!”

    兩人正打鬧之際,突然有兩道人影從旁邊竄出,皇甫淵立刻停止打鬧,機警地拔出劍,指向來者。

    “你們是什么人?”是土匪還是……

    “你應該猜得到我們的身分。”來人冷笑,皇甫淵從他們的眼神表情,就可以略知一二。

    “你們是徐諒派來的殺手!睕]想到他們這么快就追上來,方才應該一口氣沖進碉堡的,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皇甫淵右手握緊劍把,左手將閔斯琳拉到身后,決心跟殺手拚了。

    “徐大人要我們取你們的項上人頭。”殺手們拔出劍,頗有和皇甫淵一決生死的味道。

    “等一下!”另一名殺手不曉得為什么突然緊張起來。“徐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殺了這個男的,女人要帶回去!

    “那個老色鬼還不放過我?”閔斯琳一聽見殺手說徐姓士族要活捉她,嚇得倒抽一口氣,緊抓住皇甫淵的衣服不放。

    皇甫淵突然覺得很好笑,幾天前她才剛抱怨他只會煮飯梳頭,現在倒會躲到他背后尋求保護,她總算意識到他是個男人。

    只是眼下的情勢讓他笑不出來。雖說徐姓士族只派來兩名殺手,但這兩名殺手的身手看起來都不錯,得小心應付才是。

    “那么,就先把這男人殺了,再活捉那個女的。”說話的殺手個性較另一名殺手殘暴,也較難對付。

    “作夢!”他死也不會把她交出去,皇甫淵發誓!跋胍业捻椛先祟^,還得看你們有沒有本事!

    “那就讓你瞧瞧我們的本事,看招!”殺手們不堪刺激,一劍就揮向皇甫淵,他連忙將閔斯琳推到另外一邊,交代她自己逃命,然后便一個人打兩人,和對方展開激戰。

    想也知道閔靳琳不可能放下皇甫淵一個人逃命,但她又幫不上忙,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她雙手捂著嘴巴,既著急又害怕地看著在她面前上演的打斗,不曉得該怎么幫皇甫淵才好。

    她看他一個人對付兩名殺手,看他揮舞著長劍奮力與對方搏斗,突然很氣自己,什么都學了,唯獨最重要的“彈石神功”就是學不起來,如果她學會“彈石神功”,現在就能幫他了。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和唱戲一樣,武術也得從小練起,沒有一步一步打好基礎,無法一蹴可及,皇甫淵也是自小習武,今日才有這等武功與殺手對抗。

    徐姓士族派來的殺手,沒有料到皇甫淵的身手如此了得,不但殺不了他,連他的一根寒毛都碰不到,因此非常懊惱。

    明的不行就來暗的,其中一名殺手先是全力進攻皇甫淵,引開他的注意力。另一名殺手趁著皇甫淵忙著應付他伙伴的同時,從皇甫淵背后突襲,這一切閔斯琳都看在眼底。

    “危險!”她也想都不想地拿起地上的大石頭,從對方的頭上敲下去。遇襲的殺手冷不防挨了一記悶棍,回過頭尋找偷襲他的人,只看見閔斯琳慌張的臉。

    “你……”殺手轉身面向閔斯琳,她嚇得丟下手中的大石頭,拚命往后退,殺手的長劍在同一時間劃破她的衣服,刺進她的身體里。

    “琳兒!”皇甫淵終于解決掉糾纏不清的殺手,朝著他們的方向大喊,起初閔斯琳沒有感覺,直到她的血開始涓涓流出,她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琳兒!”皇甫淵將揮劍刺她的殺手踢到旁邊,殺手因為被閔斯琳拿大石頭打中后腦勺,只來得及朝閔斯琳揮出一劍隨即倒地,這會兒已經躺在地上不醒人事。

    “你怎么了?振作點!”他扶閔斯琳躺下,紅色的鮮血,開始從她受傷的部位像泉水一樣地涌出,疼痛也隨之而來。

    閔斯琳的嘴唇迅速泛白,皇甫淵七手八腳地撕掉袍子的下緣,想做成布條為她包扎傷口,卻怎么也弄不好。

    她搖搖頭,取笑他可笑的動作,還說要保護她呢!她才受個小傷,他就應付不來了,要怎么守護她的下半輩子?

    “琳兒!”

