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桂杰沒有忽略這細節,張揚地朝韓光義一笑!霸趺春靡馑寄?”
接著往他的方向踏步而去。
韓光義先是愣了下,讓羅桂杰這無親無戚的人坐主桌,無非是想藉此賣他一個人情,安安分分地吃完喜酒就離開,可看他不同以往的表現,他不禁心虛了起來,反省這招是否走得太險,主桌上可是坐著縣太爺和親家。
不會一場喜宴下來,親家變冤家吧?
可惜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韓光義此刻是騎虎難下!傲_公子不必客氣,你能出席,是為小女親事錦上添花。請入座!
“多謝韓老爺!绷_桂杰掀袍,大方地坐到韓光義身邊,左側正巧就是林舉人。
他連看也沒看林舉人一眼,待韓華布上干凈的酒杯與碗筷之后,逕自添了一杯酒,垂陣苦笑,再抬起頭時,又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羅桂杰。
旁人沒有注意到,站在屏風后面的韓映竹卻看得一清二楚,那抹苦笑倒顯得他的輕狂有些刻意為之。
還以為他是來找碴的,沒想到這傻子居然是來為自己找不痛快的,不請自來喝心上人的喜酒,該不會是想用這種自殘的方式逼自個兒放手吧?
“開席后才姍姍前來,斷了各位興致,羅某在此自罰三杯。”他悶頭豪飲三杯酒,根本不管席上的人有何反應。
韓光義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忽略席上賓客尷尬又不解的神色,陪笑招呼!案魑挥貌恕⒂貌。這都是小女精心準備的,大家別客氣!
大伙兒跟著笑了笑,舉起筷子,目光還是止不住地往羅桂杰身上飄,包括韓光義。
就見他笑了笑,再次斟了一杯酒,轉身對向林舉人!肮擦中窒驳萌缁谰欤_某誠心祝賀林兄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他字字咬得用力,目光灼灼像要鏊穿新郎官紅袍。
林舉人也不是傻子,感受不出他森然的敵意,在林、韓兩家說親的期間,他曾耳聞羅桂杰多次出入韓家府邸,恐怕是求親未果,挾怨報復來著。
“多謝羅公子,能得韓老爺及韓家大小姐青睞,實為在下所幸……不,應該改口為岳父了。”林舉人舉杯回敬,笑笑地暗捅了羅桂杰一刀。
“林兄確實幸運,還望來日高中,切莫富貴榮華迷了眼,拋棄原配發妻!绷_桂杰神色銳利地掃了林舉人一眼,仰頭飲盡杯中酒,末了還將杯口對向他,挑了挑眉。
韓光義心里著急,卻不能表現出一分一毫,只好硬著頭皮搭上羅桂杰的肩膀,圓場說:“羅公子與韓家交好,知道我要嫁女兒,前前后后也幫忙鋪張了不少事,就怕哪里不周到,只是羅公子說話直爽,賢婿別往心里去!
“岳父這么說是折煞小婿了!绷峙e人站起來朝韓光義一揖,席面多加了一張椅子,難免擠了些,作揖的時候就撞上了羅桂杰,濺出了他新斟的酒水!皩Σ蛔,羅公子,在下并非有意。”
第3章(2)
“無妨,林兄不必在意。”羅桂杰揚起一邊嘴角,將酒杯擱上桌,提壺打算滿上,手腕卻觸上碗筷,打翻了酒杯,流到林舉人的大腿上!鞍パ,真糟糕,臟了林兄的新郎服了!
……幼不幼稚?
都為他們汗顏了,加起來都幾歲了遢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小處較勁,更別提一人是一方商賈,一人有功名在身。
果然在美色面前,什么都是浮云清風嗎?斗完了,意氣風發的還不是林舉人,他得到的除了傷心難過,還有什么?
