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人氣得簡直要背過氣去,拍著圈椅的扶手大叫道:“反了反了,沒了天了!陳氏,你給老身好生想想,這綢緞只有你母女還有老身有。難不成是老身陷害你不成?”
陳氏臉色一白,說不出話。片刻之后才訥訥說道:“老太太明鑒,媳婦母女,著實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剛才的確是氣糊涂了!
馬夫人臉色依然沉著,說道:“你們也都是懂事的人,今天的情景,你們自己看看,哪里有大家夫人的派頭?幸好老身今天先將奴婢們都叫出去了……你們自己看看,這般模樣,可能出去見人?別說是見人,就是自己家的奴婢,只怕也要在肚子里笑話!”
兩個媳婦都不敢說話。片刻之后,丁氏才小心翼翼說道:“回老太太。這事情雖然說是妹妹母女有幾分嫌疑,但是說起來,此事還是要鄭重調查才是。如果莽撞下結論,別說妹妹心中不服,就是媳婦,心中也總有些疙瘩!
這話說得大方了。馬夫人臉色稍稍緩和下來,片刻之后才說道:“老三媳婦,做事情你還是要向老二媳婦學學。這才是大家做派。就像你方才做的,就是一個下三濫的潑婦了,哪里當得起自己的身份?”
陳氏不敢說話,片刻才哽咽說道:“老太太教訓的是。只是……媳婦是真的氣糊涂了!
馬夫人將眼睛微微閉上,說道:“這事情……說不定也簡單。你這衣服是交給誰裁剪的,誰得到了這匹綢緞的碎布,你好生想想,既然出了這等丑事,總要將它查出來!
馬夫人這樣說話,對于陳氏而言,卻是不啻于天降綸音!臉上馬上泛出幾絲潮紅的顏色來,聲音顫抖,說道:“媳婦想起來了,當初這個衣服是給應媽媽裁剪的……或者她吩咐下面的媳婦做的活計……我馬上派人去找應媽媽來,我記得她還曾給自己做了一雙紅緞面的繡花鞋子……”
馬夫人微微睜開眼睛,說道:“這幾個月,你做事也太毛糙了一些,我記得之前你曾經答應給應媽媽兒子一個差事的,可是一直沒給上?”
陳氏聽馬夫人這樣說話,當下低頭說道:“回老太太,這事情是有的,但是應媽媽卻是媳婦身邊的老人了,定然不至于恩將仇報做這樣的事情……”
馬夫人身子重重躺了下去,說道:“老三媳婦,這就是你不是了。管理家務與身邊的人,心中一定要做到有一桿秤。誰能用,誰不能用,誰需要安撫,誰本性純良……像應媽媽這樣的人,本來就該不停的用恩惠來安撫,你卻說出‘定然不至于’這樣的揣測之辭來?”
陳氏聽馬夫人這樣說話,不覺驚惶起來,急忙說道:“老太太,應媽媽絕對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媳婦身邊的老人,向來對媳婦忠心耿耿……”
馬夫人淡淡哼了一聲,說道:“她是你身邊的老人,這也沒錯,對你忠心耿耿,這也沒錯……不過你自己先估量估量看,這些年,她對你忠心耿耿,是忠心耿耿的攛掇你做各種出丑的事兒罷?”
陳氏臉色一白。
馬夫人身子重重的靠下去,淡淡說道:“這事情,依照我老婆子來看,其實也簡單。不過就是你家那個應媽媽,看著你遲遲不如她的愿,于是就串通了她的女兒,故意趁著這個機會上演了這樣一出鬧劇……玥哥兒等人見到的穿著大紅衣裳的女子,就是應媽媽的女兒,那個周瑞家的媳婦罷!”
陳氏臉色慘白,說道:“老太太明鑒!這事情……或者是這樣的,但是也許……另外有原因!那料子或者是應媽媽叫別人去做了,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馬夫人淡淡一笑,說道:“你將綢緞給應媽媽拿去做了,應媽媽就的有最大的嫌疑。再說了,這是上用的綢緞,做衣服也當是謹慎謹慎再謹慎的,怎么可以隨便轉交給小丫鬟們做了?至于其他的小丫鬟啊,即便有這個機會,卻哪里有這個膽子?周瑞家的媳婦,正在后面服侍你家的素姐兒罷?”
