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电竞app-中国知名电竞赛事平台

言情小說 >> 古代, >> >> 紅豆醋娘作者:常歡 | 收藏本站
紅豆醋娘 第四章 作者:常歡
    個把月后。

    阜雨樓里,萬籟俱寂,眾人睡意正酣,梁紅豆之前才與劉文對酌了幾杯小酒,這回更是睡得不省人事。

    要不是一連串越來越重的拍門聲,說不定還驚醒不了睡夢中的她。

    “姑奶奶,姑奶奶!醒醒呀!”

    “什么事呀?”她拉過棉被,含糊的應道。

    “出事啦!求求您醒醒好嗎?”土豆又拍了一下門。

    她披上外衣,睡眼惺忪的拉開門,看土豆在門外滿頭大汗。

    “怎么啦?”看到土豆一臉慌張,梁紅豆整個人都清醒了。

    “阜……阜雪樓著火了!磊哥兒和瓊玉姑娘已經趕去了。”

    “怎么不早講呀!”她全身繃了起來,匆匆忙忙抓了一件外衣,跟著土豆便往外跑。

    遠遠看去,一縷縷濃濃的烈焰自半完工的阜雪樓沖上天際。越靠近火場,那股熱意更是直逼得人冒汗,四周圍滿了指指點點的人群。梁紅豆咒罵一聲,飛身奔近,推開人群便狠狠擠進去,沒防手肘卻被人拖住。

    “噯,怎么會這樣。俊币灰娛菞瞽傆,梁紅豆更是直跺腳。“阿磊去哪兒了?”

    “和劉當家的指揮大伙兒救火去了,”楊瓊玉的眼淚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顯然早慌了手腳。“天氣這么干燥,一時之間是滅不了的,你別亂闖,要給火燙著了,那怎么是好!

    “總得想個法子呀!”梁紅豆胡亂喊著,焦燥的瞪著情勢越來越危急的阜雪樓。天呀,那可是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堆的,眼見一把火便要燒得干凈,說什么也不甘心。

    “你想干什么?!”見她又要往里鉆,楊瓊玉口氣也急了。

    “救火呀!哎呀,不要哭啦!”她甩開瓊玉,臉上的焦慮憤怒更甚。“別攔我,我得進去,昨兒個拿進去擱著的那些鍋碗瓢盆可全是我花了錢買新的,這回拿多少是多少!”

    那股蠻勁任幾個楊瓊玉也拉不住。梁紅豆撕下外衣覆住鼻子,奔進仍流竄著黑煙的大門,頃刻間消失在火場間。

    “阿磊,紅豆兒……紅豆兒跑到里頭去了!”楊瓊玉嚇傻了,左右顧盼,好一會兒瞧見江磊,急急奔向江磊。

    “這么大的火,她在里搞什么鬼呀!”一聽到梁紅豆身陷在眼前這堆大火窟,早在火災一發生,便趕來現場幫忙的馮即安僵住了。他大力扭住江磊,臉綠了一半兒。

    “她進去搶救!迸滤麑诎l怒,楊瓊玉急忙插話。

    “我們趕來的時候,還有誰在里面?”劉文惱怒的問。

    “沒有人哪。”楊瓊玉搖搖頭。

    “那你說搶救!她在搶救誰?!”這一次,劉文、江磊和馮即安三人異口同聲的大吼起來。

    “上個月她進了批鍋子,順道把阜雨樓里幾打碗筷也搬進阜雪樓,那些全是新的……”

    我的天呀!馮即安捧住臉。是不是女人一旦有了臉蛋,就不需要腦袋了?如果梁紅豆能僥幸逃過這場火的話,他就算掐,也會把她給活活掐死!

    “你怎么不攔著她呢?!”劉文咆哮出聲,大力把水桶摜在一旁。“我去把那死丫頭帶出來,再好好揍她一頓!”

    “干……爹……阿……磊……”一聲尖銳的呼嘯在火場中響徹夜空,眾人抬頭一瞧,全驚恐的喊出聲。

    早在聽到那一聲呼叫時,馮即安就忘了前一秒鐘他詛咒過什么,眨也不眨的瞪著阜雪樓頂樓的那個嬌小的影子。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心臟漏跳了好幾拍。

    “快——救——我——呀!”她吼叫。

    “喂!你穩住,穩住,千萬別沖動!”劉文還沒反應過來,馮即安卻已經嚇壞了。他沖到人群前,兩手一陣亂搖,任他武功過人,此刻也萬萬來不及在如此大的火勢中把人救回。

    一個沒弄好,可會鬧出人命的。

    眼角瞥見一簇火苗已經咬住衣角,梁紅豆慌亂的拍熄,衣服外的手臉全被薰得黑黑的,幾分鐘前搶著進來的膽子早不知到哪兒去了。

    “阿——磊!快——幫——忙——救——我——呀!”

