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門,景致全然變了,黑暗中矗立著碩大的巖石,陰暗潮濕,長長的通道不知接往何處。她好奇地順著通道走,一路上都是巖洞,沒有多大的變化,行至岔路,一條是直走,一條是往下,她選擇了往下的巖階。
走完最后一個石階,赫然看到原形姿態的他正渾身顫抖虛弱的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桑瑜愈看愈驚訝,忽然她明白了,他碰上修行中難過的關卡。
她突然想超凡是以動物修煉成人的妖精,在修行中一定有難以突破的關卡。如果在他性命攸關之際傷害他,那么將會萬劫不復,再高的修為也補不回來。
他發現了她,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拼命在原地發抖,證明她的想法沒有錯。
人家說惡夢難醒,她不要長年累月困在這里,面對這種惡心巴拉的怪物,她要結束這一切。
桑瑜向前走了幾步,邪惡的目光閃現,眼光尋找可以利用的東西當兇器,這時候只要一塊大石,一根木頭都可以馬上要他的命。
桑瑜心里罵道:“我要的只是平靜的生活,你偏要搞得我神經衰弱,就算我殺了你也不為過!
當她高舉大石塊時,婦人之仁的同情心卻冒了出來,她覺得全身抖動的他非常可憐,心中又不忍了。
“他是否傷害過別人的命我不知道,至少他沒傷過我,頂多只是嚇我,像他這樣修成人形不知得經過幾百年,我這么做是不是太殘酷無情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哎,就做一次好事吧!”
“砰!”她把石頭砸在地上,雙手擦腰,囂張的挺步目前。
“你知道我可以勒死你。”首先要他知道她的寬宏大量,慢慢再跟他談條件。
“我沒有這么做是因為你不是大惡不赦的精怪,你我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呃……不對,我跟你沒有恩怨,是你故意找我碴,現在我展現人類特有的好生之德放過你,以德報怨很偉大吧。同樣地,你也要解開我身上的咒術,我不要每天晚上看到你,我不想記住這件事,我會忘記,因為不堪回首!毕肫疬@些日子來的疲勞與緊張,真是苦不堪言。
一直都是桑瑜在自言自語,因為他自顧不暇嘛!
“看來現在你開不了口,可是我相信你一定聽見了,而且是每句話都清清楚楚的,就這么決定了,這是我們的協議,我不殺你,你也別再來煩我,你我間沒有牽扯。我是很民主的,請問有任何異議嗎?沒任何表示就是同意啦,好,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不相干!
說完,桑瑜覺得如釋重負,解決了一件大事,不自覺的露出笑臉,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向那間后現代又浪漫的房間。
現在,她需要好好的睡一覺,今后,她可以高枕無憂了!
***
他真的不再出現了。
桑瑜高聲歡呼,她真的擎倒他了!
桑瑜快意非常,因為她贏了,而且不假手他人,當然上帝也幫了很大的忙,那樣的時機,那樣的情景,不好好把握是枉為人!
學業輕松愉快,工作時也不再打瞌睡了,得來不易的平靜生活讓她珍惜,又可以照她早先擬定的生活計劃走,一切操縱在自己手中,這種順心如意的日子真是不錯。她的好心情真是人人都看得見。
“小瑜,你最近好開心,有喜事嗎?”陸文芬走在她面前,輕松地問。
“你怎么知道?”
“觀察呀,你最近笑口常開的。不會吧,你真的有男朋友啦!恭喜,遲到的初戀終于來了,真替你高興,二十四年來第一次的戀情!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還是沒有男人緣。”這是她至今仍無法解決的憾事,她總不能隨便抓個男人來愛吧。
“反正耐心等嘛,總會有等到最愛的一天,其實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恢復正常就好了。”陸文芬拖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
“我哪兒不正常了?”她蹙起眉頭。
“還說咧!标懳姆倚表怂谎,“前些時候什么蜘蛛精、惡夢啊,嚇都嚇死人了!
“你真的以為我胡言亂語?”
