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卻宛如轟天雷爆開般不斷在腦中回響,震得傅元陽暗自驚駭,尤其是在發現到她眸底冷絕的寒芒后,更是莫名的心慌不已。
小姐從來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可如今卻……莫非她早已察覺到他卑劣、齷齪的心思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不禁有些驚慌惶然,可臉上卻依舊佯裝鎮定地強笑。“小姐何以這么說?”
“八寶,你真當我是傻子嗎?”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夜玥目光灼灼,亮得炙人,也亮得澄透,仿佛兩枚能映照出人心,使人無所遁形的明鏡。
她的反問讓傅元陽默然無言,只能倉皇的撇開了眼,不敢與她的對上。
他不說話,夜玥也不以為意,逕自又道:“打從出谷以來,你始終堅持戴上人皮面具,我雖感到奇怪也不甚在意,只當你好不容易從娘那兒學得易容之術,剛好趁這次出來的機會玩玩!
“接著我們在野店里聽人說了比武招親之事,一路興致勃勃的跑來看熱鬧,甚至最后我還上去打擂臺……”嗓音一頓,她冷冷的笑了笑!爸钡竭@兒,我都不曾多想,直到住進傅家莊這些日子以來,你的一些異樣才讓我不禁起了疑心,仔細一回想,這才發現打從一開始,你便利用我好玩、喜歡湊熱鬧的性情,總是若有意、似無意的勾起我的興趣,最后順理成章的混進傅家莊。
“我愈想愈覺得古怪,于是暗中留心起你,并且有意無意地探問了傅家一些事后,這才終于確認你必是那遇難而失了蹤影的傅家二少爺,只是我原本還不懂為何你要易容隱藏身分,直到方才聽了你與傅容云那番對話,我才明白了……”
“明、明白什么?”向來沉穩的嗓音有一絲的輕顫,傅元陽明白自己卑劣的心思早已被她看透,卻還是忍不住啞聲詢問。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她不要如此聰明慧黠,那么自己陰暗、齷齪、無恥的那一面就不會被她所知曉,她永遠是他天真爛漫的小姐,而他依然是她嘮嘮叨叨的八寶。
“明白你的武功盡失,傅家劍法傳男不傳女,傅姑娘就算是知道殺父仇人是誰,也因不會武藝而難以為父報仇,是以你在顯露身分后,故意揭穿傅容云的惡行,逼他大開殺戒,并且清楚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勢必出手護你……”頓了頓,夜玥的眸底冷光湛然。“打從一開始,你不就是想藉我的手,替你殺了傅容云,現在我幫你完成心愿,你可滿意了?”
呵……說來可笑!在絕谷的那些年,他日日督促她練武,連娘都沒有他嚴格,或許就是為了今日吧!
果然,她完全看透了他卑鄙的心思……
滿心澀意,傅元陽沉痛地閉上眼,良久后,才緩緩睜開眼,強笑低語,“小姐,我很滿意……非常……非常的滿意……”
定定的凝著眼前既熟悉卻又突然感到陌生不已的俊朗臉龐,夜玥喃喃自語般地突然輕聲道:“娘果然說得沒錯……”
聽她突如其來的提起了那與她有著相似面容,可氣質卻是回然不同,冷若冰霜的眼眸總是若有所思打量著他,讓他敬重之余亦難免有著一絲畏懼的夫人,傅元陽心下不由得一凜。“夫人……說了什么?”
“我娘曾跟我說過,遭逢劇變卻又大難不死之人,劫后余生后,若不是看破生死,便會性情大變。當年救起你后,你雖說是失了記憶,而卻一點也無失憶之人會有的不安與恐懼,反而鎮定、平靜異常,那時娘便說你的心思太深,就連對救起你的人都不愿意信任,是以借口失憶,絲毫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世背景。
“此回出谷前,娘私下提醒過我,要我小心注意你或許會有異動,試圖利用我做些什么……”平淡無波的口吻中隱含著幾絲對他的失望,夜玥驀地笑了!肮唤抢系睦,我娘比我厲害多了!
唉……果然多吃過幾年飯,智慧就是不一樣。
聞言,傅元陽不由得暗驚不已。他早就知道夫人并不簡單,但卻沒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早就被看破了,當下敬佩之余又感羞愧,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夫人與小姐救了他,從來沒有對不起過他,可他卻打從明白自己的武功盡廢,又身陷四周盡是陡峭巖壁,若無輕功根本無法離開的絕谷之時,便開始計畫利用小姐帶他出谷、替他報父仇!