    他心浮氣躁的吼回去:“沒瞧見我正在想辦法嗎?急什么!”

    “被燒的又不是你!我當然急了!”她又拍熄了一簇火苗,大罵回去。

    “你——鎮——定——就——是——啦!”他大喊。

    “鎮什么定哪!鎮你個大頭鬼!馮即安,我再不跳下去,就等著當燒鴨吧!”好一會兒,梁紅豆終于認出底下那個男人并不是江磊,這下子更氣得她又吼又跳腳。

    “磊哥,趕緊想想法子,勸馮大哥先上去救人下來才是,都什么時候了,他們倆還能吵成這樣!泵鎸@種亂七八糟的場面,楊瓊玉簡直快昏倒了。她絞著手絹兒,又慌慌的掉下淚來。

    結果是梁紅豆在又叫又跳之時,沒防腳底下一滑,整個人在高八度的叫聲里直直下墜。

    馮即安只聽聞她慘叫得兇,想也沒想,在煙霧彌漫中,他努力睜大眼睛,朝梁紅豆迎了上去。

    但撞擊的后作力實在太強,比起第一回,他這次跌得更慘,因為掉下來砸中他的不只梁紅豆一個人而已,還有她懷里那些鍋碗瓢盆一堆,叮叮當當、唏哩嘩啦的或多或少敲到他頭上臉上身上。

    他媽的!為什么他老是跟這種事脫不了干系?就在詛咒之余,馮即安突然脆弱的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為他這個“衰尾運勢”號啕大哭一場。

    “我可以解釋的,如果我不掉下來,會變燒鴨的。”沒等馮即安先開口吼人,梁紅豆已經在他懷里嚷起來。

    “有誰見過這么胖的燒鴨!”他低吼一聲,又忍不住齜牙咧嘴。老天!就算他的武功在江湖上數一數二,也禁不起這般折騰,撞及地面的腰及膀子發疼得厲害。

    “你說什么?”梁紅豆耳尖,臉色青了一層。

    “我說什么?我還能說什么?我都被你壓得死死的,還敢說什么。拜托你趕緊起來行不行?腰骨快給你坐斷了!彼踔^,這回連聲音都變了,有如豬在哀嚎。

    楊瓊玉趕緊將她扶起。

    “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很危險的!”他看看阜雪樓的高度和銳不可擋的火勢,余悸猶存,末了想想,還是不甘心這么放過她,指著梁紅豆鼻子,叨叨絮絮的又加了一句。

    突然間,梁紅豆不在乎他罵了什么,也忘了要跟楊瓊玉道聲謝,更不在意即將完工的阜雪樓付之一炬,她只是猛盯著馮即安被煙薰紅的眼睛,像發現什么了稀世珍藏。

    他在乎嗎?他在為我擔心嗎?肯這么撲上來抱住她,足見這男人一定是在乎她的。梁紅豆的心雀躍萬分,高興得就要叫出來了。

    “干嘛這樣看我?”即安給她瞧得頭皮一陣發麻,連腰骨的疼痛都忘了顧。

    “你是不是很關心我,馮即安?”

    “說什么傻話。”他摸摸頭,突然被她的問題弄得不知所措,偏過臉,尷尬的嘀咕了半晌,也不知道在念什么,也不看她,但無可奈何盡在沮喪的眼底。

    他寧可她像方才在頂樓時如潑婦似的罵個沒完,也不要她這么恐怖的笑眼盯著他問東問西。

    “是不是嘛?”她撥開瓊玉扶著她的手,硬揪著即安的袖子搖起來。

    他的神智當場被搖得恍惚,忙捶捶自己的腰骨以振思慮。

    “是,我當然關心你,你忘啦?我救過你噯,你就像是我妹子,我當然要好好保護你!

    才一瞬間,梁紅豆臉上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只是這樣嗎?”她不死心的問。

    “拜托,你到底在想什么?才幾年沒見,你怎么就變得這樣難搞?”

