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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醋娘 第五章 作者:常歡
    “唉呀,唉呀!

    “你叫夠了沒有?”土豆喘吁吁的說,汗水一串串的自額頭滴了下來!案酚陿蔷涂斓搅,你就別喊了。”

    “我痛呀!秉S漢民哭叫,吸著鼻子抽抽搭搭的。

    聽到哭聲,江磊自柜臺后匆匆走出來,只見土豆歪歪斜斜的背著黃漢民,后者身上一臉一身的傷,哼哼嗨嗨的哭個不停。大廳客人的眼光全望向這頭來,議論紛紛個沒完。

    “怎么了?”不想引起騷動,江磊跟一位伙計急忙把兩人扶到柜臺后。

    土豆蹲下來,拍著心口一臉喘息難定!耙辉绶业娜嗽诔峭舛铝它S秀才,硬押著……黃秀才去找瓊玉姑娘,然后就把人帶走了。我到江大娘那兒批貨,湊巧見他傷成這樣,才把人背回來!

    一提到瓊玉落入樊家,江磊怒急攻心,大力拎起黃漢民的衣襟喝問:

    “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我什么都沒有做……”撫著紅腫的臉頰,黃漢民哀哀的哭起來。“他們逼我去找瓊玉,我……我沒辦法,沒辦法呀!”

    “沒辦法?!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江磊扔開他,氣得吼叫出聲。“要是瓊玉有什么萬一,丟你一百個腦袋也不夠賠!”

    “去找姑奶奶,把事情告訴她!”隨手抓住身旁的伙計,江磊吩咐道。

    “磊哥兒,你去哪?”那伙計趕忙從柜臺后探出半個身子問!斑@秀才要拿他怎么著?”

    “我到樊家去。至于這個人,問姑奶奶吧!

    早在聽到大廳的騷動時梁紅豆就起了警戒心。聽完前頭的傳話,她惱怒的跺跺腳,把事情交代給一旁幫忙的大嬸,便匆匆朝后奔去。

    一早起來出了房,馮即安便嗅出不尋常的動靜;下了樓來,看到地上仍哼哼嗨嗨的黃漢民,卻看不到平日該在柜臺招呼的瓊玉和江磊,他更覺得不對勁。

    “你們姑奶奶呢?”走去廚房,見不到梁紅豆,他好奇的問道。

    “到樊家去了!蓖兄P子,與他擦身而過的土豆忙道。

    這答案聽得人莫名其妙,但光是聽到樊家,就足以令他皺眉了。馮即安按捺下性子,笑吟吟的等土豆從廂房里端了空盤子出來。

    “能不能說得更清楚一點兒?”

    土豆照實說了。馮即安聽完,不禁呻吟一聲!那丫頭是個潛在的火藥庫,沖動起來,上哪兒哪兒便要倒楣。

    “劉當家呢?”

    “一早姑奶奶請他到市場把帳給結清。”

    連那個唯一理智的老頭也不在。馮即安搖頭朝門外走去,樊家是這城里的大戶人家,應該還不難找。

    “馮少俠,你……你往哪兒去呀?姑奶奶她……她從后頭走水路去樊家呀!蓖炼购白∷

    他緊急煞住,惱怒的回頭!拔抑。”

    得找個人管管她才行。馮即安奔下石階,到馬房牽出坐騎,一邊扯下系在馬頭上的繩索,一邊仍掩不住憤怒的想:成日這般莽莽撞撞,總有一天會出事。

    ☆☆☆

    樊家這邊,梁紅豆在三聲喊話無效后,身子自小舟上躍離,手上的大湯瓢應聲敲斷了樊家的大鎖,再借力一彈,翻進了樊家的后墻。

    聽到下人通報,佟良薰匆匆忙忙趕出來。偌大的曬布場上,他染坊的工人全東倒西歪,或坐或躺的在地上哼哼唉唉,一匹匹方染好的布五顏六色的掉在地上,臟成一團。

    而那個罪魁禍首正揮舞著一根湯瓢大吼大叫。湯瓢?佟良薰揉揉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那真是根湯瓢,江湖上什么時候出現這號人物?

    “這位姑娘,有何貴事?”

    “你是誰?”

    “在下是這兒的管事,姑娘有何指教?”自始至終,佟良薰談吐間都帶著微笑與和氣,絲毫不以眼前亂象為忤。

    眼前梁紅豆沒欣賞男人的心情,她瞇著眼睛,語帶威脅的覷了他一眼。

    “NB462嗦!快快放了人便是!”

    “放人?放什么人?姑娘的意思,在下不懂!辟×嫁估Щ蟮耐,表情無辜。

    裝傻?來這招。梁紅豆一張臉灰漠漠的沒半點表情,心里怒氣直達云霄。怎么她就這么倒楣?碰上的男人什么都不會,空有一張好看的臉,就只會裝糊涂。

    佟良薰被她兇悍的眼睛看得有些尷尬,吶吶的開口喊了一聲,沒想到紅豆卻吼起來,差點嚇得他滑落手上的褶扇。

    “你今天要是不放人,我一把火燒了你們樊家!”