于是他嚴格的督促她習武練功,時不時的說些江湖軼事與趣聞來引起她對外面世界的好奇。
經過多年努力,終于她的武功有成,能帶著他掠過絕崖峭壁,回到這紅塵世界,如今也真的替他手刃仇人,但是這一切都是他自私又卑劣的精心策畫,若她從此厭惡他,恨他利用了她,那他也無話可說。
眼看他的臉色忽青乍白、難掩愧意,思及過往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被設計利用的怨怒不由得漸漸褪去,夜玥心下一軟,眸底寒光緩緩褪去,最后只剩下澄凈的淡然——
“八寶,你陪了我這么多年,想必也厭了,傅容云那條命就當是我送你的謝禮吧!當初我救你時,曾說你是我的人了,如今我也要說——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我的人了,我們就此別過,應該不會再見了!鼻宕鄫缮し铰,她揚起了一抹金陽般的眩目粲笑,隨即足下一蹬,化作一道粉色閃電朝遠方射去,眨眼間在夜空下消失蹤影。
“小姐!”心顫不已,傅元陽驚聲呼喊,下意識的想追上去,然而才邁開一步,不由得又喟然頓足……
追什么呢?
她能帶著他離開絕崖峭壁圍繞的絕谷,其輕功之絕妙已是少有人能匹敵,又豈是他這個沒了武功的人能追得上的?
再說這些年來,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盼著能回到傅家莊,如今好不容易終于出谷了,自然不可能再隨她回去,就算追上了又能如何?
想到這兒,他澀然苦笑,只能悵然若失的望著她離去的方向,心口空蕩蕩的,像是被挖走了什么……
“大哥……”驀地,傅元瑤拉著他衣袖輕聲叫喚,眼底有著明顯的擔憂。“你還好嗎?”
夜姑娘對元陽哥哥而言,真的只是單純的救命恩人嗎?
若是的話,為何在她離去后,元陽哥哥的神情會如此孤單,好似被主人丟棄的小狗般絕望?
聞聲,傅元陽猛然回神,強振起精神回以一笑,可卻始終沒有回答自己究竟好或不好。
倒是一旁的沈青槐與孫總管飛快的迎上前來,拉著他就是一連串的關切話語與止不住的問題,臉上皆是滿滿的歡喜與感動。
“行了!行了!”眼看兄長就要被口水給淹沒,傅元瑤連忙解圍制止!霸柛绺缈隙ɡ哿耍銈兡阋谎浴⑽乙痪涞,轟得他頭都疼了,大家有什么話或是問題,明兒個再聊,先讓他去歇息吧!”
她這話一出,沈青槐不由得尷尬的笑了,連連點頭稱是;而孫總管想到了傅容云之事,連忙請示——
“少爺,這后事該怎么處理才是?”恭恭敬敬,對傅家真正的主子忠心至極。
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既然人已死了,也就沒什么好計較的了,傅元陽淡聲吩咐,“就說是突然暴斃死亡,還是以傅家人的身分給予厚葬吧!”
不把恩將仇報的惡事傳揚出去,讓傅容云能名譽無損的下葬,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老奴明白了!”沒有二話,孫總管馬上指揮一干下人準備喪禮。
一時間,就見奴仆人來人往,忙著處理傅容云的后事,而傅元陽則再次失了神,怔怔地遙望著夜玥遠去消失的方向,眼底一片茫然……
小姐走了,放他自由了,他該開心的,不是嗎?可為何他卻是如此的焦躁不安、如此的心揪難受,如此的……如此的開始想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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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小姐睡過的枕、蓋過的被、躺過的床,上頭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晨光熹微中,傅元陽躺在夜玥睡過的客房床榻上,大瞠而失焦的雙眼顯示出他一夜的無眠。
才過一夜,為何他就如此的惦著她?
昨晚她連夜離去,可有找著地方休息了?睡覺時有沒有踢被?或者又老毛病地翻到被子上頭?唉……從小到大,她的睡相從來沒有好過,少了他巡夜幫忙蓋被子,可別因此受寒了才是……
恍恍惚惚地想著,他輕輕地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柔軟的被褥中,嗅著隱隱蕩漾的熟悉清香……
我們就此別過,應該不會再見了……不會再見了……
腦中不斷盤旋、回蕩著她離去時的最后話語,傅元陽窒悶得險些無法呼吸,一股無來由的漫天驚恐將他淹沒,森冷嚴寒得讓他忍不住渾身輕顫……
為何……為何心會這么的疼,疼得幾乎難以承受……小姐……
喀啦!
