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知道被人服侍原來這么舒服,我早該喚個式神出來用用了……”望著皇甫寄書那又一回“熟能生巧”地將自己的長發扎成一條松松長辮,戚千里喃喃自語著,“不過現在知道好像也不晚。只是,我該喚竹精、花精還是蝶精好呢……”
對戚千里所有的喃喃自語,皇甫寄書完全無動于衷。
畢竟對于本就異于常人的她而言,她會說出任何話似乎都是那樣的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唯一怪的反而是他自己,竟在明知她與他之間尚有恩怨未明,還是名女子的情況下,他還能與她聊得上天,并且一點都沒有萌生任何不自在、不習慣,甚或是人乖乖坐著,可心早逃之夭夭的狀況……
“這附近有天然溫泉池嗎?”梳完頭后,皇甫寄書又取出一件大皮襖開始為戚千里穿戴起來。
“溫泉池?”望著身上被裹上的大皮襖,戚千里納悶地問著。
“覆過‘雨過天青’半個月后,必須將傷處泡于天然溫泉池中,如此傷處便可加速痊愈。”
“有的,竹屋后不遠處便是!蓖矢臅秩〕鲆豁斞蚱っ,戚千里點點頭,“所以麻煩你把這身大皮襖幫我脫了,因為我快熱死了……”
第5章(2)
皇甫寄書愣了愣,依言將那件為她保暖的大皮襖脫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柔若無骨的身子!皶行┩,你忍耐些!
皇甫寄書的舉動非常的小心,小心的就像在抱一個剛出世的嬰孩一般,只是當身子被人托起時,戚千里真的感覺到一種四肢百骸好像都被撕扯開來的疼痛!
但她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啞著聲為皇甫寄書指引著方向,“向東走……”
望著戚千里咬牙、蹙眉,望著她的額旁明明痛出一滴滴的熱汗卻依然一聲痛也沒喊出口,皇甫寄書只能加快自己的腳步,大步在竹屋后尋找著溫泉池。
“再向南……”
“痛嗎?”聽著戚千里那幾乎破碎的聲音,望著她那蒼白至極的臉龐,皇甫寄書再忍不住地問了。
“你非得這么提醒我嗎?”就見戚千里虛弱的笑著,“我就算再喊痛……它也不會變得不痛啊……”
“抱歉!
“你抱什么歉啊……”望著皇甫寄書內疚至極的眸子,戚千里都想嘆息了!坝植皇悄恪盐掖騻摹!”
一聽到那個“!弊郑矢臅粌H立刻停住了腳步更是閉上了嘴,然后低頭望向戚千里蒼白但凈致的臉。
她的臉原來這么小啊,幾乎都沒有他的巴掌大……
而她的五官,也其實相當的細致與秀麗,與他所見過的眾多俊美少男氣質相當,難怪當初的他,會把她當成了一個俊秀的翩翩少年……
“這小樹叢后頭就是了!
當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些以往從未曾出現過的思緒時,戚千里的話,打斷了皇甫寄書的恍神。
連忙點了點頭后,他繞過樹叢,望著一個小小的水池出現在他的身前不遠處。
“這莫非就是那個有神靈守護的‘天池’?”望著眼前那個熱氣氤氳的水池,皇甫寄書驀地想起了在茶坊中人們曾說過的話。
“你也聽說啦?正是——”戚千里呵呵笑著,“如假包換的……天然溫泉池!
望著那個明明是苦中作樂、但卻調皮至極的笑容,皇甫寄書又恍惚了。
因為這個笑容雖一點也沒有尋常女子的內斂,更不楚楚可憐,卻緊緊吸引住他的目光,讓他幾乎連如何眨眼都遺忘了!
