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愛在拐進巷子的第一時間,雙眼已神準地在一長排凌亂無序的兩輪車陣中相中位置。她龍頭一轉,無須再做任何挪栘,穩穩當當地便卡進距離她小綿羊左右車身僅各二點五公分的車位中。剛剛好,看得出來卡位經驗老到。
車子停好,已沒有多余的空間讓她下車。樊愛一手抄起放在腳前的籃球,另一手放到機車后座,提口氣,用力一撐,不算嬌小卻跟同齡女生一樣纖瘦的身子一個架空回旋,雙腳安然落在小綿羊后面。身子背對著機車,人已在停得亂七八糟的車陣之外。
運著籃球,她向對面一扇銹斑滿布的鐵門走去。
窄小的巷弄,她只需再走個三步,就到自家門口了。
掏出掛在脖子上、埋在運動衣里的一長串鑰匙,挑了其中一支,微微彎身插進鑰匙孔里,往右轉了兩圈,還差一圈,鑰匙卻無法再轉動。
她將鑰匙往左轉回原來的地方,準備抽出,然后再試一次,但鑰匙卻卡在鑰匙孔里。
“又卡住了!”這已不是第一次了。經年累月積在鑰匙孔里的臟東西和鐵銹,常常讓她的鑰匙進得去,卻打不開,也出不來。
將圈在脖子上的紅繩繞出,她將鑰匙左右轉了轉,然后再一次嘗試拔出來。
還是不行。
接著,她將鑰匙往鑰匙孔里用力壓了壓,然后三度試著將它抽出來。
結果仍然無效。
一向不講技巧、只懂蠻力的男人婆,不再浪費腦細胞去想更多開鎖的方法,直接抬腳朝老舊的鐵門用力一踹。
碰!
門是開了,但樊愛卻眼睜睜看著應當還留在鑰匙孔里的鑰匙,頭與身分了家。
鑰匙細長的部分斷在鑰匙孔里。這下,除非換個新鎖,否則不用再煩惱大門打不開了。
因為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一點也不稀奇,所以樊愛只是在心里提醒一下自己,晚點記得要去找人來修理后,便從容進屋。
“老媽,我回來嘍!”將陪自己在附近公園籃球場上奮戰一整天的籃球用力往地上一拍,籃球在地板上用力一彈,飛向空中后即落入書架最上頭的一個置物箱中。物歸原處的方式完全仿照球場上將球送進籃框的方式。
“回來啦!怎么不把門關好?”從廚房里走出來的婦人看到鐵門半開,走上前去想將它關好,卻發現它頂多只能虛掩。
“門被我踹壞了啦!狈異鄞蠓匠姓J!拔诣匙斷了,卡在鑰匙孔里了,晚點我再去找人來把鎖換一換!
“你呀!睂τ谂畠旱拇拄,樊芝雅并沒有多作責怪,看不出已四十五歲的素臉上淺淺笑著。
“快去把衣服換下來吧,看要不要先沖個澡。我再炒個青菜,等等就能開飯了!边f出一條今早曬干的毛巾,樊芝雅將女兒推進浴室!拔铱茨氵是洗個澡好了,渾身是汗的,又去跟男孩子瘋了?”
