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東南海域上“軒轅令旗”處處飄揚。若是不服氣者,不愿花錢付令旗費者,下場就像剛才被打劫的那艘船一樣,船上財物等著被洗劫一空。
依船員看來,老大這次還算是發了菩薩心腸,沒把那艘船上的船員全扔下船。
“船開得這么慢,是要在這里等死嗎?如果是想等死,不如直接去跳海好了!”軒轅嘯才吼完,一個半人大的木制酒桶立刻朝著船尾砸去。
船員們的醉意立刻清醒,不論胖瘦,立刻往旁邊一躍,免得被散開的木桶砸到。
木桶匠慘叫一聲,因為這表示他又要開始修木桶了。船上的木桶是寶,要能儲水、要能在船難時充當救生符、要能在船身敗壞時,提供木材所需,船長為什么老是要跟桶子過不去,他最近真的很苦命啊!
“誰來告訴我,船為什么這么慢?”軒轅嘯聲線冰冷,臉色更是陰森。
“老大,現在吹的是東風,已經把帆揚到最大了!崩钇娴吐曊f道。
“沒看到這群人閑在這里沒事做嗎?通通叫下去劃船!”軒轅嘯大吼一聲,一腳又踹壞一個木桶。
海盜們聞言,一個個青面獠牙起來。他們寧可去殺一百個敵人,或者被敵人砍兩刀,也不喜歡去劃船。因為實在很無聊!
“老大,咱們又不急著回到岸上,船慢慢漂,有什么關系?還是老大想快快回到岸上快活?那我們就劃快點!蓖蹩砸詾槁斆鞯睾俸傩χ
“我可以讓你先到龍宮快活!避庌@皮笑肉不笑地拎起王魁,被酒意醺紅的眼睛死瞪著他。
“不用了不用了!”王魁睜大眼,臉龐脹得通紅。
軒轅嘯把他往旁邊一扔,走到船舷邊,瞪著前方一望無際的海洋,酒意讓他的思考停頓了一會兒,卻沒有減少半點他的痛苦。
梅非凡留的是什么紙箋!
什么叫做“不能無視于百姓之苦”?什么叫做“不能安于兒女私情”?什么叫做——“等她回來”!
百姓干她屁事,兒女私情又如何?她不過一介弱女子,就算聰明一些、有皇族血脈,也只是一個尋常女子。
她只是長得平凡,他找了十個畫師畫她的畫像,畫來畫去全都像平常女人。沒有了那股氣質神韻,她那張臉隨便在路上抓來都是一大把。
可一個尋常女人為何如此悲天憫人?居然為了百姓那種無關的東西,拋棄他這個在海上稱霸、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男人!
還有,夏侯昌派來的密使為何要替她備好船,助她從無名島逃走?他在去函里再三逼問,可夏侯昌就是絕口不提此事,像是要他親自上陣逼問一樣。
軒轅嘯抱著頭,總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腦子閃過兒子方才讓管家寫來的那封快函,信里寫著梅非凡離開前告訴軒轅天的故事。
她告訴軒轅天那個故事的目的,莫非是在暗示——她回東羅羅國,其實是想找昔日情人?那是個什么樣的故事?什么樣的皇室之子會被那樣地教養?
“不,她不可能是前任鳳女!避庌@嘯握緊拳頭,從齒縫里迸出話來。
若她是呢?她一切的聰明才華、她手上的梅花印記、她的憂國憂民情操、她身上的異香……
她當然只能是鳳女!
所有的線索閃電般地擊向軒轅嘯的腦子,他大吼一聲,雙臂一使力在船舷撐起身子。
“老大!”
大伙兒才驚呼一聲,便看到老大咚地一聲躍進了海里。
“快點來!老大尋短!為愛跳海!”王魁大叫道。
“你是在笨什么!”李奇忍不住打了下王魁的頭,氣急敗壞地說:“老大就是海里蛟龍一條,在海里閉氣半個時辰不是問題,還曾經抓著木板在海上漂流過三個月。這么一跳,哪里會有事?”