    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他有沒有用不是由她的嘴巴界定的,是由她的心界定的,此刻他在她心中,是全天下最有用的男人。

    “你……你怎么這么沒用,居然……居然還掉淚?”他的眼淚是最厲害的武器,只要一滴就能將她堅強的防衛擊垮,從此只剩女性的柔情。

    “閉嘴!彼艁y到不知道如何應付眼前的情勢,他可以死一千次一萬次,就是不能讓她受傷,他連讓她滴一滴血都舍不得,可她竟然流了一大片,這讓他不知所措。

    “就會說大話。”她虛弱地笑笑,感覺自己好像越來越沒力氣,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琳兒!”成年以后他再也沒哭過,所有淚水都在幼年時練武的艱苦過程中流光,但現在,它們竟然不受控制,涓滴的流下來。

    要命。

    “你不要這個樣子……”一直用眼淚腐蝕她的心門。“這樣我……呼呼,這樣我會愛上你!币苍S是因為快要死了,她什么話都敢講,這會兒不就說了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心事?

    “你說什么?”皇甫淵愣住,無法相信,她竟選了這么荒謬的時刻告白。

    “我說……”她、她已經沒有力氣!拔、我可能、我可能……快昏倒了!

    話畢,她隨即陷入黑暗,踏上一個未知的領域。

    “琳兒!”

    她聽不見他叫她,看不見他慌亂的表情,包圍她的只有漆黑。

    “撐下去,琳兒!”

    黑暗仿佛永無止盡,好深好深……

    見她已然陷入昏迷,皇甫淵仿佛這時才清醒過來,趕緊先用布條綁住她的傷口為她止血,再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馬,用最快的速度直奔碉堡。

    碉堡上的駐軍看見有人快馬奔馳,本以為是敵軍來犯,皆拉好弓箭。

    皇甫淵跳下馬,將趴在馬匹上的閔斯琳抱下來,對著駐守大門的士兵大吼:“拜托你們,救救我的妻子!”

    那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吶喊,天地都要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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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著白光的利刃,在她眼前胡亂飛舞。那飽含殺氣的劍鋒,猶如毒蛇吐信,每揮出一劍都要人命。

    她憋著氣,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這個和她幾乎對立了一輩子的男人,正盡全力揮劍保護她,才驀然發現,自己是愛他的。

    她竟然愛上他了,在不知不覺中。

    銳利的刀鋒,再一次從她的眼前掠過,只不過這回換上另一名殺手持劍,他想偷襲她剛愛上的男人。

    危險!

    她不能讓她的男人遭受傷害,拿起地上的大石頭,使盡全力往對方的頭頂用力敲下去——

    殺手倒了,但他倒下前的眼神好恐怖,仿佛想吃掉她一樣。

    太可怕了,竟然有這么兇惡的人。他呢?皇甫淵人在哪里?她要警告他有人想趁亂偷襲他,想告訴他——

    “……危險……”夢中的她用力大吼,現實中的她無力囈語,然而無論夢里夢外,皆是為了她心愛的男人而努力,希望他聽得見。

    “……快跑……”她不要他被殺死,要他好好活著。

    “……趕快跑……”只要他能活著,她就算回不了明朝也沒關系,只要他平安就好了。

    閔斯琳不知道他們已經安全,還陷在驚恐的夢境反復奔跑找不到出口。

    “琳兒,醒醒,你只是在作夢。”

    一直到皇甫淵輕柔的呼喚灌入她的耳膜,她才脫離夢境。

    她慢慢睜開眼睛,皇甫淵的臉不期然映入眼簾,她方才相信,自己剛才真的只是在作夢。

    “我告訴你哦!”她一醒來就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夢境!拔覄倓倝粢姟苯又,她因為拉扯到肩膀上的傷口,痛得倒吸一口氣,什么話也說不了。

    “吳大夫才剛幫你包扎好傷口,你不要亂動!被矢Y見閔斯琳亂動,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免得刺激傷口。

    “吳大夫?”閔斯琳完全搞不清狀況。

    “他是軍醫。”皇甫淵解釋。

    軍醫?

    “這么說,咱們已經進到軍營來了!彼偹懵叵肫鹣惹鞍l生的事,原來那不是作夢,是真的,她肩膀的疼痛就可以證明。

    “所以咱們安全了。”皇甫淵點頭,眼神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溫柔。

    “幸好。”她松了一口氣,跟著又想起刺傷她的殺手那張可憎的臉。

    “那兩個人呢?”她不放心。“還有沒有再追來?”

