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韻琳面對一雙雙希冀的眼睛,只能繼續裝糊涂,“我也不知道,說穿了我和大家一樣都是打工的嘛。上面的心思我也捉摸不透的!
希冀立刻成了失望。
“韻琳都不知道,看來也只有坐等正式通告下來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李韻琳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到沈若愚面前,敲敲他的桌子眨眼道:“經理有事相商!
沈若愚心知肚明地點頭,兩人一前一后朝袁婧辦公室走去。
李韻琳路經那群仍在忐忑不安著的同事時不禁神秘地一笑,“大家要對我們經理有信心嘛!彪S即便加快步伐跟上前面的沈若愚,徒留一群人嘰嘰喳喳地繼續討論她的弦外之音。
“我已經按照經理的吩咐先后將裁員和免除獎金的消息放出了!崩铐嵙諏⒆罱男袆酉蛟簣蟾。
袁婧十指交握,了解地點頭,她也感覺出來最近同事們的焦躁不安,隨即問道:“那大家的反應如何?”
“當裁員的風聲放出后,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擔心自己就是那個‘幸運兒’,也顧不上年終獎金的問題了。當第二個只取消獎金而不裁員的消息被大家傳得街知巷聞后,大家也都松了口氣,認為能夠留下來就已經很不錯了。”李韻琳的匯報一貫滴水不漏。
袁婧與沈若愚相視一笑,果然被他料中了,“這就是你說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很好,那關鍵就看下一步棋了。韻琳,你的布告擬好了嗎?”
李韻琳將布告遞給袁婧,“過一會而大家就會知道在我們仁心仁術、英名神武的袁經理的苦心經營之下,終于決定既不裁員又要發獎金每人一萬,讓大家好好過個年。即使我們公司剛從金融風暴和人員大調動的陰影中走出來。然后大家就會感恩戴德的……”
袁婧忍住笑,對著李韻琳挑眉,“韻琳,我發覺你和王弘輝還真是天生一對耶!把你們兩個拆散實在是太可惜了!闭f著還煞有其事地皺起了眉。
本就已經笑得捧腹的沈若愚在聽了這番話后終于忍不住前俯后仰起來。
“什么呀!”李韻琳鼓著腮幫子,又不能對袁婧發作,只能瞪了沈若愚一眼。
“對、對不起!鄙蛉粲抻檬治嬷斓狼。
李韻琳眉頭一皺剛要發作,突然計上心頭,對著沈若愚笑得神秘莫測,“若愚,這些好點子可都是你想出來的哦,害得我們跟著你去到處騙人。唉,真是作孽呀。枉我還一直以為若愚你是個老實人呢!闭f著對著袁婧眨眨眼,等著某人委屈的澄清,果然……
“哪有?”沈若愚一見兩個女人默契十足地盯著自己等待下文,知道她們又在捉弄自己了,于是一本正經道,“命令可是袁經理下的,實行則是李秘書的事,里面哪有我的事?我可是和外面的同事一樣是蒙在鼓里的受害者呢!
“真狡猾!”袁婧和李韻琳不約而同道,說完三個人隨即又笑在了一塊兒。
“那我出去把這份通告貼到布告欄去了。”
“我也出去了。”
“若愚你等一下,我有事問你。韻琳,勝敗就在此一舉了!痹何站o拳頭給李韻琳加油。
李韻琳自信地回以“OK”的手勢,“沒問題!”
等李韻琳出去了,袁婧才問道:“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怎么會想到這個辦法了吧?”
按以往她對他的認識,他做人確實很有原則,很有同情心和愛心,但是在業務方面沈若愚確實是個完全的門外漢,而且還有點傻頭傻腦。但是他又如何能夠在公司危難眾人束手無策的時刻,想出如此巧妙的萬全之策?難道說,正如潔宜所懷疑的,他其實是個業內人士,一直以來他只是在裝瘋賣傻?
沈若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答反問:“你有沒有買過散裝的糖果?”