    “人家哪有難搞!”紅豆聞言大聲抗議,她真被他給氣死了!白约喊装V駑鈍不說,還敢說我難搞。”她喃喃罵著。

    “我白癡駑鈍?喂,梁紅豆,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我要真的白癡駑鈍,也要謝謝你八年前給我的那一棍!闭f完他摸摸后腦勺,不滿的看著她。

    梁紅豆如遭雷殛,眨也不眨眼的瞪著他,眼淚奪眶而出。

    “你終于承認了,你還在為那件事恨我?”

    馮即安捶著腰站起身;他不止腰痛,這會兒連頭都開始脹痛了。

    他仰天嘆息一聲,期望老天能憐憫他,快一點把事情辦完,趕緊在蘇州城消失。打從他們再度見面,他已經快被她的怪言怪行給煩死了。

    早知道當夜把玉佩還掉就沒事了!他發誓,打從現在起,絕對不準自己的好奇心再作祟。

    “我說對了?你真的還在為我打你那件事恨我!彼亲樱_始抽抽噎噎!澳羌挛艺娴牟皇枪室獾,事情都過了這么久……”

    看到她的眼淚,即安開始心浮氣躁。老天哪!你掉顆星星下來砸昏我吧,我快崩潰了。

    “喂,你有完沒完?!我根本沒想那件事,是你先罵人,我才把這種事說出來的。喂,你不要哭,我又沒有欺負你,搞清楚,該哭的人是我才對噯,你別哭咧咧的,成不成?”

    “不成!彼煲黄,“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

    “真的不生氣?”

    “不氣!彼c點頭,面無表情,眼神卻充滿想宰人的光。

    “那你……是真的關心我嗎?”

    天哪!光是對關心這兩個字,他要浪費多少口水來跟她解釋?關心又怎么樣呢?要是不關心,他會任她沒疼沒傷的站在這里嗎?

    他的腰痛得幾乎要折成了兩半,而這丫頭還在跟他NB462嗦半天“關不關心”的事。馮即安哀嘆自己太苦命,被整成這樣,根本沒人來“關心”他一下。

    翻了個白眼,馮即安頭點得更無力!皩,我——真——的——沒——有——生——氣!

    “為什么?”她的雙眸亮晶晶的,無辜的朝他眨呀眨的。

    這回他真的想去撞墻了!星星哪,月亮哪,快落下來砸昏我吧,馮即安哀鳴。

    時間如果可以倒流,他會讓她在跳下來時徹底昏倒,要不然,就是他接人的角度再偏一點,讓梁紅豆把他砸死算了。

    “因——為——我——是——男——人!彼麗琅闹钢感靥,然后指著她大吼:“而你,是——個——女——人。男人,是不能讓女人受傷的!

    “所以,就算今天跳樓的是別的不相干的女人,你也會毫不考慮的救她?”梁紅豆僵著臉,悶吞吞的問。

    “沒錯!”他大吼。

    一陣子的默默無言,馮即安在心里默默讀秒,確定梁紅豆不會再有任何問題,他放松了。

    梁紅豆沒有笑,也沒有表示意見,她悶不吭聲,腦袋里只覺得萬念俱灰。

    等待了這么久,原來這男人對她一丁點兒感覺也沒有,她的少女戀愛夢破碎了。這時候她真想當面把男人所謂的英雄價值觀一把撕個粉碎,然后丟到阜雪樓里燒得干凈。

    沉默地收拾起鍋碗瓢盆,她慢慢的將大小逐一分類疊好,一起身,才發覺腳扭傷了。

    “紅豆兒……”楊瓊玉和江磊急急走上前去,關心的問。

    “我沒事,你們都去救火,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回去,誰都不準管我。”她垂著頭命令完,身子又拐又跳的往前走。懷中盆里鍋底擱的碗盤碟筷匙也跟著她的動作,悲情似的悶悶鏘鏘響著。

    “可是……”楊瓊玉張口喊道。

    “別管他了,去幫忙救火吧。”劉文向江磊楊瓊玉兩人使使眼色,又回頭盯著那大勢已去的阜雪樓,不禁黯然。

    這一燒,燒掉卜家牧場在江南一半的產業,也難怪身為當家的梁紅豆要這么傷心了。

    夜色中阜雪樓燃燒的聲音越來越遠,陪伴她的只有懷里的廚具,還有越來越加劇的腿傷。

    ☆☆☆

    一個人真要倒楣,那楣運來時,連城墻也擋不住。梁紅豆含淚想著,明明人是壓在那混蛋身上,結果被壓的人沒事,自己倒傷了腿,這是什么狗屎道理?