    “姑娘……”不等他喊完,梁紅豆已經朝前奔去,直沖入宅。佟良薰終于皺起眉頭,回身擋下,儒扇一拍,化去了她的攻勢。

    原來這人竟會武功的,紅豆心一驚,隨即怒火更熾。

    “不讓我進,我偏要進!”梁紅豆怒斥,衣袂翻拍,湯瓢使得虎虎生風。她多年廚藝,手中家伙靈活躍動仿若她的第三只手,砍劈切剁無一不得心應手。那男子正待因應,墻外卻掠進一道人影,影中疾射出三道暗器,嚓嚓嚓的全打在她的湯瓢上。梁紅豆連連退了好幾步。一見來人,又驚又怒。

    “紅豆兒!跟我回去!”馮即安在空中喊道。

    “是你!干什么?放開我!別這樣拉拉扯扯!難看!”戰事方酣,卻被人莫名其妙的朝后拉去,梁紅豆不停掙扎,擺脫他的手。

    “難看?你也知道難看?一個女孩家像潑婦似的站在這兒跟個男人叫罵,你知不知羞!

    差一點點馮即安就要吼叫了,他渾身肌肉骨骼無一不被她氣得打顫。再這么下去,他一定壯年早逝。

    “我知羞,我要是知羞,瓊玉就沒人幫她了,阜雨樓沒半個男人幫襯,我不出頭,誰出頭?”這番指責令她恨恨的吼回去。要不是眼前有更要緊的事,她非要馮即安為這話付出代價不可。

    馮即安驚異她那氣勢,不同于當年的柔弱無依,也不同于她前些日子的刁蠻耍賴,一時間他竟說不出話來。向來視責任為生命最難承受包袱的他,顯然被這女人的想法怔住了。這完全跟他的想法相去甚遠。

    “你不出頭,還有我呀!”他不加思索的吼回去?催^她那一晚的脆弱后,說什么他都覺得她的好強愚蠢無比。

    “你是誰?你憑什么?”原以為越墻而來的會是個好幫手,沒想到不但沒幫上忙,反而在外人面前吵起架來,梁紅豆氣得全身發抖。

    她竟敢拿這種話激他,馮即安一向的笑容失去了。

    “憑我是你大哥,你的事一切由我作主!現在跟我回去!”

    “瓊玉不放,我不回去!”她大叫,湯瓢朝他抓來的手拍去。

    “她不在這里!”他叫道,急急閃開湯瓢。

    “我聽你放屁!”

    聽到那句粗話,馮即安怒氣突然沒了。他嘆了口氣,發現近來他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像個懷春少男,不是嘆氣就是煩惱。一甩身,他招降似的對梁紅豆舉起手來。

    “你別這么沖,有話好好說。”

    “有什么好說的?”她冷哼一聲,手中的大湯瓢又一次不客氣的朝那批東倒西歪的家丁指!胺业娜,都是一群人渣!彼R道。

    “跟我回去吧!币宦牭剿R人,他又過來握住她的手,一面暗暗防著她。

    “你沒聽清楚嗎?他們沒放人,我不走!边@一次她動了動,卻沒掙開他的手。

    “我說過了,瓊玉不在這兒,你放火燒了整個宅子也沒用!

    她瞪了他一眼,正待要反駁時,那男人卻開口了。

    “馮兄也在這兒?”終于有機會說話了,佟良薰松了口氣,不過這一次,他放棄從這位潑辣姑娘口中問出答案。梁紅豆瞪著對方,驚異他居然認得馮即安。

    “佟兄弟,別來無恙!瘪T即安微微點頭,口氣俱是惱意。

    “好說,這位姑娘是……”那男子仍一臉和氣的笑著,一面吩咐里面的仆人把受傷的家丁扶進去敷藥。

    “這位是……”

    “不準說!”她湯瓢一閃,馮即安格手擋開,對那男子的笑容多了五分抱歉。

    “是舍妹!

    “馮兄行走江湖向來獨來獨往,什么時候多了一個這么標致的妹子,我怎么不曉得!

    “佟兄弟取笑了!瘪T即安又嘆了口氣,一臉家丑外揚的悲哀。

    “你們煩不煩?喂!你到底放不放人?”

    “放什么人?”佟良薰困惑的問。

    “就是放……”梁紅豆待要回答,馮即安又開始把她往后拉。

    “好啦好啦,佟兄弟,都是誤會,都這是誤會,改日我再登門謝罪,走了!彼吐暫鹱∷,一面又不停的跟佟良薰道歉。

    “跟你說人不在這兒了,你還這么固執!彼止尽!安灰莆,不然沒面子的會是你!

    “你說什么啦哩啦喳的我聽不懂,不要拉我!”她哇哇大叫!澳憬蟹嘟鸱湃,聽到沒有?!”

    “他不是樊多金!瘪T即安再一次忍耐的開口。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樊多金!”她以同樣憤怒的聲音回應馮即安!八欠嘟鸬墓芗摇D怯惺裁搓P系,叫他放人也一樣!”