驀地一聲微響揚起,他的身子一僵……小姐?!
猛然翻身坐起朝門口看去,當映入眼簾的身影并非期盼著的那人時,他倏然亮起的眼眸瞬間一闇,似有幾分失落地勉強笑了笑——
“元瑤……”低聲輕喚,他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妹子過來。
來到他身旁坐下,傅元瑤若有所思的瞅凝著眼前依舊豐神俊美,可卻少了記憶中的飛揚外放,反倒多了沉穩內斂的兄長,她柔聲微笑道:“一大清早尋不到你,就猜你人在夜姑娘的房里,果然讓我給找著了!
“怎么沒多睡一會兒呢?”面對世上僅存又分離多年的親妹子,傅元陽的神色甚是柔和。
“我怕昨夜是一場夢,醒來你就不見了,所以……”咬著唇,她似乎對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可卻又忍不住心慌,是以睡得并不安穩,天才微亮就忍不住來尋人。
“傻瓜!”笑著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隨即又疼寵地將她摟入懷里,傅元陽心中是感動的。“你在擔心什么?哥哥不就在這兒,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倚著兄長溫暖厚實的胸膛,傅元瑤不禁又紅了眼,淚盈于眶的嗔笑!罢l教你當初一去就失蹤了這么久,我怎么會不害怕呢?”
“對不起……”明白她的不安,傅元陽低聲致歉,隨即又故意逗笑道:“都是個大姑娘了,還像個小娃兒般的又哭又笑,羞也不羞?小心你的沈大哥被嚇跑了!
“元陽哥哥,你在說什么?就算人家又哭又笑,關沈大哥什么事兒了?”嫩頰飛紅,她羞窘嗔斥,小女兒家的嬌態霎時盡現。
“你自己心底清楚,難道真要哥哥點破?”調侃取笑,早看清她與沈青槐之間的曖昧情愫。
“元陽哥哥,你凈是欺負人家,不與你說了!”嬌顏赧紅,傅元瑤不依的嗔叫,卻引來兄長更為揶揄的笑意,連忙轉移話題!爱斈昙热槐灰构媚锼,為何過了這么久才回來?”
聽她帶著埋怨、嗔惱的責問,傅元陽不由得苦笑。“當初我跌落斷崖雖被小姐與夫人所救,但醒來時才發現那兒是座絕谷,四周皆被絕崖峭壁所環繞,若無絕頂輕功難以離開,然而我的氣海穴被破,武功盡廢,就算養好了傷也無可奈何,而夫人一身修為雖高,但性情清冷淡漠,根本不理我的請求,最后我只能把希望寄望在小姐身上,日日督促她習武練功,花了八年的時間才終于盼到這一天……”
低啞的嗓音說到最后,不由得頓了頓,待再次開口時,卻是充滿了澀意!按蛞婚_始,我便是在利用小姐,我……對不住她!
所以她惱了、怒了,斷然的離去了。
“元陽哥哥,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得怪那個忘恩負義、狼子野心的人!”想到傅容云的所作所為,傅元瑤的憤恨又起,覺得一劍殺了他還真是太便宜他了。
聞言,傅元陽只是澀然一笑,默然不語。
見他不出聲,傅元瑤薄嗔又問:“既然好不容易回來了,為何又要隱瞞身分,不早點與我們相認?”
“我受困絕谷多年,并不清楚這些年來傅家莊的變化如何,家業是否已落入傅容云的手中,也不知曉你有無受他所制,是以特地易容,暗中觀察,以免打草驚蛇!陛p聲解釋著自己這些日子來的隱瞞,隨即又狐疑的反問:“這些天來,我發覺你與傅容云似有不合,處處掣肘他,這是為什么?”
他與爹親雖受傅容云的奸計所害,但她應不知情兇手是誰,為何卻好似對他早有防心?
提起那個忘恩負義之人,傅元瑤嬌顏含煞,冷聲哼道:“當年爹爹慘死,你又下落不明,大家都認為你是兇多吉少,請了一堆和尚、道士來為你們念經超度,我不肯相信你也死了,一個人難過地躲在假山后偷哭之時,本是四下無人的后園卻突然傳出奇怪的笑聲,于是我探頭偷瞧,卻發現竟是傅容云在笑!