“也有女孩子啊!狈異圩ブ,沒多作抵抗地任母親把自己推進浴室。
她身上不只是汗,還有因為搶球而跌在地上沾到的泥塊和土塵,她可不想等下吃晚飯時壞了老媽的胃口。
“我知道。都跟你一樣的對不對?”樊芝雅笑著調侃。
“阿欣也在啊,只是她都在旁邊加油而已!彼蜷_水龍頭,先潑了自己滿瞼的冷冽清水,心里大呼過癮,然后準備開始脫衣沐浴。
“你啊,能認識阿欣也算奇跡了。你就不能好好學學人家嗎?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樣子。還記得當年媽媽把你的長發編成辮子時,看起來是多么惹人憐啊……”樊芝雅說著說著,人已陷入回憶之中。她樸素卻清麗的面容上,盡是遙想樊愛小時可人稚顏的溫柔笑靨。
“好啦好啦!狈異蹞]手打斷母親有可能繼續下去的長長回憶錄!澳憧烊コ床死,我好餓喔。我洗澡很快的。給我三分鐘,我還你一個香噴噴的女兒,所以,快點去炒菜,免得女兒等下沒香死你,先餓死自己!毙⌒×Φ貙⒛赣H推出浴室,她半勸半誘哄。
小女孩長大了,不再需要人哄,反而學會哄她這個遲暮老人了。
“好好好,我馬上去炒菜,等下頭發要吹干才能吃飯喔!狈パ偶毿亩摗@個自己唯一的女兒又寵溺、又忍不住操心。
等母親離開,樊愛反手關上浴室的門。
“我才不需要惹人憐呢!泵撓卤缓顾䴘竦倪\動上衣,她低聲嘀咕。
她知道老媽希望她能像其他“正常”的女孩一樣,留著飄逸長發、舉止端莊,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讓這時期荷爾蒙正盛的男孩子追著跑。老媽常說她是她的小公主,小公主就是要有粉色的洋裝、帶蕾絲的小手巾,還有惹人憐愛的撒嬌性子。
但是這些,打從她國小一年級之后,就全丟棄了。
她喜歡坐下來時兩腳打得開開的舒服感,喜歡有什么不滿就大聲吼出來的痛快感,喜歡不爽時就報以拳頭的快意恩仇感,喜歡在運動場上卯足全力,只為揮灑汗水的淋漓盡致感,喜歡在路上狂飆機車——有錢的話就改飆汽車或跑車——的刺激感。
她欣賞男孩子大而化之的個性,當然,并不是每個男孩子都是這樣的。但是,多數的女孩子卻是嬌柔軟弱又不堪一擊,遇事只會呆站在原地等人來救,再沒用一點的,就是哭天搶地,把小事夸大,鬧個雞犬不寧。
當然,也是有像阿欣那樣——外表看起來柔弱,但絕不讓人欺到頭上——的女生啦,只是數量很少很少而已。
解開胸衣,接著脫下故意買大尺寸的運動褲,褲子口袋里掉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樊愛拾起攤開。是那天那個姓莫、然后叫什么云的欠她錢的證據。
“他真的很窮吧?說會來,但都四天了,也不見他來。”
樊愛盡量將問號之后的話說得像就事論事,只為證明前面臆測的客觀理由,絕不含任何哀怨語氣。
哀怨?開玩笑!她有什么好哀怨的?
不過就是個見過一面的男生,不過就是個大她沒幾歲、看起來很會念書的男生,不過就是個隨處可見……
是嗎?隨處可見嗎?那怎么她就從沒在任何人身上看到類似他文雅卻帶威嚴的氣質、內斂又隱含爆發力的雙眼、看起來很柔卻喜歡品嘗薄荷冰點,而且也不大愛說話的嘴?
猛然一驚!她會不會對他注意得太多了點?
浴室里的水放了好一陣子。隨著時間過去,冷水慢慢升溫,小小的浴室里頭隨著水溫的升高漸漸染上了一片霧氣。掛在洗臉臺上方的鏡子也被霧氣蒸騰出一抹白,鏡中的人影早就看不清。
樊愛揚手在鏡子上抹了抹。她瞧了瞧鏡中因為削短打薄的頭發而看起來瞼蛋線條愈來愈中性的自己,然后再看看手上捏著的帳單。
她叫他“莫大哥”,但她跟他一點都不配,就算當兄妹也不配,人人都喜歡自己的小妹像阿欣那樣的。
那當朋友咧?人家說“物以類聚”,她雖然聚到了阿欣,還和她結為死黨。但那不同啊,阿欣在某些事情上的想法是跟她如出一轍沒錯,只是她們倆表現出來的方式很不一樣而已,所以成為好朋友沒問題,但……莫大哥呢?
雖然才講過幾句話,雖然才見過那么一次,但她就是覺得自己與他格恪不入。不管是當朋友、當干哥干妹,還是當什么……
。∵能當什么?她在胡亂想什么啊?!
“去去去!彪p手在自己腦袋四周胡亂揮一通,仿彿這樣就可以揮走腦袋瓜里的紛亂思緒。
她在想什么?一定是最近浩成追他隔壁班的班花追不到手,一直不斷在她耳邊抱怨,于是在“耳濡目染”下,她才會跟著想東想西的。一定是這樣!
