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帥的師姐!
竟敢去喝花酒!
佩服!
“小心后院失火,順便燃了你這百年武家的老房舍啊。”左月燃微微笑。
“姑娘!”
首先跳出來的,卻是那些一身黑衣更一張黑臉的下屬,“咱們雖然不得已泄露了姑娘一次行蹤,只此已自覺罪不可恕,無臉來見姑娘!其他是萬不敢再犯,更是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傷了姑娘的師門之儀!”
小小再倒抽一口氣。
乖乖,乖乖,她的好師姐這些年到底培養了一幫什么樣子的怪物。
“好啦,我又沒說你們真會如此,你們卻惱什么惱?”左月燃嘆口氣,揮揮手,要跪地的幾人起身,“不過一個小小的玩笑嘛,值得這么大驚小怪的嗎——小小,我這句——”
“師姐這句‘大驚小怪’用得極為貼切。”小小同樣嘆口氣,不知自己不惜得罪了自己義兄,將自己師姐接來自己家到底是對還是禍,悄悄拉自己同樣黑著臉的夫君一把,準備脫身,“師姐,想來,你還身子虛弱,我這便請大夫來為你看看!
“我自己便是半個大夫,還請別人看什么看?”翻個白眼,左月燃如何看不破自己師妹的小心眼,卻故意點破,“你們盡管留在這里,如今小黑他們早已從天朝暗衛中除名,而今不過是跟著我一同闖蕩江湖的知交好友罷了,沒什么好避嫌的。”
小小干干笑一笑,更被自己的夫婿狠捏了一把。
自己闖出來的禍自己收拾吧!
“那我還是快快去給幾位收拾客房去吧!”
還是早早脫身吧,早早脫身吧!
腳尖一點,此地地盤的真正主人們,很灰溜溜地溜掉了。
“好啦,你們啊,向來只是會不停地請罪不停地跪,又有什么用。俊
忍不住仰天長嘆一聲,左月燃揮揮手,要這幾個死板的屬下起身。
“跟了我這么些年,卻怎么一點我的隨性灑脫也學不會啊?”她忍不住抱怨幾聲,“好了啊,給我起來,總跪什么跪,你們不知道禮多了人會怪的嗎?“
“姑娘!睅讉下屬卻少有地躊躇。
“還有什么事?”她無力極了,頭疼極了。
“姑娘離開……沈大人府邸后,沈大人……”
“沈明朗如何了?”她懶洋洋地抿口茶,隨意問道。
“沈大人……”小黑咬牙,道,“口吐數口鮮血!”
她驀然一怔。
心下,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一向風淡云輕的男人,一向看淡兒女情長的男人,一向冷血冷漠的男人,會因為……自己而傷嗎?
會嗎?
發酸的眼眸微微斂起,她無意識地望著手中瓷盞,一時有些心神恍惚。
已記不清這些年里,有多少回午夜夢回里,那號啕痛哭著被迫離了雙親離了摯愛離了自由的少女,曾是如何哀傷地望著自己。
“她的命寶如明珠,我就真的只是一介草芥嗎?”
那哀哀的少女,曾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喃喃,或者,質問。
相同的血緣,相同的樣貌,相同的風華絕代,相同的生命,為什么,只因為不相同的身份,便要一個被仔細地保護起來好好珍惜如珠似玉,一個,卻要去充當那笑不能笑、哭不能哭、行事坐臥仿如泥雕木偶的傀儡被打打殺殺?
那憤怒的少女,曾為了自己的海闊天空,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沖撞得頭破血流。
“不要忘了你是誰。”
那冷冷淡漠的青年,如是說。
……
是了,是了,不要,忘記了,你,是誰?
你是,誰?
“姑娘?”
微微的呼喚,將她的神志驀地輕輕扯回。
輕嘆也似的笑一聲,她錯開視線,不敢再看那清澈茶水中,凄然而笑的少女。
往事不可追,追也不可重新再來。
過去,便是,過去了。
過去了。
輕笑一聲,她放下瓷盞,攤開發燙的手掌,掌心,猙獰如鬼的深深刀割火烙之痕,依然清晰可見,任她用盡天下妙藥,也不曾洗去過一絲一毫。
“姑娘為我天朝所做之事,任何人終其一生,也決不會忘!
她搖頭笑笑,合起手,站起身,仰望晴朗郎的天空,久久無語。
“姑娘?”
“明日,小黑你去虎威鏢局探聽一下動靜。”她淡淡嘆口氣,道,“等他開那江南英雄宴,咱們可就有得要忙啦!
“可是沈大人——”
“我們此次前來江浙,為的,可不是他!彼裘迹煌廊还蛟谧约荷砬暗膸酌聦,笑道,“不要忘記了,你們,是誰!
幾名下屬心一凜,立刻垂首,低聲應是。
她揮揮手,要幾名下屬自行離去。
低首,小小的一彎池水,魚兒輕快地優游。
抬頭,晴朗朗的天空,翠羽的鳥兒輕盈地飛舞。
魚兒離不開水,鳥兒離不開天空。
而她,經歷了所有,轉眼,卻一切是空。
海闊天空的空。
曾夢想奢望了無數回的海闊天空。
所以,她昂首,不回頭。
因為,她知道,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