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雪是在下午三點半,準備收拾東西趕往打工地點的時候被桂木涼在校園西面截住的。少年從拐角的地方突然現身,猝不及防地拉起她的耳朵提氣大吼:“你今天都在干什么。俊
“哎?”被吼得驟然發暈,安藤雪嚇得猛眨眼睛,“涼?”
“我找了你一個早晨好不好!”
“你在胡說什么,找你一早晨的人不是我嗎?”安藤雪深感委屈之余,不小心說漏了自己一直在等他的事實,不過正在大發脾氣的桂木涼并沒有察覺。
“我從六點就開始打你的手機!崩婊ň褪菑哪菚r開始裝病的,然后不幸就落到了他頭上。
“我的手機昨晚就沒錢了!卑蔡傺┞愿斜,“發生了什么?”桂木涼的臉色好難看。
“現在說也沒有用了,哼哼!惫鹉緵鼍o緊地閉上了嘴。畢竟,讓女朋友知道他代替姐姐相親并不是光彩的事。何況他從來就不想讓安藤雪了解他家的事。雖然早上確實想過讓安幫他去相親,畢竟,安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啊。總比自己化妝成女人去要好太多吧!真是的,要找人代替也要找個女生啊。
惡狠狠地擦嘴,口紅的味道好像還留在嘴巴上,真是惡心死了。
“你干什么!卑蔡傺├端囊滦,皺眉看,“別擦了!要破掉了!”她小心翼翼地問,“涼,難道你……”
“怎樣?”桂木涼惡狠狠地瞪她。
“在上學路上被變態強吻了?”
“你這個女人都在想什么。 惫鹉緵鲇昧栋蔡傺┑亩,“打工打成呆子了!”
“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卑蔡傺┗艔埖赝崎_他,“我要遲到了。別鬧了,我得走了,不然交不出下個月的房租就慘了!
“等一下——”桂木涼一把拽住安藤雪的風衣衣擺,理直氣壯地伸手,“我的點心!”
“那個啊……”安藤雪滿頭黑線地轉身,用可憐巴巴的音調說,“我給羽野吃了……”
“什么?你竟然把我的點心拿給別的男人吃!”
幾乎在桂木涼縱聲大吼的同時,安藤雪早有預料地護住了耳朵。
“誰、誰知道你這個神出鬼沒的家伙什么時候會出現……那些蛋塔放久了就不能吃了,再說……”
“再說個鬼!”桂木涼臉上的表情漸漸扭曲。
“我真的要去打工了哦!”見勢不妙,安藤雪決定還是先跑再說。桂木涼像個小孩子一樣,總為莫名其妙的事大發脾氣。還好她這個人不會一一計較。想到在別人面前明明成熟到冷漠偏執的桂木涼,就只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越來越有幼兒化的傾向,安藤雪暗中咋舌,真是危險關系。
搞不好什么時候會變成母子的相處模式呢。
幻想著那樣的鏡頭,安藤雪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在想什么……”
桂木涼瞇起狹長的眼睛。
“沒什么啊!卑蔡傺┠抗庥我撇桓遗c他四目相接。視線轉移中,忽然看到樹從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哎?”她下意識叫出聲。
隔著一道樹墻。
兩個正在爭執的男女,其中之一,不就是在羽野那里看到過的宮崎薔嗎?
“宮崎老師……”
“那是什么人?”桂木涼皺眉站在她身后問。
“羽野的朋友……是不是有什么麻煩?”安藤雪在想要不要去幫忙。
“別傻了,那不是情人吵架嗎?”
“說得也對……”安藤雪想了想,贊同地點點頭。校園的這個角落,向來都是情侶們……哎?話到一半,安藤雪滿面通紅地閉上嘴。這么說起來,她和桂木涼,也、也屬于情人吵架?她偷偷地回頭瞄向桂木涼,卻發現他一臉凝重。
“那個人是誰?”
“不是說了嗎?”安藤雪搞不懂地眨眨眼,“羽野的朋……”
“我是說那男的。”桂木涼忽然拉著安藤雪的手臂迫她一起蹲下身,隱蔽在樹從的陰影處。
“男的?”安藤雪瞇眼撥開樹叢,偷偷地望去,“啊。是教英文的伊澤老師,原來他們是情侶啊……很般配呢!
“那男的是個怎么樣的人?”
“這個嘛……”歪頭思量的安藤雪,并沒有意識到桂木涼忽然關心起別人這個反常現象,“很英俊啊,而且人也不錯,對女學生很溫柔!敝辽侔l現她走神,也并沒有像其他老師一樣發火。英文真的很流利,聽說他父親還在給什么大政治家工作……條件很棒的金龜哦。一定有很多女學生愛慕他吧。難怪宮崎老師會紅著眼圈去找羽野哭訴。和條件太優的人談戀愛也是種壓力呢。
“不過以前倒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安藤雪喃喃自語。
“哼。”桂木涼重哼一聲。
“你又哼什么?”安藤雪怪異地回頭盯著他瞧,“你嫉妒啊!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個人還挺合適!倍自跇鋮仓械纳倌杲化B手臂撐住歪偏的頭,沒有絲毫表情的臉被青碧的葉子映襯得更顯雪白。
“合適什么?不好,我真的遲到了!泵榱搜凼直,安藤雪驟然慌亂,霍地從樹從中站起身,被桂木涼一纏,她遲到鐵定啦。
沒有再阻攔沖著反方向飛奔的少女,少年陰陰地自語:“適合做桂木家的人啊……嘖,表里不一的家伙!