陳氏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馬夫人淡淡說道:“這事情就這樣定下罷。老三媳婦,我這是為你著想。這事情鬧大了,對你對素姐兒名聲都不好。就得快刀斬亂麻,將事情盡快處理下來。否則,你還得擔心那些書生背后悄悄說你與素姐兒的閑話。”
陳氏心中有數。這是馬夫人對自己最近的頻繁舉動的懲戒了。囿于面子,馬夫人不會直接懲戒自己,她只借著這個因頭,趁機剪除自己的羽翼!
只是還打著為自己著想的借口,讓自己無法反駁出來!
陳氏也知道,自己若是這樣允許馬夫人剪除自己的羽翼,對應媽媽而言是絕對的不公平?墒,現在馬夫人卻拿著自己與素姐兒的名聲來威脅自己!
陳氏心中明白,卻是一個字也說不上來。一邊是貼心的嬤嬤,一邊是自己與女兒,孰輕孰重,她自然能選擇。當下嗚咽著點頭,說道:“聽憑老太太處分!
馬夫人點點頭,說道:“自己身邊最親近的嬤嬤卻出了這樣的事情,你想來也難過得緊。既然家中也沒有其他事務要你來管理,你就回娘家養幾天病罷。等有閑了,我再讓老三去將你接回來!
馬夫人一句話落下,陳氏再度癱倒在地上。哽咽著哭道:“老太太!”
被發配回娘家,不管找個什么借口,都是打臉的事情。陳氏知道,現在正當是快要過年的時候了,如果被打發回娘家過年,那她這輩子就抬不起頭來了!
馬夫人淡淡說道:“出了這等事情,你回娘家休養幾天,也是情理之中。難不成你還指望今天這名聲狠狠的傳出去?”
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丁氏見馬夫人給陳氏好臉色看,當下大喜,就說道:“妹妹,老太太也是為你著想,你就答應下來罷!
卻不想馬夫人淡淡的掃了丁氏一眼,說道:“老三媳婦是知禮的人,自然知道我老婆子的打算是為了她好……至于老二媳婦,我也有話與你說!
聽聞老太太點自己的名字,丁氏很明顯的怔忡了一下,片刻之后才說道:“老太太有何吩咐?”
馬夫人翻了翻眼睛,說道:“這幾個月來管家,你也累了,前面都生了這么長時間的病。又碰上過年,身子更不能累著了。你年歲還小,身子養好了,就是再生個兒子也不是不可能。冬天正是養身子的季節,索性就安安靜靜養上兩個月的身子罷!
這句話簡直是晴天霹靂!丁氏萬萬想不到,老太太居然要趁機剝奪自己的管家之權!之前自己是也曾稱過病,卻不想這樣一稱病居然惹來這樣的大事!半晌之后才想起該怎么說辭:“老太太體恤媳婦,那的媳婦的福氣,不過老太太……現在畢竟是年底,諸般事情繁忙,妹妹回家休養,兒媳婦在家養病,只怕將老太太累壞了……”
馬夫人翻了翻眼睛,說道:“過年事情雖然多,但是凡事都是有之前的舊例在的,管起來也不是非常繁雜。你家的青姐兒,過年就及笄了,也該鍛煉鍛煉。珠姐兒年歲也不小了,三房素姐兒也該管管事情了……今年過年,你就不用管事了罷,一任事情,全都交給三個閨女。如果整治不下來,讓她們上養榮堂來報告一聲,我身邊的大丫鬟與大嬤嬤,也可以過去幫點小忙……所以你就不用擔心了。應媽媽母女犯事的事情,就交給三個姐兒來管理,你也用不著插手了!
馬夫人這樣冷冷淡淡的吩咐下來,丁氏再也不敢違抗,當下只是委委屈屈的認了。卻見陳氏在一邊翻著眼睛,露出嘲諷的笑容,不覺又怒將起來。
馬夫人吩咐完畢,自己也覺得在外面曬夠太陽了,于是就吩咐青瓜:“扶著我進屋子里去……順帶將梳妝臺收拾收拾,請兩位太太先梳妝了去!
青瓜急忙扶著馬夫人進去了。見馬夫人進去,丁氏再也按捺不住,對著陳氏低聲吼道:“你這無法無天的狐貍精怪,鬧出這等事情來,卻連累了老太太遷怒到了我身上……你居然還笑!”