    “我不知道!被矢Y回道!澳莾蓚人其中一人已被我解決掉,另一個人在我把你帶來軍營之前,就已經躺在地上,我根本懶得理會。”救她都來不及了,誰還管那雜碎?她也未免太會操心了。

    “原來如此!钡弥煨帐孔迮蓙淼臍⑹衷僖矡o法威脅他們,閔斯琳這才放心地笑一笑,稍微挪動身體,不小心又動到傷口。

    “好痛!”她頻頻抽氣,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我剛剛不是說過,不要亂動。”她怎么老是不聽?“你才剛上完藥,痛是一定的,等幾天過去,就不會那么痛了。”

    “我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怎么會痛成這個樣子?”肩膀好像被幾萬只紅螞蟻咬過,又熱又痛。

    “沒多嚴重!彼沽艘槐o她喝!澳阒皇鞘芰艘稽c皮肉之傷,過些日子便會痊愈!

    “只是皮肉之傷?”她連喝水都痛得半死,怎么可能只是皮肉之傷?

    “殺手的劍只是劃過表面的皮膚,沒傷到要害,但可能留下難看的疤痕,你要有心理準備!边@點最讓他感到無法釋懷,她竟然為了救他,在她光滑無瑕的肌膚上留下刀疤,他萬死難辭其咎。

    “是嗎?”一想到肩膀可能留下疤痕,閔斯琳的臉色頓時轉沉,不過很快便振作起來。

    “其實也無所謂啦!”她笑笑!胺凑矝]有人看。”可能會嚇到女仆和媚兒,但萬一她回不去,想嚇也嚇不到人,所以看開就好,別太計較。

    她努力裝出開朗的表情,但皇甫淵比誰都要清楚,天下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自己身上留疤的,她只是在安慰他。

    “你為什么不乖乖聽話?”她越是表現出不在乎,他就越心疼,越明白她有多可貴!拔乙阕约合忍用闫宦。不聽話也就算了,還傻傻加入戰局,難道你不知道那會要你的命?”這回是她運氣好,但下回呢?誰能保證她下次還能這么好運?

    “我當然知道那會要我的命!笨蓯旱哪腥耍人挨罵,下回不玩了!暗悄莻殺手想偷襲你啊,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被殺嗎?”這點她可做不到!

    他知道她做不到,換做他也做不到,但他就是不要她受傷,留下難看的疤痕。

    “可惡……”想到她竟然因為自己留下傷疤,他就沮喪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惡!”他應該保護她,結果反倒因她獲救,這算什么?他還是個男人嗎?

    他難過得用雙手撐住額頭低頭懺悔,厭惡自己的無能。

    閔斯琳不明白他在憂郁些什么,如果是愧疚也就算了,如果是生氣,那就是惡人先告狀,她可是救了他的命。

    “……喂……”她偷偷觀察他的表情,可他遮掩得很成功,根本看不清楚。

    “什么事?”他的心情很不好,別來惹他。

    “你在哭嗎?”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硬是往他痛處踩;矢Y的臉立刻脹紅,口氣倏然轉兇。

    “誰哭了?”他會承認才有鬼!澳闶裁磿r候看見我哭?什么時候?”

    好兇的口氣,她明明就看見他掉淚,當時她的心還為此糾結了好幾下,現在又死不承認。

    “呿!”男子漢大丈夫,哭就哭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丟臉一點,又不會死人。

    “說到這個……”皇甫淵專注地瞅著她,瞅得她心驚膽跳。

    “干、干嘛?”這種意味深長的眼神該不會是要……

    “我好像聽到某個人提起有關愛不愛的字眼,你說呢?”

    他果然就是要說這件事,這個死沒良心的。

    “有嗎?”她故意裝傻!澳懵犝l說過?”

    她真的很會裝,也很會演戲,騙一次可以,騙兩次算她行,騙第三次就太過分了。

    “在你昏倒之前,你明明就——”

    “銅鏡呢?”

    他正要扯下她的假面具,她就先來個調虎離山之計,還當真拐到他。

    “銅鏡?”他像個傻瓜般復誦,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

    “玉娘留下來的銅鏡呀!”她掙扎著要起身找銅鏡!霸蹅冞要把它交給唐將軍——”

    “放心,沒弄丟,我把它收起來了!彼醋∷氖,不許她亂動。

    “太好了!彼梢豢跉。“那是咱們回家的依據,丟不得。”雖然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夠帶他們回到明朝,但總是一線希望。

    “你打聽過了嗎?”

    她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皇甫淵懷疑她到底還算不算是個病人,精神竟然比他還好。

    “打聽過什么?”他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嚕嚕地灌下。

    “唐將軍有沒有在這個軍營里面?”

    皇甫淵原本喝水的動作,因她這句話而停頓了一下,接著仰頭一口氣把水喝完。

    “咕嚕!

