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棠皺皺眉,與正在整理床鋪的江樓對看一眼,道:“告訴他本王累了,想先休息!
還不待守衛答話,帳外響起諂媚的男聲:“久仰靖王爺年少英雄,風流倜儻,下官帶來四名歌姬服侍王爺,以慰行軍寂寞,還請王爺賞光。”
江樓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李昭棠則是火氣上涌,一把揮開簾子沖了出去,見外面果然立著四名絕色美女,媚眼如絲,幽香襲人,當下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地斥道:“戍邊將士尚在拼死抗敵,戰事緊迫,刻不容緩,陸太守所為,莫非是想讓本王醉死在溫柔鄉里,將這大好河山拱手讓人不成?!”
那個微微發福的中年太守被李昭棠的氣勢震住,一臉諂媚相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卟嗵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下官知罪,王爺饒命!”
李昭棠不耐地揮揮手,吩咐守衛道:“傳令下去,值夜兵士增至六班,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營區!
說罷,他便一轉身回了營帳,在帳內轉了幾圈,仍是氣怒難消,江樓看在眼里,笑道:“看來是拍馬屁拍在了馬腿上,真是個笨蛋!”
李昭棠冷哼一聲,在矮桌前坐下,捧起兵書來翻了幾翻,實在無心閱讀,便干脆丟在一邊,大馬金刀地往床上一橫,聲音里含著隱隱怒氣:“軍報一封比一封緊急,我恨不得長了翅膀飛過去,陸承延身為朝廷命官,卻專想著逢迎拍馬,邀寵獻媚,我朝的氣數盡了嗎?”
江樓在床邊坐下,低頭凝視著他端正俊美的面容,道:“誰教你風流成性,名聲在外,他想用美人計也是情有可原。”
李昭棠狠瞪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吃醋?!”
江樓一手撐在他腰側,俯身道:“我原本以為這次戰亂過后天下大治,現在想想,當今圣上怕是沒這個福份了!
“什么意思?”李昭棠抬眼問,江樓越湊越近,雙唇幾乎貼住他的耳朵,溫熱的氣息拂過,帶來陣陣麻酥,說出來的話卻讓他背后寒毛都立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他日你若登上皇位,別忘了定國號為‘永召’……”
尾音消失在李昭棠慌忙蓋過來的手掌中,小王爺一臉凝重,低聲斥道:“你瘋了?!這話若傳到圣上耳中,神仙也保不住你!”
江樓挑挑眉,拉下他的手,問:“你真沒想過謀權篡位?”
李昭棠搖搖頭,突然想到什么,臉色變得煞白,輕聲問:“你隨我出征,難道是為了那皇位?”
江樓一怔,隨即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比以往每一次打得都重,李昭棠痛叫一聲,剛想起身回擊,卻聽見江樓飽含嘆息的聲音響起:“我真的會被你活活氣死……”
李昭棠靜了下來,一手握住江樓的手指輕輕揉捏,低語道:“你別生氣,我信你!
江樓心頭一暖,見他一付乖順服帖的模樣,不禁又起了捉弄之心,道:“你早點休息,我去隔壁帳中借宿一夜!
李昭棠一記眼刀甩過來,悶不坑聲地向里挪了挪,空出一半床位,江樓得意地笑,脫鞋上榻,雙臂摟住李昭棠的腰——這樣可愛而貼心的人,真要擔起治國平天下的重責,他還舍不得哩!
“小棠,”他輕聲問,“你父皇怎么當時沒有傳位給你?”
李昭棠沉默了片刻,道:“若我當了皇帝,還能遇見你嗎?”
江樓只覺得一顆心快被滿漾的柔情泡化了,還想要多一些軟語溫存,前面那個卻已經為自己近似撒嬌的回答羞惱得要死,不等江樓回話,便一把扯開被子蓋到頭頂,惡聲惡氣道:“不說話了,睡覺!”
后面那個低聲笑了,整個人密密實實地貼上來,收緊了懷抱,李昭棠意思意思地掙動了幾下,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江樓懷里,呼吸漸漸平緩悠長。
春夜的微寒侵入帳中,緊緊依偎在一起的人,夢中,依舊暖意融融。
***
七日之后,三軍到達羅苦湖畔,離歧月江還有四十多里,李昭棠下令駐扎休整,連日急行軍,已是人困馬乏,駐地西北臨著大滄山,地勢顯峻,形成了天然的保護屏,可以讓將士們安心休整,重振一身精神。
天氣漸暖,一路北上卻仍感到春寒料峭,李昭棠打了個噴嚏,揉揉發癢的鼻尖,放下手中的地形圖,江樓從他背后擁了上去,摩擦著李昭棠微涼的手指,低聲問:“冷嗎?”
