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淺了,便是要立新皇也輪不到他頭上,再怎么說,三皇子立下的功勞擺在那里呢,還有你,擺明是擁立三皇子的,你的邊關戰功誰也抹除不掉!
“所以非除去我不可!”
她點點頭,又問:“那么納了江雪又是怎么回事?”早都想明白了,兩人有情有義,還有什么好質疑,只是啊,她就是女人,就是想弄個一清二楚,便是死心,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我找到她時,她吃了不少苦頭,我見著她這樣,心里不舍……”
聽到這里,她卻退縮,不想再聽了,果然是成不了大事的女人。
黎育清截下他的話,自行補充,“我明白,是憐香惜玉,患難見真情!
“清兒,江雪性子同江云一樣,是個良善不挑事的,過去兩年你看得很清楚,她規規矩矩守著青松樓,守在湘兒身旁,從沒給府里生過事!
黎育清一笑,不回答。
沒有嗎?那些衣服鞋襪,那些貼身手巾,那些幾度的園子意外相逢……唉,終是她歷事太淺,被自己的信任所朦騙,人家明明就幾番明示,偏她不懂事,不早點把兩人之間的那點暖昧給掀上臺面,若非要說誰良善不挑事,那個名頭該由她黎育清來承擔。
可她不想與他爭辯,真真沒意思。
他心里有江雪,便是她再挑事也會視而不見,心里無江雪,一點點小事都能燃出大火焰,這種等級差別,她還是明白的。
第四十九章夫妻情分僅兩年(2)
齊靳見她久久不言,心底浮上不安,他拉過她、坐到自己腿間,像過去一樣,將她緊緊圏抱。
“清兒,你不要想太多,我保證,以前我們的日子怎樣過,以后就會照樣過,你安安穩穩把孩子生下來,什么話都等以后再說!
她笑而不言,卻是在心里輕視起自己,她還要利用孩子,與江雪再拚上一回嗎?
她的無言讓他恐慌,手臂增了力道,急切說:“清兒,我喜歡你、我愛你,我不能想象離開你的日子要怎么繼續,不要再說什么成全的話,不要再提和離,讓我們好好把日子過下去,好不好?”一個濡濕的吻落在她額間,他勾起她的下巴,輕輕封上她的唇,細細的吻輾轉來回,封緘了她敏感脆弱的心靈。
曾經,她調皮地想逼出他的“我愛你”,卻是無論如何都逼迫不出,后來認了,他是個實誠男人,既無心便無口,而今,他為留自己下來,卻違己心,她該為此而感激嗎?感激腹中孩兒替自己掙來這一句?
黎育清始終無言,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的痛苦糾結,靜靜地看他在罪惡感間沉浮來回。
這樣很不好,她知道,她想當好人的,怎能折磨自己最在意的男人?
緊咬唇,好半晌,她才開口,誰曉得,一開口竟是“對不起”三個字。
“對不起,是我的錯,當初不該強要嫁給你的,老人家都說了,強扭的瓜不甜,是我不聽老人言,現在,那瓜再苦澀,也該是我獨自吞,不應拉著你一起吃苦頭!
“不,我們是夫妻,自然是甜的共嘗、苦的共咽。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丈夫,有個可以為你遮風避雨的男人!彼幌矚g她的“獨自”,更不喜歡她說什么強扭的瓜,他們己經是一體,無法分割的一體。
她搖頭!白约涸鞓I自己承擔,我不愛拉著無辜的人下水,要不是我勉強了你,你不會這般心寒!
“你在說什么?你胡涂了、傻了,你說的每句話都錯了,我不同你計較。周譯說,懷孩子的女人會情緒不穩定、會胡思亂想、會把好好的事往壞的方向想,所以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在意!彼谘诙I鈴,因為她那話分明是想把他給摘了去,是想把她和他分成兩邊、兩國、兩條界線之外,他不允許。
她又輕搖頭,說道:“是我的錯,我自當承擔,至于江雪,你娶她,憑借的是你的本心,我不會再阻止了。我自己是庶女出身,自小到大吃的苦頭多了,你去告訴她,孩子無辜,她的孩子會是嫡子女,我絕不會教他們承受與我相同的苦!边@天底下,本來就不該有庶子女這種事,若不是男人貪心,孩子怎會遭苦?一夫一妻呵……這才是正理。
聞言,齊靳心頭陡然一松,他一把將她抱個滿懷,他就知道,他的小丫頭心善,她只會待人好,無法待人惡,他就知道為了自己,她必會妥協,他知道的!
見他松開眉頭,黎育清失笑,原來自己丟給他一個多大的難題。
“迎她為平妻吧,眼下皇帝容不得康黨,但有朝一日,鏞哥哥繼位,你與他情同手足,他會幫你一回!彼裆珜幒偷、幽幽抬眸望向他,既然決定要還、要讓的,那么早一點與晚一點……并無區別。
她的話引來齊靳側目,黎育清續言,“聽說江雪夢魘不斷,你搬過去青松樓吧,陪陪江雪,也陪陪湘兒,過去七天,她也不好受!彼f得溫和寬懷,只不過語畢,眼底掠過深深的悲涼。
“你在趕我?”
“將軍說笑,如今我有孕在身,你不是重視孩子嗎?我也希望穩穩妥妥將他生下來,年關將近,該忙、該做的事還很多,我沒有太多心力應付太多,江雪若肯承擔一二,我只有感激。”
她始終把笑容掛在臉龐,但這一刻,他終于看清楚了,清楚她的笑容有多不真實,她在推開自己,她在把心關住,她客氣而疏離,她……她在傷心……
不要……他不要她傷心,他受不了她傷心……齊靳捧起她的臉,在上頭落下一串溫存,像是承諾又像是發誓,他重復著說過的話!安灰崎_我、不要否決我,給我時間,我會證明一切未變,我會讓你明白,我們之間可以像從前那樣……”
可惜,他的保證還未說足一整篇,外頭李軒來報——“將軍,蓉姑娘情況不好,周大夫請你立刻過去!彼碜右徽,輕輕松開自己的手臂。
黎育清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終究還是壓抑不了的刻薄道:“一切未變?”她揚起的尾音似嘲似諷,似一把削尖的錐子狠狠扎入他心中。
黎育清輕嘆起身,走回妝臺前面,又得梳理一回了,真是沒出息,讓人幾句輕哄就亂了章法,沒關系,日日梳、時時梳,早晚她會梳理出一片通透。
她軟聲道:“將軍還是盡快過去吧,別徒留遺憾,心生怨恨!
齊靳握緊拳頭,一陣內心掙扎后,終是離開了古柏居。
回身,黎育清望向閉闔的屋門,淺淺一笑,他啊,怎就那么愛逞強,難道不知道當英雄都是吃虧的嗎?
也不知道是心里有所決定,還是周譯醫術高明,幾碗湯藥下肚后,她的嘔吐漸止,成日里昏昏欲睡。
宮里的方嬤嬤、何嬤嬤進了將軍府,曾經,她們護著幼小的齊靳,眼看昔日舊主長成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兩人滿心歡喜,現在知道又即將要服侍小主子了,那個歡喜啊,成日喜上眉梢。
兩位嬤嬤道:“剛剛懷上都是這樣的,能睡是好事!彼齻兊脑捵岧R靳放松心情。
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那話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半點不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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