“不是嗎?那陣子看到精神疾病的報導,我都會特別留意!标懳姆也恢裁磿r候手里多了一包餅干。
“你們都以為我瘋了?”聲音小得像對自己說話。
“差不多了。”陸文芬塞了一口餅干,“不是我妖言惑眾,有些事科學真的沒有辦法找到答案,要不要給通靈大師看看?或許有不干凈的東西纏著你也不一定!
“沒有用啦!边@句話只在心里說,否則又要說來話長了,秦瑜只好簡單一句:“都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陸文芬滿嘴餅干,說起話來像個大舌頭。
桑瑜語氣肯定,“真的過去了!
終于又重回了她平靜的生活,雖然平凡,但是她喜歡。
期中考因為那只大蜘蛛的攪和,害得她科科紅字,所以只好在期末考前猛啃書,她發誓要在期末考雪恥,補回那些紅字,她才不要暑修,她要正常畢業。
期末考后,她有九成把握會全部過關,另外一成是中國人固有美德——謙遜,所以百分之百沒問留。
掛在天邊的月亮溫柔地微笑,她喜歡這樣的月色,寂靜安詳,今晚可以放縱自己貪戀夜色,而且明天放假,天王老子也不能剝奪她睡眠的權利。
冬日夜好眠,可是當她再睜眼時,整個人呆愣住了。
她不是勝利了嗎?她不是打倒那個妖怪了嗎?怎么又回到這美得邪氣的屋子?她不是離開那段好不容易奢求來的日子了嗎?
“啊——”長聲的怪叫從她見到了蜘蛛精后已持續了一分鐘。
“見鬼了你!”這種不客氣的口吻,沒錯,就是他了。
“你比鬼更可怕,我怎么會在這里?你又給我下咒了?我們不是已經達成協議,互不侵犯了嗎?你走開,我不要跟你靠這么近!痹瓉硭c她同在一張床上,她扯開被,跳下床,“把我找來干什么?我放了你一命,什么都不欠,我好不容易找回我的干靜,我不要再當神經病,你快滾遠一點。
一連串的問句教他不知從何答起,不耐的瞪了天花板一眼。
“什么叫達成協議?”
“就是你那天現出原形抖得快死的那天啊!”她快氣炸了,這個妖怪怎么不守信用。
“那天?那天我開了口嗎?”他邪惡的睨了她一眼.順勢仰倒在大床上。
“可你沒說不。 鄙hみ@下真的要哭了,為什么就擺脫不了他?
“所以羅,這一切全是你自導自演,自言自語,片面之詞不可取信!
這個人臉皮真厚到極點,一點羞愧心都沒有,還這副狂樣,她氣得指著他鼻子臭罵:“你到底講不講理,當初若是我一石頭砸下去,你能站在這里跟我說話嗎?還是你們妖怪本來就言而無信,沒有人格,沒有原則……”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我本來就不是人,所以抱歉談不上人格,但是我有道德與原則,誰教那天你得意忘形,走得匆忙,只要你白紙黑字,我又蓋了印,隨便哪一只腳我都認,現在無憑無據,空口白話,你叫我認什么?怎么認?”
“你存心耍賴!”桑瑜使盡力要抽出她的手。
“事實不存在,我怎么耍賴!彼p輕用力,桑瑜又飛回床上了,“你應該感激我的,讓你考完試才把你抓進我的世界!
感激你!“是喔,我鄭重感激你的忘恩負義,無心無肝,不知羞恥!無恥,臭蜘蛛精!”
一串罵讓他眼中射出一道冷冽的光,“你不怕我了嗎?”
“怕死了。”另一手去扳他有力的手臂,企圖抽出被緊握的手,“不過遇到你這種不能以常理而論的妖怪,我什么都不怕了,大不了一死。我死都不怕了,你能奈我何!彼钩鋈沓阅痰牧猓琅f未能動他一分一毫,累得她氣喘咻咻,“死蜘蛛精——你放開我啦!
“我有名字的,我叫仲諾,請多指教!”
桑瑜氣得快吐血了,“我看你真的不懂中國字的意思,重諾?我來幫你改個名字好了,食言,你看如何?”
仲諾放開她,反正她是逃不了的。
她來來回回撫搓被他箍緊的手,看著手腕紅白交映,五個手指印都出來了,這個沒人性的“怪”東西!