“什么?”袁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糖果和他們現在討論的話題有關系嗎?他如果是要顧左右而言他未免也太明顯了點吧,出于禮貌袁婧仍然答道,“很少,基本上都是袋裝。”
“我就知道你們城市里的人不太有論斤買糖果的經驗嘛!鄙蛉粲抟桓北晃也轮械牡靡獗砬椤
“我們可以說重點了嗎?”袁婧提醒道。
沈若愚的眼神比誰都無辜,“說下去就到重點啦!
袁婧無奈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小時候家里并不富裕,派潭也沒有現在開發得那么好,我想吃糖的話只有到糖果店去稱個半斤。”到現在他都記得那時手里拿著幾塊錢興高采烈買糖的心情,現在雖然有錢買更好的心情,但再多的錢也買不回當年的那種心情。即使十幾年過去了他還是能記得糖果店里那甜甜的滋味和一走進店門就能吸引所有孩子眼球的裝滿花花綠綠糖果的玻璃瓶。
“糖果店里有個胖阿姨,每次都是一只大手抓下去便是一大把放進紙袋里,然后就見她一次一次地從紙袋中取出多出分量的糖果,直到分量剛好。那時我就會踮著腳尖緊張地看著她,心里拼命地喊‘別拿了,別拿了!’
“但是,有一次店鋪里來了個嬌小的姐姐,她一抓缺了分量,就幾粒幾粒地不停加。我心里不知有多開心,真想對那個姐姐說‘我不急,你慢慢添,慢慢添’!
袁婧看著他欣喜地懷念著逝去時光的投入表情,突然覺得沈若愚真是個容易滿足的人,只要幾粒糖便能讓他記憶許久也開心許久。同樣,容易滿足的人也比較容易幸福吧?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羨慕起他來。
“其實長大了我才明白,不論是減還是添,糖果的分量都還是這些。不會因為減了而少些,也不會因為添而多了幾粒;但是人的心情卻是完全不同的,這不是和發獎金很像嗎?先告訴大家不但沒錢反而還有失業的可能性,然后添點,告訴大家不會開除任何人,最后再給個驚喜,還有一萬元的獎金可以拿,這可比一上來就給一萬元的心情好多了呀!
“原來是這樣。”聽完沈若愚的解釋,袁婧展顏道,“我原本還以為……”還未說完她便笑著搖起頭來。
“以為什么?”
“我還以為你是什么潛伏著的商業奇才呢!”袁婧做好了被他嘲笑的準備,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推測很可笑呢。
“商業奇才?”沈若愚的神色在霎時有些僵硬,喃喃道,“怎么會,怎么會?不過……”他望了袁婧幾眼,小心翼翼地問道,“不過如果我說曾經真有人這么評價過我,你怎么看?”
袁婧愣在當下,隨即便笑了出來,“你開什么玩笑?如果你是商業奇才的話,那我還是中國首富呢!”說完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歉然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關系,我本來就是開玩笑的!鄙蛉粲抻只謴土怂绱猴L般自然的笑容。
袁婧端起桌上的咖啡淺淺啜著,“不過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羅毅如何應付這一關?”
“羅經理?”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沈若愚對他還是很有印象的。不論他的目的如何,若沒有他,自己也不可能站在這里,認識那么多可愛的同事了。
“嗯,他掌管的分公司與我們的情況差不多。如果他要死撐的話恐怕會撐不過明年,不撐的話今年就都過不了。”沈若愚看袁婧得意的神色中竟有絲殘忍與冷酷。
“我想他們也會想到好辦法的吧?”面對競爭對手也一副好心腸的沈若愚令袁婧十分懊惱自己剛才怎么會笨得把他視為商業奇才?
“本來或許是有機會的,可惜他把你讓給了我。不論如何,在這一點上我還真要好好謝謝他呢!”袁婧將剩余的咖啡一口飲盡,“啊,我還真想看看羅毅知道你幫了我那么大的忙之后的可笑表情呢!”
“呵呵,袁婧那個女人一定以為我過不了年終這一關了。可她萬萬想不到我竟然遇上貴人!”羅毅將煙頭掐滅開懷笑道。
“是是是,而且她更想不到的是這次借錢給我們周轉的竟然會是她的舊情人!”王弘輝陪著羅毅笑得更大聲了,“不過羅先生,你說那個杜文翰會不會故意設什么陷阱引我們往下跳。慨吘顾驮阂埠眠^一段,沒必要不幫她反而幫我們吧?”羅毅冷笑道:“正是因為他曾是袁婧的情人,我才更相信他不會害我們!
