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人楊郁嫻
所以她不是姓鐘,沒有血緣上的關聯。真是不可思議,世界上竟然會有兩個毫不相干的人能夠長得那么相像……
“才幾個字而已,你怎么可以盯著看那么久?”楊郁嫻懷疑自己是不是搭訕到一個怪胎。
他笑了出來,抬頭將識別證遞還給她。
不得不承認,她倆只有臉蛋相似而已——雖然相似度高得不可思議。但坐下來仔細聊過幾句之后,則會發現她倆根本是天壤之別。
楊郁嫻直率外向,鐘湄芳則是高雅內斂;楊郁嫻的穿著打扮偏向中性休閑,而鐘湄芳則是天生的名媛淑女。
楊郁嫻留著一頭波浪長鬈發,帶點褪了色的淡褐色,鐘湄芳則是一頭烏黑如墨的長直發,宛如絲緞般地披垂在她白皙的肩膀上……
停!停、停、停!他又回憶了太多有關于她的細節。
這實在不是什么好現象。他深呼吸了口氣,拉回心思,試著將注意力擺在眼前的女人身上,并且不停地說服自己——她,不是鐘湄芳,她真的不是鐘湄芳。
半晌,酒先送上桌,他倆各自啜飲了一口。
“So,老李,你是哪個部門的?”才剛說完,楊郁嫻卻又立刻制止對方回答,“你先別說,讓我猜!”
“好,你猜!彼洱X而笑,就不信她猜得到。
“嗯……”她撫著下巴,轉轉眼珠子,道:“我猜……你是某個節目的主持人……是嗎?”
“不是。”斷然否定。
“啊,不是呀?”糟糕,她腦袋里沒別的答案了。
“再猜?”
“不要,我現在腦殘,想不出第二種答案!彼艘豢谇邲龅恼{酒。
“這么快就放棄?”
“是呀,我的大腦在把檔案E-mail出去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收工了。”
“那你不趕快回家休息,還有閑功夫找我來吃消夜?”他眉頭蹙起,摸不透這女人的思維。
他很清楚自己在女人的眼中是屬于什么樣的極品,也習慣了女人千方百計想要把他給約出門。
然而眼前的這一位嘛……坦白說,他感覺不到那樣子的“暗示”。
至少就她的坐相、吃相,以及那大剌剌的談話口吻來看,她肯定不是為了勾引他而約了這頓消夜。
“唉,同病相憐,吃一頓飯互相打打氣嘛!”她擺擺手,自嘲苦笑。
“同病相憐?”
“對啊,我今天本來要去聯誼的,因為加班沒辦法赴約,剛好遇到你這個倒霉鬼跟我一樣苦命,三更半夜才下班。你說,這算不算同病相憐?”
原來這頓消夜是吃義氣的。
李霆慎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沒想到,他一向自恃過人的男性魅力,在她面前竟變得有如空氣一般……毫無存在感。
他仰首干了手中那杯威士忌。
“喂喂,老李,你喝太猛了吧?你要是喝掛了,我可不會扛你回家喔!”楊郁嫻急忙聲明。
“我酒量很好!边@不是信口開河,而是事實,“你擔心你自己吧!”
至少在鐘湄芳去世后的那一年間,他便已經知道自己有多能喝。
“我?我哪有什么問題?我的自制力好得很!彼灰詾槿坏乩浜吡寺,轉轉調酒杯里的吸管,吸了一大口。
開什么玩笑,想當年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她可是系上最能喝的酒國之花。多少男生想灌醉她卻落得自己慘吐的下場,哼哼……
兩個小時之后,她趴在桌上,睡死了。
李霆慎靜靜地睇著她的頭頂,正思考著該拿她怎么辦。
對了,她說她是?。
“抱歉,請問你認識她嗎?”他轉向吧臺里的酒保,問道。
“不認識!睌蒯斀罔F。
“……”
好吧,可能是“以前”很常來。李霆慎摸摸鼻子,視線再次調回她身上,沉思。
不如拿她的手機,Call她的朋友過來?