李昭棠輕輕“嗯”了一聲,向后靠入江樓懷里,舒展了一身僵硬疲乏的肌肉,他滿足地低嘆一聲,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歧月族人與我戍邊將士正在小滄山僵持不下,若援軍不能及時趕到,讓他們破了小滄山,歧月關就難保了,歧月關是南下要隘,一旦失守,中原危在旦夕……”
江樓下巴墊在他肩上,伸手按過那張地圖,在上面觸觸點點,分析道:“可兵分三路,一路前去增援小滄山,拖住敵軍,一路北渡歧月江,切斷敵方糧草供應,另一路留在江畔待命,既可隨時增援小滄山之戰,又能隨時北上對抗歧月族南下的援軍!
李昭棠點點頭,身體雖然困乏得提不起半分力氣,頭腦卻十分興奮,他取了塊滑石在紙上勾出路線,道:“全力殲敵于小滄山,如何?”
“不好!苯瓨怯H昵地捏了下他的臉蛋,“若一擊不中,后患無窮,我比較喜歡讓他們自己調頭滾回老家!
李昭棠皺眉,道:“方法雖好,但若萬一小滄山失利,敵方援軍渡江南下,前后夾擊,我們將十分被動!
“放心!苯瓨撬坪醭芍裨谛,道,“我自有辦法讓他們渡不了江!
李昭棠臉湊近了些,低聲問:“什么辦法?”
江樓趁機在他鼻尖啄了一下,笑道:“去睡一覺,夢里我告訴你!
李昭棠紅了臉,不屑道:“誰會夢到你啊,無賴!”
“去睡吧,乖!苯瓨欠鲋难鹕,將李昭棠安置在榻上,拉過被子蓋好,身嬌肉貴的小王爺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軟綿綿地躺在床上,打了個呵欠,抬臉問:“你累不累?”
“嗯,快累死了!苯瓨遣恢挥X帶了些撒嬌的語氣,李昭棠眨了眨眼,拉起半張被子,江樓莞爾一笑,踢掉鞋子,快手快腳地鉆了進去,兩個人像一對困倦的貓兒般頭抵著頭膩在一處,片刻之后,進入無夢的酣眠。
***
次日清晨,李昭棠與手下燕、越、衛、趙四位將軍商定了攻防路線,隨即鳴鼓發兵,鏖戰開始。
燕、越二將帶領的先發部隊越過大滄山,直往小滄山戰場而去,衛將軍帶領另一隊人馬渡江北上,截擊歧月族的糧草及援兵,趙將軍則帶領剩下的兵士守在江邊待命。
當日,為宣景六年四月二十八,江樓在卷宗上記下時間,抱了一堆藥材去軍醫帳中打下手——此次出征準備倉促,后勤人手嚴重不足,江樓除了與李昭棠研究戰術,剩下的時間全部扎在醫帳中準備傷藥器具,以備不時之需。
還好李昭棠未曾習武,不必親自披掛上陣,只要坐在后方指揮戰局就好,使江樓少操了不少心。
四月三十,小滄山戰場初見轉機,敵方傷亡慘重,我方的損失也不小,大量的傷兵從前線被運回,醫帳中忙得團團轉,江樓學過些簡單的野外求生技能,處理輕淺的皮肉傷不在話下,連著兩個晝夜不眠不休,到五月初二小滄山捷報傳來,他已經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傍晚時分摸出醫帳,正對上金黃燦爛的夕陽,江樓眼前一黑,晃了兩晃,便一頭栽倒在地。
一覺醒來,看見李昭棠面色凝重的臉,在燈光下映得柔和溫暖,風流不羈的桃花眼黯淡了不少,眼角盡是血絲,他不由得一陣心疼,低喚道:“小棠,你……”
李昭棠俯身輕探他的額頭,見他身體無礙,才松了口氣,端過一碗參湯湊到江樓唇邊,簡短地命令道:“喝。”
微苦帶澀的味道飄了上來,江樓皺皺眉,見李昭棠一臉不容拒絕的神色,只好憋著氣一口喝干,然后吸了口氣,吐吐舌頭,道:“誰熬的啊?太難喝了!
小王爺僵板板的臉上泛起不自在的紅暈,眼中添了一抹羞惱,冷冷道:“給我吐出來,王八蛋!”
真是渾帳!他堂堂靖王一定是腦子累糊了才會想到親自為他熬參湯,笨手笨腳地弄了個灰頭土臉不說,伙夫頭怪異的目光就足以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費了半天勁弄出一碗成品,味道雖不怎么樣,可是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劈頭就是一句“太難喝了”砸下來,委實讓他一肚子悶火想開罵。
江樓察言觀色,心里暗道不好,驚訝之余又有一絲甜意漫上心頭,他撐起上身,低叫:“給我給我,我要把碗底也舔干凈!”
