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地嘆氣。
他聽見了,鋒利的劍眉一挑。“怎么了?”
“沒什么!彼龕瀽灥靥孀约菏⒘送霚吐暪緡。“牛嚼牡丹,煮鹡焚琴。”
她以為自己說得很小聲,耳尖的他卻聽得清清楚楚,眉峰挑得更高了,“你說我!
“?”她一愣,明眸揚起。
男人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是那銳利的眸子似乎比平常更明亮了些許,烔炯有神。
槽糕!她怎么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眼前這男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軍神啊!
朱妍玉暗暗悔惱,耳根赧然發熱,頰畔渲染霞暈。
“都督大人,您嘗嘗這道開陽白菜,雖說大冬天的沒什么青菜可吃,不是白菜就是蘿卜,但不同的做法也能吃出不同的滋味……您說是吧?”
她的笑容夠諂媚了,不停為他挾菜的舉動也很狗腿,分明顯出討好的意味,像只可愛的小狗圍著他腳邊蹭,歡快地揺著尾巴。
傅云生不明白這丫頭怎么會讓自己聯想起小狗,只是覺得今日的她有些不一樣。
好似……不那么怕他了。
之前她若是說錯了話,肯定會低眉斂眸,規規矩矩地扮出一副謙卑的姿態來,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現在卻敢對他逢迎諂媚了,還笑得那么燦爛。
放肆!
可這樣的放肆他并不排斥,倒反而有些暗自欣喜似的。
他是怎么了?
傅云生皺眉。一面對桌上的菜色風卷殘云,一面腦海思緒翻騰。
約是這丫頭做菜的手藝和姊姊有些相似吧,所以他才能異乎平常地容忍她,嗯,一定是這樣的。
不到一刻鐘,他已嗑光了那道土豆燉雞肉,其他的菜也掃得七七八八。
朱妍玉瞪大了眸。
她半碗飯都還沒吃完呢!
傅云生也注意到了,尷尬地清清喉嚨,從里間的匣子里找出一個繡工細致的荷包,看似隨意地丟到她面前。
她愣愣地接過。“這是?”
“給你的!
給她?
朱妍玉打開荷包,里頭是幾顆金豆豆,每顆都有蕓豆大小。
她拿起一顆觀看,璀燦的金光閃得她目光迷離,一時恍神,傻傻地就想張開嘴咬看看。
“你干么?”他低斥。
她一凜,這才驚覺自己的宭狀!拔揖拖朐囋囀遣皇钦娴慕鹱印
她一臉別扭。
他瞪她。“當然是真金!難道我還會給你假貨嗎?”
“呵呵,自然不會。”
開玩笑,人家可是軍神呢!從戰場上搜刮來的戰利品肯定堆積成山,哪會拿假的金子哄她?
朱妍玉開心了,做頓飯就得了好幾顆金豆豆,比講馬經劃算啊,呵呵呵!不過話說回來……
她驀地回神,將手上的金蕓豆塞回荷包里,雙手恭恭敬敬地還給傅云生。
“大人所賜,民女原不該辭,只是這頓飯本就是小的做來表達對大人的謝意,若是又拿了賞賜,未免……”
請人吃飯還要拿人家的賞金,這筆帳怎么算都不對啊,她可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小人。
傅云生眛了眛眸。“你真不要?”
“真不要。”她很有骨氣地揺頭。
“好,那我收回了!彼敛华q豫地將荷包拽回去。
朱妍玉一陣心痛,嘴角若有似無地抽了抽。
傅云生看得暗暗好笑。明明就想要嘛,裝什么正義凜然?但他怎么覺得她這樣裝很可愛呢?
“吹雪的情況如何了?”他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
提起那匹漂亮的阿拉伯馬,朱妍玉頹然的心情瞬間振作起來,神釆飛揚地應道“它的腿已經全好了,如今站立、行走都不成問題,明日我想帶它去湖畔那邊跑上幾圈。”
傅云生頷首,表示滿意!凹热蝗绱耍魅瘴液湍阋黄鹑グ!”
“?”朱妍玉愕然。
他的意思是要和她一起去跑馬?
