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庭兮!
“曲?”她有點不相信自己耳朵。
他居然是曲家人,而且看來身份還不低……老天爺!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她好死不死竟然跟曲家人扯上了瓜葛。
“我不是賈班主!彼吭谒凉嵃椎亩线叺驼Z。
“你為什么要冒充他?”她的臉更紅了,一半是因為氣惱,另一半則是羞怯,被一個只見過兩次,說話不超過二十句的男人親匿地抱在懷里……她怎么會讓自己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我沒冒充他,賈班主臨時有事到淦洲去了,我與他是舊識,正巧在路上碰上,受他所托帶和慶班到常府,我好些年沒到常府來了,上上下下一多半兒的人不認得我,班里的角兒們鬧著玩叫我假班主,常府其他人也就以為我真是賈班主,我懶得解釋而已!彼恢每煞竦芈柭柤纾安贿^若不是大家都以為我是賈班主,我還碰不到這么有意思的事。”他口中的“大家”,絕對絕對包括她這個傻瓜在內!
“有意思?”她的心頭莫名地燃起一把火,憤怒地瞪著他,“你覺得有意思?”
“是還蠻好玩的。”他是何等聰明的人,洞悉了她的怒火,卻乖張地繼續大放厥詞:“你不覺得嗎?咱們不是正按照我的計劃在行動嘛!”
他的話和語氣令盈蘭若為之氣結,美眸不友善地瞠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顏半晌,才氣悶地問:“你跟常家是……”
“當家的老夫人是我堂姑,你要嫁的那個按輩份該叫我一聲叔叔……”他突然想起什么,將俊臉埋進她雪白纖細的頸間,悶笑起來。
“你又要做什么?”她渾身一僵,兩手用力地推拒。
“乖,別亂動!彼Φ貌豢梢种疲霸蹅儌z不止偷情,還多加了一條罪名,亂倫呀……侄媳婦……”
盈蘭若停下動作,端坐在他懷中,對眼前那張幸災樂禍的俊顏怒目而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是不是叫,人算不如天算?
☆☆☆
常府大門內,一向安靜的庭院,突然一陣咆哮響徹云端。
“這個混蛋小子!居然干出這種偷雞摸狗、誘拐婦女、罪大惡極、死有余辜的勾當!慈侄女,你別氣,老子這一回絕對絕對不饒他!”
“堂叔,侄女不生氣呀……哎哎,堂叔,您老人家倒是先消消氣……”常老夫人叫苦連天。
接著勸慰聲、摔打聲、驚叫聲……一陣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似乎有一頭老獅子正在里面發揮著昔日統率百獸的巨大余威。
常府大門外,一輛華麗的馬車安安份份地停在臺階下,幾十名下人們恭恭敬敬地侯在兩旁。
適才被老爺子拿掃帚轟出府來的那一對“奸夫淫婦”,一個是曲家的七少爺,一個是常家看中的未來孫媳婦人選,這兩個人是怎么攪和到一塊去的?不知事件來龍去脈的人,還當真搞不清楚狀況,其中就包括曲府的老管家,一臉的納悶。
“七少爺,您就聽老奴一句吧,去跟老爺認個錯,天大的事就都過去了!辈坦芗铱嘀粡埧喙夏,正低聲下氣地使勁勸。
“蔡叔,我得先走了,你也知道老頭子在外是條蟲在家是頭虎,這聲響太大了,我倒無所謂,就怕嚇著我嬌滴滴的侄媳婦兒,萬一他殺過來,我攔不住呀……”俊美無儔的面容皺得比對方還苦。
盈蘭若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一柱香的功夫前,她和這位曲七少爺被一個聲如洪鐘,面如鐘馗的老頭兒從常府里攆了出來。
原本人家教訓不成器的兒子,沒她什么事,偏生曲七少爺抱著“共同進退”、“同生共死”的原則,拽著她死活不撒手,結果把她也硬生生地扯了進去。
最后,曲家老爺子被一群婦道人家組成的“娘子軍趕死隊”給冒死制止住,而他們,被轟出了常家,府外的馬車是曲府管家聽從安排,專門替他們準備的。
沒人來攔著他們,包括紀家的人,因為老獅子正在發怒,而這頭看似優雅,其實狡猾如賊、黑心似匪的小獅子顯然無人敢惹。
只到這時候,盈蘭若才敢相信,自己真得能離開鎖了自己十八年的牢籠,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下走出來的,雖然不太光彩,但,又有什么關系?