“可能是他以為莊內上上下下所有奴仆全都忙著在前廳處理喪事,四周無人才終于笑了出來,卻不知我正躲在假山后將他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底。
“他的笑雖極為壓抑,卻難掩臉上的歡喜、興奮,讓我瞧了不禁心寒,害怕莫名,加上日后他又迫不及待的想接手傅家名下所有的商號與產業,并在喪期未過便急忙討好與你有婚約的柳夢涵等等一連串的事,這才使我深感有異,因而起了疑心!毕肫甬敃r的情景,她益發激憤。
見她愈說愈惱,甚至氣得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傅元陽連忙輕拍著她的纖背,柔聲輕哄,“別惱,事情都過去了,氣壞自己的身體多不值得。”
聽聞安撫,她勉強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氣,撫平心情后,這才又緩緩開口,“當時我年僅十二,心中又慌又怕,思慮良久后,終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慮告訴了沈大哥與孫總管。”
“幸虧孫總管與眾多老管事對我們傅家忠心耿耿,表面上雖尊傅容云為莊主,可私下還是當我才是真正的主子,以我的命令是從;而沈大哥雖是外人,傅家的許多事他也難以出面說話,但總是暗中幫我,我才能守住傅家這么多年,終于等到你回來!
她說得平淡,傅元陽卻聽得心酸,尤其當年她才年僅十二歲,就得肩負這么重的負擔,勢必吃了許多苦,當下不禁眼眶泛紅!案绺鐚Σ蛔∧,讓你受苦了……”
他嘶啞微哽的嗓音讓傅元瑤不由得又嘩啦啦的掉下淚珠兒來,將臉埋在他的懷里猛搖頭!霸幉豢唷灰柛绺缙桨不貋恚幰稽c兒都不苦的……”
“好,不苦……不苦……以后小瑤兒的一片天,哥哥幫你撐,再也不苦丁……”紅著眼為她拭去滿頰的淚,傅元陽哽咽了。
聞言,傅元瑤含淚笑了開來,心中感動至極。
一時間,就見兄妹倆相視而笑,手足之情流露無遺,直到好一會兒后,兩人雙雙平靜了情緒,傅元陽卻突然取出懷中那本“傅家劍法”交予她的手上。
“元陽哥哥?”不解。
“傅家武功向來傳男不傳女,可如今這規矩也該廢了,雖說現在起步是晚了點,但若你還有興趣,那就湊合著練練吧!”說來可笑,那陳腐的規矩讓傅家女兒習不了武,可卻能傳給毫無血緣的養子,這是多么的不公平。
然而傅家偌大的家業最后卻是靠著被不公平對待的傅家女兒堅忍守下,才能免去被狼子野心的養子所侵占,想來真是諷刺。
呵……就讓這種不公平在他的手中終結,往后不論男女,只要是傅家兒女,都能習得傅家劍法,不因性別而受限。
隱約明白他的心思,傅元瑤笑了笑,卻把劍譜還了回去。“元陽哥哥,我對學武沒有興趣!
也許小時有過,也對那不公平的規矩感到氣憤,但是現在……算了!她沒武功不也活得好好的。
“是嗎……”輕聲低喃,傅元陽緩緩收回劍譜,眸光微垂,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元陽哥哥……”驀地,在一片靜默中,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當下神色謹慎地小心翼翼探問:“柳夢涵該怎么處置?”
他們兩人自小訂親,心意互屬,本該是人人稱羨的恩愛眷侶,奈何因當年之劫,導致元陽哥哥下落不明,而柳夢涵在他失蹤一年后,在傅容云的強烈追求與討好下,終于點頭答應了他的求親。
也因為只有短短一年的時間,柳夢涵就對兄長存活的可能性死了心,是以當時年紀尚小的她極為不能諒解,加上又是改嫁給傅容云,于是她更加不滿,對這個“大嫂”也就由原本有著不錯的情誼轉為厭惡與憤怒。
其實現在想想,柳夢涵并沒有錯,畢竟總不能要她虛度青春,等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究竟會不會回來的未婚夫婿,但是……
她誰不好嫁,卻嫁給了讓自己起了疑心的傅容云,這讓她下意識的把他們當作是一體的,日后相處自然也就不會給好臉色。
想到這兒,傅元瑤不由得偷偷朝兄長瞅去,不知他如今對柳夢涵存著什么心思?是否還如八年前那般愛戀?
柳夢涵……
乍聽她提起這三個字,傅元陽不由得神色一怔,心中五味雜陳……
當初受困于絕谷時,他也曾相思成災,夜夜念著這個名字入夢,然而幾年過去,就算不愿多想,卻也預料到她可能早已改嫁他人!