再看一眼皺掉的帳單,反正大概是不會再見到他了,就當他是名過客將帳單揉一揉,往垃圾桶一扔,腦海里模糊的身影也隨之消逝。
“現在該煩的,是下下禮拜即將開始的暑修吧。”不知道課本還在不在?有沒有被她搞丟?樊愛將衣褲脫了個精光,站在蓮蓬頭底下,大聲地哼著流行歌曲,洗去滿身的黏膩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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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莫慎云套上質地輕柔的家居休閑服,準備前往樓下飯廳用晚膳。
但一打開房門,就看見母親一臉憂心地站在門外。
“慎云,你就順了你爸的意吧。”莫母一見到兒子就開口要求。
“媽,”莫慎云輕嘆一聲!澳阒牢抑静辉诎职值墓尽!彼麥睾蛥s堅定地說。
“可是,你們都已經吵了一個禮拜了……”
“我沒有和他吵,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和看法,是他的反應太過激烈了!备赣H的專制獨霸一如他在商場上的強悍作風,家里面的人稍有不順他意的,就等于是在挑戰他的權威。他對家庭革命沒什么興趣,但不代表他凡事都會言聽計從。自己的人生,他想自己決定。
莫母搖了搖頭,滿臉不解。子承父業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你為什么不肯照你爸的意思做呢?你爸也是為你好啊。”她苦口婆心,希望兒子不要再忤逆丈夫,丈夫的臉色已一天比一天難看了。
莫慎云看著母親。就算是愁容滿面,母親仍不掩高雅雍容的貴婦氣息,而涵養她這種凡事講究儀態的品格,則是因為優渥的出身環境,以及后來夫家的富豪權貴。
母親是養尊處優慣了,她不用像他大學里一些同學的媽媽一樣,天天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弄得灰頭上臉,她只需好好地待在家里,盯著傭人們將家務事處理妥善,并且將自己保養得宜,好在陪同父親參加大大小小的宴會時,保住父親那張聽說很值錢的面皮。
母親不用為生活瑣事煩惱,她目前的生活已是眾人所欣羨的了,所以她自然沒有什么理想和抱負了。
但是,他有。
“我知道爸是為我好,但他應該學著聽我說話!蹦髟埔皇执钌夏赣H纖弱得扛不起任何一絲壓力的肩,輕聲安慰——
“媽,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再怎么說我們都是一家人,吵架吵得再嚴重,能有多難看?”他淡淡地笑著,講得很有自信。
兒子雖然這么說,但總也是從她肚子里出來的,她會不了解他嗎?
兒子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但只要一固執起來,卻是十頭牛都拉不動的。
他或許不會像丈夫那樣將臉撕破,弄得彼此都很難看,但卻也不是那么輕易就肯讓步的。
莫母才正要開口,想勸勸兒子,但樓下卻傳來宏亮的雷吼:
“他不想吃就不要吃!吃飯還要你這個作母親的上去請,像話?!”
聽到莫父的怒吼,莫母忙不迭地轉身下樓。
“唉喲,上雄,我是怕兒子不知道晚飯已經弄好了嘛!蹦高吿嶂L裙,匆匆朝樓下趕去,邊溫柔地解釋。
“哼!你就是沒個作母親的樣子,才會教出一個膽敢違抗我的‘好’兒子!”莫士雄將這幾日來累積的怒氣轉到妻子身上,莫母只是不停地道歉,完全不敢頂嘴。
莫慎云跟著母親后面下樓抵達飯廳,他不動聲色地接過傭人遞上的碗筷,泰然自若地吃了起來。
莫士雄見兒子并不將他的怒氣看在眼里,忍不住地拍桌大喝,登時將一旁原乖乖聽罵的莫母嚇了一跳。
“你不聞不問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我兒子,別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桌上的菜被莫士雄的大掌震得鏘鏘作響,有些甚至從盤里灑了出來。
莫慎云抬起頭看了盛怒中的父親一眼,便轉向母親。
“媽,你不一起吃嗎?”他含笑輕問,仿彿置身事外一般。
“不……不用了,我……我等你爸……”莫母尚處在驚嚇之中,對于兒子明顯挑釁丈夫的舉動,只能絞著手指細聲回應。
“你結什么巴!”莫±雄正惱火于兒子對他的視若無睹,又聽見妻子這種誠惶誠恐的應答方式,更是火上加油!澳氵@樣是擺明了怕兒子不怕我了是不是?!你就是這樣,才會讓兒子騎到你頭上!現在可好,連我這個作父親的話他也敢不聽了,對我還用那種不理不睬的態度!這就是你教出來的!”