這算是約會嗎?
當然不算!
她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這是考察,是老板大人準備驗收成果,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治好了吹雪的腿,當初老板大人花來買馬的銀子劃不劃算?嗯,肯定要讓老板覺得物超所值,這才是一個好屬下應盡的本分。
于是隔天一大早,朱妍玉便滾下床,天才蒙蒙亮,她已將流星和吹雪兩匹馬刷得干干凈凈,上了馬鞍,一個英挺,一個秀麗,看著都是神釆飛揚。
接著她又趕到廚房,親手做了幾樣點心,裝在食盒里帶上,再回自己屋里梳洗一番,將柔亮的墨發編成兩條長辮,俏麗地垂在胸際晃蕩。
臨出發時,傅云生來到馬廄,看到的是打扮得清爽率性的女子,俐落的穿著流露出一股男孩似的英氣,披了那件他送的兔毛斗篷,軟白蓬松的兔毛圍著她纖細的頸脖處,又顯出幾分少女的秀氣。
“都督大人!”
一看見他,她就笑著打招呼,眉目彎彎,可比天邊清新的月牙兒,又像夏日湖畔小荷初露尖尖角。
他心弦一緊,眸光陡然深亮,卻是直盯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她被他幽深莫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略微忐忑地揚嗓!按笕,您怎么了?”
他一凜,眼睫微斂,掩去眸中精光,一個俐落地躍起,直挺挺地穩坐在馬背上。
“走吧!”
朱妍玉愣了愣,回過神時,他已策馬奔馳,疾如星矢。
“還真的是流星耶!”她懊惱地跺跺顧不得理怨,連忙也翻身上馬,輕輕拍了拍吹雪!肮怨晕业男∶廊藘,輸人不輸陣,讓那個可惡的家伙看看你可以跑得多快吧!加油!”
無須多加催促,吹雪已領會了她話中涵義,撒嬌般地蹭了蹭她掌心后猛地昂首一聲撕鳴,接著撒蹄飛奔。
第5章(2)
冬日的天空晴朗,一片蔚籃無垠,偶爾曳過幾絲雪白的流云,更添明媚。
朱妍玉已經很久不曾這般快意地馳騁了,自從她在那次比賽摔斷了腿,從此退出職業競技場,失去了身為騎師的榮耀……已經好久好久了,遙遠得彷佛上輩子的記憶。
的確是上輩子沒錯啊!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頂替了這具軀殼的身分,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就當是重新投胎轉世了一回,從此以后,就是全新的自己了。
無論前世今生,時空輪回,只要還有一口氣,她就該好好地活著,活出屬于自己的人生!
爸爸,再見了,愿你在另一個時空平平安安。
她在心里向父親告別,那個因為她再也不能賽馬、極度失望而醉生夢死的男人,曾經那樣重重傷了她的心,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價值。
現在她不會了,她有了另一個身分,有另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況且她又能騎馬了,有一雙健康的腿,可以走、可以跑、可以蹦蹦跳跳,她又可以享受這種人馬合一、快意舒暢的滋味了。
她好開心!
一串銀鈴般的笑音隨風灑落,傅云生有些愕然,稍稍緩下馬轡,這才發現身后那匹白馬競已逼臨自己如此之近。
是馬好,還是她的騎術好?
很少有人可以跟他并肩疾馳,雖然他尚未使出全力,但她不過一介女流……
傅云生存了考校的心思,忽快忽慢地試探著,朱妍玉總能維持在只落后他半個馬身的距離,很明顯,沒有足夠的控馬技術是辦不到的。
本事不錯嘛。
傅云生不著痕跡地勾勾唇,還想再試,他的愛狗流星卻有些耐不住,鼻間頻頻噴出粗重的氣息,示意他這個主人自己想痛快地跑一跑。
“怎么,你不服氣?”他俯下身在馬兒的耳畔低語!坝X得自己不該輸給一個女的?”
流軍哼哼兩聲。
本來就是,如果他發勁跑起來,那匹母馬哪能一直那樣囂張地緊追在他半個馬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