“以前是我不懂憐香惜玉讓你睡地板,從現在起我讓你睡床!
“有差別嗎?睡哪兒還不都在你的世界里。”她忿恨的說著。
“這句話倒提醒了我,既然在我的世界,根本不需經過你的同意,你就跟我一起睡床吧!”
桑瑜一聽,舌頭打結不聽使喚,“跟——跟你!”
“怎么?很興奮?”
桑瑜跪在床上對他再三膜拜,神色極為惶恐,“老大、大王、首領,行行好吧,被你困在這里已經夠不幸了,別再折磨我,這床太高貴華麗,不是我容身之處,所謂物以類聚,你我不同種,別混在一張床上,好不好?”
“你說我沒人格,正好跟你這個里里外外人味兒十足的人接近學習,吸收你的氣息,不久后我也變得跟你一樣有格調,我并不認為有什么不好!
“你就這么不可理喻呀?”哀怨的雙眼盈滿了淚水。
“你說呢?”他斜歪著頭咪眼反問。
桑瑜整個臉埋在床上痛哭:“老天啊,請你好好善待我,明早一出門就打雷把我劈死,一了百了,省得受這妖怪欺凌。”
“你怕我的原形?”
“還有你惡毒的心腸!彼迒手槨
“如果我保證以人形與你同榻而眠,這樣,你就答應陪我睡覺了?”
桑瑜鐵青著臉,坐直身子,啞聲道:“陪你睡覺?”
“有什么不對?”那張死人臉一點表情都沒有。
“你……”桑瑜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我……”
“對,就你跟我。”
“天。 彼趾籼鞊尩氐仄饋,“我天生就這么命苦嗎?虧我二十四年來守身如玉,冰清玉潔,居然要讓一只丑蜘蛛糟蹋了,我不要活了,與其失身于他,我不如死了算了!”
“你到底在說些什么?”這女人是被蛤仔肉糊到眼睛啦,他生得如此俊俏,幾千年來從沒人說他“丑”過。
“喂,你停下來行不行?”她以前不是這么麻煩的人。
“救命呀!誰來救救我呀?”
仲諾忍無可忍了,他大喝一聲:“閉嘴!”
雄壯威武的聲音在屋子里蕩過來蕩過去,她噤聲了。
“我說的睡覺純粹只是躺在床上而已,什么都不做,明白嗎?就像以前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只是同睡一張床,你哭個什么勁啊!”他雙眉都皺起來了。
這一聽,桑瑜破啼為笑了,還有點難為情,“真……真是這樣?”
“這就是你所謂的‘人格’,領教了!彼Z帶嘲諷。
隨他罵了,只要能保住清白就好了,擦擦眼淚鼻涕,“你是真不懂還是假裝?”
“什么意思?”
“那個——就那個嘛!
仲諾從鼻孔哼出氣,壓抑住怒火,“什么呀,說清楚。”
“就是……陪人睡覺的意思!
“我又不像你那么白癡,只是剛才說出口沒有半點邪念,心思純正,怎么知道你會想到那方面去!
真了不起,把自己說得像正人君子一樣。
“那你還吃不吃我?”
仲諾以手當枕,“看在你未傷我命的份上,不會吃你的!
她緊張著問:“什么時候才會放了我?”
“看我高興!
“你什么時候心情才會好?”那種棺材臉,幾時才會放晴出現陽光?
他無情的瞥過她,“再羅嗦就一輩子把你關在這兒,反正我壽命比你長,喜歡的話就陪你耗下去,睡覺吧!”
手指一彈,床頭燈熄了。
比電腦辨音控制還厲害,桑瑜小心地睡在床緣邊,離他遠一點,同時也避免自己掉下床。
明天就是假期了,為什么她的霉運還未結束?