加上鎮日忙著照料活潑好動的小姐,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么應付那個小祖宗,于是那名字主人的身影愈來愈少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甚至逐漸模糊淡去。
直到易容回到傅家莊后,乍見那記憶中的面容,得知她竟是嫁給了傅容云,他在震驚之下不禁失了態,或許也是因此才讓小姐看出異樣,最后……最后揮袖離去。
思及此,他不知是為了那愛笑愛鬧,有著金陽燦爛笑顏的小人兒,還是為了改嫁他人的柳夢涵而感到滿心苦澀,只能低聲開口——
“傅容云雖對我們傅家不義,但名義上還是我們的大哥,夢涵……”微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不妥而馬上改口!按笊┎]有做錯什么,罪不及她,再說除了傅家莊,她又能去哪兒?除非她主動求去,否則我們傅家不差她那雙筷子,照料她后半輩子衣食無慮也是應該的!
“我明白了!”點了點頭,傅元瑤沒有異議,抬眸一瞧,見他神色沉郁,當下為了逗他開心,故意調侃取笑。
“元陽哥哥,你好端端的名兒不叫,怎么取了八寶這么俗的名呢?”想到這種俗名配在豐神俊朗的兄長身上,她就忍不住想笑,但兄長卻完全不以為意,好似已經很習慣了。
“這是小姐幫我取的。”回想起這名字的由來,原本眉宇不展的傅元陽也不禁漾起笑,眉眼間有著不自覺的柔和。“當年我被救起醒轉時,小姐正在我身旁吃著八寶粥,所以便幫我取名叫八寶了!
呵……想當初他一聽到自己被取了這種俗得要命的新名字時,也險些惱得吐血,但是聽她叫著叫著,久了竟也就習慣了,甚至覺得這名兒其實也挺順耳的。
萬萬沒料到自己從小敬仰崇拜的兄長竟與一碗八寶粥勾搭上關系,傅元瑤忍俊不禁的噗哧笑了出來。“夜姑娘真是個有趣的人。”
“她是個愛玩、愛鬧的小麻煩精!睉浧疬@些年來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傅元陽眸光蒙眬地輕笑不已。
但隨即想起她已離去,再難瞧見那金陽燦爛的笑靨,心下猛地一沉,唇角的笑意也緩緩褪了去,心口再次隱隱泛疼。
若有所思地將他整個神色變化全都看在眼底,傅元瑤輕聲探問:“元陽哥哥,你喜歡夜姑娘,甚至……甚至愛上她了,是嗎?”
“你胡說什么?當然……”“不是”兩個字瞬間凝結在舌尖,他愕然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理直氣壯的否認。
愛?!
他怎么會愛上自己從稚嫩孩童照料到成長為如今的嬌美少女的小姐?這簡直像亂倫般的令人唾棄!
可若不愛,她的離去為何會令他如此的倉皇無措,甚至想到她那句“不會再見”的道別話語,心就宛如被人以利刃硬生生的挖走,痛得他幾乎難以承受,滿腔苦澀只能獨自黯然吞下……
難道這就是愛?
他愛上了小姐嗎?
大掌微顫地捂上猛然怦跳不已的心口,傅元陽像是領悟了什么,原本怔然無措的眼眸漸漸轉為清亮,啞著嗓音低低的笑了起來……
“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他的倉皇與不安、心痛與無措都是因為他對小姐并非單純的主仆或是親人之情,而是早已轉為……轉為……
想到什么似的,他的臉上倏地一紅,可眼底卻閃爍著星火般的晶亮光芒,神采飛揚地連聲叫道:“元瑤,哥哥得去找小姐,就算她惱我、氣我,不再理會我,我還是要去找她,求她原諒!”
眼見兄長從原本的抑郁沉凝,瞬間變得欣喜難抑,傅元瑤也替他感到開心不已,并且幫著出主意!耙构媚镌f過她要上少林寺一趟,此時肯定正在路上,只要快馬加鞭,也許可以追上她。”
“你說得是!”飛快的跳了起來,他急急忙忙的就要沖出去,卻又被她給拉莊。
“元陽哥哥,你先別急,我請沈大哥陪你一塊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上一回他出遠門,卻落了個失蹤多年的下場,有了這個慘痛的先例,她難免不安,心想多個信任之人相陪總是好的。
不愧是同胞手足,傅元陽一眼就看穿她擔憂的心思,當下不忍拒絕,滿心疼惜地微笑點頭答應,并以著低柔卻堅定的嗓音輕聲保證——
“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