“我……我沒有啊……”以夫為天的莊秀麗小小聲地辯駁,卻遭來丈夫一長串的斥罵。
“還說沒有?!看!連你現在都敢頂嘴了,難怪你的‘好兒子’會有樣學樣!”
“爸,別怪媽,媽只是勸我們要好好講而已,她沒有別的意思!蹦髟坡牪幌氯チ,站出來替母親說公道話。
盛怒中的莫士雄哪能容人再次反駁。
“沒別的意思?你們母子倆現在分明就是聯手在反抗我這個一家之主!你幫她說話,她幫你說話!你們是存心要氣死我是不是?!”莫士雄一根手指輪流在妻子與兒子身上指來指去,他橫眉豎目,就像在公司里指責下屬一樣。
莫慎云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爸,請你先靜下來好嗎?你這樣我沒辦法和你好好說話!鄙頌槿俗,他可以先讓一步,但他絕對要求對方是在能夠理智判斷是非的狀態之下。
“好好講?!”雖然兒子總算愿意面對問題,但莫士雄就是無法拉下臉,“我講你會聽嗎?!要是會聽,你當時就不會反抗我了!”
“爸,”他放下手中的碗筷,表情嚴肅!拔铱梢院湍恪煤蒙塘俊荒芙邮苣愕挠残詮娖龋乙呀涢L大了,我可以自己——”
“是!你是長大了!你現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的話你都可以當耳邊風了?!”莫士雄截斷兒子未完的話,執意認定兒子是在與他作對。
“爸,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真的對家業沒有興趣啊!蹦髟票M量克制住自己的不耐煩,好言好語地解釋,他可不希望母親為他再蒙受“教于無方”的不白之冤。
“興趣?”莫士雄輕蔑地哼了一聲!芭d趣能當飯吃?”
對于父親的輕視態度,莫慎云感到極不舒服,但他只是淡淡地回答:
“行行出狀元,不是一定要去擠那道窄門!
“我聽你在亂說!”莫士雄大聲駁斥。“就憑你天天在那里背誦的幾則文縐縐的詩詞?整天在那里長吁短嘆的,能出什么‘狀元’?!”
莫士雄是商家出身,他可以靈活運用手上的資金為自己賺進大把鈔票,卻最瞧不起空有一張嘴、只會紙上談兵的儒士之輩。
“不一定要出‘狀元’,但我很明白自己想做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而且正在做什么。這,就夠了。”莫慎云語氣堅定地回答。
“哼!放著家大業大的產業不接,屈就一個月賺幾文錢的老師,這叫做你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正在做什么?”莫士雄嘲弄地反問。
“你不用委屈認同,”對于父親的譏嘲,莫慎云不以為然!暗鞘俏蚁胍M入的領域,請你尊重!比烁饔兄荆粫䦶娙怂y,但也不容任何人輕賤視之。
“你要我尊重你,那你呢?”
“爸,我一直很尊重你,所以才會想要好好地將我的想法表達給你聽,是你不愿好好聽我說的!