    “不一樣!”他喊道。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確實是聽到他話里頭隱不住的些許笑意。都什么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馮即安!”她幾乎氣得要哭出來了。

    “他不是樊多金,這兒也不是‘樊記’,這里是‘四時繡’,這位是佟掌柜,你沒見一院曝曬的布匹嗎?‘樊記’是開錢莊的,不是賣布的!”馮即安忍無可忍的吼出口!拔艺娴摹艺娴摹恢罆荒銡馑,還是……還是被你……被你笑死。”他一咬牙,隨即爆出一聲哀號。

    梁紅豆整個人呆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她簡直無地自容,但更糟的是,在馮即安的話之后,現在每個人都圍過來了,并看見她的糗狀。事情終于水落石出,那位佟先生恍然大悟之余,只能同情的看著馮即安。

    ☆☆☆

    好啦,仇家找錯門,這種丟臉的事也只有她才做得出來。一路上,梁紅豆不知怎么自處的,尤其溫喜綾又偏偏在她出了大糗之后,走進“四時繡”。

    “四時繡”和“翠湖幫”的私交甚篤,溫喜綾和佟良薰的感情更是比親兄妹還好上幾分。讓溫喜綾看到這一幕,她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永遠別見人算了。

    ☆☆☆

    在房里。溫喜綾捧著肚子,整整一刻鐘過去,笑聲仍沒斷過。不僅如此,她全身更是不住的打顫,趴在床上喘息。

    梁紅豆扁著嘴,終于,確定自己忍受夠了。

    “這么好笑,你笑死好了!”她氣不過,站起來氣急敗壞的罵道。

    “笑死倒好了,”溫喜綾拭去眼角的兩滴淚,腸子不知扭絞了幾圈;她勉強吸了兩口空氣,才忙解釋:“你不能怪我,你真的……真的太離譜……馮公子真的說對了,你教人不知該氣死還是笑死,難為我佟大哥是個好說話的人,要不然這事要傳遍蘇州城,我看你……看你……”她咬著唇,末了實在忍不住,咯咯咯的又笑起來。

    “夠了吧?再笑下去,我要翻臉了!”她跳上床,語帶威脅的吼道。

    此招似乎奏了效,但也才兩秒鐘,溫喜綾的唇角又再度揚起。

    “喜綾兒!”

    “不笑,不笑!彼e手投降,見紅豆要出房,隨即擋在身前。

    “你去哪兒?”溫喜綾吃吃的笑問。

    “還能上哪兒,當然是去找瓊玉!”她叉著腰,心浮氣躁。

    “那我陪你去,省得……”這一次,溫喜綾又笑得嘴角發酸,許久才把話說全!笆〉媚阌终义e門!

    “喜綾兒!”梁紅豆怒視她一眼!澳阏宜朗遣皇牵俊

    “我不笑了,真的保證不笑了,”她一陣猛咳。

    直到佟良薰進門,兩人才止了爭吵;一見是他,梁紅豆難堪的低下頭,耳根子都脹紅了。

    “對不起,佟大少!

    “沒關系。一會兒我和馮兄弟會到樊記解釋清楚,相信這件事全都是誤會!辟×嫁刮⑽⒁恍,又瞪了一張嘴咧得跟西瓜大的溫喜綾一眼!澳愀页鰜。”

    “她已經很難過了,還笑人家。”出了房外,他將她拖到一旁,收起褶扇輕敲她的頭一下,低聲念道。

    “很好笑嘛,真的很好笑嘛!睖叵簿c辯駁著!澳阋蚕胄Φ,干嘛這么假道學!

    佟良薰瞪了她半晌,終于不情愿的翹起嘴角,嘴一張卻難再收拾,他搖頭跟著笑了起來。

    “我承認這找錯人的誤會是過分糊涂了些,但你也別太超過,進去陪陪她吧。記得,別起哄,也別湊熱鬧,聽到沒有?”

    房門被推開,梁紅豆仍一臉的尷尬!百≌乒,我還是很擔心瓊玉和江磊,還有土豆,他一定在阜雨樓等急了!

    “這件事倒好辦,我立刻派個人過去招呼一聲。”

    “那……”

    “暫時什么都別說,一切皆等楊姑娘平安回家再說!彼蜌獾闹x絕她。

    ☆☆☆

    知道楊家的姑娘被帶回來了,就在大廳候著,樊多金迫不及待的從花園直沖大廳。一進廳里,只見一名藍衫少女掩著臉跪在地上,其間只有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哭也沒有用,這是你欠我的!彼髶u大擺的跨過門檻,得意洋洋的走到她面前,不客氣的把她的臉托起來。待看清楚長相并非那夜與他拜堂成親的新娘子,樊多金怔住了。

    “你……你是誰?來人!”

    “少爺!”

    “你們這兩個混蛋,找這個誰來?!”一人各賞了一個耳括子,樊多金氣急敗壞的跳腳。

    “說呀!哪兒找來的?”