    “你去哪兒?”身后,馮即安問道。

    “回阜雨樓。”她拭去淚,漠然的回答,腳下仍不停。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就不相信沒有男人,女人就回不了家!彼蝗慌み^頭惱怒的瞪他一眼,隨即痛得揪起眉心來。“不必你照顧我。”

    “你受傷了!北绕鹚囊还找还眨T即安突然覺得自己的腰傷微不足道。大概是跌昏了,他拍拍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然而,那感覺還是一樣。明知這場意外不干他的事,但他還是見不得她受一點傷。

    非常怪異,他向來把這種事分得很清楚;碰到事情了,就實事求是的把問題解決,不會泛濫的付出憐憫給不相干的事或人。

    一定是他曾救過她的關系。

    噯噯噯,莫怪師尊生前老勸他:女人像毒藤,沾上了非死即傷。

    “紅豆兒!

    “走開!

    “那你讓我幫你拿東西!彼众s過來,討好的替她接過盆子。

    “不要。”她大力收回手,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摔倒在地,東西乒乒乓乓滾了一地。

    “你不是不在乎嗎?你滾哪,誰需要你來著?你有你的花牡丹就夠了,干嘛來招惹我!

    這是什么跟什么!馮即安嘆息連連。天知道,是誰來招惹誰?趕過來她身旁,才觸著她的衣角,梁紅豆眼淚一滑,突然放聲大哭。

    這一哭,把馮即安整顆心全哭得亂七八糟,他左顧右盼,卻發現整條街的人全部涌到火場那兒去了,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這邊,一時間他竟手足無措起來。

    這心情唯天可表!這輩子,他還沒被個女人弄得這么頭大。前一秒鐘她還指著鼻子罵他,后一秒卻哭得唏哩嘩啦,這可怎么是好?

    “別哭啦。”他蹲下來拍拍她。天知道他也想哭了,頭好痛呀。

    不拍還好,他的手才輕輕碰上她的肩,梁紅豆側身倒向他,哭得更是猶如洪水潰堤。

    無法可想之下,他干脆把她背起來,又替她把那些瓶瓶罐罐撿起來,朝阜雨樓走去。

    忙了一整晚,梁紅豆最后一點力氣似乎都在這場哭泣中用盡了。趴在馮即安的背上,眼淚雖然停了,但紅通通的鼻子熱熱的貼著馮即安的頸窩,一抽一抽的沒完。

    怕又有什么更傷腦筋的舉動,馮即安不敢再勸她,只是沉默的往前走。

    隔了好久……

    “紅豆兒!彼p聲喊。

    “紅豆兒!

    喚了她幾聲,都沒有回音。

    最后馮即安才發現,梁紅豆竟伏在他背上睡著了,淚水在她薰黑的臉上劃出兩條白痕,那模樣看了教他又氣又好笑。

    原以為無論時光怎么變化,她仍該是他所曾經疼憐的那個小女孩,但……事實似乎有違所想。

    “小丫頭!彼麚u搖頭,狀似哀怨的輕嘆,唇角卻以旁人難以察覺的些許角度微微翹起;似乎在這時,才愿意流露出從不對她說出的不舍與疼憐。

    踢開腳下的小石頭,他們走到長街的尾端,人煙漸漸少了。

    夜色里只有他負著她的腳步聲,細細碎碎灑在青石板上。這中間,只是一種莫名的安靜圍繞著他。

    如果馮即安能有所覺悟,他自會明白那種感覺——是種明日幸福的東西。

    ☆☆☆

    翌日,渾身的酸痛弄醒了她,一睜開眼,梁紅豆彈起身子,不可思議的瞪視著正上方直盯著她的劉文。

    “怎么了?火滅了嗎?財物損失如何?”話還沒說完,一聲唉喲,她突然抱住小腿,痛呼出聲。

    “別亂動!”劉文忙不迭的把她推回床上,粗聲嘆了口大氣!澳隳_扭傷了,乖乖躺好!

    “可阜雪樓……”

    “操什么心,有我和阿磊在,你只管好好養傷!