***
仲諾早在十幾年前便修成人形了,只是暗中觀察了人類的行為,發現人類也高明不到哪兒去,所以一直待在黑暗中。既然人類是如此不完美,為什么修成人形是他們精怪的最高境界,關于這點他實在搞不明白。
遇上桑瑜,事出偶然,她膽小又喜歡自言自語的舉動讓待在墻角的他覺得好玩又有趣。
一天晚上,她發現會飛的蟑螂,立刻躲得遠遠的,那蟑螂飛到東,她躲到西;它飛到了小書桌,她忍痛允許它在上面爬行。這樣還不夠,那蟑螂認為她像只軟腳蝦好欺負,于是挑釁地飛越她頭頂三、四次,更有一次低空飛行,把她嚇得四處逃竄,桑瑜被逼急了,拿起腳下拖鞋一拍,把它拍得稀巴爛,最后她神情激憤的下了結語——
“飛啊,你再飛啊,沒看過這么囂張的蟑螂,有種你起來飛!”
她撲殺害蟲,嘴里仍念念有辭,“我一直裝腔作勢嚇你們,可是你們實在太大膽了,怎么也不肯走,所以我只好下毒手了,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不能全怪我,請安息!
桑瑜所以吸引仲諾的地方就是她的怯懦,他從未與人類相處,凡事有第一次,那么就從桑瑜開始吧。
其實他并不打算吃人,殘害生靈是天地不容,不可原諒的事。他雖成人形,但并未完全掌握人的動作習性、喜怒哀樂。對于人他總是懷著高度的戒心。
那天他碰上修行中一個重要關卡,忘了解除桑瑜的咒術,以致讓她闖了進來。人類的心思逃不出他的眼睛,他清楚她的思考脈絡,知道她的打算,他以為他完蛋了!
到了最后,他卻意外的察知她在最后一瞬間做了慈悲的決定,然后對他說了一堆廢話,便得意洋洋的走了。
那一瞬間,她激發了他對人類的感激之情,同時也觸動了其他的情緒產生,那天的關卡就是桑瑜讓他突破的。
既然她對他有幫助,那么他更不能放她走了。
***
寒夜里有人偎著,真的比較溫暖,這是與他同眠后的新鮮感覺,盡管她總是背對著他。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起初害怕得要死的情況,現在反而習以為常了。
值得擔心的是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親密。
一開始他的手會攀上她的肩膀,桑瑜會輕輕轉頭,看他熟睡了,才又輕輕地把他的手放下。漸漸地他會環住她的腰,像她習慣性抱住抱枕那樣,到后來連腳都跨上來了。
有一次桑瑜實在忍不住找他攤牌。
“喂,你睡相好一點可以嗎?”
仲諾懶懶地看她一眼,“你偷看我睡覺?”
桑瑜嗤之以鼻,“想得美,誰偷看你睡覺,我還怕看到你的丑樣咧!”
“我睡相怎樣難看了?”
這種事真不好開口,她提起勇氣問:“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什么感覺?”仲諾明知故問。
她急了,“溫香軟玉的感覺。
仲諾心中竊笑,臉上卻表現得冷淡,“一不薰香二不藏玉,你在打啞謎是不是?可不可以請你挑明了說!
仲諾一副淡然欠揍的狂樣,害得她氣在上沖,脫口而出:“你晚上抱著我睡覺啦!”
他反倒一臉驚訝,“你要我抱著你睡覺?”
“你已經抱著我睡覺了!
仲諾挑高了眉,渾然不信,“是嗎?”
“千真萬確!彼蛔忠痪浼又卣Z氣。
他狀似極其認真的跟她解釋,“可是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可見得那是我無意識下的行為,這表示我控制不了它,所以,請你多多包涵。”
她叫了起來,“這種事怎么可以多多包涵!”
“你應該感到榮幸!彼麑λ龝砸源罅x,“起碼我是帥哥,你看看這張臉,豪邁中不失斯文,體形頎長不文弱,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近千年來的大事都在我眼前演過,請問你到哪兒去找這種帥哥陪你睡覺?”
桑瑜聞言,一口氣差點兒接不上來,“拜托你說話不要這么粗魯,請你去民間詳查‘陪人睡覺’的定義為何?”
“那至少帥哥是實情吧!
“表面上是帥哥,骨子里是什么,相信你我都很清楚!彼室饫溲岳湔Z譏道。
仲諾一陣沉默。
“說話啊,看你還有什么話可以拿來辨解!”桑瑜很得意,一味的挑釁著。“何謂本性?本性就是與生俱來的,改也改不掉。”
他沉吟地說:“你一定有這種習慣,所以才把它傳染給我。”
沒頭沒腦丟來一句話,害她摸不著頭緒,“什么習慣?”