    “午后咱們倆見黃秀才同她在城外說著話,又拉拉扯扯,咱們倆逼問黃秀才,確定這是楊家的姑娘,沒錯呀!”樊家的家仆撫著臉,冤枉的喊起來。

    “是呀,那黃秀才也是這么說的,這姑娘也承認了!绷硪幻移鸵裁Σ坏狞c頭。

    “放屁!放屁!”樊多金原地一陣跳腳,扇柄接二連三的又在他們頭上各重重的敲了幾下!八J了你們就抓人回來,她要不認,你們是不是就拍拍屁股走人?!我要找的人根本不是她,我要找的姑娘比這個還漂亮!”

    “少爺,咱們倆誰也沒瞧見過楊姑娘的真面目,黃秀才就算……就算是指個闊嘴麻臉的,咱們倆當然也只有相信了!眱蓚家仆護著頭,想躲又不敢躲,只得委屈的喊。

    三步并作兩步,樊多金怒氣沖沖的跳回楊瓊玉的旁邊,一柄扇子揮舞著。

    “你是誰?為什么要冒充楊家的姑娘?”

    楊瓊玉嚇壞了,朝后縮了一兩步,不停的搖頭。

    “你說不說?!當心我揍你!”

    眶當一聲,一個樊家的下人自門外飛進來,江磊隨之沖進。

    “你要敢碰她一下,我先揍死你這混蛋,放開她!”江磊怒吼。

    “阿磊!”楊瓊玉哭出聲,撲過去想抱他,卻被樊多金大力揪回。

    江磊見狀怒吼,飛身過去想把樊多金一拳揍倒在地;兩名下人撲上去及時攔住他,但這一著已經把樊多金嚇得連手上的扇柄都掉了下來。

    “來人哪!”這一喊招來更多的人?v然江磊蠻力驚人,也拼不過眾家丁紛紛撲上來的力量。十分鐘不到,他已經鼻青臉腫、五花大綁的被捆了起來。

    見對手已被牢牢捆住,樊多金又得意了起來,拍著扇子大敲江磊的頭!澳闶钦l?”

    “我是誰干你屁事!這姑娘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不準你動她分毫!”江磊被敲得冒火,大聲咆哮。

    “樊少爺。”

    “佟掌柜?”樊多金揪起眉心,看到門外走進兩位翩翩男子。

    “你怎么進來的?”

    “沒人通報,”馮即安手一攤,笑得好無辜。

    “是呀是呀,咱們等了半天,沒人通報!辟×嫁挂哺暹M嘴,笑吟吟的跨進門。

    江磊抬頭見到來人,張口欲言,被馮即安拋來的眼神制住。

    “來做什么?奉茶!狈嘟鹱洗笪,頭也不回的吩咐下人!翱煺f,我沒時間磨菇!

    “這兩位可是樊少爺要找的人?”

    樊多金斜睨佟良薰一眼,囂張的蹺高腳。“干你什么事?”

    “這兩個人都是阜雨樓的小廝,想是誤會,才會到樊家來,我與那劉寡婦曾有過數面之緣,所以過來關心一下!

    “原來。”樊多金一僵,隨即冷笑連連!百≌乒竦南⒁舱骒`光,人才帶到這兒,你就趕來了。”

    佟良薰仍是那不疾不徐的語氣!昂谜f好說。能否請樊少爺看在薄面上,讓我把人帶回去?”

    任他財大氣粗,氣勢卻壓不住這兩人。樊多金抖著腳,沉吟了半晌。

    “不過是跟個寡婦數面之緣,你竟這么熱心,我看可沒這么簡單。佟掌柜的,這‘數面’兩字可改改,我看該是‘數夜’之緣吧?”

    “看你人模人樣,說那什么渾話侮辱咱們姑奶奶!有種把我放開,我非把你這混蛋砍成八塊不可!”被五花大綁的江磊扭動身子,忿怒的咆哮出聲,楊瓊玉急急拉住他。

    “別沖動,他是來幫我們的。”她低語。

    一旁下人沖上前去,拉開楊瓊玉,劈頭就要給江磊一陣拳打,馮即安大步跨前,輕輕一抬手,那兩個下人哀叫一聲,平平朝門外飛去,還撞翻了兩張太師椅。

    “有話好說,又何必動手呢!瘪T即安拍拍衣袖,原以為他已是怒容滿面,誰曉得竟還是和佟良薰同樣一張笑臉。

    一番話把樊多金激得跳起來!澳阌质钦l?”他走過去,不客氣的瞪著馮即安。

    “是誰并不重要,”馮即安又微笑了!爸匾氖牵耗阋獎邮,絕對沒半點勝算!