    “一點小傷,有什么好養的!彼鸨蛔余г。

    “還敢逞強,”劉文捋捋胡子,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真該閃到你的舌頭,才得安靜個一時半刻!

    “樓燒了已經夠悶了,你還這樣罵人!绷杭t豆一臉懊惱。

    “別難過了,至少咱們盡力了。唉,燒得一點兒都不剩,該是被人縱火了!

    “縱火?!”梁紅豆這回身子彈得更高!罢l會干這種事?哪個渾帳敢做這種事!”

    “那也只是我的猜測罷了。”劉文惱火的瞪著她。“這么沖動干什么?”

    “不用猜了!彼笞∪^,氣得七竅生煙!斑@是最好的解釋!

    “紅豆丫頭,聽干爹一句勸,阿磊和瓊玉丫頭的事已經解決了,你也該定下心了,阜雨樓交給他們兩人!彼樕絹碓絿烂C!翱纯醋蛲恚膫人像你這么瘋狂,為了幾只值不了幾個錢的破鍋破碗,差點連小命都沒了,要不是馮即安沖上去抱住你,你呀你……”劉文說著說著,狠狠戮了她額頭兩下!耙嬗袀三長兩短,看我怎么跟綠蔻兒說去!”

    “哎喲!”她護住額頭!皠e這么戳人,很疼的!

    “你也知道疼嗎?要知道疼,干爹心更疼,喏,這回傷好了,就跟我回牧場去!

    “不要!

    “紅豆兒!

    父女兩人怒視半晌。

    “難不成你對馮即安還不死心?”

    一提到馮即安,梁紅豆呆了呆;昨夜最后的一個記憶,她只記得,自己迷迷糊糊靠在那男人的背上睡著了。

    那么……也是他送她回來的?梁紅豆咬著唇,靠著床邊玩著帳幔的銅勾,臉色泛紅起來,有些著惱自己這么不濟事,竟一路睡過了難得和他這么靠近的時候。

    但那有什么用,心里一個聲音潑出冷水。他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他待她只像個妹妹。

    梁紅豆松開銅勾,長吁了口氣,沮喪的瞪著天花板。

    “紅豆兒!眲⑽耐仆扑!案傻鶈柲闶遣皇菍︸T即安還不死心!

    “沒有的事!”她回神惱怒的大喊!拔一诉@么多的時間和心血在這兒,你要我說放就放,我辦不到!”

    見她白日里發起呆來,顯然是不肯跟自己說下去了,劉文一時拗不過她,竟無話可說,只氣沖沖的走了。

    ☆☆☆

    晌午用飯時間一過,阜雨樓后的碼頭難得一時半刻顯得如此寂寥,人聲散得干干凈凈。馮即安自門外進來。到阜雨樓之后,他一直都是走陸路辦事,幾乎沒到廚房外的碼頭來。和柜臺后的土豆打了招呼,他信步走到廚房去。

    廚房里空蕩蕩的,只有灶上的湯仍散著殘余的香味,灶里的爐火大半都熄了,陽光映過天窗,亮晃晃的溫度教人出了一身汗。

    平日幫忙的幾位大嬸早早小歇去了。

    “都過了晌午,這兒還這么熱!瘪T即安皺眉,喃喃說道。走出廚房,碼頭濕漉漉的,已被洗刷過,湖水悠悠的流經碼頭下方的河道,幾許涼風,不落痕跡的掃過馮即安的臉頰;不同廚房的濕熱,這里雖無遮蔽,卻清涼透光。

    他四顧張望,看見梁紅豆坐在菜園柵門角落,地上一個淺淺的木盆和大碗公,頭頂一片方方正正絲瓜棚架子,垂著黃花卷藤垂下,落下一大塊陰影,正好罩著她整個人。

    “紅豆兒。”

    女孩置若罔聞,一張臉垂得低低的。

    他又喚了一聲,走過去想要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劃下最后一刀,手上的蘿卜總算有點兒白兔跳躍的形狀了,梁紅豆松了口氣。抬頭,一見到他,手里的小刀一松,咚一聲掉進木盆里。

    “你哪來的衣服?”沒問他怎么會出現在這兒。從那一晚后,他們不約而同、有意無意地避著對方;梁紅豆就連平日馮即安吃的飯菜,也是特意命人送到他房里,好似下了決心,不再對他生情。

    梁紅豆瞪著他的衣裳,被那身打扮驚呆了。

    拋卻以往寬寬松松的長袍,他身上罩著阜雨摟伙計的專屬制服——一套淺藍色的短衫及深藍束腰,看起來更顯高挑精神。

    馮即安摸摸身上這套阜雨樓伙計的制服,有些喜孜孜的!昂每磫?楊姑娘給我的!