“睡覺時抱東西啊!”
桑瑜跳起來,“那是我高中前的習慣,早八百年前就改掉了,你居然想誣賴我!”
“雖然改掉了,可是那確實曾存在過,只是目前變成隱藏的因素,起因在你,我真的無能為力。”他攤開雙手。
“無能為力一句話就解決了?”她簡直不敢相信。
仲諾將她推到床上,手腳用力地圈住地,“睡覺了,我無所謂,明天你還要上班,早睡才有精神!
“喂,你別對我毛手毛腳……”
“既然我有這種好習慣就讓它繼續保持吧。”
“我不喜歡你抱著我。”桑瑜不情愿的抗議,反身去扳開他纏住自己的手腳。
“到目前為止,你的提議我曾經同意過嗎?”他穩如泰山的抱著她。
“沒有!彼胍膊幌。
“那就沒有任何爭議!薄芭尽币宦暎〈差^燈熄了。
黑暗中傳來她不肯罷休的聲音,“你不可以這么霸道,這是民主社會。”
“我有權做任何決定,這是我的世界!
不管桑瑜再喋喋不休,他一概充耳不聞,他就是要抱著她睡覺,她能怎么樣?
自從貼著他的胸膛睡覺之后,她又有新一層的擔憂。
她試著與他保持距離,不是防臉,就是防胸,貼臉尚可,貼胸就尷尬了。她一直謹慎地保持矜待,手腳絕不會放在他身上。男的率性、女的拘謹,他們以這種姿態倒也相安無事過了一段時候,可能是他沒有進一步的逾矩,所以桑瑜松懈了,她把左手橫放在仲諾的胸膛,毫無警覺的沉睡著。
睡到一半忽覺手背麻癢,好像小蟲子騷擾,三番兩次又沒辦法抽回手,這才勉強自己睜開眼睛,這一看不禁傻眼,心跳停了半拍。
仲諾牽了她的手正輕輕地吻著!
窗外淡淡的月光迤灑而下,她發現他的眼光出奇的溫柔,他的唇點上她的蔥白手指,像親吻一樣心里的東西。
她嚇得說不出話,意忘了阻止他輕薄的舉動。
他看著她,握住她手的臂力忽爾向后,桑瑜順勢跌在他身上,他左手環住她的腰不許她掙脫,右手扶住她的頭頸朝下壓,輕而易舉地奪走了她的初吻。
“嗚……”千言萬語都教他的唇堵住了。
她急拍他的肩膀,仲諾沒有理會;她雙手想撐起自己的身體,敵不過他強有力的箝制。趁他手勁轉輕,趕緊離開他身上。
“你這個……”她羞憤難當,一巴掌反射性的甩了出去。
這一掌當然是讓仲諾在空中輕松接殺。
“放肆!”
桑瑜眼紅了,“誰放肆?”一口咬在他手上,狠狠地咬出牙痕,而仲諾只是輕皺眉,并未推開她。
一滴水滴在他手上,她哭了?
“咬我還好意思哭?”
“被你拘在這里,并不表示你可以為所欲為。”
哦,原來如此,“我以為你喜歡。”
“在你以為之前可不可以先問過我?”她低吼,眼淚不爭氣的流泄。
“你的肢體語言已經告訴我了。”
握緊的拳擊在枕頭上,“什么時候?”
“你剛剛不是回抱我了,又香又甜,沉醉其中,我看過人類的行為,戀愛的女人才會這樣摟著自己的愛人。”
“我只是不小心!”
“我倒覺得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渴望!
去你的渴望!
“睡夢中的行為不代表思想!
“卸下武裝才是真正心里的感受!
“狡辯!”這個大色狼竟然如此強辯,她快被他氣炸了。
“有幾分理說幾分話!
桑瑜一個深呼吸,擦干淚痕,“怎么說都是你有理,好,現在我慎重聲明,我不喜歡你,不喜歡你的說話方式,不喜歡你目中無人的態度,更不喜歡你的吻,這一次算我倒楣,我認了。”她心中正哀悼她的初吻,“以后不許你抱我,不許你親我,我情愿睡地板!