    “你又是什么東西!說把人帶回去,就把人帶回去。糠浺蔡谜f話了。”他冷哼一聲,口氣已經軟下來。

    “呃,在下忘了替樊少爺引薦。這位是馮先生,在下舊識!辟×嫁共暹M兩人間,和和氣氣的介紹雙方。

    樊多金翹首昂揚的盯著這始終帶著微笑的陌生男子,原想以氣勢逼人,結果卻弄得脖子酸痛不堪;原因無他,這個姓馮的長得太高了,他無論怎么看,都得仰著臉。

    “聽說朝廷已經批下詔來,要賜封樊家老太太貞節牌坊一座,這等榮耀之事,相信樊家與有榮焉;若在此時鬧出什么不好聽的風聲,說樊家強行擄人,傳出去,樊家族人臉上也不光彩,想必這事也不會進行得太順利!瘪T即安抱胸以待,對上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樊多金。

    “就容我買個人情,樊少爺放人,一切誤會都當煙消云散,如何?”趁他心意動搖時,佟良薰順水推舟的開口。

    樊多金仍盯著馮即安思考半晌。這個陌生男人似乎是有備而來,每一個字皆切重核心,話里雖客氣,卻沒有半點妥協。在那戲謔的笑容底下,藏的卻是個凜不可犯的氣質。

    “好吧,看在‘四時繡’的份上,這人情算賣給你了!

    “多謝。那么,在下就把這兩個人帶回去了。”

    “慢著!狈嘟鹋e手一揮,隱隱總覺得事情有什么不對勁!八臅r繡”和“樊記”雖然素有生意上的往來,可也僅只限于商場交際而已,這個佟良薰平日行事瀟灑不拘,處事作風完全與一般富家大少合不來,今日竟單單為了一個寡婦的數面之緣,甘愿出頭,此事不可謂不怪。

    還有,這個姓馮的男子,感覺也不是好惹的;或許他的身高占了一部分原因,但無論如何,這的確讓他遲疑了。樊多金仍那般睨他,這次卻說不出是嫉妒還是羨慕。

    終于,他收起扇子,生意人的市儈笑容滿布臉上。

    “佟兄,這位馮先生,不只是你的舊識吧?”

    “馮先生從前曾效命朝廷,跟當今狄大將軍也有些淵源在,數年前雖然離開官家,目前投身承南府張……”

    “沒必要說這些。”馮即安微笑低語,手肘卻狠狠撞了佟良薰一下。

    好漢不提當年勇,雖說馮即安今日也不落魄,但他仍不喜別人提起過往之事。

    “承南府怎么著?”在“樊記”的規矩里,商與官是最最不能起沖突的兩個字,樊多金收起輕忽之心,擺上一副笑臉。

    “樊少爺,那不是我們的重點,”馮即安笑容加深!爸匾氖,你肯不肯賣這個人情!

    “好,至少得讓我清楚一件事!彼D向江磊,危險的瞇著眼觀他!斑@位姑娘真是你的未婚妻?”

    “是的。”

    “既然如此,她為何跟黃漢民在城外糾纏不清?”

    江磊困惑的轉向楊瓊玉,只見她無奈的搖頭!拔艺娴母呀泟澢尻P系了,我也不曉得他在想什么!

    “這件事很重要嗎?”佟良薰問道。

    “當然!狈嘟饜琅淖聛怼!拔乙宄降资窃趺匆换厥。黃漢民把他的未婚妻讓給了我,拜堂后那賤貨卻在新房偷了東西就跑,我找了黃漢民兩個多月,直到今天,卻發現被那該死的秀才擺了一道。原來根本不是這個女人,那賤人雖然潑辣,”他喘了口氣,指著楊瓊玉!皡s比她漂亮多了!

    “新娘子偷東西?”馮即安揪起眉心,語氣變得怪異。

    “沒錯!狈嘟鹂∏蔚哪樕弦驗榉夼蝗蛔兊锚b獰不堪,隨即露出個古怪的笑容!暗菦]關系,我會找到她。”

    “如果找到她,你會打算送她見官嗎?”那件事佟良薰完全不知情,仍一派天真的問。

    “當然不!狈嘟鹄淅湟恍,眼睛閃著淫邪的光芒!霸趺凑f我都跟她拜過堂,她已算是我樊的家人,我自然會用我的方式好好解決她!

    大廳上每個人全注意聽樊多金的話,江磊和楊瓊玉對那晚的事早就心里有數;只有馮即安臉色越來越難看。

    ☆☆☆

    出了樊家,馮即安的腳程快得驚人,江磊等三人全遠遠的被拋在腦后,連錯身而過的走卒販夫、行車人馬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氣,紛紛避開他三尺以外。江磊欲奔上前,被佟良薰拉回。

    “現在不是時候!彼妗

    “我必須跟他解釋清楚!苯趪@了一口氣!笆〉没仡^他又跟紅豆兒吵起來!

    “我怕你撐不到解釋清楚,相信我,”佟良薰嘆息!澳悴粫朐谝恢话l怒的老虎身上拔毛的!

    “我不想拔毛,”江磊的口氣堅決!拔抑幌虢忉屒宄。”

    “那只是比喻而已,但如果你堅持的話……”佟良薰聳聳肩,松開了手!罢埍悖瑒e說我沒告訴過你!

    江磊半走半跑,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步伐。

    “馮先生,我不懂你在氣什么,那件事我可以解釋!

    停住腳步,馮即安對他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安槐亍!

    “馮先生。”

    “我說不必!