    “你你你……你又不是伙計,穿這衣服做什么?!”她跳過去,上下其手,心頭沒別的念頭,只想剝掉他這套衣服。

    “胡鬧胡鬧,萬一客人見了你,要你抹地倒水,你怎么辦?簡直就是自毀身價!”

    “噯!彼兞四,拉緊衣服急急躲開她。方才胸口給她突然這么一抹,心里居然小鹿亂撞,馮即安暗罵自己不濟事,卻又板著臉孔瞪她!吧儆馗,一套衣服就能自毀身價,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分,不過好玩罷了!

    “什么好玩,脫掉!”她被他的謬論氣得一塌糊涂!澳挠腥烁市漠斉诺。”

    聽到這話,下一秒,馮即安的臉對上她的眼,梁紅豆驚喘,要不是她心臟強而有力,準被嚇死!

    完蛋了!只要他一出現,她的目光又失控了,刻意避開他這些日子,她居然還是沒半點防御能力。

    “我看起來像奴才嗎?”

    “不……不像!彼@么挺拔,看人的眼光又這么有侵略性,說像奴才才奇怪呢。梁紅豆結結巴巴,不知所云。

    “那就好啦,那些都是別人說的嘛,別去理會便是了。噯,你臉上都是汗。”他清脆的彈指,忍著想替她拭汗的沖動,表面卻笑嘻嘻背過身去。

    “是嗎?”她呆愣愣的看著他喃想著:怪不得自己這么煩躁呢。

    “你不擦擦嗎?”見她如此,馮即安在心里嘆了口氣。老實說,他還真怕面對她那藏不住心事的眼睛呢。

    “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做雕花。”

    她猛然回神,再提刀的手有些發顫。該死!又瞧他瞧入神了,這樣下去怎么好。

    “是嗎?讓我瞧瞧!彼凵褚涣痢

    她沒精打采的把刀和手上刻了一半的蘿卜遞給他。

    馮即安端詳著那近似成形的白兔,提起刀子,左晃右劃,卻不知怎么下手。突然,他呵呵笑起來。“很好玩噯,你可不可以教我?”

    “嘎?”他的要求又嚇了她一大跳。這個馮即安,除了吃飯睡覺,三個月來從沒在樓里瞧過他,今天難得見到他,偏偏說起話來瘋瘋癲癲。這人到底怎么搞的?

    “男人進廚房很奇怪嗎?你干嘛這么瞧我?”

    “沒這種事,光是這兒,十座酒樓就有九座酒樓的廚子是男人!彼迩搴韲,穩住自己的聲音。

    “這不就是了。嗯,這玩意兒很有意思。”他興沖沖的拉著一旁的板凳坐下,開始研究怎么動刀。

    “呃……”她不感興趣的盯著兔雕,只覺得他的言行荒謬無比。

    “讓我來讓我來!”馮即安抬起頭一陣笑。真是的,白待了三個月,竟沒發現這么有趣的玩意兒。

    不知為何,看到他專注的研究著,梁紅豆的心情挺怪異的;有那么一瞬間,她竟覺得他像是阜雨樓里跟她一塊兒打拼的伙伴。

    那樣,不是很好嗎?她心里一個聲音道。你不是一直夢想著馮即安會像這樣留在你身邊嗎?

    那是不可能的,大白天她發了瘋才會幻想過頭。這家伙根本對自己沒感覺。

    “別弄了!彼龏Z下刀,把兔子搶回,自盆里取了兩粒瓜子,嵌進兔的臉上,權充眼睛!叭思視Φ!彼曀谎邸!翱纯匆簿退懔。女人家干的活兒,你也興趣!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他拖回木盆,拿起兔雕,感覺晶瑩的蘿卜在手里散發著前所未有的清香,這更加激起他的好奇心。

    “你不是說那些廚子全是男人嗎?”

