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呆呆地望著他,偶爾想到壞事兒上,面上一紅,將目光移開,卻又忍不住偷看。
在月歸眼中,羞澀的眼神比拋媚眼平添另一種風情,那個呆書生何其美麗。
月歸輕撫家明胸口,指尖猶有一絲溫度。胸前焦黑的痕跡,如同一對蝴蝶的翅膀。
原來是個謎語。
可憐謎語揭開的日子,卻只有大哭的份。
他不甘愿,在家明身上啃咬,大叫:“家明,你這個混蛋,給我起來,給我咬回來!
叫到聲廝力竭,家明靜靜地,不回也不應。
族中人都回避了,放他一個人冷靜,任他發瘋。累了自然會停。人狐之間的分離,司空見慣。
月歸頹然坐倒在地。最后一下,發泄地將桌上的東西橫掃下去。
沉沉地一聲響,落在地上的是家明那本寶貝書。
驟然想起那個起死回生之術。
男子心頭兩塊肉,但仍需法術高明的人做法。
月歸想起道一。
他既然能夠預言今日,必然有過人之處。
對方好似預知他會來,端過的茶的溫度不冷也不熱。
月歸說:“請你帶他回來。”
道一搖頭:“沒用的。”
連考慮都不考慮,回絕的一干二凈,連同他的希望一起否定,月歸額角青筋綻現,十分惱怒:“分明不肯幫忙,他好歹是你的故人!
他不是這樣易燥的人,可是幾日幾乎不成眠,神經拉到極點。
道一呵斥:“你還不明白,他與你互為天劫,不能共久。不論多少世都一樣。我故意誤導你,勸度他,也改變不了結局!
月歸雙目通紅:“你要同我說,我與家明八字相克。”
道一擺手:“也可以這么說。你們在一起,有害無益。”
月歸不悅:“一派胡言!
他憤然離去,臨走糾正道一:“我們只是彼此相愛!
但這好像并不夠,對大多數人,這種感情并不值得。
出來時又悲又憤,失了神,竟然拐錯彎,不見來時路。
他竟然迷了路。
恍惚之中,前面一片灰濛濛的霧中,隱約現出一城。南北一道,一群人,面目模糊,被押趕著進了城。其中一人好似家明,在人群里跟著向前。
他拔足狂追,口中大叫:“家明,家明!”
那看似家明的人仿佛聽到他的喊聲,回頭張望,但不能停下來,被人群推擁著進了城。
城門在那群人被押進之后就重重地關上。
月歸敲打城門:“放我進去!
可是城森森,墻高高。
他的法術卻不知為何,完全用不上。身體虛虛的,仿佛被抽空一樣沒有實質。
月歸只好在城外過夜。
天氣陰冷,肚子空空,他將身體蜷成一團,頭也縮進身子,猶自發抖,牙齒一個勁打顫。
自從得以變成人形,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種經驗。
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聽到家明叫他:“月歸,月歸。怎么睡在這里!
不愿醒來睜眼,這只可能是一種幻覺,睜眼便會消失。
可是對方不肯放過他,夾住他的鼻子,讓他沒法呼吸。
他只得不甘愿地將眼睛睜開,
家明笑吟吟地站在他眼前。
他搞不明白情況,但一把抱住家明,不肯放手,完全不在乎家明身旁還有別人。
家明的手撫摸這他的頭發,他問月歸:“這里是地府。你怎的也來了?”
怎么來了這里,月歸自己一點也不清楚。
難道他也死了嗎?什么時候死的?真是奇怪。
可是月歸并不介意。因為他終于又見到家明。他想告訴家明,他是多么想念他,可是什么話也說不出,感覺一說話,眼淚就要跟著掉下來。
家明的同行人提醒家明:“再不走要來不及了!
月歸不舍地放開家明,拚命地眨了兩下眼,盡量安定情緒。
他與家明的同伴這才看清楚彼此。那瞬間兩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
家明為他們介紹:“月歸,這是趙汝光,是他放我……”
“不用了,家明!壁w汝光打斷家明,他的表情十分復雜,但顯然已經下了決心:“我改變主意,不再想私放你回去。你的朋友私闖地府,也不能放過。”
家明十分震驚。明明前一刻還好好的。
月歸回答:“帶我回去可以,但這與家明無關!
家明頓時明白,趙家做的是皮毛生意,殺狐無數,與月歸有舊怨,一點不奇怪。
趙汝光在地方府管記錄,他念在老朋友的情義本想偷偷放過家明。
趙汝光對月歸說:“賴你所托,我在這里過著無天日的生活!
月歸板起臉:“我不會道歉!
家明嘆口氣。他知道這個樣子,沒有挽回。
因果輪回,本來就難說清,若真能悟了成佛,也不用在這里了。
他拉住月歸的手,對趙汝光說:“感謝你之前的照顧。”
既然在一起了,人間地府已沒有太大區別。
月歸也是一樣的心思。
趙汝光恨恨地:“我并不知道你一心想要回去見的是他!”
◇◆◇◆◇
他把家明和月歸關在一處,顯然留了情。他沒有加害他們的意思,但是卻也沒有再為他們冒險的情分。
但有的時候,不幫助和推一把黑手效果相同。
他們將在明天被提審。
月歸握住家明的手,凝視他。他說:“對不起。”有一點點心虛。
不是他的錯,但是如果不是他,家明已經得以還生。
家明朝他微笑:“這一次至少會有機會說再見。”
月歸終于哭出來,臉埋在家明胸膛之前,哭得委屈。好不容易再見,卻又要分開。
家明緊緊抱住他。
家明安慰他:“如果可以再一次相遇,再一次相愛,似乎也不錯!
月歸伸出手,顫抖地撫摸家明的面孔。
家明握住他的手,親吻他的掌心。
月歸越發哭的兇。
家明想想:“好吧,前提是我沒有被降生成為一只小豬,那樣我可能會更喜愛食物!
月歸破啼為笑,恢復了調皮本色:“真不夠堅持!
家明一本正經地回答:“是,我會盡量改正!
月歸將頭撞進家明懷里:“一派胡言!
家明抬起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住他。
他們將這一夜燃燒到盡頭。
安心之處是吾鄉,地府一樣做洞房。
◇◆◇◆◇
第二天他們被帶去接受最后的判決。
被帶進的是一間小廳。精雕的窗棱,懸吊的火燭照得通明,梨木的椅子上擺著華綢的座墊,枱子上的香爐靜靜地燒得一屋子檀香味。
他們原本以閻王店該是陰森冷煞。
等了一會兒。
他們先聽到環配的響聲,然后看見一位宮裝的女子云一樣飄進來。
女子不到二十的模樣,面目清秀可人,仿佛鄰家小妹。
家明望向月歸,兩人一樣心思。
這女子依稀相識,卻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