    “樊多金說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應該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我應該?我為什么應該?”馮即安冷笑連連!拔覒撟龅氖钱斒裁词露紱]有發生過。我不認識你,不認識紅豆兒,更不必聽你們那些假扮新娘、把一個好好的閨女往樊家那個虎口送!”

    “你低估了紅豆兒,那種情況她可以應付!

    “她當然可以應付!”馮即安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隨即喃喃自語的咒罵出聲:“就憑她手上那根大湯瓢,還有那異于常人的方向感,任何事都會給她應付得亂七八糟。”一時間江磊張口結舌,半天竟不知怎么應對他的怒氣。

    “我……我不知道你這么在意紅豆!卑胩旌笏胖е嵛岬拈_口。

    這話不說還好,一開了口,馮即安臉色當場寒下。

    “你!”上天可鑒,他真他媽的恨死江磊這么一針見血。對對對!他就是在意又怎么樣?!馮即安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偏偏找不出半個字可以反駁。

    沒錯,他非常非常在乎!他大可在江磊面前吼出這個事實,但是那只會把他現在的處境弄得更糟而已。每每聽到她曾經跟那個多金少爺拜堂成親的“偉大事跡”,就不免想起她跳樓時差點壓死他的慘;可是每每當著她的面,他再怎么生氣,頂上那三萬八千根怒發全像被潑了冷水,塌得不像話,沖不了冠,只好嬉皮笑臉的氣她,然后兩個人關系弄得滿是火藥味。這會兒他要是在江磊面前承認了,日后梁紅豆還不拿這籌碼把他吃得死死的!

    江磊臉色慘白的連連退步,開始后悔沒聽佟良薰的話。從馮即安踏進阜雨樓以來,一直都是笑臉一張,就算方才面對樊多金那般惹人厭的嘴臉,也沒見他皺眉過,更遑論見過他連眼神都可以讓人血濺當場的怒火。

    “那……那是真的嘍?”嚇壞的江磊擋不住話,竟結結巴巴又開口。

    這一次他怒視江磊一眼,后者掩住嘴,干脆拔腿逃回佟良薰的身旁去。

    “磊哥,你不舒服嗎?”楊瓊玉見他白著臉,不禁關心問道。

    只有身旁的佟良薰悠悠哉哉的一個勁兒搖著扇子。

    “我早說過的,太歲頂上的毛,拔不得的。”他說。

    ☆☆☆

    誰說太歲頂上毛拔不得?起碼梁紅豆就不是符合這定律的那個人。無論江磊怎么跟她擠眉弄眼的暗示警告,她卻完全不當一回事,最后江磊連佟良薰的比喻都出動了,還是擋不了梁紅豆。

    進了偏廳,里頭只有佟良薰和馮即安兩個人。一個自顧自的啜著茶,搖頭嘆息,似乎無限心事;一個則是仰著臉緊盯著釘在墻上一副巨大的山水織錦,不住點頭輕嘆。顯然這兩個男人都太專注于自己的事,末了還是佟良薰先發現她。

    “噯,劉寡婦!辟×嫁剐χ泻羲

    “我……我是來謝謝佟掌柜的!

    “哪兒的話,”他搖搖手!捌桨簿秃,趕緊過來瞧瞧,這是昨夜從濠州快馬加鞭送到的,這可是‘僖綺莊’上我義母領者那些織工花了一個月完成的。”

    這織錦栩栩如生,繡的西湖十景一樣不缺,比例完美。如果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梁紅豆真愿意坐下來看它個三天三夜。但眼前實在不行。

    “呃,我有話跟他說!绷杭t豆尷尬的說。

    佟良薰會意過來,點點頭,小心抽下墻面的錦繡,挾在腋下離開了。

    “江磊說你在發脾氣。”

    他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微翹。

    “他被樊家的下人打昏頭了,神志不清,不曉得自己在說什么。”

    “就算他神志不清好了,那你在氣什么?”

    “我沒生氣!

    “你有!

    “我沒有!彼麧M臉的不耐煩。

    “你有!绷杭t豆并不就此罷休。“到底是什么事?因為我嗎?”

    “沒什么!彼幌胩崮羌,反正越提只會讓情形越糟罷了。再說事情都過去這么久了,再怎么追究都于事無補;坐在這兒喝茶磨蹭了半個時辰,還不是想磨掉火氣。

    不過只要想到樊多金誓言非找到新娘子的話,馮即安便一肚子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砍菑乃w上踩過去,否則他死都不會把紅豆交到那種人手里。

    但話又說回來,他最最困惑的是:沒事他干嘛這么生氣?

    搔搔頭,他舉杯大口把茶水咽進肚子里。

    “人平安無事,這事就算了!