    “那不一樣。”

    “什么不一樣?”他聳聳肩,看見一旁的大碗公里盛了蓮子,便拿了幾顆往嘴里送,嚼沒兩口,卻伸著舌頭吐出來。

    有什么不一樣?她怔住了,說不出所以然來,看見他又嘔又嗆的咳了好幾回。

    “你這傻瓜蛋,蓮心苦澀,沒去掉子是吃不得的。”她忙遞水給他,喃喃罵道。

    “是嗎?”他囫圖吞了水,一臉的困惑!斑@我倒是不曉得,哎呀,兔子……”那兔子在他吐蓮子時,掉落在地,斷成了兩截。

    “算了,”她拎起盆子,有些無可奈何!胺凑彩强毯猛娴,你請便吧。”

    “你就當我是抵這兒的房錢飯錢。”

    “誰跟你計較這些!彼鼝懒,不再管他,轉身走進廚房里。

    見她進了廚房,馮即安連忙跟上,眼光不時四處瞟,見到水缸邊一籃濕淋淋的青菜。

    梁紅豆自墻上的麻袋里掏出幾條辣椒,取刀剁剁剁的切起來,邊切邊罵:“我那日說的渾話,你也當真,出去出去,少惹我心煩!卑胩鞗]聲音,梁紅豆當他離開了,正要取下手絹拭汗,沒想到馮即安又說話了。

    “你也該找個婆家了。”

    “什么?”她沒留神手絹滑落,沾著辣椒的手指大力擦過額頭,又撥過眼角,哎呀一聲,眼角竟像著火似的嗆燒起來。

    “你也十八九了,這年紀的女孩,早該嫁人了!瘪T即安興致盎然的坐在板凳上,手指拈挑撕著翠綠的菜葉。梁紅豆瞇著紅通通的眼睛轉過身,看到馮即安的舉動又嚇了一跳。

    “這么下去,難怪你會心煩。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男不婚女不嫁,這世間成何體統!碧!這簡直跟個NB462NB462嗦嗦的老太婆沒兩樣。難道他真的不擔心,別人看見他這副模樣,會作何感想?

    “古書有云,陰陽失調,自然百病叢生嘛。”他叨叨說著,表情看起來特別愉快,一點兒也不擔心顏面盡失。

    這下子她不只紅眼,連淚都嗆流出來了。可惡!江磊哪兒批來的辣椒,這么辣乎乎的。梁紅豆一陣跳腳,恨不得有桶水,好把頭埋進去降溫。

    “你怎么啦?”馮即安也察覺她的不對勁。“怎么啦?”

    “沒……沒事!彼y過的說,取了塊干凈布沾了水,貼在臉上,這么做才舒服多了。

    “你不是想學雕花嗎?”她含糊的問。

    “是啊是啊!”馮即安眼一亮,點頭如搗蒜。“現在就學嗎?這兩天牡丹放我假,我都沒事可做呢。”

    不提花牡丹便罷,提到那名字,就像一鍋沸騰的熱油般,澆在梁紅豆辣乎乎的臉上。她神色一僵,走到后院碼頭,回來時遞給馮即安一塊滿是污泥的東西。

    “這是什么?蘿卜嗎?”

    “不是,”她憋著氣,悶悶的說:“你把它洗凈削皮,你拿出去,慢慢練習吧。”

    “好好好,我出去!彼⑽床煊X她的詭計,高高興興收下來。

    哼,就讓你癢死吧!竟敢在我面前提那臭女人的名字,沒事做才往這兒跑,當她阜雨樓是收容所呀。梁紅豆臉頰貼著布,不吭一聲的好笑著。

    半個時辰之后,一位大嬸走去菜園子,見馮即安一臉古怪的蹲在地上不說話。

    “馮先生,你怎么啦?”

    “好癢,”馮即安喃喃抱怨,兩手浸在水里,那塊不成形的芋頭已經四分五裂。

    “你在做食雕?老天!沒人會笨到拿芋頭雕花的,”那位大嬸不可置信的望著他。“馮先生,如果你有興趣,也該問問人才是。咱們拿芋頭做菜,事先都得戴上手套才行,再說這東西一切就生黏,也難以下手呀!

    就算再笨,這些話也不會聽不懂。馮即安沉下臉,這下子可真火了。那死丫頭,準是故意折磨他的。

    “真是可惡!”馮即安手甩一甩,又相互摳了摳,怒氣沖沖的走進廚房去。

(快捷鍵:←)上一章  紅豆醋娘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