傻子。
“大伙兒別客氣,盡量動筷吧!表n光義不知如何處理這兩人臺面下,實際已經搬到眾人眼前的爭執了!傲_公子用菜吧,稍等老夫陪你痛飲一番。賢婿,你也快吃一點墊胃,等會兒還要敬酒呢。”
“是!绷峙e人擱下酒杯,隨意挾了些肉食菜葉進腹,入口卻隱藏不住驚艷神色。
文人難免傲氣,韓家雖是城內大戶,他多少還是有些微詞,商賈女能多有教養?聽說韓家姐妹還各擁鋪子,得拋頭露面做生意,不過看在韓家為了結親,處處為林家留面子,連席上菜色都不敢過于鋪張,才對這門親事轉念,或許沒有糟糕到哪兒去。
他記得宴席菜色是由韓家二小姐經手的,樸實但味道多重豐富,端上主桌的菜肴也仔細地避開了提味用的芫荽——他不愛這味道,但別桌的菜羹里可是撒了一大把。
韓家二小姐蕙質蘭心,姐姐就算沒有青出于藍,至少也是齊平。
羅桂杰條件出挑,就算面上有疤,外表仍是一絕,能讓他傾心的女子,又能差到哪里去?想到這里,他對這樁上門親事是越來越滿意了。
“多謝韓老爺盛情!绷_桂杰由懷里拿出封信函,遞了過去!按舜吻皝碜YR,晚輩不好空手,思來想去,也只有這份薄禮配得上,還請韓老爺笑納。日后若有需要晚輩幫襯的地方,自當效力!
“這……”韓光義摸不準他的性子,怎么一下好一下壞,場面上也不好推辭,只好收了下來!岸嘀x羅公子美意。用菜、用菜!
韓映竹雙眼圓瞪,盯著羅桂杰不放,說他傻子還算高估他了,這世間還有誰傻得過他?到現在都還沒動過筷子,一杯酒接著一杯酒下肚,什么都不說,誰會為他心疼?
他不是輸不起,只是不甘愿……但不甘愿又能如何?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假笑、假張揚,就是故作無事地喝酒。
她突然有些哀傷,不忍再看,轉身離去。
一頭負了傷的野獸,還有什么傷人的能力呢?也只剩下虛張聲勢的威嚇了。
漆黑暗巷中,月光洗地,映出墻角一抹頹廢身影。
羅桂杰扶著墻,使勁咽下胃里沖上來的翻騰,頭昏腦脹已經很不舒服的他,因為上竄的酒氣,簡直比死還痛苦。
他不記得到底灌了幾斤酒,只知道一個晚上下來,他什么都沒吃,什么都吃不下,郁悶極了。
“主子,賓客都散盡了,讓屬下扶你回去吧!绷_桂杰的隨從來報,伸手便要扶他。
“不用!绷_桂杰揮開他,冷聲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到巷口守著,別讓人進來,直到我喚你為止。”
“是!
羅桂杰以背抵墻,忍住腹中酸意,緩緩滑坐下來,一腳曲起,一腳伸直,仰頭看著如玉盤的明月,忍不住自嘲。
“可惜沒有酒,不然還能對影成三人!
“沒有酒,倒是有一碗醒酒湯!表n映竹提著竹籃,腳步無聲地來到他身邊。
羅桂杰皴眉。“你怎么會在這里?我不是要人守著巷口嗎?”
“這條不是死巷,我從另外一邊過來的!表n映竹取出醒酒湯,溫溫的正好!昂劝伞N易屆總沾酒的賓客都喝了一碗再走。”
“難為韓二小姐還特地追出來送我一碗醒酒湯,當真盡責!彼舆^,仰頭便灌,入口的苦味險些讓他撐不住,吐了出來,不得不喝個幾口就停下來順氣,小小一碗藥可費了不少功夫才倒進肚子里!昂簟嘀x!
他將空碗遞還給她,滿嘴藥味,都快蓋過他的酒氣了。
原以為韓映竹收到碗就會離去,畢竟孤男寡女同處暗巷實為不妥,她又重視這個,誰知道她將空碗擱進竹籃里后,如明月般皎潔的雙眼居然盯著他不放。
“你把那張地契送給了我父親,對吧?”她慢悠悠地問,月色下的她,宛如一株待綻的曇花,身上的香氣似花香味,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