    “不行!碧岬竭@個就有氣,就算不拿她梁紅豆斤斤計較的個性,卜家牧場恩仇分明的作風,想忘都不許忘。

    “紅豆兒!彼娴牡伤谎。

    “不行!彼髶u其頭。

    “紅豆兒!”她真是沒辦法溝通,馮即安這一刻突然希望回到八年前,她還是個小丫頭片子,而他可以把她按在腿上,狠狠的揍她一頓屁股。

    眼前只怕是揍不成了,除非她……馮即安心頭一震,嘆了口氣。人年紀大了,頭腦也糊涂了,他居然……居然想像娶她為妻的情形。

    老天!這么兇悍,成天光是想到要躲她那根大湯瓢,累都累翻了。

    實在可怕,也完全沒道理。晴空萬里無云,出大太陽的氣候里,馮即安卻平空生起一身冷顫。他仍為自己突然而起的念頭不可置信的搖頭。

    但話又說回來,他又該如何回頭解釋那時候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寡婦”時,自己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呢?

    “是他們先強行擄人,錯在他們!

    “你別忘了你不分青紅皂白,沖到‘四時繡’打人的事!

    “那不一樣!彼迥_抱怨。

    “有什么不一樣?”他嘆了口氣!斑@事情就這么算了,‘四時繡’出面擺平這件事,我和你都欠了佟掌柜的人情,你再去找樊家麻煩,就是讓他難做人!彼p手交握,不發一語,一會兒抬起頭來,竭力把表情淡化。

    “今兒個早上,你說……我的事一切由你作主,是真的嗎?”

    “我說過這句話嗎?”他困惑的問。

    “馮即安!”裝傻?來這套!梁紅豆警告的看著他。

    “呃,那句話呀,當然是真的,”倒茶的他抬起目光,不疑有她!敖裉爝@件事要由你的方式作主,楊姑娘能帶回來嗎?那個江磊跟你的脾氣一樣沖,樊家的人全讓他得罪光了。如果今日不拿利害關系壓住樊多金,你當他跟佟當家的一樣好說話?”喝完茶,馮即安原來的怒氣沒了,反而碎碎的NB462嗦起來。

    “不是我愛講你,姑娘家不能老這么好強,有些事還是要由男人來打理的。”

    “我哪有好強!边@人真愛訓人,哪里像江磊口中發怒的老虎,說是呱呱亂叫的烏鴉還差不多。梁紅豆扭過臉,不高興的喊。

    “沒有好強?拜托!要不是我親眼瞧見,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的方向感簡直糟得驚人!

    “我只錯這一次而已!”她羞愧難當的喊起來!皩@件事,你非得一再重提不可嗎?”

    “什么一次而已。好吧,你要不承認,就別怪我跟你翻舊帳。”他的表情仍不可思議的瞪著她!澳阌袥]有算過八字?你的命真的很好噯,記不記得那一晚,要不是我沖上去抱往你,你怕不早跟那頂鳳冠一樣,四分五裂!

    因為是實話,梁紅豆悶悶的住了嘴。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加上一句,我的名字也真是取得好,你逢了我,便能立即逢兇化吉,轉趨成安!彼栽谝慌哉f個不停,到了后頭,竟自吹自擂的捧起自己來。

    他是故意氣她的,她發誓,他一定是故意的。梁紅豆喝住他:“你說夠了沒有?!下次我帶張地圖去,不就得了,這干你姓名屁事!”

    還有下次?一條順著水流不需分叉找路的河道她都能左右兩邊搞不清楚了,他能寄望她還有什么下一次!

    見他臉色仍是難看,梁紅豆終于妥協。

    “好嘛好嘛,這事沖著你,就這么算了,可是我得跟你約法三章,不準你再提我……”

    “提你什么?”

    “提我……”她嘴巴張了又合,最后小聲的咕噥:“提我認錯路的事,再提,我會翻臉的!

    “只要你別再亂跑,這有什么難的?”他手一攤,推門走了出去;厣碛峙ゎ^大聲說道:“說到這個,以后你只要出去有人陪著,也別再惹是生非,身為大哥的我,就不會丟臉;不會丟臉,就不會心煩;不會心煩呢,就不會嘮叨;不會嘮叨呢,就更不會提你找錯門戶的事了。”

    梁紅豆瞪著他的背影。這臭人,每次想要跟他講東,他就顧著說西,若跟著他說西,繞回來偏偏又把人氣得半死!

    “NB462NB462嗦嗦的煩死了,什么逢兇化吉,說是逢必楣還差不多!”她狠狠捶著桌子。

    ☆☆☆

    房門被推開,楊瓊玉出現在鏡子里,正在梳妝的梁紅豆手下沒停,替自己編好最后一束辮子。

    “大夫說你受了驚嚇,怎么不在房里躺著?”她咬著簪,含糊的開口。

    “早不礙事了,你別大驚小怪!睏瞽傆裱谏祥T,走上前去接過簪子,替紅豆綰好頭發,又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

    鏡中的女孩,脂粉末施的臉龐,卻清麗秀雅。

    楊瓊玉突然嘆了口氣!肮媚棠,你真該點些胭脂的!

    “點胭脂做什么?費事又麻煩。對了,找我什么事?”

    “呃……是關于昨天,”楊瓊玉有些遲疑!百≌乒駧土嗣,我想謝謝他!