“這話怎么講?”
“杜文翰這個人我有所耳聞,是個標準的唯利是圖之人。他如何會坐上今天嘉豐集團總裁之位的?沒有當年袁婧的有意退讓和他現在妻子也就是嘉豐前任總裁的女兒的幫忙,他能有今天嗎?”羅毅玩轉著指尖的筆,杜文翰在他眼里不過就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只不過他這個小白臉比較有心機罷了,“當年他能夠為了總裁之位利用袁婧,最后又一腳踢開她,現在也就能和我聯手除去袁婧了!”
“原來杜文翰和袁婧還有這么一段啊?”王弘輝嘖嘖道,不過昨天和他們見面的杜文翰果然是儀表堂堂、風度翩翩,難怪袁婧這個精明的女人也栽在他的手上了。
“而且杜文翰借錢給我對他也是有好處的,他要求的利息可比銀行高出了許多呀。屆時本錢他還回嘉豐,而利息則進了他自己的口袋,他這叫‘借雞生蛋’,我們各求所需!彼挪幌嘈哦盼暮矔装妆阋怂,杜文翰只是趁火打劫賺一把罷了。但他有所目的反倒讓他安心,否則他要懷疑起杜文翰令有所圖了。
“袁婧那邊怎么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王弘輝看著心情不錯的老板,不知該不該講,只能低聲道:“恐怕超出我們的想象。據他們那邊傳來的消息,袁婧只用一萬元的年終獎就擺平了事情,而且還贏得了人心!
羅毅的筆“吧嗒”一聲跌落在桌子上,“怎么會這樣?”
“好像,好像……”王弘輝見老板大發雷霆不禁有些害怕,“好像就是那個鄉巴佬給出的點子!
“鄉巴佬?難道是我丟給袁婧的那個小子?”羅毅瞇起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的神色。
“就是他!”
“看來那個小資還真是不可貌相!袁婧,這次讓你瞎貓撞到死老鼠,可不會每次都那么走運的,我們來日方長!”羅毅攢緊拳頭,一拳打在辦公桌上。
袁婧今天一踏入公司便覺得有些異樣,職工竟然比她來得還早,而且還在入口整整齊齊地排成兩列。
“經理早!”
“早,大家早。”
“經理,我們有話對你說!北淮蠹疫x為代表的Mandy上前道,“經理,我們很感激你在公司這么困難的情況下還為我們這些職工著想、據理力爭,不僅沒有炒大家魷魚還給我們發了獎金。我們都非常感動,所以我們一致決定要以實際行動回報經理你,我們一定爭創新業績,將羅經理打垮!”
說完,全體職員對著袁婧齊齊鞠躬,“謝謝經理!
袁婧也鞠躬回禮,“應該是我謝謝大家才是,沒有各位的齊心協力,盛隆不會有今天。今后就讓我們共同努力一起進步吧!”
“耶!好耶!”有人開了香檳,推出事先準備的蛋糕,大家都沉浸在一片感動的氣氛之中。
沈若愚端了杯香檳給袁婧,“恭喜你!
袁婧拿著香檳,被這場面感動得紅了眼眶,對沈若愚由衷道:“謝謝你。”
“謝我也不必哭!唉,你不要哭,你……我謝謝你了,千萬別掉眼淚……”沈若愚手忙腳亂地低聲急道。
“傻瓜。”袁婧被沈若愚滑稽的反應逗樂,發自內心的笑容使整張臉充滿了溫柔的氣息。
見袁婧笑了,沈若愚才松了一口氣,“就是,笑笑多好,經理笑起來很漂亮呢。”才說完就意識到自己失態的沈若愚只能追著袁婧解釋道,“經理,我、我的意思是……”
袁婧揚著唇角,端著酒杯走進人群,留下一個不知如何是好的傻瓜對自己的失言徑自懊惱不已。