李昭棠臉仍板著,眼中卻漸漸回暖,嘲弄道:“你不是嫌難喝嗎?”
“我的心肝寶貝親手弄的,就是黃連也比蜜甜!苯瓨擎倚χ鴶埳纤募纾掳驮陬i窩處蹭來蹭去,李昭棠忍俊不禁,輕笑了出來,雙頰酣紅更濃,在躍動的燈光下像是籠了層光暈,江樓見狀,魂都要飛了,輕輕扳過他的臉,唇湊了上去,低喃道,“來,讓我吃口糖……”
四唇相觸,輕柔細膩的吻很快變成唇舌糾纏的火熱,兩個人緊擁在一起,急切而貪婪地汲取著彼此的氣息,熟悉的溫度與熱情,短短幾日未曾分享,卻像是隔了一輩子那么遠,李昭棠低吟了一聲,感覺到江樓的手探入他的腰側,忙伸手去擋,低喘道:“不……不行!”
“我知道!苯瓨强幸е拇桨辏袜,“小棠……我的心頭肉,等打完了仗,我再好好獎勵你……”
李昭棠一張臉燙得快要燒起來,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象那“獎勵”的內容,心中不知怎地竟有隱隱的期待,他慌忙掙開江樓的懷抱,定下心來繼續研究他的兵法戰術去了。
江樓伸了個懶腰,方才一碗難喝的參湯灌下去,味蕾被極度摧殘,頭腦卻清醒了不少,他翻身下床,開始整理被李昭棠丟得東一堆西一堆的雜亂物事——兩天不見,他竟有本事把整齊的帥營弄得像豬窩一樣亂,也真算是一種本事。
“怎么不叫人進來收拾?”江樓一邊拾起滿地的兵書,問道,李昭棠頭也不抬,道:“怕有探子趁機竊取軍情。”
“哦!苯瓨菬o奈地應了一聲,心想自己就夠懶了,誰知到了古代又碰見個修為更高的,而自己不僅不嫌,還恨不得把他寵得軟綿綿松嫩嫩——戀愛,果然會使人變得不可理喻。
唇角勾起一彎淺笑,腦中不由得蹦出那句經典的臺詞,而且自動演變為: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考到那張駕照,撞了人,跳到下水道里,然后遇見了你。
心不在焉地打開書箱,卻發現角落里那包物事分外眼熟,他取出來聞了聞,笑道:“小棠,怎么把這東西帶在身邊?”
正是那次幽會過后,李昭棠從他書房里順手牽走的各色迷藥,連那三斤巴豆也包在下面,原封不動。
李昭棠翻了一頁書過去,取了支筆批批注注,沒答話,江樓厚著臉皮湊近了些,追問道:“難道是想睹物思人?”
李昭棠嘴角一沉,一本書拍了過來,輕聲斥道:“閉嘴!”
***
夜深了,營區漸漸靜了下來,天空數點星子若隱若現,一彎新月隱入云端,天地萬物,安心享受著這短暫的平靜。
江樓勒住馬頭,停在江邊,久久不能言語。
江水翻著淡紅的浪花,拍打著兩岸的巖石,視野所及處,硝煙彌漫,殺聲震天。
腥味撲鼻而來,伴著焦糊的嗆味,馬蹄下的泥土,已猩紅盡染,江樓只覺得胸口憋悶得喘不過氣來,看著對岸短兵相接,才明白一寸山河一寸血,才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多少頂門立戶的好兒郎,多少縈繞春閨的夢里人,在拼殺中魂歸離恨天,一腔熱血全灑了泥塵,化作來年馬蹄下野草榮榮,濺不起半分牽念。
宣景六年五月初三,小滄山之戰大捷,歧月軍撤至江邊,伺機反撲。
五月初五,歧月江南岸烽煙再起,歧月族援軍突破江北圍擊,欲渡江南下增援,江樓命人將幾十桶熱熔的豬油從上游傾入江中,再讓投擲手點燃火把丟入江中,霎時江面上火光熊熊,歧月族援軍死傷過半,敗退回江北。
今日是五月十八,僵持了十幾日后,李昭棠整合戰力仍強的部隊,凌晨時渡江突襲——血戰至此,歧月族損兵折將,拼得最后一搏,是以分外兇猛無畏——可以預見的是,無論勝負,這一仗將打得極為艱辛。
江樓不忍再看,一抖韁繩調轉馬頭,朝面色沉重的李昭棠道了句:“回去吧!
李昭棠點點頭,與他并行了一段之后突然偏過臉來,神情有幾分惆悵,低聲問:“我……能不能與你共乘一騎?”