陳氏聽丁氏發怒,心情本來就不大好的她又跳起來了:“若不是你故意陷害,我何至于此……”
卻聽見里面青瓜的聲音:“兩位太太,先過來梳了頭罷。”
聽見青瓜傳話,兩人不敢再爭辯,萬一給老太太再聽見啥的,那可不是玩的。當下只能將自己的心思全都收起來,進屋子,老老實實去梳妝。
梳妝可是一件大活計,兩人身邊又沒有丫鬟嬤嬤幫手。馬夫人預先將丫鬟們打發了個干干凈凈,養榮堂內外只剩下一個青瓜。青瓜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兩人是萬萬不敢去指使的。只能兩個人委委屈屈坐下來,自己給自己梳頭。只是這兩位做慣了人上人,自己給自己梳頭,怎么梳也不成模樣。假假折騰了小半個時辰,青瓜等得實在不耐煩,上前來說道:“兩位太太請慢慢梳理,老太太吩咐了,趁著三位小姐現在都無事,就先吩咐將三位小姐給叫來,將事情給安排下去!
兩人這才急了,自己這副模樣,怎好在女兒們面前出現?又不敢叫青瓜,下手毛糙了,自己將自己的頭發扯得老疼。
青瓜出了養榮堂,吩咐外面候著的小丫鬟,將三位小姐去請了來,就在養榮堂外面,將老太太的話給吩咐下去了。又吩咐三位小姐:“應媽媽母女欺心害主,老太太吩咐,就交給郭安審理,審理完了就交給三位小姐處置,F在郭安已經差不多將口供拿下來了,敢問三位小姐如何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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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瓜躬了躬身,說道:“回小姐,說起這件事來,那真的是人神共憤!應媽媽母女,因為三太太一直不曾給應榮義安排職位,因此懷恨在心,竟然趁著今日郭家召集書生文會之日,設計陷害三太太與六小姐!幸好老太太明鑒萬里,才將事情給判斷清楚了,不至于誤傷了三太太與六小姐。”噼里啪啦將事情給說清楚了。
郭蔓青與郭蓮珠倒吸了一口氣,說道:“竟然無法無天到了這般地步!難怪老太太生氣呢!這事情得盡早處理,而且要將事情的真相悄悄傳給那幾個書生知道,否則傳出去,還不知是什么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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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瓜笑著說道:“老太太是知道你的,知道你素來謹慎,前些日子還剛出過這樣一出事情,老太太相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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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這話是征求青瓜的同意了。郭撬匭鬧瀉芮宄,虽然说老太太将顾G抑ǚ鷗忝萌觶欽嬲墓薌抑,还拿捏哉O咸擲錟兀勻灰髑罄咸勻飼喙系耐。青瓜若是同绎喫,那两更x憬悴煌庖裁簧丁�
青瓜卻是笑了一下,說道:“這些大事,六小姐還是與三小姐四小姐商量著辦才好!
這是踢皮球了。郭撬亟辛艘簧,却听见郭蔓菄聵闫然藱n潰骸罷饈慮椴荒艿サズ淶較縵倫永錁土私。拈侂着以奴害嘱崿震}嗆蔚卻笞錚烤褪撬偷接μ旄牘俑創χ,也不为过!这等骇软烗沃Z氖慮,染J皇喬崞暮渥咄杲,接蠀未晤U怯秩綰渭菰ε琶牽烤褪譴鋈,宛A婺切┦檣且膊換嵯嘈,都道是晤U羌藝嫻氖淺雋舜蟪笫攏弈魏尾排桓讎爬闖涫�
郭蔓青說話,郭撬卣嫻氖敲揮斜綺檔撓嗟。一心想要保住应妈妈一条命,却不知染U未氪牽荒芩檔潰骸扒喙轄憬,应妈妈母女,繅勄我郭家终傻Z蚨系吶?�
終身買斷的奴才,主家可以隨便定其生死。即便打死了,也不過了交納幾個罰款了事。如果不是終身買斷的,那就要吃官司了。
青瓜微微頷首,說道:“應媽媽是陳家買來的奶娘,終身買斷的,算是三太太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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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蓮珠接著說道:“這應媽媽是三太太的嫁妝,所以才不能讓三太太來處置!三太太處置狠了,六姐姐的外婆家未免有意見;處置松了,這邊郭家的奴才有意見……左右不能讓三太太為難,是也不是?雖然是三太太的嫁妝,但是三太太是我郭家的人了,我們姐妹三人處置了,旁人也說不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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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蔓青眉毛一挑,說道:“這事情老太太吩咐下來,自然是我們姐妹三人一道承擔責任,F在就將事情交給六妹妹一個人處分,萬一被人議論了,不是說我兩個姐姐不敢承擔責任,將事情都推給兩個妹妹么……兩位姐姐不能做這樣的事……”
青瓜聽姐妹三個在吵架,眉毛一挑,就悄悄走進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