    “到底有沒有?”閔斯琳追問。

    “沒有!彼驯臃畔,認真地看著她!疤茖④姴辉谶@個軍營里頭,跟隨霍將軍到西域打仗去了!

    這就是他不想開口的原因,不愿看見她眼中的失望。

    “是嗎?”閔斯琳眼里的落寞清晰可見,只差沒掉淚。

    “你很失望嗎?”他問她。

    “說不失望是騙人的!彼幌胝f謊!氨緛砦乙詾檎虑榭梢跃痛私Y束,沒想到還有變數。”她受夠了命運的捉弄,只想所有事情回歸正軌。

    “可不曉得怎么搞的,我反而松了一口氣!彼膊幌胝f謊,這就是他此刻的感覺。

    “為什么?”最希望回去的人不正是他嗎?這會兒又改變主意。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知道!彼χ氐。“我只是突然覺得,和你一起留在這里,好像也挺不錯的,不一定要回去!

    如同閔斯琳面臨死亡之前的表白,皇甫淵這看似無心的說法,其中隱含了很大意義,他誠摯希望她能聽懂。

    “?”閔斯琳的嘴巴張得大大的,有點懂又不太懂,胡亂猜測他的想法。

    皇甫淵靜靜地等待她的答案,也沒想到自己能夠如此暢快地說出來。他喜歡她——不,正確的說法是愛上她。他并不希望愛上她,但事情既然發生,他也無能為力,只能順從自己的心意,跟隨自己的感覺,并希望他的付出能得到回報。

    “你的想法呢?”他等不及看她點頭,或聽她說一聲好。

    “我……”她很想點頭,但又怕他是在捉弄她,到時就糗了。

    “嗯?”拜托給他明確的答案,不要再捉迷藏。

    “我……我才不想待在這鬼地方呢!”

    她的回答令他失望。

    “這里的東西都好難吃,我懷念炒豆兒胡同賣的豆腐腦,好想馬上回去吃個夠!”

    結果又演變成雞同鴨講,皇甫淵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說的那家豆腐店,是不是一位姓程的大娘開的?”好笑的是,他竟然也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真是瘋了。

    “你也知道那家豆腐店?”她驚訝地看著皇甫淵,只見他點點頭。

    “我特別喜歡吃她做的咸湯圓,有嚼勁,料又多,一碗湯圓才賣五文,真的是很經濟實惠!

    “我也很愛吃程大娘做的咸湯圓,真的好好吃!遍h斯琳沒想到他們不但喜歡的口味一樣,連喜愛的店也一樣。

    “是!”經她這么一說,肚子都餓了。“我還喜歡正覺寺胡同賣的——”

    “素肉燒餅!”閔斯琳代替他把話說出來,皇甫淵滿臉笑意。

    “就是素肉燒餅!眱刃腥瞬胖赖目谖丁

    “沒想到咱們有這么多的共通點。”她好高興,找到知音了。

    “的確!彼茉獾呐笥讯疾粫r興鉆小胡同,只愛吃大魚大肉,她真的可算是他唯一的知音。

    “我還——哎喲!”她太興奮,動到傷口,痛得頻抽氣。

    “不要動!彼櫭,不該跟她扯那些的!澳悴灰d奮。”跟她表白她沒反應,說到吃就精力充沛,完全不給他面子。

    “遵命!

    只不過接下來她就很給他面子,她甚至拉下臉,問他能不能躺在她身邊陪她?

    他既驚訝,又十分高興的同意了。

    閔斯琳靠在他胸膛,聆聽他平穩的心跳,頓時覺得好有安全感。

    我突然覺得,和你一起留在這里,好像也挺不錯的,不一定要回去。

    她想起他剛剛說過的話,那時她無法點頭,現在倒可以大聲對自己承認,自己也有這樣的想法。

    “喂,皇甫淵!

    她又這樣叫他,他照樣一臉無奈。

    “你又想到什么了?”別又是吃的。

    “我想到……”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拔液軕c幸是和你一起來到漢朝!彼麖姾、體貼,某些方面卻又身段柔軟,是最能夠和她契合的人。

    “我也是,琳兒!边@也是他想對她說的話。“我也一樣慶幸,在我身邊的人是你!彼龣C靈、堅強、勇敢。換做別的女人,不可能表現得比她更出色,也不可能挑動他的心。

    “所以,我們都是最好的!彼f。

    “也最適合彼此!彼^對同意。

    接下來,他在她的額頭印上親親一吻,哄她快點睡覺。她靠在他的胸口幸福地微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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