江樓默不作聲地策馬靠近,剛想拉他到身前,李昭棠卻扶著他的手臂跨坐到他身后,僵冷的身體貼著他的背,雙臂環住江樓的腰,一路無話。
江樓一夾馬腹,疾馳了起來,顛簸中李昭棠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臂,那么緊,緊到這一生,再也不需要去抓住別的東西……
血戰一日夜后,歧月族大敗,撤退三十余里,被俘六千余人,族長派來使者,請求休戰言和,承諾此后向天朝俯首稱臣,絕不進犯。
李昭棠一直繃著的神經終于有了松緩的跡象,察看過傷兵及戰俘的情況后,倒頭便睡。
夜半突然醒來,抓住江樓的袖口,再次沉入黑甜鄉中。
五月二十,受降。當夜,慶功宴。
兩排火把將四周映得亮如白晝,將士們開懷暢飲,笑語歡聲不絕,連在人前一向冷傲自持的靖王,唇角也掛了一彎淺笑。
“來,是好漢就干了!”江樓搖搖晃晃地遞過去半盅酒,李昭棠瞟了一眼,笑意漸深,問:“怎么只有半盅?”
江樓在他身邊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掐了顆鮮果丟入口中,輕聲道:“交杯酒,我先喝了!
李昭棠臉一熱,四下看看,確定沒人聽到后,飛快地搶過酒盅仰頭飲下,轉過臉來低聲斥道:“你真是……沒個正經。”
“我若太正經,怕你會欲求不滿!苯瓨切ξ靥蛄颂虼,挑逗的意味無需言表,在人前一向很正經的小王爺臉上有些掛不住,轉移了個話題,道:“京城,也不知怎么樣了。”
想起改國號的事,江樓有些沮喪,居然沒有一語成箴,實在有損他身為小攻的威信與面子。
“自半個月前就再沒接到京城的消息,江樓,你不覺得事情有些怪嗎?”李昭棠放下酒盅,壓低了聲音,連日來被戰事堵得頭昏腦脹,現下終于可以分出些心神來思考別的問題,江樓低頭一想,確實有些蹊蹺,道:“難道皇帝大徹大悟,改過自新了?”
“盡說傻話!崩钫烟娜滩蛔∏盟念^,笑道,“那比你變成豬還難!
意思是說他變成豬很容易了?江樓一手悄悄探到桌下,與李昭棠暗里一番嬉鬧,頑皮勁兒過去了,才發現四周有些不對勁。
兩邊的護衛們全部持刀立起,四大將軍齊刷刷站定在二人桌前,皮笑肉不笑,江樓腦中飛快地閃過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類詞語,一把拉起李昭棠后退了一步,挑眉道:“幾位將軍,這是為何?”
年紀最長的燕將軍上前一步,道:“靖王爺年少英雄,用兵如神,捷報已傳回宮中,陛下龍心大悅,命我等護送王爺與江侍郎回京受封!
李昭棠皺眉道:“陛下旨令何在?為何我一封都未見過?”
一旁的趙將軍接話道:“半個月來京城發過一十六封急報,我等怕王爺分心,全壓了下來!
李昭棠當下火冒三丈,喝道:“大膽!圣上詔令,豈能欺瞞不報?!”
個子最高的衛將軍拱了拱手,看似恭敬,道:“王爺可是誤會了?李明瑾那昏君,早已于十日前被斬首于朱雀門外,咱們侍候的可是容王,當今圣上!
“七皇兄?!”李昭棠失聲叫了出來,“他還活著?!”
江樓聽得一頭霧水,幾個將軍輪流著一番番話表過,他才稍微理出個頭緒——
他們口中的容王,李昭棠的七哥,數年前在皇族傾軋中被廢為庶人,流落民間生死未卜,幾年內暗地里囤兵買馬,此時趁亂起兵,一舉攻破京城,并于五月十七稱帝,定國號為“永召”。
李昭棠一張臉早已褪盡血色,厲聲問:“你們是容王的人?”
四人齊齊地點頭,衛將軍道:“屬下的命就是容王給的,自然要誓死追隨。”
李昭棠暗中握住江樓的手,手指僵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江樓回握住他微顫的手,明白靖王的處境已是十分危險——新帝登位,說是封賞,其實,不過是逼著李昭棠率軍歸降罷了,至于歸降之后如何處置,以江樓多年來看電視電影的經驗,被廢為庶人絕對是最好的結局。
明亮的火光映著遠遠近近的面孔,在他眼中一片模糊,現下江樓看得進眼的,只有一個李昭棠,而后者,眼中一片漠然,冷冷地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幾位——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之后他變得異常冷靜,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一個渾帳至極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