想想,這樣也不太好,畢竟現在都已經半夜兩點多了,也搞不清楚對方和她的交情究竟是深還是淺。
最后他決定撥電話給他的秘書。
“……喂?李總?”手機的彼端傳來沙啞的男人嗓音,似乎是剛被人從睡夢中挖了起來。
“文仕,你幫我登入人事資料庫,查一個叫作楊郁嫻的員工。節目部的制作人。”
“好的,您等我一下,我開個筆電!
沒有任何怨言,沒有多余的疑問,對方立刻領命行事。李霆慎聽見一些細碎的碰撞聲,似乎是筆電擺放上桌的聲音。
三分鐘后。
“我查到了,然后呢?”
“她住哪里?”
“文山區!
“OK,你把詳細的地址發簡訊到我的手機里!
“好。還有其他事嗎?”
“沒有,就先這樣,謝了!
“哪里!
然后他先切斷了電話,接著是嗶嗶兩聲簡訊音。他在手機上滑了幾下,果然收到了完整的地址。
太好了,這樣就可以順利把這個爛醉的女人送回去,然后回家沖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躺在他的大床上——
“你在干么?”
突然,她的聲音自前方傳來。
他怔住,緩緩地抬頭。只見楊郁嫻已經醒來,睜著圓大的雙眼眨了眨,困惑地直瞅著他看。
倏地,他心一驚,她該不會聽見他去查她地址的對話吧……
不過顯然是他多慮了。
咚的一聲,她面朝下,又趴了回去。
他愣了幾秒,忍不住竊笑。他早警告過她了,說那調酒的后勁強,要她別喝太多,偏偏她一邊說著公事上的不順遂,一邊猛灌酒,還額外加點了四杯。
最后倒霉的人就是他。
思及此,他淡淡勾唇,認了。能撿到她,他就該要偷笑的。他埋單,走回她身旁,輕輕地將她攙起。
她渾身酒味,混雜著一絲屬于女人特有的馨香。他心神微蕩,懷中柔軟的嬌軀讓他瞬間憶起了塵封已久的某種東西。
他本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去。
然而,現在他卻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因為她的體溫而強烈地鼓動著。
第2章(1)
翌日,楊郁嫻被手機的鬧鐘給喚醒。
那刺耳的鈴響由遠而近,從模糊變得清晰,然后,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睜開雙眼,幾乎是從床上跳了起來。
——是自己的房間。
呼,她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有發生夜店撿尸的失身慘案。
不過,問題來了。她是怎么回到自己的住處的?她側著頭,努力想擠出一點記憶。
是那個叫作“老李”的家伙送她回來的?可是他又不知道她的地址,如何能送?抑或是他拿著她的手機,在通訊錄里隨機找人問地址?
這個問題恐怕暫時是無解了,而她此刻也沒那種閑功夫去找答案。
今天,就是今天了。雖然幾個小時之前她還醉得像坨爛泥,但她可沒忘記自己所提交出去的企劃案。
她甩甩頭,拍了拍雙頰,起身步入浴室梳洗。
能不能掙到另一筆節目預算,全賭在那份企劃案上廣。她拿起牙刷,擠了團牙膏,刷得滿嘴泡泡,腦中卻在演練著——待會兒要如何說服那個講話超機車的節目部經理。
坦白說,曹義鋒那個男人私底下并不壞,只是在工作上就會突然像是人格分裂一樣,令人恨得直想拿鞋子敲打他。
思緒至此,她的動作突然一頓。
透過洗手臺上的鏡子,她看見床頭柜上似乎擺了一張像是字條的東西。
她轉身,含著牙刷走回床邊,隨手拿起字條來看,上面寫著一個名字和一組手機號碼。
李霆慎,原來老李的全名長這樣。
不過……
“李霆慎?好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見過?她喃喃自語地念著這個名字,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