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再勉強,將那杯酒擱在了自己面前。
“船上不比在陸地。我讓廚子做了些青系的菜色,你嘗嘗合不合口味。”他說時,將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竹香肉。荷塘酥魚。醬香筍。
虧他有心,竟然還記得自己喜歡吃這幾道菜。
“霜鐘,我們真的能夠順利進入碧空之都嗎?”青染嘗了口荷塘酥魚,果然滿口噴香,青系名菜被做得神形兼備。
墨霜鐘將手旁那杯酒喝下,然后為自己又斟了一杯,才抬頭望著青染,黑瞳中帶著深深的笑,“當然可以進入。那里可是我墨霜鐘賭上一切的全新起點。”
“聽上去你似乎早將碧空之都的一切打點妥當了?”青染邊夾了一筷子香筍邊故作不經意地問道。
“如果告訴你我是去做丞相的,你會不會替我高興?”他放下酒杯,雖然明明在笑,可眼中卻沒有任何笑意。
青染才挾起的竹香肉一下子掉落在桌上,“你在開玩笑吧?金翅國的貴族想入境都難如登天,何況還是入朝為相?”
“或許我是和你開過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不過,我還從來沒像今天這么認真過!蹦姄P了揚唇角,臉上是難掩的得意。
“怎么感覺你好像瞞著我很多事情?”青染不自在地笑著,不安感一點點擴散著。
墨霜鐘卻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不過喝了幾杯之后,我忽然很想酒后吐真言!
眼前的墨霜鐘反常得讓人害怕。幾杯清酒絕對不至于讓他醉到胡言亂語的程度?伤麨楹螘䦟⑦@些隱瞞的真相向自己攤開?
“該從哪件說起呢?”墨霜鐘似乎很為難的樣子,“還是從女人說起吧。畢竟你也是我生命中出現過的女人之一。雖然我曾一度將你徹底遺忘!
她錯愕震驚的樣子似乎正中他心意,引得他露出得意的冷笑來,“說真的,對著現在的你說些違心的情話可比對著以前那張平庸的臉孔要輕松多了。你的幼稚實在讓我大開眼界,也算是我利用過的女人中最讓我嘆為觀止的了。我都已經娶了公主當了駙馬了,竟然還會傻傻地追到宮里。同樣是曾助我得到武狀元寶座在自己師兄食物中下藥的兩個女人就比你識趣多了。”
“原來你停留在我身邊的那些年只是為了從我這里偷學青系的武功!彼恢币詾槠垓_是從他得到武狀元開始的,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騙局。
“多謝你的盡心教導。才讓我這個出生文臣世家的墨系男人能成為配得上公主的文武雙全!彼烈獾匦χ,因她眼中的絕望而沾沾自喜。
“既然你入宮后就已經將我遺忘,你又是怎么認出我來的!彼o靜地問道。
“那要多謝五皇子了。他那晚喝多了之后,無意中透露了一條絕密的信息,說是金九霄從金搖瀟手中搶去了一個青系侍官!彼麤_她揚了揚眉,“提到青系我難免會想到你。再加上你恰巧又是在那段時間入的府,于是我便試探了一下,沒想到你輕易就露了餡。”
“所以你讓我去殺四皇子根本不是希望我能重獲自由,而是想借我之手一箭雙雕!彼眯闹U惡簡直令人發指。
“金九霄這家伙,追著那兩個婢女的死因不放,我早就嫌他礙眼了,更何況他掌管著金翅國的航運,不除了他我根本沒辦法投奔碧空之都。不過我真沒想到他竟然比你還笨,被你輕易刺死不說還沒讓你受血咒吞噬。只可惜我那塊黑目玉就這樣碎了,我都沒欣賞到英雄舍身救美的畫面!闭f到這里,墨霜鐘嘲弄地搖了搖頭。
黑目玉是墨系的圣物,墨系中人可以借著念力看到屬于自己的黑目玉所在之處的情況。她行刺那日的所有一切他都清楚知道,直到月痕將玉踢碎為止。
“既然從未愛過我,為何不一走了之反而要將我帶到船上來?”