“已經八點了呢!
穿著橘色風衣的少女加快腳步。
樹葉被風吹動,在頭頂發出“沙沙”的聲響。黑暗的校園與白日喧囂的景色完全不同,有種幽冷懾人的恐怖。
說起學校這種地方。不就是怪談最多的場所嗎?
少女一邊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早知道就不繞近路從西側進入了?拷F絲網邊緣處的雜樹林枝葉搭成一張交錯的網承載檸檬黃的月光,往上仰望,有一種置身水底的昏暗錯覺,邊邊角角的石塊也在黑暗的隱蔽下化身為無法看清真面目的魑魅魍魎。
“好冷……”
在驟然吹來的風中打了個哆嗦,少女裹緊身上的風衣。此時,細碎的交談聲隱隱傳出。
說話的人聲音壓抑又含混,但是少女卻因為耳熟的緣故停下了腳步。
透過幾株交錯的樹木,站在開了一個大洞的鐵絲網處,背對自己而立的白衣男子,無論是飄逸的淺褐色頭發,還是順著月光隱約可見的清瘦側面,都一眼可辨他的身份。
“就這樣,便可以了嗎……”
“……”
“我明白了,抱歉,又讓你為難了……”
說話的人有著一貫溫和的聲線,隔著鐵絲網伸出手,對方卻偏過頭沒有回應。小聲說了句什么后,高個子的男子轉身離去。
安藤雪這時才敢發出聲音:“羽野先生……”
霍地轉身,看清少女的臉,羽野砂驟然緊繃的神情微微松懈,“安藤?你在這里干什么。”他瞄了眼手腕,“已經八點多了!
“我把寫報告的資料丟在教室里了!
“那也不用趕著回來吧。”羽野砂纖細的眉毛在月光下慢慢蹙起,“東京都內的治安并沒有你想象中的安全!
“但是……那是小組作業!卑蔡傺┩低低铝送律囝^,“每個人都要完成自己的部分!彼荒芤驗樽约旱拇中亩掀渌撕笸取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庇鹨吧坝弥兄竿屏送蒲坨R,向她走來,“至少不要一個人。學校這么大,不能說里面就絕對安全,你沒有聽說過……”
“啊——我不要聽!”安藤雪逃避性地立刻捂起耳朵,“不要給我講校園七大怪哦!”她打工結束后常常都要走夜路,聽了鬼故事以后會害怕的。
“算了,我陪你一起去。”羽野砂往口袋里摸了摸,但沒有摸到什么又緩緩地拿出手。
“羽野先生,你還沒有戒煙嗎?”
“我可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打算戒……”
“漂亮的手指被熏成黃黃的,你的學生是會哭泣的呦!
“那就讓他們盡情哭泣好了!
“啊呀,這可不像羽野先生的口吻。對了,”與他并肩行走的安藤雪回頭看了一眼,“您是剛從外面回來嗎?”
“嗯……”羽野砂支吾其詞不太想說。
“這么晚了,您回學校干什么?”安藤雪聰明地沒問送羽野回來的人是誰,事實上那個人她也認識。是上次列車殺人事件中結識的直下守。
“宮崎打電話給我,說有事要和我談!
“宮崎老師?”腦海中自然浮現長發烏黑的知性美人,安藤雪擔心地問,“你們約的是幾點?”
“說好八點見面,但是臨時出了些狀況,所以我來遲了!庇鹨吧皣@了口氣,“不知道她還在不在,打她的手機,也沒有人接,但是還是得去確認一下!
“那我們就分頭行動吧!毙I峤ㄖ呀谘矍,穿越中庭的二個人站穩腳跟。
“不行。”羽野砂直接駁回安藤雪的建議,“我先陪你去拿報告!
“喂!讓女士等待是一種失禮哦!”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真是的。學校里是不會有鬼怪的!”
“剛才還拒聽鬼故事的人,還是不要這么說吧。”
“你們約在哪里見面?”羽野這個人固執起來真是難以搞定,安藤雪可不想讓他因為自己的緣故,得罪了長發飄飛的美人。
“A幢二層的音樂教室!
“那正好順路。至少你先去和宮崎老師打聲招呼吧。”
“……”想了想,羽野砂點點頭,“好吧,那先去看看,再陪你找資料,說不定宮崎不耐煩已經離開了!
“你好像不怎么熱衷與美人的約會呢。”
“……我不想參與別人感情的問題!
“羽野先生有時候很熱心,有時候又意外地冷漠呢!
“不是熱心或冷漠的問題。小孩子是不會明白的。”羽野砂拿出大人的殺手锏,用年齡的差距來搪塞一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