“喂,怎么了?”望著皇甫寄書那副神游太虛的模樣,戚千里懶懶問著。
“沒事。”
有些奇怪自己的古怪心情,因此皇甫寄書連忙抱著戚千里緩緩走入池中,找了一個平坦的地方后輕輕坐下,將她放在自己的腿間,讓她的背靠在他的胸前。
“唔……”
當身子完全浸入溫熱的池水中時,一股錐心刺骨的痛意立即蔓延至戚千里全身,痛得她再忍不住地蛾眉緊蹙,口中也忍不住發出一聲無意識低吟。
“我現在總算明白疼痛轉移的至大功效了!蹦顷噭⊥唇K于緩緩逝去之后,戚千里輕吁了一口氣,“你的手沒事吧?”
“小事!备杏X著緊握著自己大掌的小手松開后,皇甫寄書甩了甩手淡淡說著。
比起戚千里身上的傷痛,他的手指折了一只又算得了什么?
“得罪了!
待戚千里全身不再緊繃,皇甫寄書又開始了他的每日一“得罪”。
就見他輕輕吐息、緩緩地靜下心后,便輕輕用小刀劃開她身上的繃帶,然后用池水將她身上的“雨過天青”一一洗凈。
當他的手碰及她的手臂,也就是尋常女子守宮砂所點之處時,望著其上的皎白無暇,他的動作緩緩地停下了,而心,有些淡淡的抽疼。
因為那里原本不該如此皎白無暇的,若不是他……
“我——”
“別,千萬別搶著負責,那只是給我找麻煩。”仿若明白皇甫寄書要說什么事,戚千里輕輕打個呵欠!耙驗槲曳悄幸喾桥皇莻介于人鬼之間、專門瞎唬弄人的巫覡罷了。”
雖弄不清戚千里所言是實是虛,但皇甫寄書知道,若此刻的她不想談這個話題,那么他就絕不會再提起。
氤氳的熱氣,緩緩在兩人四周飄蕩,聽著那隨著自然風生的竹葉沙沙聲,望著天上靜靜落下的雪片,許久許久后,皇甫寄書輕問著懷中已全然放松的戚千里——
“我可以談談獨孤鴻嗎?”
“你想談就談吧!痹缑靼谆矢臅傆幸惶鞎崞疬@事,因此戚千里毫不為意地平靜回答著。
“他走火入魔了,是嗎?”
是的,這就是皇甫寄書這些日子一來,回顧前塵往事后,終于得到的最可能答案。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獨孤鴻那為了追求最深奧的武學,可以忘卻一切、無顧一切的“武癡”個性——
只要可以習得上乘武學,他什么方法都愿意試,什么危險都愿意蹚……
聽著皇甫寄書的話,坐在他懷中的戚千里卻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眼眸緩緩注視著遠方。
望著戚千里的反應,皇甫寄書知道自己說對了。
因為他明白,正由于她不是個愿意說謊之人,所以她的沉默,就代表著她的回應。
“野豬林是冬山國自古魔訚之地,而你,身為冬山國首席靈巫,自然看出野豬林出現異象而前去一探,因此在那里發現了為練就上乘武功心法但卻走火入魔的獨孤鴻,然后應他的要求,在他真正練成邪功前,將劍刺入他的心口中……”
是這樣,也不是這樣。
她之所以在獨孤鴻心口刺上一劍,雖是應他的要求,但她卻早看出他不該命盡于此,所以她才會親手將他埋在千年靈樹下,為他留下一些時間。
只是,她終究不是全知全能,所以她無從得知那時間是一年、十年、百年,抑或萬年,更不知在那時間到來之前,她便會遇上皇甫寄書與秋櫻……
“在他一息尚存之時,你曾答應了他某事,對嗎?”
是的,她答應了他若有一天,皇甫寄書或秋櫻找上了她,不告訴他們他那時的模樣與他所發生的事,只要帶他們至他的棲息之地便可|
因為他希望在自己最愛的女人與最好的朋友心間,他,是以一個“人”的身份闔上眼眸的……
“那日擄走秋櫻的人是他嗎?”當一切緩緩大白之后,皇甫寄書長嘆了一口氣,然后問出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