仲諾斷然道:“不行。”
“不行?”世界上居然有這種無理橫霸的人!
他斷然道:“因為我發現我喜歡人類的接吻行為!
桑瑜警戒的向后退,“那又怎么樣?”
“意思是我上癮了。”他目光炯炯望著桑瑜因緊張而舔唇的小舌頭。
她心中亮起紅燈,“癡人說夢,我拿我的枕頭,你抱你的棉被,不可以再亂來,否則……”桑瑜緊張的反身向后縮著,怎奈已經貼墻了。
他快速的拉回她,以極近唇畔的親密說:“我喜歡這個癮頭!
他惹起她激烈的反應,“變態狂!我又不是白老鼠,我不要做你的實驗,為什么不去找別人!”
“關他人什么事?是你誘使我產生這種舉動,自然由你負責!
“狼心狗肺,不知感恩圖報的丑妖怪!”
他沒有預警的撲過來,將她壓在身下,覆住她柔軟的唇瓣,貼住她,一面說:“這一切都怪你。”
桑瑜東躲西閃大喊:“我不要!”
“已經來不及了!”
這場仗誰打贏了可想而知。
隔天桑瑜上班時當然又無精打采了。
桑瑜對于蜘蛛精的惡行滿腹委屈無處投訴,只好在心中狠狠的罵上他干百遍。“他喜歡抱人是我的錯,喜歡人也是我錯,有了什么怪異行為也怪我,簡直是滿不講理。”
被他吻過的奇異感受仍存留在她心里,其實她不全然討厭排拒,只覺得心中隱隱有些不妥,那是什么?
“回魂喔,桑瑜,快聽我的聲音走回正選,回來啦!”陸文芬在她面前擺手招魂。
“你才是早晚三注香啦,干嘛!”
“沒事不能來找你啊。”陸文芬睜著一雙好奇的美目在桑瑜臉溜了兒轉。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又有什么新聞?”
“過年后一批新的業務會進來你有沒聽說?”陸文芬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老板的業務擴展有成較啦?”
“有一點起色,所以才會招考新人!
桑瑜還是有點疑惑,“可是,值得你這么高興嗎?”事出必有因。
“那當然,‘全勝貿易’,大獲全勝,不僅業務蒸蒸日上,連我的愛情也要報捷。我看過那幾個人的履歷了,有幾個是帥哥哦!”
桑瑜心想:帥哥?夢里那個夠帥了,帥得讓我神魂顛倒。
她睨了陸文芬一眼,嬌小依人的身材玲瓏豐滿,細白肌膚吹彈得破,那帶媚的笑不知迷死多少人,而且男人喜歡長發姑娘,碰巧她就是那一型。桑瑜跟她不同,不高不矮一六三,五官分開看有中上級的美麗,湊在一起就沒什么看頭,發長及肩,平日不整理像團雞窩,人看起來SOSO,就是沒有男人緣,否則也不會到了二十四歲連個初戀都沒有。
“你男朋友還不夠多?”
說起這個,陸文芬也感慨,“有幾個一開始來電,久了以后又不是那么回事,我只要一個能迸出愛情火花的男人,就算燒得渾身是傷我也甘愿。”
桑瑜啐她一口,“神經!”
“是夸張了點,可是愛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也差不多了,你有沒有那種經驗?”
“問我?我的事你最清楚了,連只影子都沒看見哪里來的雷電火花?”
陸文芬意有所指的問:“少詆我,從實招來,這陣子你是不是戀愛了?”
“天地良心呀!”
“可是你最近不一樣了,變得漂亮,有那種沉醉在愛河里幸福的神采。哦,我看得出來,你的人生是彩色的。哦!戀愛,多美好啊,是生命無盡的泉源!”手舞足蹈像演夸張的話劇。
桑瑜不以為意,“想像力特豐。別說了,鐵公雞又來巡堂了。”
陸文芬馬上變得正經八百,“收到,好好保重,再見!鞭D戰到廁所去了。
戀愛?我跟他?
哼,荒天下之大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