“所謂‘好好聽你說’,不就等于是要我接受你的想法和決定嗎?那‘莫氏集團’怎么辦?放給誰管?!”大掌又往桌上一拍,一旁的女傭忙要上前將凌亂的餐桌先整理整理,卻被莫慎云一個擺手制止。他知道父親易遷怒旁人,所以不要外人進來趟這渾水。
“幾位叔叔伯伯們的后代對‘莫氏’求之若渴,父親不妨利用這次暑假給他們一個實習的機會!蹦髟普\心建議。
“笑話!”對于兒子的建言,莫士雄只感到不可思議!八麄冏疃嘀荒墚斈愕淖笥沂郑跄茏峡偛玫母呶!何況,我怎么可能把公司送給外人?!”想當初,“莫氏”是他在眾多兄弟姊妹申明爭暗斗,好不容易才搶到手的,哪有那么容易就拱手讓人的道理。
對于父親溢于言表的權欲貪望,莫慎云頓時覺得眼前所有的菜都食不知味了。
“爸,他們也姓‘莫’,他們不是外人!边@還需要他這個做晚輩的提醒嗎?為什么日進斗金的父親總是那么愛計較呢?
莫士雄又是一陣輕哼。
“不是外人?你讀那么多書,難道沒聽過‘親兄弟明算帳’這句話嗎?等到你的油水全被榨光,你再來說他們‘不是外人’吧!”豪門出身,他太清楚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了。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而在血脈相連的大家族中,更沒有永遠的手足。一切,靠的只有自己。
莫慎云對于父親的論調不甚贊同!拔也慌c他們爭,自然就能將這場戰爭排除在外。”
“那你拿什么過活?拿什么來孝敬我和你媽?”莫士雄不敢相信,當初他處心積慮奪得的“莫氏集團”,如今自己唯一的兒子居然想要將它讓給別人,那他這幾十年來不是白拚了?
“我說過了,”莫慎云再次強調:“我會努力在文教的領域中精益求精,絕對夠養活你和媽媽,還有我自己。只要知足,我給你們的,絕對供過于求。”
這不是空話,而是他從很早以前就已做好萬全的準備,包括這場必然的父子舌戰。
莫士雄聽了,大為光火,兒子居然拐著彎在指摘他不知足!
“我不想再聽你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了。你既然身為莫家人,就要扛起莫家的責任。下個月,下個月你就給我動身到美國去,在國外的總公司給我待到完全了解集團的運作為止!”
等父親吼完,莫慎云輕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淡淡回答:
“看來我們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他瞄了眼站在一旁、不敢打擾他們父子倆的母親!拔乙呀浗邮芤晃慌笥迅赣H的聘請,決定從下禮拜起到他們學校去當講師!彼橐娔赣H因為他的話而小小地驚喘了下,顯然是怕他這句話會更加觸怒父親。
果然,莫士雄大發雷霆。
“你……你你!你竟敢自作主張?!”莫士雄一根食指在莫慎云面前抖呀抖的。
虧他還說什么要“好好商量”!這不是叫做“先斬后奏”嗎?是要“商量”什么?!
“我已經是大人了,替自己的未來作主并不過分。”
“你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父親暴吼一聲后,氣結地轉身走出飯廳。
“士雄,你去哪?不吃飯了嗎?”莫母關心地詢問。
“氣都氣飽了,還吃什么飯?!”他回過頭對著妻子大吼,然后轉向兒子。“不要以為我會讓你順心如意,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也不可能將‘莫氏’放給旁系親族,你遲早還是得接下這個事業!”撂下話,他不再回頭地往主臥室走去,不久,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關門聲。
“慎云呀,”莊秀麗挨到兒子身邊,語氣很是無奈!澳阋欢ㄒギ斒裁粗v師嗎?那工作會比你爸的公司賺得多嗎?”她一生都依靠著父母和丈夫,而娘家和夫家都是大企業集團,她雖然不知道當個整天陪著小孩子念書的老師每個月能賺多少錢,但她知道,爸媽和丈夫所來往的要好朋友里,并沒有這一類職業的人呀。
“媽,我們別再說了好嗎?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嘛!敝滥赣H永遠不會懂得他的堅持,所以他扯開話題。
“你不想談就別談吧。”接過兒子親自添來的白飯,她順從道:“那可以跟媽媽說你準備要去哪所學校當講師吧?”她一邊幫兒子夾菜,一邊狀似好奇地問。
“媽,”莫慎云被她蹩腳的裝模作樣給惹笑!拔也挪粫阏f,好讓你去跟爸打小報告呢!彼植皇切『⒆,哪那么好哄。
嘴上點破母親別具深意的探問,心里卻浮現某張率性的笑臉。
他好像還欠她四十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