“但他那時沒遇見梅非凡!”王魁說道。
王奇臉色一沉,立刻脫掉上衣,準備跳下海救老大。
“把纜繩準備好!”王奇頭也不回地說。
“對,把纜繩準備好,我好吊死你們這群笨蛋。”
一聲大喊,所有人全都回過頭——
全身濕漉漉、長發披散在身后,一臉怒氣,看來像是海龍王上船找碴的軒轅嘯正雙臂交握在胸前,站在后甲板上瞪著他們。
“你們連我從另一端爬上來都毫無知覺,如此大意輕敵,如果是官兵或另一艘海盜派來上艇,在船上點把火,你們要怎么活!”軒轅嘯邊說邊拾起看到的兵器,往這群人身上射去。
船員們慘叫連連,急急忙忙地閃躲,卻又不小心全都撞成一團。
“老大,我看見是你,所以才沒叫的!闭驹谥骷装迳鲜棕撠熆词氐男P結巴地說。
“很好,待會兒到我那里挑一件珠寶!避庌@嘯說。
“謝老大!毙P聽到從不夸人的軒轅嘯那里得到一句“很好”,簡直樂到要升天。當然,也是因為老大那里隨便一件珠寶,就可以讓他娶個老婆。
“李奇,給我過來!避庌@嘯說。
李奇臉色一白,自知失職。軒轅嘯不在船上,這船便歸他負責。
“老大,你真的要吊死他嗎?他只是擔心你啊!如果這樣你也要吊死他,我們這個兄弟就看錯你……”王魁臉色慘白,不顧一切地替好友求情起來。
“我才看錯你們,以為跟我跟久,腦袋就會靈光一點。誰知道你們還是一樣笨到沒藥可醫!避庌@嘯頭也不回地走回艙房。
李奇和王魁跟在他的身后走著,王魁還在試圖求情,李奇卻已經冷靜下來。
關上艙房后,李奇便問:“老大,什么事?”
“替我寫妥一封信給辛漸,派快艇送出!避庌@嘯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拿過一塊布巾擦拭身體。
“老大,你干么寫信給辛漸?真的是要跟他報告喔?這樣很不像海盜吧!蓖蹩浖t臉,怎么也不想被別人管。
“什么時候輪到你插嘴了?我做過不妥的決定嗎?”軒轅嘯瞪他一眼,譏諷地說:“除了收一群笨蛋當手下這件事之外!
“說得也是啦!蓖蹩ザ鷵先,傻笑地說道。
邊磨墨邊寫字的李奇卻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老大英明,那全是沒遇見梅非凡之前的事情啊。
如今只有天才知道老大現在會做出什么事情啊。
第9章(1)
近午時分,東羅羅國以拍賣罪犯聞名的方郡竟下起一場難得的春日大雪。
梅非凡披著黑色斗篷站在拍賣臺子下方,一瞬不瞬地看著那些被鏈成一排、依次被拖上拍賣臺的奴隸們。
梅非凡的目光與角落里的一名男奴隸對上眼。
男奴隸很快地垂下眼。
梅非凡的手掌幾乎要被她自己捏碎,她的心痛到甚至必須用手抓著,才有法子繼續站在原地。
她沒猜錯——在最適合巫冷出沒的男宮等風月場所找不到人,便該往最不堪的苦處找人。但,她寧愿自己猜錯啊。
“公子,你冷嗎?臉色很不好!”喜鵲一看梅非凡弓著身子,立刻伸手拂去梅非凡肩臂上的落雪,唯恐它們濕了主人的斗篷。
“喜鵲,你就別忙了。公子我在北方長大,不怕冷。倒是你這小手又冰了。”梅非凡低頭握住喜鵲的手,說著便脫下斗篷要為她覆上。
“公子,萬萬不可。”喜鵲紅著臉,用力搖著頭,頭上辮子像是要被搖散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