她滿心的喜悅簡直抑制不住,而這種喜悅完全可以讓她忍受曲庭兮那張利嘴的揶揄。
“唉!您不知道老爺有多疼您,只要是您要的,沒一樣不會依了您,只要您乖乖回家,哪怕您今兒個就娶這位姑娘也行呀!”蔡管家聲情并茂地勸道:“這幾年,外頭兵荒馬亂的,總是沒有您的音訊,老爺眼看著就老了好幾歲……”
偏偏此時,“啪”地一聲,常府內擺在庭院里,用來蓄養金魚的大水缸似乎被利器給擊穿了,發出巨大而清脆的聲響,碎了。
接著,曲老爺子咆哮如雷的嗓門又如炸雷般傳出來。
“那兔崽子呢?被你們藏到哪去了?老子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你們聽著,誰都別攔著我,否則老子一塊收拾!”勸架的眾人一陣無言。
那惹火燒身的七少爺不是叫他一來就轟出門了嗎,怎么現在回頭就翻臉就不認人,反而誣賴是旁人藏了他的兒子?
哦,明白了明白了!搞半天老爺子是來鬧場的,因為理虧在前,又礙于親戚的面子,生怕最后不得不大義弄出個滅親的結果出來,為了保全心肝寶貝兒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發制人,攆了兒子在前,放出話要大義滅親在后壓住了場面。
可府外,曲庭兮聽得直咋舌:“你聽聽這聲響……蔡叔,我老爹這精神頭,哪里顯老了?我看是越活越年輕,都快返老還童了,是不是還打算再娶幾房小的,非生出九個兒子,好湊成‘龍生九子’的戲碼來?”
“咳咳,瞧您說的,老爺膝下兒女成群,可心里最疼的還是七少爺您啊……”管家也啼笑皆非地豎起耳朵偷聽著府墻里邊的動靜。
“行了,我是不肖之子,如果我在家,老爺子才老得快咧!不說了,我走了!鼻ベ獠辉購U話,拉著一旁看了半天好戲的佳人,轉身朝馬車走去。
“七少爺,您要走也成,別忘了時時記得寫信回來,否則老爺生氣了一定派人去抓您回家的!辈坦芗易吩诤箢^叮囑。
“知道了!彼蝗恢共剑瑥膽牙锾统鲆粯訓|西,頭也不回地朝后扔去!安淌濉
蔡管家眼明手快,一把搶在懷里。
“幫我給老爹!闭f話間,人已經在馬車上,也不要車夫,自己駕車,載著佳人,煙塵滾滾地迅速駛離。
“是,七少爺,您保重啊!”蔡管家揮著手,遙遙地喊著,直到看不見馬車的蹤影,才低頭看著那只小小的湖綠緞袍。
小心翼翼地打開來是一塊和闐玉,玉墜為圓雕,形狀為荷葉雙魚,質地細膩溫潤,色調純正毫無瑕疵,雕工更是繁復精巧,顯然十分名貴。
呵呵,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綻開笑容,又快到老爺的生日了,所以少爺不忘去選購老爺最喜愛的玉器送來。
這對與眾不同的父子,見面就開吵,吵完就冷戰,戰完再吵,從來不肯好好坐下來,細聲細語地說一句話,可是,若說這一老一少之間沒有父子之情,打死他,他也不信!
第3章(1)
噠噠的馬蹄聲,很快將他們帶離江洲,黃昏的天色漸漸陰霾,雨絲點點灑灑,空氣中已有秋日的寒意,盈蘭若掀起車窗上的簾子,伸出纖白小手,讓綿雨絲絲落在細嫩的掌心,一陣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