“把你留在宮內招出我是你刺殺金九霄的幕后主使嗎?那不出三日整個廣之海就會布下天羅地網!
看著他那令人反感的笑容,她正欲起身下逐客令,一陣涼意卻猛然由背脊躥出直達腦門。那種比死更可怕的感覺竟然又再次來襲!
“怎么會?我明明沒有喝酒!”她清楚感覺到冰冷在血液里蔓延。
“你是說雪釀嗎?”墨霜鐘故作驚訝道,“啊呀,忘記告訴你了。船上缺淡水,今晚的菜都是用雪釀燒的!
“你!你好卑鄙!”她牙關已經冷得直打交顫。
“我還以為你在聽到我從沒愛過你時就會罵這句,也難為你忍到現在才開口!彼α诵,眼神猛地一寒,“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我不可能帶著一個又蠢又卑賤的百花族去碧空之都。等到我借碧空之都的力量攻下金翅國之后,我就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墨霜鐘,你做出這樣賣國叛國的事,真的以為自己能夠輕易脫身嗎?”她怎么也沒料到,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如此人面獸心。
“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醉雪醉成這樣若是不慎落入海里會是怎樣的下場?”他輕舔了一下唇,露出嗜血的笑來。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當初那么輕易地信了這個男人,不僅將青系的武功傾囊相授更是讓他知道了青系醉雪的秘密。
“我特地為你挑了這風浪最洶涌的一段,免得你半死不活地漂回金翅國受折磨!蹦娎淅渫崎_面前杯碟,起身一把拎住青染的衣領,“是時候送你上路了!
被寒涼折磨著的她根本無力抵擋他的拖拉,一路東倒西撞著被拽到了甲板上。
第5章(2)
夜色下的廣之海是如此駭人,黑沉沉的浪花排山倒海地撲起又湮滅,每一次仿佛都要將整個天地拖進永恒的黑暗一般。
“很快就要和這巨浪融于一體了,是不是很害怕?”他將她整個人推到船邊,用力將她的頭往船外摁去,讓那飛濺而起的浪花打濕她原本已經冰冷的臉孔。
“原本還打算和你好好恩愛一番才讓你上路,誰想你所謂的醉雪竟然是變得像死尸一樣冰冷!彼耆洪_了偽裝,口中吐出的都是最骯臟卑鄙的言語,“既然你這么急著死,我也不挽留你了!
墨霜鐘說著,抓著她衣領的手已加重了力道,將她那因醉雪而蜷起的身子整個提離了甲板,正當他因為勝券在握而仰天狂笑時,脖間卻猛然一涼。
“駙馬爺要是不想比她早走一步的話,就乖乖把她放下!币股校侨绻砥喟愕穆曇舣}得人毛孔倒豎。
墨霜鐘因這突然的變故而完全慌了手腳,“你……你是誰?為何會在我的船上?是誰指使你的?”
“駙馬爺不是很會算計嗎?你算算看不就知道了!蹦莻冷嘲的聲音每一聲都像參差不齊的瓷片刮在心上般。
墨霜鐘驀然回首,正對上一雙在陰暗中辨不清顏色的厲瞳。
“你,你要知道這船上有百來號人。你敢動我一下,絕對小命不保!蹦娺呎f邊在心里盤算著該如何提醒船艙里熟睡的心腹們前來營救。
“百來號人嗎?不如駙馬叫他們出來讓我也好開開眼!
墨霜鐘沒料到對方竟然如此愚蠢地給自己求救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機會,于是連忙放聲道:“來人!來人!快來人!”
驚惶的聲音在空空的甲板上回蕩了許久,卻連半個腳步聲都未出現。墨霜鐘臉色陡然大變,額角已沁出冷汗。
“月痕,當心!”青染忽然爆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