    “應該的!绷杭t豆點點頭。

    “姑奶奶也同意嗎?”楊瓊玉眼一亮,愁顏一掃而空!澳恰蚁胝埞媚棠烫嫖覍憥讉字,送帖去請佟掌柜!

    梁紅豆沒說什么,立刻坐下來攤紙磨墨。沉吟了一會兒,寫下幾行字后,拿起紙,吹干墨痕后遞給了瓊玉。

    “別忘了還有另外一個人呢!

    “我請我的客,干他屁事?”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誰,梁紅豆冷哼一聲!爸v到吃,那個人的鼻子比螞蟻還靈,阜雨樓哪一餐里有不見他人影的,用得著我請?”

    “話不是這么說。你沒瞧見,他當時的氣度多好呢,要是他沒拿話壓住樊多金,佟掌柜也沒這么快把我和磊哥兒帶回來!

    “喔,他真了不起,那就派個人跟他說一聲吧!绷杭t豆假意哼笑,完全不感興趣。

    “不可以這樣啦,要是他瞧見佟掌柜的拜帖,他卻什么都沒有,心里一定會不舒服!蹦椭宰,楊瓊玉努力解釋。“你別以為男人不在意這些事,他們最好面子的!

    她撥撥頭發,又擺擺手,最后終于提筆沾了墨,卻無端心煩起來。

    “你已經寫了一張了,照抄不就得了!币娏杭t豆遲遲不動筆,楊瓊玉又開了口。

    “不要,我不想寫了!惫P一丟,她站起來。

    “好吧,但至少你得親自走這一趟。記得,你得溫柔點兒,嘴也甜一點兒!

    “為什么又要我!”她跳起來,想到要再去聽那比和尚念經還煩人的嘮叨,梁紅豆聲音更憤慨不平!白霎敿乙@么倒楣,那‘阜雨樓’我送給你好了。還有,要我學那花牡丹,妖嬈嬈的攀著他講話,我梁紅豆還有這么點兒品,做不來!”

    收好筆墨,楊瓊玉看她那副樣子,搖頭嘆氣!罢l要你學花姑娘來著?”

    “可你說要溫柔……”

    “你這副氣勢比人強,任哪個男人見了都怕。姑奶奶,你心里也明白,這件事不鬧進官府,小事化無已是最好的結局了;你若真心要謝他,大家客客氣氣,又不是誰真的要對誰低聲下氣。”

    “那……那為什么要我去說?”她軟下語氣,咕噥一聲。

    “姑奶奶是裝糊涂,還是真不懂?”

    一句話問得梁紅豆語塞。

    她當然明白瓊玉問這句話的用意。“阜雨樓”這么些年來,楊瓊玉跟她的情分,遠比在關外的妹妹還親上幾分。

    “我認真有什么用?他又不在乎!闭f著,眼眶一紅,仿佛這才承認了自己的無助。這些日子,和馮即安之間,就像小孩吵鬧半天,卻連一點兒交集都沒有,心里沮喪一天多過一天,她幾乎相信,馮即安真的只當她是妹子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在乎?就算是他親口說了,這話也得打個折兒才成!币娏杭t豆哀怨成那樣,楊瓊玉不知是該惱還是該笑。認識梁紅豆這么久,一直只瞧見她獨立爭強的一面,哪知她對感情如此低能。

    “打什么折兒?你何時見他瞧我像江磊瞧你那樣。”梁紅豆吸吸鼻子,不甘心的反問。

    “好端端的,扯到我這兒來。”楊瓊玉臉一紅,忽然擠到她身邊坐下。

    “記得‘阜雪樓’失火的那晚?你臉被薰黑了,頭發也亂了,身上沒一處干凈的……”

    “那又怎么的?”

    “怎么的!姑奶奶回來的時候,臉擦干凈,頭發也給梳過,身上衣服也……”

    “你特別提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偷換我的衣服?”梁紅豆滿臉通紅喊起來,隨即啐她一口:“該死呀,這事兒你怎么不早說,我還當是你替我換的!

    “當然是我替你換的,”見她想到那層去,楊瓊玉急得臉更紅了!澳惚慌L裹得緊緊的,馮少俠怎么會是那種人,你這么誤會他,不把他氣死才怪。”

    “那……”

    “要說他對你沒半點心,怎么會在意你的模樣,替你擦臉梳頭的。還有啊,你別忘了,那一晚,是他趕上前去接你的。就算當你是妹子,也沒這么拼命救人的。還有啊,你沒有沒想過,樊家這件事,我和磊哥和他沒半點交情,他何必NB467這渾水?”

    聽著那些話,原被澆熄的希望被重燃起,應該是說這份感情從來沒消失過,只是被壓抑了。男人嘴里說什么不重要,心里想什么才重要……尤其馮即安又是那種悶騷性格的男人,說不定他對自己還是有意思的。

    “哎,你怎么不早說呢!彼坪跆d奮了,回頭又不確定的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币娝煮@又喜,又嬌又羞,楊瓊玉也跟著寬了心。

    “那……我找他談去!”

    “噯,記得溫柔點。”楊瓊玉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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